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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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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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剑挑开垂帘,屏住呼吸,进入内室,利眼一扫,看向床帐…… 

「呃?!」 

他瞪突了眼。 

床上——冷炙赤裸着身子,无辜地坐在被褥上,及肩的金发散乱,血红的眼泛着迷茫,歪着头,不解地望着他。 

「雨?!」 

陆浚咽咽口水,摸把汗。俐落地将剑插回腰间的剑鞘内。接近床,原来…… 

唉—— 

好个鸿罗和冰漓啊,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这回可让她们受到教训了! 

两个单纯的小丫头! 

「雨……」床上的人伸出手。 

陆浚立在床头,任他的手在空中摸索着。 

他睁着眼,看着他,难道……分不清眼前的人不是主子吗? 

「雨……」雨为什么不理他?双眼浮上雾气,倾身上前,使劲地抓住了眼前的人影。 

陆浚不动,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前襟。 

冷炙露出天真的笑,抓住了对方的衣服,凑近闻了闻。咦?他歪着金色的脑袋,不解。 

「嗅出我不是主子了吧?」陆浚温柔地说。看着冷炙的眼中有着怜悯。可怜的人,连眼睛也废了吗?看不清,却只能以嗅觉辨人? 

「雨?」快速地放开对方,他躲进被窝里哆嗦。 

陆浚露出难懂的神色,转过身,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这是一只怎样的宠物呢?连人最基本的机能也没有的宠物? 

可悲吗? 

他不知…… 

快步地离开,离开…… 

「雨……」房内,哀求的声音虚弱地回荡着。 

檀香,缭绕,缭绕—— 

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步出一条缥缈的人影。 

一室的阴冷。 

长长的黑发在空中飘然,人影接近床,冰冷的眼锁住床上被窝中的人。 

「雨……」念着主人的名字,宠物恍恍惚惚地探出头,对上一双黑暗中最冷酷的眼,他一怔。 

来人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头上,他不动,乖得如一只猫儿,任由他摸上自己的发—— 

「父皇,您找孩儿有事么?」御书房中,一身潇洒的梵雨向身着龙袍的老者作揖。 

当今皇帝——崇德大皇打量自己最得意的皇子。身着淡紫长袍,袍摆绣着金丝边,一件透明的轻纱罩在其外,以一条雕有龙纹的嵌玉腰带束缚。长长的黑发由一顶紫金冠高高束起,露出高洁包满的额,几缕发丝垂在两鬓随着空气的流动而悬浮着,像他三分的俊美脸庞流露着高贵的气质。 

这孩子,几个月不见,更发英俊了。 

捋着龙须,崇德大皇满意地点点头。「你这孩子,出宫多日,回来了也不来见我,只到御医那拿了天山雪莲便不见踪影。太子与小公主都见过你了,为父的想见见你不行吗?」 

「父皇言重了,孩儿想将府里的事安顿好后,便来朝见您。」 

「罢,你想些什么朕还不知吗?」崇德大皇从椅子上站起,来到梵雨身边拉着他出房,身后的太监紧随其后。 

「你自小云游鹤野惯了,在皇宫内待不住一时半盏的,父皇哪拴得住你。」拉着他来到冷亭内,坐到石凳上,而石桌上早已摆好了棋盘。 

梵雨熟练地翻开棋子罐的盖子,习惯性地将黑棋子拿到自己的前面。 

崇德捏着白子,一顿。「雨儿,似乎每次你与父皇对奕时皆拿黑子?」 

梵雨一笑。「孩儿用惯黑子了。」 

「哦。」崇德落下第一步。「黑,黑得深不可测。」 

梵雨摇摇头。「纯是喜好,并无他意。」 

崇德但笑不语。 

要说四个皇子中,最内敛的,非二皇子莫属。他常年在外,游荡江湖,生性习好最难掌握,是故到目前为止,仍摸不清他的真正性子。 

这孩子,虽让人摸不清个性,但野心不大。 

「要不是太子乃皇后所生,朕倒想封你为太子。」一来一回,棋盘上已布满黑白棋。 

「父皇这话要是让云听到了,会伤他的心。」梵雨敛眉。 

「梵云太过软弱了。」崇德倒不为意。 

「云是优柔寡断了些,但并不软弱。」梵雨吃了一记白棋。 

「哦?」崇德盯着棋盘,思索着刚刚是怎么被吃去的。 

「云才学渊博,从小在宫里长大,完全适应宫中的生活,哪像我,才疏学浅,沾满江湖味,只会一些旁门左道。」 

「哎,此言差矣。梵云一直待在宫中,不曾外出过,只知宫中奢侈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娇生惯养的,哪及得上你这尝遍天南地北风情的有心人?」 

「父皇说笑了。」梵雨抬起头,双眼凝重。「孩儿决不会与自己的兄长抢皇位的!!太子要由云来当,未来的皇帝也要是云才行,我只会在一旁辅佐他。如果真要择一官职,我只选国师一职。」 

「唉——」崇德无奈了。「你怎么如此死脑筋呢?国师一职有什么好的?你虽懂奇门异术,但……但一个皇子……」 

「天色将晚,孩儿该回府了。」不待崇德说完,梵雨起身作揖。 

「你……」崇德气极,但又无可奈何,天下,也唯有他梵雨敢无视他的龙威! 

「罢了,罢了,你早些回府吧。」挥挥手,一脸沈闷。 

梵雨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望着那远去的英姿,崇德百思不解。同样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个个不一样? 

转眼盯着棋盘,黑棋几乎侵占整个棋盘,而白棋可怜兮兮地零零散散,他一叹。 

好个梵雨啊! 

走在宫院的回廊上,梵雨转头望着廊外的景色。假山假石,错落嶙峋,清池涟漪,绿树如云。 

皇宫,美则美,但太假,假得让人生厌! 

正要转弯时,突有人在回廊外唤他。「二皇兄——」 

他放眼望去,只见一白衣少年立在灌木丛中,痴痴地望着他。他一笑,上前。「梵风,你怎么在这里?」 

梵风,崇德大皇的三皇子,嫔妃所生,年方十八。有些腼腼地看着梵雨,他过于阴柔的脸泛着红晕。 

「我听宫里的人说,父皇召见你,所以,想在这儿碰碰运气。」 

梵雨怜爱地摸摸他的发。「你找我有事?」 

梵风抬起一双水翦的大眼,有些憧憬地凝视他。「我……」 

「你有事只管说。」望着他的大眼,梵雨柔和了声音。 

「是……是关于太子的……」梵风欲言又止。 

「嗯?」 

「二皇兄——」梵风倏地抓住梵雨的衣服,露出惊慌的神色。「太子他……太子他……要杀你!」 

「啊?」梵雨意外。 

「是真的!」梵风焦急地道。「我知道你与太子素来亲近,但是,太子他……真的想杀你!」 

「你先不要急,慢慢地说。」 

梵风顾顾左右,见无人,便低声道:「那日……我去拜访太子,却在门口听到太子说……说要杀你……」 

「哦?我与云无怨无仇,他为何要杀我?」梵雨皱眉。 

「为权,为皇位!有不少官员都在暗示父皇废了太子,由你来做,所以……所以……」 

「所以,云便要杀我?」梵雨失笑。「风,你不要听信他人,我们是亲兄弟,亲兄弟不是外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不能说杀便能杀的。云有时会乱发脾气,讲话也没分寸,前几日他还要我当太子呢。」他顿了顿,「但是,我不会当太子的!皇宫,不是我所留之地。我喜欢云游四海,喜欢风云莫测的江湖,所以,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左右了我。」 

梵风眼角泛出泪光,颤抖了唇。「二皇兄……不信我吗?」 

「不,我信,但也信云。你们同样是我的兄弟,所以,我都信。」 

「但是——二皇兄信太子多一些吧!」梵风垂下眼。 

不忍见他伤神,梵雨用手覆上他的肩,但突地一皱眉,黑眸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二皇兄?」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神情凝重。 

梵雨眯眼。 

有人……动了他的封印! 

「风,不要再多想了,我得回府了。」拍拍他的肩,他转身急速离去。 

立在灌木丛边,怔怔地望着那飞快消失的背影。 

「因为同是兄弟吗?可是,你信他多些呢!」他低喃。 

单纯的眼,无辜的表情…… 

手掌下的人儿,如一只乖巧的猫儿,轻轻磨蹭着他的手。冰冷的眼中泛出杀机。 

原本……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人啊! 

竟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你……认得我?」床边的人低低地问。 

冷炙露出不解的眼神,伸出红舌,舔舔抚摸他的手。熟悉的味道,不害怕。 

一把扣住他的手,拉到眼前,一道醒目的红疤赫然入目,无影的眼中泛出赤红的光。 

一个杀手,被挑了筋骨,还算杀手吗? 

废了!他废了! 

没有自我意识的他,如婴儿般纯真,如孩子般赢弱……颤抖的手抚摸着他光滑的颊,袖中的另一手紧紧握住剑身。 

「与其……任由人摆布,不如……」右手一弹,一柄如蛇般的长剑在空气中闪着冷然的光。「不如……了结了你!」 

剑尖顶着冷炙的胸口。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信任的冷炙好奇地盯着胸口的剑,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碰了一下。 

「呀?」 

血珠迅速地自指尖冒出,吃了痛,他含着泪将破了的手指含在嘴里,埋怨地望着无影。 

手,只要再一使力,便可送他入地狱,然……然……他的手在抖,抖得厉害。 

为何?面对他,他……无法下手? 

他救了他!他为他冒然地闯进这里!为他…… 

咬牙,闭眼,手向前推—— 

「该适可而止了!」不悦的声音骤然响起,更快地,一把利剑已穿透他的胸口。 

无影瞪凸了限。不可思议地微转过头,梵雨那如魔鬼般阴霾的脸印入眼帘。 

无情地从无影的体内抽出带血的剑,顺势将他带离床,无影如没有灵魂般地木偶被推到门口,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迅速地染红了冷硬的大理石地板。 

一把捞过一脸呆滞的冷炙,梵雨冷笑着对门外的陆浚道:「将他丢出府。」 

「是——」领了旨,陆浚拖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无情地将他拖出,一路上血迹斑斑。 

路过的仆人无不吓得躲避。 

如扔一只破布娃娃,只剩一口气的人就这样被拖出后门,扔在无人的树林间。 

凡闯入府内者——死! 

将沾了血的剑扔出门外,梵雨搂着赤裸的冷炙,以脸摩摩他的颊。然而,冷炙的眼是空洞的,空洞地望着门口那滩血,有什么东西在血红的眼中闪烁。 

「一个杀手罢了,何必在意。」梵雨以手覆上他的眼。凉凉的水竟从掌后滑下,落在被褥上。 

梵雨垂眼。「与他有关系吗?所以,即使是失去意识了却仍认得他?为他的死流泪?」 

泪,似乎止不住,一直流,一直流…… 

梵雨沈下脸,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冷然的眼中有着危险的气息。「我的,便要将心交给我!我不许你对我以外的人有感觉!」 

狠狠地吻上他的唇,似要吞噬他,将他压倒在床上,以从来没有过的粗暴撕扯他。 

妒忌! 

竟然会妒忌那个将死之人! 

他的宠物,在为一个死人流泪! 

不许!不许! 

他会让他知道,如何乖乖地做一只听话的宠物。 

一直淌着泪的冷炙虚弱地承受着他的粗暴,无力去挣扎,闻到一直想念的气味,他伸手抓梵雨的发。 

「雨……」他轻唤。「雨……」 

安心的,熟悉的,是雨的气味……然而,为什么这气味中有……血腥的味道? 

好热?全身好热啊…… 

乖巧地张开腿,让梵雨进入自己的体内,随着他激荡,金发如浪般在枕上浮动。 

好浓啊……血的味道,好怀念啊…… 

想要…… 

想要…… 

睁开血红的眼,凝视梵雨俊美的脸,纯真的笑。 

「是雨呢……」他呢喃。 

「乖……」梵雨亲亲他的唇。这才是他的金发宠物,如此乖巧,如此顺从,心想的,眼看到的全是他。 

不是他就不行!没有他就会枯萎! 

他是他生命的全部!要依附他啊…… 

「好孩子……」 

意识已全无,血染红了全身,也染红了绿色的草地,俨然是一具死尸!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而死去,为了一个不是朋友的朋友而魂飞魄散!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人如他般愚傻了! 

幽然的身影自树后缓缓飘出,带着哀伤的眼神望着地上的血人。从袖中抽出玉笛,放到唇边,幽幽地吹出一缕凄然的笛声。 

冷风萧瑟,扬起了吹笛人青蓝的衣袍—— 

「救他?」药师三叶以手指抚抚银白的发。「一个死人?」 

「他未死。」青衣人道。 

「但如同死人!」 

青衣人默然。 

床上的人血迹斑斑,胸口已无任何起伏。 

「什么要求?」他问。 

药师捣着药。「为我杀一个人。」 

「……谁?」 

抬起一张阴阳难辨的脸,美中带邪的五官精致无比,药师三叶,江湖上少数带着传奇色彩的人,微启他的薄唇道:「我要你杀……冰绫凰月!」 

「凤凰门的门主——冰绫凰月?!」青衣人一惊。「为何?」据他所知,『凤凰门』极少涉足江湖。 

「没有理由。杀不杀随你,但救不救就随我了。」药师三叶继续捣药。 

青衣人盯着床上的人,慢慢地点头了。 

杀人,救人,仅在一念之间啊! 

日高,天蓝,气爽。 

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无鞘剑派』的人却惶惶然地拔剑围着两个不速之客。 

「来者何人?」门主无鞘剑一身凛然地瞪着闯入者。 

闯入者是名男子!一名狂放不羁的男子。只见他一身外邦人打扮,褐红色的长发未束,张狂地随风飞舞,站在阳光下,露一排洁白的牙齿,爽朗地道:「俺叫宿白鸟,星宿的宿,白痴的白,小鸟的鸟。宿白鸟就是本爷的大名!」 

无鞘剑派的人全都露出不敢恭维的表情。 

「你来本派有何目的。」无鞘剑厉声喝道。 

宿白鸟掏掏耳朵,一副很无聊的模样。「当然是来抢『无鞘剑』啦!」 

无鞘剑派的众弟子全都看向门主无鞘剑。 

汗自无鞘剑的额际滑下,眯起眼,他怒道:「哪里来的小贼,快来受死!」 

宿白鸟一个弹跳,跃上墙头,继而大笑。「俊小子,俺要的不是你哦,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 

才要发气,就见一条敏捷的身影窜到宿白鸟身边,定睛一看,又是一个异族人,但他手上拿了一以长布包裹着的气长棒』? 

「你可来了啦,猫仔!」 

被唤为猫仔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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