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不,不,我要陪你去,我一定要陪你去。”灵奈眼泪一滴滴落在萧流云怀里,他中的毒那么深,去了战场,若没有自己的血来压制阎王令,灵奈真的不能想像会发生什么事。
“你赶不走我,我在不能离开你的,你去那里,我就要去哪里。”
“傻瓜,边城那么危险,你怎么可以去?”萧流云不可置否的摇摇头,
“有普渡叔叔,不要担心,你看,我最近不是好了很多,普渡叔叔说,我的余毒清了不少,答应我,别让我担心,有寿王妃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我不怕被欺负,但自己在宫里,每天想到你中的毒,还有兵弩刀剑,我真的会怕,会怕到每天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
灵奈紧紧抱住萧流云,生,死,她也不能再让独自他一个人。
想起从前,多少日日夜夜,每当萧流云受阎王令折磨,受例诊之痛时,她在做什么?为了自己自私的自由,在笑江山跟染夜把酒言欢。瀚海行馆,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她却硬着心肠叫着染夜的名字,那些时候,他该多痛,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她。
“我不怕,什么都不怕了,只要跟你在一起,只要你不痛,求你了皇叔,不要让我一个人在宫里。”灵奈急的眼泪不停的流,因为她的血,是他唯一的药啊。
“王上,前方的报,天朝云帝,要御驾亲征。”边城营帐里,苏洵一身银甲,削去那一抹温润,愈发显的挺拔刚毅。
“如此甚好,朕倒要看看,那萧流云的金甲军,是否还有往日的威风,当年瀚海三十万血債,如今便是偿还之时!”手中毫笔,瞬间散为齑粉,营帐下一谋士轻轻点头,
“王上,还是要速战速决,天朝毕竟地大物博,南方鱼米供给,怎么也比我们占优,若是持久之战,国内百姓,耗不起。”
“说的有理。”苏洵淡淡一笑,却仿佛胸有成竹,
“朕自有奇招。”苏洵自然想得到粮草供给的问题,早已做好了一切部署,只怕,到时候,耗不起的是萧流云!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我不要嫁给那个什么薛染夜!你出来,你给我出来!!!呃,跑去那里了?小米嫂子,我知道你现在是幸福了,可是你不能不顾我的感觉啊,替我劝劝皇兄好不好……”馨雅像只猴子般上窜下跳,自从知道了灵奈和萧流云的关系,本来在宫中没什么朋友的馨雅便越发喜欢同灵奈一处。
灵奈抚着额头,看着到处寻找萧流云的馨雅,着实头痛,
“我说馨雅,你又没见过老薛,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他呢?”
“小米嫂子,你看,像你这般花痴的人,跟那个薛染夜在一起两年都没有喜欢他,说明这个人,该有多讨人厌啊……”
“馨雅……你说什么……”
“呃,小米嫂子,我什么都没说……就是奇怪,你跟皇兄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怎么老叫他皇叔呢?”
“呃,是这样啊,那个,那个,你皇兄原来微服出宫,路过笑江山,你小米嫂子我刚好在楼上支窗子,然后啊,那支窗子的竹竿刚巧掉落,砸到你皇兄的脑袋,接着,你皇兄一抬头,哇,惊为天人,然后,然后就打听呐,那是谁家那小谁,身材赛过杨贵妃,貌美赛过七仙美,那叫一个婀娜多姿,后来,隔壁茶馆里的王婆牵线搭桥,你皇兄跟我,就天雷勾地火了。”灵奈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胡说八道,也不知若是萧流云知道灵奈将他们说成潘金莲和西门大官人会是怎么个想法。
馨雅却听的津津有味,
“哦,我知道了,牵线搭桥,天雷勾地火,那王婆,这么说那个王婆还是媒人喽?”
“是……是吧。”灵奈擦擦头上的汗,馨雅,怪不得你皇兄想把你嫁出去,还真不是一般的黏人。
“奥,我又知道了……”馨雅上下打量下灵奈,无奈的捂住脸,
“你知道什么了?”
“我要是王婆,也得让你叫皇兄叔叔……”
灵奈抬抬头,抽抽嘴角,复又抽抽嘴角,
“馨雅……其实,你皇兄,就在你后面。”
馨雅的求饶声,瞬间响彻承乾宫,灵奈看着嬉闹的馨雅和流云,心中溢满愁丝,也许这出征前,最后一次没心没肺的嬉闹了吧。
“小米嫂子,哥哥,我错了,馨雅知错了,嫂子,快让哥哥放过我吧……”
“你若再不走,朕可再不饶你。”
“是是是,我这就走,才不打扰你们呢。”馨雅吐吐舌头,跑出房间时,尚不忘对灵奈暧昧一笑。
殇云灵
“皇叔……”灵奈刚说出这两个字,便被萧流云粗暴的打断了,
“不许叫皇叔。”
“那,那叫什么……”
“叫流云。”
“流云,流云哥哥?”灵奈小声试探,感觉,还着实挺奇怪。
“听馨雅说,你明日就要出征?还有……若是馨雅不愿意,何必逼她嫁人……”
听了灵奈的话,萧流云淡淡摇头,突然略带醋意,
“薛染夜早些成亲,也是好事。”
“皇叔!我跟染夜,你知道的,不是那样的!”灵奈生气的撅起嘴巴,几乎可以挂个小油瓶了。
“不许再叫皇叔了!”萧流云惩罚性的捏捏灵奈的耳朵,像抱娃娃般将女孩环在自己怀里。
“我这样,也是为了保护薛染夜和寿王一家,否则,财政分离,我怕我离开后,会有大乱子,寿王的忠心我是信任的,而对染夜,我们亦有两人之间的君子之定,这门亲事你放心,馨雅和他绝成不了怨偶。”
静静将打算解释给灵奈,手指抚顺乌黑的秀发。
“皇,流云,我想跟你在一起,我觉不能一个人在宫里,真的,我不能,帝王出征,总要带几个女人同行的对不对,我不要你跟那些女卫在一起,一个都不许!”灵奈承认,她的确实在撒娇,也真的很在意萧流云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更重要的是,她必须随时取血,压制流云身体里的毒。
“真的很危险。”
“你可以保护我的,对不对,假如你走了,不再我身边,也许你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我,又是一具尸体,也许……”灵奈只是信口而言,却不知“一具尸体”这四个字,对萧流云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在不许你这样胡说。”
灵奈果然没有再说话,起初是来不及说话便被萧流云掠夺了呼吸,后来便没有力气说话了。
“小丫头,你以为我不想带你去,你可知,边城很可能便是地狱。”
“流云,我怕……”
看着怀中的女孩,脑中回荡着当年灵奈呼吸停止时那张惨白的脸和芙蕖轩里满目的鲜血,头上的创口尚还清晰可见,她再也经不起什么创痛,他也再也经不起离别了,不,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吃人的皇宫里。
“小丫头,我带你去,不让你离开。”
后史册记载,云帝继位三年,十一月,西北战事起,瀚海联西北回鹘反叛,帝御驾亲征,寿王监国,史称“三王之乱”。
“皇叔,等战事结束了,带我去东南看看越……看看爹爹和王妃娘亲吧。”
“你若同意,倒时候我便下旨让他们回京吧。”看看身边小兵随从打扮的灵奈,头上抱着士卒的方巾,霎是可爱,萧流云不禁笑了起来。
“……那,皇叔,若我爹爹和娘亲来了,这辈分可就乱套了,你看,爹爹是你哥哥,你是他的女婿,我又叫你皇叔,你……”灵奈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扯着马背上的鬃毛,很是纠结,嘴里小声念叨着辈分,却看不见萧流云那张越来越黑的脸。
“闭嘴,你又不是不知,我并非太祖的儿子,是燕家的人。”萧流云沉着个脸,自从上次听了馨雅的话,便异常在乎这个问题,甚至曾对着镜子分析,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老。
“是啊,但是,皇叔,你现在姓萧啊,嗯……你说,万一我们真的有血缘关系,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不许叫皇叔,听到没有,嗯?”萧流云忽然笑的渗人,灵奈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
“是,流,流云哥哥,我再也不敢了。”战战兢兢的改口,萧流云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委实,可怕的很,可怕的很呐。
“血缘?”萧流云又笑了,
“哪有怎样?除非是一个母亲的亲妹妹。”
灵奈抽抽嘴角,默默的揪着马鬃,又把马背上的毛理顺了,两人终是不可抑止的笑出来,
“流云哥哥,你真会开玩笑。”
跟在后面的马车里,普渡正死命拽着黑落的衣服不放手。
“小黑落啊,你要把老衲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难道你真的这么没良心吗?难道真的不管老衲了吗?难道你……”
“普渡大师,黑落,黑落还是出去骑马吧,大师要是觉得闷,也可以,也可以出去骑马啊。”黑落镇静的想把衣服拉出来,用力,再用力,还是没戏。
“哎呀呀,你让老人家出去骑马,受颠簸,小黑落,你这个狠心的家伙啊,我养了一个白眼狼的流云不算,如今连你也要走了,老衲,真是心痛啊,心痛啊……”
“大师,主子他要带兵,为了士气,真的不能在龙辇里。”黑落不是不知道普渡的用心,萧流云的身体,不能受太大颠簸,本就该在辇车里休息。
普渡不说话了,许久,松开黑落的衣裳,
“这次出征,有没有跟家里的小娘子告别?”
“大师……你……”黑落低了头,说实话,此刻身上的铠甲战服,正是兰儿一针一线缝的。
“老衲看着,你那小娘子,对你并非无心,你又不是无意,”普渡长长叹了口气,避黑落面对自己,
“你,莫要像外面那两个人,死的死过,伤的伤过,才敢面对自己,这样,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耽误了对方,人家是女孩子,难道有些话,你要让人家先说吗?你可明白了,小黑落?”
黑落握紧了手中长剑,看看辇车外一高一矮并行的两匹马,点点头,
“黑落明白了,多谢大师。”语气异常坚定,他决定了,只要战事结束,天朝安定,他便去找兰儿,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他爱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或许是那天在寝宫外她那一抹淡淡的哀愁,或许是她在接受指婚后的淡然沉默,又抑或是她在替他酿酒时的专注眼神,她就那么住进他的心里,让他那颗本来只有尽忠报恩的心,有了牵挂。是,他要告诉她这一切,等战事一结束,希望那时,刚好是春天。
殇云灵
几日行军,萧流云带着金甲军驻扎在盐城,边城韶关已经失守,门户已开,这场仗,不好打。
夜,萧流云亲自为巡夜的将士送上烧酒,抵御凌冽的寒风,第一场,士气之战,战必胜。
“陛下,我军获悉,瀚海的粮草,明日运到,将会经过后山竹林,臣以为,何不趁此良机,烧夺了他的粮草,粮草一失,军心必乱!”营帐里。许将军说出自己的看法,萧流云思考片刻,
“那许将军,明日带三千使近身武器的兵士,去后山。”
“陛下?瀚海擅用长剑,短兵器与之对战,似乎不妥啊。”
“许将军,朕自有道理,不必多言。”萧流云并不听许将军的反驳,脸上的神采,却让人不敢直视。
“是,陛下的旨意,臣自然遵命。”许将军虽不快,却也不敢如何,只是当着如此多的文臣武将,自觉扫了面子,愈发感到萧流云近年来对他压制不少。
“皇,流云哥哥,我听说,你跟许将军有些争议?我很担心的你的身体,是不是因为许元夕对我……我没关系的。”
“不是因为你,灵奈,不是因为你,许将军他……朝中的事,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谁是永远的敌人,或是朋友,明白吗?”萧流云躺在榻上,慢慢阖上眼睛,明明知道灵奈不可能明白,也不想让她担心,但有些事,挤压在心里,真的需要倾诉。
灵奈轻轻把头靠在萧流云胸口,
“快把药喝了,你的药,只有我才能碰,谁也不能替你熬药。”头眩晕的厉害,只能靠在那个温暖的胸口不动,生怕,萧流云看出端倪。
“好。”一仰头,将越发黑红的药汁喝下。
“陛下!许将军,许将军负伤,回来了……”
萧流云尚未休息到片刻,帐外便传来这样的消息,灵奈亦是一震,许将军负伤了?那粮草这一计谋岂不是就白费了。
“负伤而回?!怎会?许朗青,他竟敢违抗朕的旨意!”萧流云猛地站起身子,这让他如何不恼怒,三千金甲军,若连过境的粮草都应付不了,还如何对抗瀚海之军!
“许朗青他带的什么兵,用何种武器?”
“三千精锐骑兵,兵器长戟。”来人照实汇报,许将军这次,真的是抗旨而行了。
“带他来见朕!”萧流云着实恼了,他早便料想,竹林深处,用长兵器必然要吃亏,骑兵亦施展不来,而近身短兵器,方显神威,因此专门叮嘱提出,许朗青极擅用兵,若在平日,怎会想不到,如今怎的如此反常,将我方劣势去对瀚海的优势。
“陛下,许将军,他伤的颇重……太医说,现在不适合乱动,该好生调养。”营帐里小兵卒声音有些发颤,饶是战场上的好男儿,面对龙威,仍是生畏。
“调养?要调养多久?”萧流云尚未言,灵奈已有些焦急,不为别的,天朝五十万金甲军对战瀚海,许将军若是倒下,所有重担便悉数落在萧流云身上,而现在他的身体真的会吃不消。
“那便,让许将军好好调养。”萧流云挥挥手,冷冷道,士卒也只有战战兢兢的退下吗,只是不明白许将军与圣上只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躲在营帐里“调养”的许将军,此刻正喝着小酒,一点也没有负伤的样子。
“将军这番,到底是为何啊?”一个谋士模样的年轻人,一面为许朗青斟酒,一面叹道,
“如今瀚海外贼猖獗,更该一心才是。”
“他萧流云,压制我许家至此,老夫一心为了天朝,连唯一的儿子!都战死在这里,马革裹尸,白发人送黑发人。仅存一女,德容姿貌,那里不配母仪天下?!我许家为他萧氏尽忠至此,可萧流云呢?处处压制我许家,纳元夕入宫只为女官,却对她冷冷淡淡,还不如对一个采女贱民,老夫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许将军,如今大敌当前,实在不该意气用事,您不怕云帝若是恼了,治您的罪吗?”
“我许朗青,征战沙场二十载!在这金甲军中的声望,又岂是外人可以比拟的,只怕,除了我,萧流云未必找的出带军的第二人。”许朗青神情孤傲,年轻谋士淡淡一笑,
“将军怎知?云帝既然御驾亲征,自然是自己带兵。”
“哼,他中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