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却苍白了脸,说了一句让我比肩上的伤口还痛的话。
“染夜,我知道是你,不要管我了,你,你走吧,快走吧,苏洵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至少,比萧流云,比萧流云强多了,我没有危险,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我们今后的生活还很长,我不要你为我,受伤。”
“染夜……你走吧,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到你有危险。”
染夜,染夜,
在她心里,除了薛染夜,当真无他人,我只是个连苏洵都不如的恶魔。
雨很大,冲刷着我肩膀上肉皮分割的鲜血,痛吗?萧流云,你真是太可笑了,猛地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旋身离开,几十暗卫自行馆一路追到紫禁之巅,连苏洵都看的出,来人是我的身份,到底有多思念,她才会是人都认做薛染夜。
我承认我是嫉妒了,那种一览无余的恨的感觉,那种不夹杂任何其他情绪。
她回来了,带着一双瞎了的眼睛,和不知为何虚弱很多身体,我淡淡下旨将她纳入后宫,心疼她?不,我没那么伟大,是不愿任她在外与薛染夜逍遥,我甚至故意将她交到许元夕手中,相信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薛染夜一直想入宫,我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略略一计便囚他数日,只是,我还是小看了他,连帝王都能运出宫的人,区区一牢,怎能困的住他。
直到他眼神冰冷将一个个暗卫扔到我面前,强行入宫,我仍是淡漠,
“萧流云,你怎如此狠,将她交到许元夕手中,你就那么想她死?”
我并不回答,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只觉得胸中的火焰更胜,
“你是不是为那天,她认错你事生气?她怎么会认错你,只不过,比之两年前,更爱你而已,离开皇宫,她每天在我面前都笑,其实每天都很怕,生病了,却不忘叫你的名字,瀚海行馆,她怕你受一点点伤,宁可自己一个人痛死,被你误会死,假装不认识你,气你走,只是,我现在发现,她并不值得。”
听着这些话,我慢慢闭上眼睛,明明知道,不该信,却义无反顾的相信了。
馨雅躲在殿后,慢吞吞的走来,却斜斜看了薛染夜一眼,脸颊有些微红,毕竟,这是她名义上今后的夫君。
“皇帝哥哥啊,你们说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小米姐姐?呃啊,她眼睛又不好,听毓秀宫的嬷嬷说,许元夕好像,对她……今日还要她去芙蕖轩,这不是要淹死她吗……”
馨雅低了头,不停的用手指画圈圈,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打小她就跟许元夕不对付,自然相看两厌。只是此刻,却成功让两个男人变了脸色。
没有召任何侍卫,宫人,只是最快的轻功,只是想快些到芙蓉轩,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情根,种的多深。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呼吸几乎停滞。她很安静,似乎从失去她的那天开始,她便很安静,躺在那边,全是鲜血。几个侍卫有些呆呆的看着墙边的人,似乎有些诧异,直到看到我,才脸色惨白的跪下。
我抱起她的身子,很轻很轻,从前总是肉肉的小手,骨节异常分明,任由鲜血顺着手掌侵蚀我的心。薛染夜只是立在芙蕖轩门口,不阻止,却自始至终,不再看我一眼,也许宿命,就是这样。
阎王令发作起来,很痛,腐骨噬心,却抵不过她的一滴血。看见太医摇头的那一刻,我恨不得用阳寿去换她的苏醒,只想告诉她一句,对不起。
“皇叔,对不起,对不起……”
醒来,说对不起的人,确是她,然而我却只想,从此抱着她,天长地久,再也不理什么世俗,什么国,唯有家。
战事还是来了,度过那一生中最美的时光,现实还是残忍,我笑着说会保护她,却让有了身孕的她每日担惊受怕,留她一人在盐城,受尽许朗青的胁迫。
战事一日比一日凶险,我告诉自己不能死,因为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活着,为了她,为了宝宝。可她真的很傻,很傻,以为苏洵会因为她退兵,真的会拿出解药,甚至不惜再一次伤害自己,只是,我却不傻,同一个计谋,如何能骗得了我两次?我根本不会相信黑落的话。
但是,阎王令发作越来越猛烈,也许,我会死,也许,再也不能见她。那一刻,我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什么天朝的尊严,我只想让她呆在瀚海大营,那里才是最安全。所以我只能骗所有人,去假装去恨,放出那些狠话,这样,将来即便我死了,她亦可以,不那么愧疚。
可是,她却傻到离开瀚海,顺着冰流,再漫天大雪中寻我,染夜早就说过,灵奈的体质并不比常人,不惧水毒,她就那么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任何预兆,脸色冻得发紫,指缝渗出红黄血水,不知是冻伤,还是被湖水冰凌的划伤。
“流云哥哥,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的,我也不是苏洵派来的奸细,我只是顺着温泉,顺着湖水,就感觉到了你,就来到这岸上,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灵奈,不,瀚海王妃,如我记不错,今日该是你的大婚之日,你若顺水而来,流云真是想问一句,为何不淹死你,倒也干净。”
“是,是啊,我为何不死,早该死的人,就是我才对,流云哥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求你,恨我也好,杀了我也好,看在宝宝的份上,别送我去瀚海,不要把我推给苏洵,我只求能在这里,只求能在这里陪着你,死,生,我都不再离开。”
“流云哥哥,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
“流云哥哥,你若是不想听我解释,便不听,我只要跟着你,看着你,就足够了,在瀚海那几日,我……”
“朕不杀你,此生,亦不想再看见你,这声流云哥哥,你配吗?”
“流,流云,你的毒有没有再发作?不要赶我了,我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就罚我再为你熬药可以吗?看在宝宝的份上,不要扔下我,不要,”
“宝宝?萧灵奈,你怎么有脸提宝宝,为了自己的命,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嫁入瀚海,当真是不知廉耻,还有脸提宝宝?”
一字字,一句句,刻在心里,她很痛对不对,灵奈,你那么痛,就不要理你的皇叔了,回瀚海去,多好,多好。
我再醒来,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了,她安静的看着我,眼睛像冬雪擦过,阎王令发作的异常厉害,
“流云,流云哥哥,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叫你了,可是,还是忍不住……不如,我再叫你声皇叔吧。”
“你不是,想解释吗,我,听你解释。”我强忍住痛,终是不忍再伤她,只是,
“呵呵,其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很自私,就像对黑落说的那样,不想那么年轻就死,你,永远,永远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我,今晚我陪你这一夜,就,权当是还你昔日的恩情了吧,明日,萧灵奈的生死,都再与你无关。”
我知道她不会离开我,却不知,她的爱,那么浓烈,让人心碎。
她腕上的创口,很深,我解了毒,她却再也没有好起来,拼尽一切,只是留住一条残命。她醒来,忘了一切,却记得皇叔,记得宝宝。我微笑着握着她的手没关系,她本就是个小傻瓜,就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傻瓜。
我始终都认为,是她的血,解了我的毒,直到染夜大婚前夜,我知道,原来,从来她都是另一个时空的一缕魂魄。
十世痴傻短寿,换我一世安宁。我笑了一夜,醉了一夜,灵奈,你当真是傻,傻到这个地步,没关系,待你走时,流云定当相随,怎舍得你一个人去面对黄泉,阎君座下,自有一定论。
番外之糊涂的灵奈
我淡定的捋捋头发,吹吹指甲,其实这已经是第三十遍擦指甲油了,就差连脚趾甲一起涂了,淡白透明的液体,在指甲上纠结成一个球,圆圆润润的滚落在地上。是的,我无聊,非常极其特别的无聊。
他就这样结婚了,连个合理的解释都木有,就跟着我的好姐妹跑了,异地恋真的就这么悲催么!坑爹啊。
走就走吧,还把我扔在电梯里不理,我想假如当时我不那么礼让,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直到电梯掉落的那一瞬间,我知道,这次是真的悲剧了。
不知多久,我才醒来,似乎在梦里睡了整整一个世纪,什么都记不得,只记得,摔下地面的那一瞬间,腰间似乎多了一双手,软软的怀抱,很舒服。
“灵奈啊。”睁开眼睛醒来的那一刻,一个沙哑的嗓音,让我几乎听不出那是我的那个一向乐观的妈妈,还能活着,真好。
妈妈说我昏迷了整整昏迷了半个月,内脏头颅没有任何损伤,只是昏迷不醒。
“真是奇迹,从十八楼的电梯摔下来,竟然只是昏迷了几天,真是奇迹!!”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主治医生终于确定我真的没事,肯放我出院了,一面办手续,一面激动反复念叨奇迹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他似乎很想把我再从楼上扔下去一次实验一次。
“呃,大人,您,淡定啊。”
“大人?”主治医生歪歪脑袋,一时没有消化了这个词,
“不是,是大夫,呵呵呵呵。”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一出口就是大人,什么毛病,难道是古装看多了?最近好像没有啊……脑子咋这么奇怪。妈妈轻轻搂搂我的肩,眼里迸射出的担心让我一阵心酸,我这才发现,原来小时候为我遮风挡雨的他们,这么脆弱,根本经不起任何打击。
“妈妈,我没事,你和爸爸不要担心,真的,你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谁担心你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傻瓜姐姐……”这时我才发现,一直被我忽略的弟弟,原来也有这么乖的时候,这么一个大男孩,眼睛竟然有些发红。
“啊,你该不会是哭了吧……哈哈哈。”我笑的无害,弟弟却没有再与我顶嘴,只是微微潋了眉,似是下定决心要说什么,
“爸爸妈妈,姐姐,昨天萧原来过,我把他打了……暴打。”
“呃……”我顿时有种头大的感觉,打了萧原,他爸妈那边可不好交代啊……唉,而且爸爸一向反对暴力,最重要的是……我这弟弟虽然名义上只是空手道五段,但要不是年龄问题,六七段的高手也是拼的过的,这一顿暴打,唉,不知道萧原的情况会不会比我还差。
出乎意料,一直不语的爸爸居然超淡定,许久,说了三个字,
“打得好。”
“爸爸?”我真诧异了,是什么让我这个学司法的古板老爸连打人都觉得是好事。
“姐姐,我不是因为他背叛你才打他,因为感情的事我不懂,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我打他是因为道义道德,你让他带许元夕先出电梯,可他和许元夕却把你扔在电梯里,连找人救你都懒得,如果及时发现,根本不会出电梯事故!”
“呃,这些没用的就别说了,你……没打死他吧……”
“不会,我手底下有数……疼也疼不了几天,但是,哼哼,这两年内他最好盼着每天晴天,要是有阴天下雨,我可不保证会疼死。”弟弟阴险一笑,我知道,萧原绝对是悲剧了。
“那个……”
“灵奈啊,爸爸单位上今年分来了好几个青年才俊,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怎么样阿?”我还没说话,老爸就抢走了话头。
“呃……”
“姐姐,你对姐弟恋有看法吗?我的那些……”
“去,小子你少给你姐姐介绍什么空手道教练,家里有你整天闯祸就够了。”妈妈敲敲弟弟的头。
我到笑了,只是胸口的位置,为何如此困顿,似是什么东西压着,有千斤重,又像是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我不想谈恋爱,就想在家里赖上几年,不行吗?”嘴上笑了,心里却还是那么异样,但是我清楚,并不是为了萧原,昏迷醒来,对他所有的爱,似乎一瞬间便全部磨灭了,默然久久,心头浮起两个字,两个我怎么也猜不透的字,皇叔?
一回家,大学朋友,中学朋友,还有几个小学的朋友,挤了满满一屋子,我擦擦头上的汗,张口便是
“你们来开追悼会还是怎么地?”
于是,一群人不顾我的身体孱弱,又被活活“暴打”一顿。再后来,班长大哥告诉我,大家都十分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陪着我,我笑笑,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班长大哥也笑了,以后不要做傻事了,我点点头,人家都结婚了,我不会再去淌浑水。当然舌毒如我,还是跟几个铁杆小姐妹逞了逞口舌之快,预祝他们离婚时萧原被许元夕扒掉一层皮,只是,这离婚的恶毒的诅咒还没有应验,新婚姻法就出来了,我不由感慨,唉,连天都向着萧原,女人啊,真是悲催。
转眼那个炎热奇迹的夏季就过去了,本来就是异地而恋,有没有萧原当真也无所谓了,回到b市的学校,论文,毕业,工作,实习,不忙才是假的,又到春节,我矛盾了,我是如此的想回家,但又怕免不了要应付老爸老妈们的相亲通知。
“喂,妈妈,我真的很忙,晚上,呃,对,我已经有约会了,哈?当然是……是男的啦,对,对刚在部门认识的,行行行,就是喝杯咖啡,我还有事,挂啦,过两天买票吧,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坐高铁。”经过例行公事的查岗,办公室里的人们强忍住笑,连加班都能搞出这么多名堂。我却很无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刚来公司一个礼拜,我是宁可天天对着公文桌看领导脸色,也不想去相亲。
“我说小灵啊,你又不是为什么人守节,年龄到了,也该为自己操心了,我有个远方……”
“呃,呃,林姐,我先出去一下哈,呵呵呵呵。”我连哭带笑的逃出办公室,背后又是一阵笑声,只是林大姐说的那句话,倒是深得我心,尼玛我又不是为谁守节,怎么就是对男人没感觉呢?靠之,难道,难道,我是gay?(九津:我呸,懂不懂什么是gay,明明是les,男女不分的家伙)
看着窗外夜幕,端了杯咖啡索性坐在地面上,看这夜色一点点曼笼在这个城市,按说,我应该满足了,不知行了什么大运,能来到这家同僚们梦寐以求的五百强集团旗下的公司工作,带薪实习,结束后直接签约,可我却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抛弃折断翅膀的鸟,没有家,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胸中为何总是这么堵得难受,那个玄妙的皇叔,又是谁?
“小丫头,不开心了?”
“嗯?”一转身,好熟悉的一张脸,俊美的不像凡人,却那么熟悉,对着句陌生人嘴里的小丫头一点也不排斥。
不经思量,看着他轻轻向我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