为了一件褪了色的中衣;九爷犯得着吗?”
瞧着福瑞可爱的表情,我不禁笑道:“好个福瑞,居然在九爷背后说坏话。”
“嘻嘻。”福瑞搔了搔脑袋,“我见到九爷像今儿个这种表情的日子不多,一次是九爷站在牵牛花架下,一次是九爷清晨骑马回来。”
“真的?”我问道,“和今天一样的表情吗?”
“当然。不过,那是我刚入府的那一年了。”福瑞讲,“那时候,我也年岁小,不了解九爷;还以为是九爷受了欺负呢。”
“后来我才知道,九爷的额娘是得宠的宜妃。谁会让九爷受委屈呢?”
“嗯。”我点头表示同意九爷的话,但是又问道,“怎么九爷突然吩咐我不要跟前伺候呢?”
福瑞低头想了想回答说:“这个我也奇怪着呢。看来主子的心事真的是难猜啊。”
我刚想回答,只见对面走来两个太监,想着自己杵在一边和福瑞说闲话的样子,实在是不雅,便赶紧与他道别。
正当我快回到自己营帐的时候,只见一抹俏丽而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珍儿,我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不过,在我准备行礼的时候,珍儿满脸傲慢地开了口:“你叫茜宁?”
“是。”我点头。
“那么,你知道我是谁?”
我摇摇头。
“我父亲是太医院院首,我哥哥是太医院新锐。我们一家都在宫里伺候万岁爷。”珍儿带着十足的骄傲解释给我听。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这个女孩说一大堆,想表明自己身份的尊贵。可是身份再尊贵有什么用呢?关我鸟事?
“然后呢?”我装作不明白地问。
“我是我父亲的掌上明珠。”珍儿瞪大了眼睛道。
“还有呢?”我继续逗她。
珍儿的表情一怔,又继续讲:“我可是千金小姐。”
“哦。”我点点头,“奴婢参见千金大小姐。”
“算是识时务。”珍儿满意我的举动,脸上有些欣喜,不过这短短的笑容很快转变成了不屑,“你是什么人?小小的奴才而已。”
“嗯。确实是。”我赞同地表示,让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淡然。
“你……”许是见了我一副局外人的样子,珍儿不免有些生气。她啪得一下,上前推搡了我一把,大声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也配喜欢十三爷?”
原来……我终于明白珍儿的意思了。她前面说了一大堆的话,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一个讯息:我不配喜欢十三爷。
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喜欢十三爷啊。我好笑地在心里想。
可是随了她的心思,又觉得实在浪费她特意来找我的精力。故而,我以一种颇为得意地神色朝她回击道:“喜不喜欢十三爷,这不是重点。”
珍儿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天真地问道:“什么才是重点?”
“十三爷喜欢谁,这才是重点。”我故意慢吞吞地说,“譬如,他喜欢的是奴婢。”
话音刚落,只见对面的俏佳人脸色瞬间涨红,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子威胁说:“你再说。”
“奴婢说的是事实。”我趁胜追击,“不过,奴婢还有一个事实要告诉小姐。”
“什么?”
“十三爷喜欢奴婢,这是事实,可奴婢不喜欢十三爷,也是事实。”我讲道,“不过今天小姐一提醒奴婢,奴婢可真的要想好好考虑嫁给十三爷的事情了。毕竟荣华富贵,享受一生啊。”
“太可恶了。”珍儿气急,居然一步上前,再度大力地推了我一下。由于意外,我不禁往后一踉跄,直接摔在了草堆上。
“哼。”这下珍儿满意地拍了拍手,“告诉你,你救太子之前,是我派人去凑了你。”
“别以为,你没在万岁爷面前揭穿我,我就感激你。”珍儿撅着嘴说道,“那只是小菜一碟。只要你再纠缠十三爷,我一定再找机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要兜着走?”突然一个男声从隐匿的树下飘出,是十四爷。
“光天化日,大言不惭。小小一个太医院院首的女儿,居然如此蛮横霸道,管起了十三哥的闲事了?”
“十四爷。”珍儿瞬间紧张地语无伦次,“我,不,她……”
只见十四爷瞥了我一眼,而后朝着她轻轻吐出一句:“趁爷没发脾气,你最好赶紧走。”
待珍儿的身影走远,十四爷转头朝我道:“没想到文质彬彬的陈太医,居然有个如此刁蛮的妹妹。十三哥欠下的桃花债,一时半会儿是还不清了的。”
呆在树下的我和十四爷单独站在一起,心里却是满满的郁闷。虽然十四爷表面上替我解了围,可其实我清楚,他只是认为和我牡丹走得近,故而帮我一把罢了。
所以他接下来朝我说道:“茜宁,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有百分百的把握,猜测到他是想让我约牡丹出来。虽然我很乐意替他做任何一件事情,包括这件。可我却是根本止不住内心的疼痛,感到无力起来。
什么时候,我和十四爷的关系,居然沦落到,我要替他去求另一个女子的欣然赴约了。
在我无意识地回答说好字后,十四爷满脸开心地走了。只剩下呆呆的我站在草地上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当我极度不愿地和牡丹谈起十四爷约会的时候,牡丹以一种无限哀怨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知道,我不愿意和这些皇子联络的。”
“不过,怕你已经应允了十四爷,要是我不去,他会迁怒于你。”
听了牡丹的话,我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她根本不在乎与十四爷交往,忧的是,她居然顾及到了同为奴婢的我的境地,勉强答应赴约。看来牡丹这般善良加替人着想的性格,确实很讨人喜欢。怪不得,十四爷……
“牡丹姐姐,你难道不喜欢十四爷吗?”我试图把语气变得闲聊一样,可内心却只有自己知道,早已波澜壮阔,电闪雷鸣。
“喜欢十四爷吗?”牡丹颇为不屑的表情说,“恐怕我还得喜欢他的三妻四妾吧。”
没等我说话,她继续说:“我虽然身份低位,可却看重自己的心。我不想和一帮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随便他是不是阿哥!”
此刻的我终于知道了,牡丹和曾经的我一样,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可谓是没有经历过波折,对感情秉持了一种一心一意的憧憬。
但是身为康熙御前得宠宫女的她,到底会不会走上我的老路再或者求得了康熙的开恩,自己选择未来?不过,我对前一种猜测虽然不愿,但理智上却有几分把握。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发疯—康熙四十三年
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适当的提醒下牡丹;毕竟人是要适应环境的;更何况是生活在这个封建的大清。过于执着和理想;对于御前游走的人来说;还是警惕现实为好。
“恕我直言;在御前侍奉;有些事情不是……”我试图讲得委婉些,以求牡丹能够不嫌弃我的多管闲事。
“我懂。”牡丹截住了我的话,“早在进宫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牡丹说这番话时,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表情陷入沉思:“我本来就断了不该想的念头,才一脚踏进门。”
她的这句话,不由得让我浮想联翩。断了不该想的念头?指的是什么意思?原本未入宫的她,是有了念头的?后来因为进宫,才断的?这么说来,难道之前她有了心思,后来才没有的?
瞬间,我在心里多了好几个问号。但是毕竟和牡丹的交情没有那么深。今天能够坦诚地谈论这个话题,实属不易。我又怎么能不懂分寸地刨根问底呢?
可是后来的牡丹的一句话,就立刻顺利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并且让我魂不守舍地夺门而逃。
“你知道吗?昨天万岁爷在德妃娘娘面前,说要把侍郎罗察之女完颜氏赐给十四爷当嫡福晋。”牡丹似笑非笑地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牡丹告别的,只记得胸口仿佛被人沉沉地压上了一块巨石,而后跌跌撞撞地掀帘出门。虽然心里清楚,十四爷并不喜欢完颜氏,可毕竟他要娶妻了,而且是相守一生的嫡妻。
他心里惦念着牡丹;不是我。而转身即将迎另一名女子入洞房。这就像原本在我的世界里下了场鹅毛大雪后;再度降温;雪上加霜。
眼前的道路和来时一样的风景,可因为天色已暗的关系,四周点起了一人高的火把照明。熊熊的火焰,在塞外瑟瑟凉风的吹拂下,火光一明一暗,忽高忽低,时而刺眼得让我的眼睛感觉酸痛而流泪。
不知道顺着小道走了多久,反正是经过了一座又一座的营帐,一堆又一堆的土坡。直至视线模糊地发现前面草地上有个男子席地而坐,身边又有若干个未开封的酒瓶。
十三爷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我,他挥动着手里的未干完的瓶子,仿佛正缺个对手般邀约。
我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人还没坐稳在他身边,早就伸出了手,一下子勾住了两个瓶子。
未等十三爷有些诧异的神色替我扭开盖子时,我早已没了形象,直接用牙撕咬着红绳。我知道,只有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灌醉,才能应付这漫漫长夜的寒冷。
两三分钟后,我抛开了清空的酒瓶,扯了袖子,一抹嘴角,朝着十三爷身边的另一只未开封的酒瓶,将手伸得长长的,嘴里嘟囔着:“给我,给我……”
“你确定,还要?”面前的十三爷表情变得十分奇怪,几分关心,几分怀疑,再后来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我要。”我重重地点点头,喉咙在烈酒的作用下发出嘶哑的声音。
“干嘛喝那么多?”十三爷仿佛用身体挡住了我充满企图的手指。
“我要把自己灌醉。”我嬉笑着说,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
十三爷连忙伸出手臂,在我背后扶了一把:“究竟为了何事?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我直率地连连摆手,“这个,我不能说。”
“不能说?”十三爷好像有些气馁,也许他是在生气我对他的不坦诚。
“嗯,对了,你是我朋友噢。”我才记得才和他建立友好的外交关系,“我告诉你吧;全都是为了……”当我刚想把十四爷这个称谓讲出来的时候,赫然发现一旁的小路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形。
我眯着眼,把来人从头打量到尾,火光闪烁摇曳,使得对面的来人神情暧昧不明。直到发现此人腰间随风起舞的浅黄色的佩玉络子,才感觉十分的眼熟。想想必定是这些天和十四爷见面次数多了,对他身上的配饰已有了深刻的印象。
“为了他。”在确定了来人之后,我大胆地朝伸出右手食指,悬在空中。
“他?”十三爷大声地侧着脑袋问了一句。
“嗯。”我对自己的话表示肯定。又唯恐十三爷发问,便主动接下去解释:“因为……他要……”
“他要什么?“十三爷上前两步,再度挡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形,低头盘问我。
“让他自己说吧。”我突然感觉这种事不应该由我这个奴婢开口,便甩了十三爷的手臂,朝着十四爷肩膀大力一掌。
“嗯?”十四爷果然也不明白我的心思,在我醉眼朦胧中,好似挑了挑眉毛。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想说出来?”我仿佛忘记了自己和十四爷之间的尊卑距离,一手搂着对方的胳膊,摇晃着说:“当然了,女人么,对你们这些阿哥来说,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
“我到底怎么了”十四爷主动朝我询问;我却突然有了一种讽刺的味道。
“奴婢给十四爷道喜了;贺喜十四爷要娶嫡福晋了。”我晃晃悠悠地朝着他蹲下身来。本想嘲讽他故作不明的镇定;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早就没了定力; “啪唧”一下,居然整个人往后仰倒。
“小心。”我随即听到了两个男人同时呼出的声音,而后两只大掌朝我一左一右的伸来。
真美好啊,我在心里感叹。一个是好友,一个是爱人,他们正同时向我伸出救援之手。只可惜,却是在我喝醉了的光景下。
我如同一摊烂泥般仰躺在草地上,直接藐视对面的阿哥们,努力架起一只胳膊,撑起上身,带着十足的嘲讽问道:“难道,十四爷不感谢奴婢的贺喜吗?”
“原来……”如同高墙一般围在面前的两人,发出了异口同声的词语。
“茜宁,难道你对十四弟……”十三爷还是那么狡黠,居然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表情诧异不算,还直白地问了起来。
“不过,就是娶一个福晋而已。“十四爷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仿佛一切事情与他无关。
“还真是个局外人!”我突然伸手,一把拖住他的胳膊,张口狠命一咬。
要知道今晚的我如此疯癫,就是为了面前这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是娶一个福晋而已的皇阿哥!
这一口,不光是为了我这个穿越而来的本尊,更是为了今后踏进府门,而不会拥有丈夫疼爱的嫡福晋完颜氏泄愤。
“嘶”得一声,十四爷在第一时间缩回了手,皱眉瞪眼望着我。
“你疯了。”十三爷赶紧上前挡住我和十四爷,却张开手臂,牢牢地将背朝向我。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衣裙上的泥土,满不在乎地透过十三爷的背脊,朝着神情严肃的十四爷喊道:“女人如衣裳,多少无所谓。可姐却是你穿不起的那块料子!”
“哈哈……”背对我的十三爷居然在话音刚落的一刻笑弯了腰。他连连咳嗽着扭头朝我说:“你还真逗……哈哈……”
“很好笑么?”我努力朝他翻了个白眼后,又朝着十四爷望去。只见他竟然也面露几分笑意,仿佛早就忘记刚才我的恶狠狠一口,仅仅扯着嘴角,摇着头,无可奈何地与我对视。
他终究是我不懂我的心情的,高亢的情绪在一瞬间被浇得个彻底。面对我的激烈控诉和发了疯的举止,他竟然还站在那里和十三爷并肩而立,仿佛是看一个陌生人般无语。
顿时,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倾泻而下,视线再度受阻。
“你们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我哽咽着询问两人。
“从塞外到……”十三爷试图回答我的问话,可话刚说了一半,却被十四爷用大掌按捺住胸口,止了言。
“看到远处的那些星星了吗?”我仰起脖子,在瑟瑟寒风中指向夜幕中璀璨的星群。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与星之间的距离,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在转瞬间无处寻觅。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我努力地连贯说完,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揪起来一样生疼,“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