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若是她回头,一定能看见男人虚弱无力,满目哀伤,一脸不舍的摸样。
可是她没有!
“阿暖…。阿暖…。阿暖…。”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一点一点,那么艰难的爬向那个红色的锦袋子。
轻轻的将它握在手里,贴在脸颊,喃喃的笑道:“阿暖,我爱你,从无更改……”
从无更改……
简落尘和轩儿都希望玉暖能跟着他们离开。
可是玉暖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脸决绝的踏上了那顶鲜红的轿子。
似乎担心她会逃跑一样,随行的人那么多,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所经之处,皆扬起阵阵浮灰!
知道玉暖今日会出城前往漠北!
全城的百姓,皆出来送行。
他们满目沉痛的看着玉暖,脸上布满浓浓的不舍。
玉暖轿撵所经之处,他们全部一言不发的跪了下去。
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玉暖走过。
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在该说些什么!
“爹爹,你说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去和亲?”轩儿一脸担忧的朝简落尘望去,脸上尽是担忧与心疼。
姐姐这一生活的太苦了,原以为凤瑾是个良人,岂料他竟这样伤害姐姐。
早知道这样,当初他一定不会同意姐姐嫁给他。
简落尘拧着眉头,朝玉暖乘坐的轿撵望去,声音低低的说道:“哀大莫过于心死,既然心已死,在那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一脸凝重,意味深长的朝后望了一眼。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他活了大半辈子,阅人无数,凤瑾对暖暖的爱,他是真真看着眼里的。
和该不是这样的,和该不是这样的……
玉暖静静的坐在轿子里,看着风景渐渐转换!
不喜不悲,不言不语,好似一个木偶一般,斜斜的依靠着,眼神空洞,神情呆滞,仿佛入了魔障一样,好不吓人!
轿撵驶出汴京的时候,她缓缓的扭过头去,朝后看了一眼。
脸上的期待,顷刻间烟消云散,全部化作绝望。
她多么希望,在她转身的时候,能够看见他。
“阿暖…。”她多么希望,他能像这样这般深情的呼唤着自己,告诉她,所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他是爱她的,他是爱她的……可是他没有来,什么都没有!
“阿暖,阿暖,阿暖……”忽的,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嘴角裂开傻傻的笑了起来,一个跃身,不顾一切的从轿撵上跳了下去。
那般惊喜的朝后望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姐姐,你怎么了?”孩子一惊,大步朝她奔去。
简落尘亦是没有闲着,随着孩子一起来到她身边。
“没什么!”她缓缓将头垂下,一步一步从新踏上轿撵。
眼里的悲凉一览无余!
他终究没有来!
她高高的仰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日光之下的汴京,钻入轿撵,喃喃的说道:“凤瑾,永别了!”
手下意识的抚上肚子,脸上闪过一丝苍凉的笑!
我会带着孩子,活下去。
为了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暖儿…。”就在她刚钻入轿撵,身后忽然传来一抹熟悉的嗓音。
她微微一怔,朝后望去。
只见漠西一袭黑袍,站在日光之下,对着她柔柔的笑着,伸出手来:“我带你回家!”
第一百一十四章 落花【文字版】
家?
玉暖嘲讽的一笑!
何以为家?
没有了他,何处是家?
她缓缓的抬起眸子,直视着那双满含笑意,温柔如水的眼睛,微微一怔!
淡淡的朝后看了一眼。
她所期盼的人,终是没有出现!
上扬的嘴角,闪过一抹悲凉。
玉暖微微一笑,抬手,轻轻的放入漠西的掌心。
凤瑾,这可是你所愿见的。
那便如你所愿!
你说了的,不悔,不悔…。
简落尘和轩儿微微一怔,没想到玉暖会做出此举,不由得皱起眉头,却是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都全心全意的支持着她。
“暖儿……”漠西神色一喜,一个用力,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深邃的眸子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他以为,她不愿的。
他真是太高兴了。
玉暖静静依在他的怀中,眼泪无声的淌过。
埋在心里的疼,难以用言语形容!
他终究还是负了她!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漠西,心中一片荒芜!
她愿意跟他回宫吗?
跳进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她愿意吗?
不,她不愿!
“我们走!”漠西那样兴奋,高高的扬起手,声音沉沉的说道。
长臂一挥,打横抱起玉暖,踏上轿撵。
车轮转动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起。
扬起阵阵浮灰。
大红的轿撵,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前方路途漫漫!
或许是怕凤瑾反悔,又或许是怕玉暖临时改意,漠西带着众人日夜兼程的赶路。
只用了三天便来到两国交界之处。
只要在往前走那么一点点,就不再是大夏,而是漠北了,那是个全新的国度,黄沙漫天,足可遮日,别有一番味道。
玉暖望着前方的天,神色一暗,扭头看向漠西,淡淡的说道:“停下!”
“暖儿”漠西不解的看着她,微微拧起眉头,却还是以她所言,让队伍停了下来。
“可是需要些什么?”漠西神色温柔,细致的开口,神色中难掩淡淡的恐惧。
是的,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他,第一次如此的害怕。
害怕她会反悔,害怕她会不愿。
玉暖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漠西,我不爱你!”
她说的真诚,说道淡然。
如漠西来说却又是那般的残忍。
明知道她不爱他,可是从她口中说出,一字一句都好似淬过剧毒的剑,狠狠的擦入他的胸口,那种痛蚀骨焚心,直叫人生不如死。
漠西神色一痛,低低的垂下眸子。
忽的,他猛然抬起头,一把拉过玉暖的手,狠狠的捂着,那般不安,那般急切的说道:“暖儿,我知你现在不爱我,可是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你会的。”
玉暖微微一笑,伸手落在自己的心口,满目悲凉:“不会的,它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呢!”
她说的轻描淡写,笑的云淡风轻,表情却是那般哀伤。
“暖儿”漠西心中一疼,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喃喃的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玉暖推开他的手,轻轻的摇头:“有些事过不去了!”
她侧脸,望向茫茫天空,看了一眼,扭头迎上漠西的眼睛,缓缓的牵起唇角:“漠西,我一直视你为知己,你该知道,我不愿意,不愿意入你的宫,做你的妃,那种日子从来都不是我所期盼的,所以请你放我离开。”
说着,她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漠西盈盈一福,一福不起。
她在等,等他的答案!
“暖儿……”漠西神色一僵,不由得朝后退了一小步。
他凄楚一笑,那一笑说不出的悲凉,绝望。
终究她还是对他说出这番话!
是啊!他知道她不愿!
可他还是自欺欺人的抱着一丝希望。
他抿着唇,狠狠的摇头:“我不能!”
是不能,更是不愿!
玉暖毫无意外,柔柔的一笑,直起脊背,快如闪电的拔起头上的玉簪,横在脖子上,望着漠西盈盈的笑:“那你就留下我的尸体吧!”
她说的那般决绝,那般沉重。
“姐姐……”
“暖暖……”在远处看着他们的简落尘和轩儿,飞一般的朝玉暖跑了过来。
“你就那般不愿,甚至不惜以命相要?”漠西一脸沉痛的看着她,额头上青筋凸起,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声音,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心中的难过好似洪水,无情的将他淹没。
“是的,我不愿!”玉暖望着漠西沉痛的双眼,缓缓的垂下眸子。
不管她如何不愿,她终究还是伤了他。
可是她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假装,假装她愿意,假装她爱着他。
爱情这种东西没有办法假装。
一瞬间,漠西好像被抽走所有的力气,那般无力,那般沉痛的望着玉暖,久久的望着玉暖。
一言不发!
简落尘和轩儿默默地站在玉暖身后。
冷冷的看着漠西,眼中尽是疏离与戒备!
简落尘深深的看了一眼玉暖,抬眸看向漠西,沉沉的说道:“暖暖这一生,活的太苦太压抑了,你若真心爱她,便该懂她,寂寂深宫不适合她,爱情从来都不是占有,而是毫无怨言的成全!”
“成全吗?”漠西定定的看着简落尘,凄楚一笑,恢复以往的骄傲,深深的凝望着玉暖,眉头皱的如沟壑一般,眼底深处满是浓浓的不舍,大手一挥,低低的说道:“我成全你!”
语罢!大步转身离开。
玉暖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突然落地。
在他转身的那瞬间,身子一软,瘫软在地。
“姐姐,暖暖……”简落尘和轩儿,快速来到她身边,一脸担忧的伸手便要扶起她。
漠西神色一凝,突然停了下来。
却是没有转过身来。
他压着声音,声音沙哑的说道:“暖儿,不论何时,记得你还有一个家,莫北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玉暖鼻头一酸!
柔柔的一笑。
她终是没有错看他,知己二字,他担得起!
在简落尘和轩儿的搀扶下,玉暖缓缓起身。
三个人,只有他们三个人,相互扶持,相互依偎,一步一步消失于地平线。
从那日起,他们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音信!
转眼已过了三个月。
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生气盎然。
又是一个桃花纷飞的季节。
暗香浮动,落英缤纷,明明那样热闹的一种花,落在玉暖眼中却是寂寞的。
倾尽所有的绽放,美了那么一瞬间,却落得一个随风凋零的下场。
这种花,太张扬,太热闹,也太落寞。
若是她,她情愿做一株草,不开不败,永远平平淡淡!
春风轻拂!
玉暖静静在站在桃树下,看着那片片落英,嘴角浮着一抹浅浅的笑。
她用了三个月,来平复心情!
心中对凤瑾的恨,已经放开。
在她隐居此处不久,便传来新皇登基,摄政王再立新妃的消息。
想当初,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心疼,那样的怨恨。
如此,终于过去了。
她心中只剩下一片平静,再无半点涟漪。
终究是曾经深深爱过的人,他能幸福也是好的!
纵使给他幸福的那个人不是她,也无妨!
几经生死,历经磨难,她早已看开看淡!
就好似那开的极其妖娆的桃花一样,终归是要化作尘土的。
“姐姐……”孩子欢快的喊道。
玉暖笑着转过身去!
本就消瘦的她,越发瘦了,不过四个月,肚子却显得异常的大。
孩子抬手,将一个披风给她披在身上,嘟着嘴巴,一副小大人的摸样瞅着玉暖:“虽是春日,可风还是寒的,出来的时候,也不知的穿上一件披风。”
玉暖努了努嘴巴,不由得笑了起来,柔柔的看着孩子,盈盈一福:“是,我知道了。”
孩子视线落在玉暖凸起的肚子上,欢快的一笑,将手小心翼翼覆盖上去,淡淡的说道:“我可不是关心你,我是关系你肚子里,我的小外甥。”
听他这么一说,玉暖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怎知是儿子,便不是女儿呢?”
孩子双眼一眯,笑盈盈的说道:“是是是…。最好有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儿,岂不更好!”
玉暖视线落在肚子上,柔柔的一笑,没有言语!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喜欢!
四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经能感觉到胎动了。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真的很神奇!
只是单单看着,她都会忍不住幸福的微笑。
若不是有他在,她或许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暖暖……”突然,简落尘很是急促的走了过来。
“爹爹!”玉暖含笑朝他望去。
只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不由得询问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简落尘皱着眉头说道:“有客来访?”
他话音一落,玉暖亦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她还没有开口,简落尘便出声说道:“是阿楚,他风尘仆仆的赶来,说有要事,非要见你一面不可,可要见他!”
阿楚!
听着这个名字,玉暖的脸顿时白了几分。
“不用勉强,你若不愿,我将他打发了也就是了!”迎上玉暖那副样子,简落尘不由的升起一股子自责,看她如此难过的样子,他应该瞒着她的。
“王妃,王妃……”玉暖还未开口,阿楚突然闯了进来,扑通一下,重重的跪在她的面前,语带哽咽的说道:“主子就要不好了,求求王妃,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什么?”一时间,所有的人皆是一愣,满脸的难以置信。
玉暖的心突地一停,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没有真实感,声音一高,目不转睛的看着阿楚,双目赤红,颤颤的问道:“你说什么?”
“王妃,主子的心从未变过啊!那日王妃晕倒过去,御医告诉王爷,王妃身子孱弱,几经中毒,又曾走火入魔,即便倾力保住胎儿,也熬不过生产,到时候势必难以保全,不说孩子,便是大人,也有性命之危,御医极力劝阻主子打掉胎儿,可他知道,王妃那样喜欢孩子,如何舍得!他是个傻子,就是个傻子,为了保住胎儿,为王妃续命,将所有的功力全部传给了王妃,还瞒着王妃,不肯让你知道,更是为了你的幸福,故意下了一道那样的旨意。可谁知道他心中的苦,心中的痛,所谓的立妃,也不过是为了王妃,能过忘记他,从新开始生活所编造的谎言罢了!”阿楚直直的望着玉暖,满目沉痛,字字带血。
一字一句落入玉暖耳中。
她只觉得犹如被雷击了一般,痛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瑾,瑾,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傻……”她紧紧咬着唇,眼泪一行一行的落下,身子颤抖,好似秋日的落叶,那般伤痛,那般凄凉,心仿佛被人撕裂了一般,尖锐的疼着。
过往的一幕幕,清晰的从她脑海中闪过。
他的面容越发的清晰,越发的明朗!
她疯了一般,只想见到他。
“他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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