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盗亦有道之九龙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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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盗亦有道之九龙杯(上)-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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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星霜的眼光在纳兰小七的脸上停了停,“你长得很好看,我总算不太吃亏。”

  纳兰小七望着他,不由失笑,半晌拍了拍他的脸,叹息,“我喜欢美人,并不计较男色女色。若有一天,你真的爱上了我,我可以考虑要了你。现在这样,我不喜欢。”抱起他扛在肩上往前走去。

  走到江边时,天已亮了。映着薄薄曙色,只见江水滔滔,奔流东去。纳兰小七寻了一艘大船,雇了水手,沿长江逆流而上。

  船老大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生得孔武有力,问纳兰小七打算去何地。纳兰小七只淡淡道:“我看这两岸景致不错,想放舟江上,浏览两岸风光。”

  纳兰小七封铁星霜内功和双腿血脉,使的是独门秘术,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无人能解,唯一麻烦之处就在于每隔一个对时,就要将穴道解开一个时辰,然后再行封上。铁星霜行动都要由纳兰小七扶持,对外只说是有腿疾。

  铁星霜颇沉得住气,既不问纳兰小七要带他去哪里,也不问纳兰小七要拿他怎么样。给饭就吃,给酒就喝,闲时倚舷而望,欣赏两岸风景,倒似是个出门游历的书生。纳兰小七见识广博,沿途指点江山,细述风物,铁星霜偶尔也搭上一句,竟是个宾主欢洽的光景。但这都只是外面的样子,谁也猜不透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唯有一点是错不了的:纳兰小七不敢放虎归山,遗祸章府;铁星霜也决不会甘心束手就擒,跟着纳兰小七这么江湖浪荡。铁星霜在等一个反击的机会,而纳兰小七,则要严密防范,令铁星霜无机可乘。

  这天晚上,月朗风清,纳兰小七命人在甲板上排开几样小菜,开了一坛陈年女儿红,与铁星霜相坐对饮。

  “你醉过吗?”纳兰小七问铁星霜。

  “没有。”

  “没灌过自己?”

  “没有。”

  “我也没有醉过。”纳兰小七一笑,露出细白的牙齿,“两年前,黄鹤楼头,有人和我打赌。我们在面前各摆了三坛最辣最烈的烧刀子,谁若输,就脱了裤子从楼头跳下江去。”

  “他脱了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赢了?”

  铁星霜淡笑,“这种事,只有赢的人才会四处跟人说。”

  “自那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有时听说了他的行踪,特意去见,他总躲着我。”纳兰小七回忆那日的情景,忍不住微微一笑,向铁星霜道:“那一次,我和那人比的是谁喝得快。今夜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谁最先醉倒?”

  铁星霜笑了笑,“我若赢了,有什么彩头?”

  纳兰小七微微一笑:“你若赢了,我就脱光衣服跳进江里去。”

  铁星霜向江中望去。这一带江面较窄,水流湍急,月光洒在黑沉的浪涛上,染出点点银鳞。看了半晌,铁星霜微笑起来,“我不擅水性。若输了,只有淹死。”

  纳兰小七说跳江云云本是一时的玩笑话,此时见他垂着眼帘,清丽的侧脸上含了微笑,别有种洒脱淡然,心中一动,压低声音调笑:“我若能侥幸不输,愿与君春风一度。”

  铁星霜眼光一闪,缓缓转头,盯住纳兰小七。他眼光本就冷定,此时寒光四溢,令人几乎无法逼视。纳兰小七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微笑不语。隔了良久,铁星霜忽然微微一笑,吩咐道:“换大碗来。”

  一会儿功夫,一摞酒碗送上来,在两人面前一字摆开。铁星霜拿起一只酒坛,拍开泥封,将两人面前的酒碗逐一倒满,右掌一摊,向纳兰小七道:“请。”

  纳兰小七望着他,轻轻一笑,拾起面前的酒碗,仰面一饮而尽。
 



第二章

   三碗酒下肚,纳兰小七的眼睛被酒气一激,益发的黑亮,铁星霜的眼睛里却笼了一层水气,透出种飘缈的味道。

  这一场酒直喝到月上中天,二人眼中都染上了七八分的醉意。

  纳兰小七眼珠亮得逼人,仿佛镶在夜空里的寒星;铁星霜眼波缠绵,却仿佛浸在水里的黑珍珠。

  纳兰小七眼望铁星霜,饮下一碗酒,朝他照了照碗底。铁星霜人物生得清丽,喝酒却不含糊,仰脖灌尽,也亮了亮碗底——里面涓滴不剩。

  纳兰小七手抚酒坛,“这是第四坛了。”说到“第”字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你醒了,话都说不好了。”铁星霜醉眼迷离,伸手去拿酒坛,却将手搭在了纳兰小七手背上。

  “你摸我的手,醉得更厉害。”纳兰小七眨了眨眼睛。

  “这是调戏。”铁星霜索性抓紧纳兰小七的手,学着纨绔子弟的模样,作出一脸的邪气。

  一股灼人的热度从他掌心里透出来,直烧进纳兰小七皮肤下的血管里,一股奇异的麻意倏地滑过脊背,纳兰小七眼睛一闪,望向铁星霜的眼光起了变化。铁星霜浑然未觉,醉熏熏地倚在案子上,眼中波光流转,一向沉着的面孔上浮上一层不自觉的邪媚。

  纳兰小七呼吸为之一顿,好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你醉了。”

  铁星霜微微一笑,“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来,再喝一碗。”一面说,头已栽倒在桌案上。纳兰小七推了推他的肩膀,他的头一歪,从枕着的手臂上滑下来,露出半张侧脸,一络头发垂在脸颊上,江风一吹,飘来又荡去。

  醉里看花格外美,何况铁星霜本来就生得美,纳兰小七看着,不禁有些痴了。

  就在这时,一声极低的抽泣声传进纳兰小七的耳朵里。娇柔婉转,是女子的声音。然而船上并没有女子。纳兰小七倾耳细听,那哭声已没有了。纳兰小七又给自己倒了碗酒,酒坛已空,这是最后一碗酒了。望着碗里的酒,纳兰小七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无声地笑了。这个笑容将褪未褪之际,又传来一声低微的抽泣声。

  纳兰小七仍在笑,手掌却在案子上一拍,陡然发怒:“谁在那里哭!搅老子的酒兴!”

  几名水手战战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其中一个鱼泡儿眼的男人赔笑道:“是陈老大在九江的女人。老大出门办事,不肯带她,她竟偷跑上船来。今儿老大才发现她……公子别恼,我们这就去喝住她,不许她再哭了。”话没说完,底下的哭声突然大起来,凄厉哀绝,随即被生生掐断。

  纳兰小七皱了皱眉,道:“原来是个痴情女子。”

  “很伶俐的一个人,却有些傻。”水手们都跟着笑起来,那鱼泡眼笑道,“我们老大在哪个码头没个把女人?买了房子田地给她,也算情长的了,还要怎样?她一个婊子出身的,还想扶了正房作大?”见纳兰小七低头沉思,又道,“老大会教训她的,一定不给公子添烦……公子还要酒吗?”

  正说着,底下又是一声闷叫,仿佛不胜痛楚,却又勉强压抑。

  纳兰小七微微变色,吩咐道:“去叫你们船老大上来见我,把那女子也给带上来。”

  水手们相视一眼,都退下舱底去。纳兰小七望着他们的背影,醉意熏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含意不明的浅笑,笑着笑着,叹息一声,拧过铁星霜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吻了吻,苦笑,“做大盗真是不容易。要做一名好的大盗,可就更不容易啦。”

  铁星霜眼睛紧闭,仿佛真的睡着了,嘴角上却有一抹极淡的浅笑浮起来,带着微微的嘲讽之意。

  纳兰小七知道那女子一定很美,但没想到她会这样美。她的眉很淡,眼很细,垂首时,那一种婉约的风情几乎要将人的心神夺去。更要命的是,她脸颊上红红的,似是挨了巴掌,头发散了,衣裳也撕裂了,眼中泪光盈盈,欲落不落。那一种美,叫世上的男人见了,恨不得扑上去抱在怀里,捧在掌心,呵在嘴里。

  纳兰小七责怪地瞪了眼船老大,斥道:“堂堂七尺男儿,何苦为难一个小女子。”眼光再落到女子身上时,顿时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随着江风飘散,在甲板上微微回旋,仿佛在感慨生命的不公,仿佛替那女子委屈。

  随着他这一声叹息,女子的泪不禁就掉了下来。

  纳兰小七忍不住欠起身子,拿手帕替她拭颊边的泪。女子泫然欲泣。纳兰小七眼中露出不忍之意,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女子凄苦的俏面上掠过一丝感激,就着纳兰小七的肩偎了过去。纳兰小七的眼光益发的温柔,望着她泪盈于睫的脸,几乎挪不开眼。然而就在女子的青丝枕在纳兰小七肩膀的刹那,她袖中突然翻出一柄短刀。

  一寸短,一寸险。这般骤起发难,谁能躲过?

  雪亮的刀光映入纳兰小七眼中,掠起一片寒意,纳兰小七却只是笑。一面笑,头微微一侧,在女子面颊上轻轻一吻,“这么漂亮的手,握什么刀呢?”

  女子只觉一股热气喷在颈间,肌肤都要被吹化了似的。急击的刀势被一股坚定沉着的力量阻住了。

  “该去绣蝴蝶和花的手啊。”纳兰小七叹息,骈指在女子纤细的腕上一弹,女子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刀脱手而落,然而没有听到预料中的一声“叮——”。

  刀落进了纳兰小七手里。

  纳兰小七指骨修长,刀在他手中,分外显得精致好看。手指翻转,短刀泼出一片清泠泠的光,映着朗朗月色,耀眼生花。

  女子出刀,纳兰小七捉刀、夺刀都不过在片刻之间发生。纳兰小七望着她的眼睛温柔依旧,嘴里说笑着,浑若无事。女子软倒在纳兰小七怀里,美丽的脸上却风情尽失,只余一片灰白。远远近近站着的的水手都有些怔怔的,一股异常奇异僵硬的气氛无声地荡开。

  纳兰小七抬头,望着他们淡淡一笑,“美人黄金世所稀,也要有命享受才成。怎么总有人分不清其中的轻重。”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哼。纳兰小七眼睛一抬,循声望去。那人在黑影儿里淡淡道:“美人黄金也不是凭空来的,要拿命来拼才成。男儿一世,若无美人黄金,生来何益?”

  纳兰小七沉思片刻,笑道:“你说的也有理。请。”

  “请?”

  “请以君命,搏我项上人头,换取黄金万两——美人嘛,似你这样,料来也不懂得美人的好处,就免了罢。”纳兰小七推开女子,掸了掸衣角。

  “你不问雇我杀你的是谁?”

  “何必问。不是仇人就是情人。”纳兰小七叹息,“若是仇人,我的仇人太多了,谁要杀我也无所谓。若是情人……我问了岂不是要伤心?”一面说,一面轻轻摇头。

  “纳兰公子果然有趣。”那人咯咯笑起来,“难怪有人说,纳兰公子除了名动江湖的七绝之外,嘴巴实在也堪称一绝。”

  纳兰小七哈哈一笑,取过案上的酒,往嘴里送去。一碗酒未尽,数缕剑光已破空而至。

  “何苦?何必?何谓?”纳兰小七微微叹息,左掌在案上一拍,身子陡然跃起,划过一个奇异的弧线掠上半空。右掌在腰间一按,水银般的“灵蛇剑”已落入掌中,

  长剑翻舞,纳兰小七踏歌而行,曼声唱道:“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歌舞隙中,已有三人应剑倒下。

  “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歌声豪迈,剑意酣畅,剑身上炸开一片耀眼银光,如琼花开了满天,照得一船空明透亮。

  “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长剑越舞越急,纳兰小七周身都掩映在夺目的银光中。然而急的是剑光,纳兰小七隙中独步,衣带当风,飘飘然却如欲凌空飞去一般。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

  “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

  “江南好,千盅美酒,一曲满庭芳——”

  一曲未终,一船的杀手都弃了剑,抓着受伤的手腕茫然而立,呆呆地望着这狂歌狂舞的白衣男子。纳兰小七英姿勃发的面孔上带了微微的酒意,步履飘忽,进止难期。唱到最后一句“满庭芳”三字,纳兰小七忽然一振衣袖,扬手撒剑,侧身跌坐回适才与铁星霜饮酒的位置上,拾起未饮尽的酒碗,饮下最后一滴酒。长剑挟一溜银光穿入空中,好一会儿化作一道电光,急啸着落下,插入他身侧的甲板,直没至柄。余势不竭,露在甲板外的剑柄嗡嗡地震动,许久才归于平静。

  由极动,忽然就入了极静,只闻江风宛转,水流滔滔。

  醉极而眠的铁星霜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似乎仍是醉着的,然而一双眼睛异样地黑而冷,如冰水浸出的黑宝石一般,定定地望着纳兰小七。分明是冷极的眼眸,却又带着微微灼人的热,仿佛两簇点着的鬼火。

  纳兰小七面上的醉意益发的重了,脑袋微侧,望着铁星霜微微一笑,“你的眼神会让我以为——”顿了顿,低声道,“你爱上了我。”

  铁星霜不动声色地看着纳兰小七,好一会儿,微微一笑,“你的头发乱了。”极淡的笑意,却似点睛的一笔,铁星霜清丽到极致的面孔上,突然就凭空生出一种撩人的艳色。

  纳兰小七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铁星霜要伸手理一理他鬓边飘散开的头发,他甚至已做好了迎接铁星霜的手的准备,但铁星霜只是静静坐着,隔了好一会儿,眼中灼人的热不动声色地消褪,垂下了眼睛。

  纳兰小七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他想要再倒一碗酒,发现酒没了。抬头看看扮成水手,如今已呆若木鸡的杀手,叹息道:“你们……能不能再给我拿来一坛酒?”

  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拿眼睛往鱼泡眼的男人身上瞟。

  男人呆了呆,突然冲纳兰小七破口大骂:“王八蛋!你玩的什么鬼把戏!老子是来杀你的,你为什么不杀老子!为什么还要老子伺候你?”

  纳兰小七问:“你们要杀我,我就一定要杀你们吗?”

  “你……不杀我们?”鱼泡儿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纳兰小七点了点头。

  “为什么?”鱼泡儿眼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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