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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芸有些哑然，但也有些感动。
“肖掌柜，我见你年事已高，如今也可以回家养老了。”陈芸没有褒奖瘦竹竿什么，只是把肖掌柜叫来。
肖掌柜一愣，意识到陈芸的意思“砰”一下跪了下来。“夫人……不不，小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还指着我……”
陈芸冷笑道，“我看不是，你们一家人有肖嬷嬷就够了，肖嬷嬷如今已经算不得我们陈家的老奴了，你自然没有资格再受我们陈家人的恩惠。”
肖掌柜哪里肯依，陈芸不耐烦了，瘦竹竿叫来两个伙计把肖掌柜架了出去。
陈芸对瘦竹竿很满意，“从今以后，我便把这铺子完完全全的交给你，至于入息，你我可在原有基础上再二八分，你还有什么意见么？”
“小的深受小姐恩惠，必为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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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芸从铺子出来时已经日近黄昏了，想着时间紧急，陈芸又和青璇去了钱庄一趟。
钱庄和当铺相邻，陈芸的马车刚停在钱庄门口，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当铺。
“掌柜的，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你还真以为几十两银子就能把我打发走了？”
那典当的掌柜举着罗氏的吊坠子看了又看，这罗氏他是认识的，她可没少来当铺典当东西，不过郑家没什么家底，所以她典当的东西一般都不值什么钱。
但她这次当的可就不一样了，掌柜的对着光看着吊坠子，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东西是罗氏的。
“这东西真是你的？”掌柜的狐疑的看着罗氏问道。
“自然不是她的。”
一个清丽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罗氏一回头，瞬间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许久未见的前弟妹——陈芸。
罗氏木讷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再遇到陈芸，又想到陈芸如今的身份已经是今非昔比，虽然还没正式嫁过去，但也不过是朝夕的事了。想到如今老太爷去了，郑家迟早要分家，她家大郎虽然是长子，可是老太太偏心三房，恐怕她们这一房贪不到什么便宜。她之前没怎么得罪过陈芸，在这种关键时刻若是能巴结上璋王府，自然不会少了好处。
想到这些，罗氏就自动忽略了陈芸算不得友善的态度，还对陈芸福身行了个礼。
“郑大夫人这是做什么？”陈芸虽是如此说，却并没有上前相扶，眼睛倒是落在那当铺掌柜的手上。
罗氏见陈芸态度冷淡，想到自己正在当陈芸当年送给郑英的玉佩，脑子一转，马上泪目盈盈的要向陈芸诉苦。
陈芸给青璇使了个眼色，青璇便去那掌柜的手里要回了那块玉坠子，并呈给罗氏。
罗氏的眼珠子一直随着那玉坠子转，见青璇交给了陈芸，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这玉坠子可是她最后的希望。
陈芸将罗氏的表情尽收眼底，便假意责备青璇道，“给我做什么，这是郑大夫人的东西。”
罗氏一边伸手接着，一边又说，“这是妹妹当年送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后来妹妹失踪了，我还担心妹妹出了什么事，幸好妹妹现在回来了，还跟了个好人家。”
罗氏这种马后炮的行为陈芸领教过许多次了，此时也懒得和她计较，她如今会把这玉坠子当了肯定又是遇到什么难处，不过陈芸并没有过问她的想法。
罗氏见陈芸不接话，心下有些郁闷，“妹妹？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陈芸正要离开，见她不依不饶的和自己套近乎，脑子里倒想起另一桩事。
因为罗氏像以前一直叫她妹妹，陈芸心里有些不舒服，便故意问她，“你们家老太太怎么样了？”
罗氏见她故意和自己拉清界限，心知自己说错了话。陈芸如今跟了殿下，最忌讳的应该就是过去的身份，她却一个劲儿“妹妹”“妹妹”的叫着，幸好陈芸还算好性儿，换了刁钻点的人肯定要抓着不放了。
第七十六章
按理说，同住在一个巷子多年，谁家出了什么红事白事，邻里之间都会互相帮衬着些，就算帮不上忙，前来捧个人场也是给主人家面子了，可是郑家偏偏是个奇葩。
郑老太爷的人缘不错，但是因着郑老太太这人不好相与，所以郑家和邻里之间的关系很是紧张，此时，郑家出了白事，除了老太爷的学生和郑远池的同僚，竟没有一个邻居前来帮忙。
管事的梁嬷嬷和柳初月陪着老太太坐在停灵的棚子里哭，王氏、二爷和郑英跪着烧纸，而郑远池和大爷则是门里门外接待来人。
唐明和郑远池一向交好，也象征性的跪下来给老太爷的灵柩磕了几个头。这郑家家底子薄，好不容易郑远池入朝为官，如今又攀上了三皇子那一股势力，改善家中条件之日指日可待，可是偏偏出了这等子事。
本朝有规定，如果父母去世，在任官员必须卸任离职，按礼持丧三年，这郑远池刚刚走上正轨的仕途就这样被迫终止了。再看看郑家这一大家子，老太太疯疯癫癫，大爷无业游民，二爷以卖字画为生，郑三夫人临盆在即。唐明都替郑远池觉得可惜可悲。
唐齐留在郑家帮忙，直至日落黄昏才离开，临走时还要塞给郑远池几张银票被郑远池拒绝了。
两人推搡之间，却见罗氏回来了，后面还带着两个女人。
大爷正要上前责问罗氏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忽然见到站在罗氏身后的人，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唐齐也被其中一个女子吸引了视线，这不是上次在翠玉斋门前和欧阳宫燕吵架的那个女人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女子和郑家有什么渊源不成？
下一刻，郑远池走上前去，他对那女子淡淡一笑，“你来了。”
陈芸微微点头，“郑老太爷曾经对我有恩，我来给老太爷磕几个头，送他一程。”
“嗯。随我进去吧。”郑远池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只是平静的引着陈芸和青璇往灵棚走去。
待几个人走得远了，大爷问罗氏，“她怎么来了？她不是……”她不是跟了璋王么？但是郑大爷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罗氏也纳闷，陈芸和她聊着聊着就忽然提出要往郑家来给老太爷磕几个头，难道她就不尴尬么？
唐齐支着耳朵听大爷和罗氏说话，一时好奇便问道，“这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罗氏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一个侯门公子问她话她又不能不说，只得回道，“她曾经是京都巨商陈巨斗的嫡女。”
陈巨斗？那不就是前些日子下了狱又被放出来的那位？那位的嫡女岂不就是曾经的郑三夫人、未来的准璋王妃？
怪不得那日郑远池会站在远处静静的看，也怪不得两个女子吵了架璋王会忽然出现，原来那欧阳宫燕得罪的是未来的璋王妃，幸好他将欧阳宫燕德行有亏的事回报了父亲和长兄，之后父亲做主又退了这门亲事，否则这样的女人将来进了唐家的门，岂不是把璋王也得罪了？
想想欧阳宫燕也是可怜，被唐家退婚一事只怕传遍了京都，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身份显赫的公子敢娶她了。听说前些日子那欧阳宫燕还要死要活的，最后被欧阳老爷关在家里□□，但是没办法，他们唐家绝对不能有这样如市井泼妇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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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近灵棚，郑远池却对陈芸说，“你能否先去别处歇息一下，灵棚乱糟糟的，我先派人去打理一下。”
老太太和柳初月还在灵棚中，如果这两人见了陈芸，只怕会出事。
“那倒不必，你府上出了事，自然是应接不暇，你不必顾及我，我磕几个头就离开。”郑远池莫名其妙的现在不让她进去，那里面肯定有害怕见到她的人，说不定王氏也会在里面，越是这样，陈芸就越要进去会会那些人。
郑远池尚在犹豫，陈芸已经抬腿往那边走了。
而正在这时，梁嬷嬷和柳初月扶着老太太从灵棚走出来，恰好和陈芸打了个照面。
老太太虽然神智时好时坏，可是脑子清醒时也知道郑老太爷人已经去了的消息，哭的人都崩溃了，眼睛肿成核桃，看事物都有些模糊。她定睛一看，眼前这人不是陈芸么？
事实上，老太太的病就是被陈芸失踪的那一把火吓的，她总以为自己害陈芸烧死了，再加上王氏的扰神香，老太太日日梦见陈芸找她索命，精神也就愈发不好，即使后来众人一再告诉她陈芸没有死，她也不相信了。
这下，她见了陈芸的真人，没觉得她还活着，反而觉得陈芸又来找她索命了。
老太太腿一软跪了下来，柳初月架都架不住，她临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自己都身体不舒服，能来老太爷灵前晃悠几圈只是强撑着做个孝心给别人看，她见了陈芸也有些激动，反而更觉得心神不宁。
老太太跪地求饶，“陈芸，求你放过我！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想要你的性命！老头子的性命已经被你夺走了，你就放了我！你放了我们郑家吧！”老太太一直深信，老太爷病死异乡一定是陈芸冤鬼索命。
若换成过去的陈芸，或许还能有几分动容，但是一想到郑家几个人对她和陈家所做的，陈芸仅存的悲悯之心也没了，这郑老太太，脑子不清醒还不忘了给她泼脏水，郑老太爷死了还要怪到她的冤魂索命上，死不悔改。
“老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太爷驾鹤西去我也很难过，老太太，您一定是忧思过甚才会这样胡言乱语的。”陈芸看向脸色苍白的柳初月，“郑三夫人，还不快扶你们家老太太回房歇着去？”
老太太这一哭闹，倒是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有些人知道陈芸的身份和过去，心里自然会生出许多的猜测，只怕出了这个门，这一档子事就被被各家当做消遣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了。
郑远池见事情不妙，赶紧喊来几个奴才扶老太太和柳初月回房。
可是柳初月头上的汗越出越多，贴身丫鬟平儿摸柳初月的手僵硬如冰，整个人已经不会自己动了。
郑远池也注意到了柳初月的不对劲，下一刻他就拦腰抱起柳初月，大喊一声，“快去找郎中和产婆！”
瞬时，郑府又忙成了一团，已经不再有人顾及到陈芸主仆了。
兰芳看陈芸来了，吓的远远地躲在了一边，但耐不住青璇眼疾手快，还是把兰芳揪了出来。
兰芳跪在陈芸面前大气不敢喘，只一个劲儿的求饶，“夫人……不是，小姐！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也不想背叛您，您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郑家的大戏一个个上演，有的人假意关心去围观柳初月生孩子了，有的人跟去后院看郑老太疯成什么样子了，剩下的一小撮人留下来看这个陈芸发落未来的丫鬟。
青璇见周围有不少人，越发来了精神，将兰芳这一系列背主的事一一讲了出来。
兰芳只得辩解道，“都是柳夫人指使奴婢的！奴婢怎么忍心对小姐痛下杀手！”
有好事的围观者看不下去了，“这关乎人命是不是得报官啊！”
“想不到郑家人这么狠心，有了今日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陈芸很满意围观群众的反应，听够了才缓缓地说道，“你我主仆一场，我待你就像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可是你做出了这等事……也怪我管教无方，这样吧，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你先随我走吧！”
兰芳这次傻了眼，可是自己的卖身契在陈芸手里，她根本没有不跟陈芸走的理由。兰芳记忆中的陈芸心地善良，懦弱不争，她只能盼望着陈芸的个性还能像从前一样，被她几句话哄过去也就不计较了。
陈芸给青璇使了个眼色，青璇本是要将兰芳带上马车的，忽然却灵机一动，打算用绳子把她绑回璋王府示众。
不过这个想法被陈芸喝止了，围观的人见状纷纷在心底称赞陈芸大度不计较。
待灵棚前的人散尽了，府上的人都忙着后院起火了，王氏才走过来，笑着问陈芸，“想通了？这次要亲自出手了？这回满意了么？”
陈芸有些无奈，“这只是意外收获，我这次主要是来找你和兰芳的，至于老太太变成这样，全是你的功劳。”
她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做，是老太太自己见了她吓成这样的。
“随我回房坐坐？我给你看看我的新院子。”
陈芸有时候挺佩服王氏的，她唯一不变的永远是会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本事。“你都不去看看你家老太太和你三弟妹？”
“说实话，这个郑家，我除了夫君谁也不在乎。”
陈芸：“我看出来了。”
不过，陈芸还是没有随王氏去后院，而是来到灵堂前真心实意的给老太爷磕了几个响头。
这个郑家，难得有这么明事理的好人，只可惜……
第七十七章
因为陈芸有要事在身，所以也未在郑家多待，给老太爷磕了几个头，又和王氏闲聊了两句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陈芸问王氏，“老太太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还需要五石散的配方么？”
陈芸这种反问的语气，明显就是不想给王氏了，王氏也不再勉强，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
当初王氏将兰芳的卖身契偷出来交给陈芸的条件就是五石散的配方，如今陈芸将兰芳带走了，五石散的配方却没有给王氏。不过，王氏也不气恼，为这么一件小事得罪一个盟友不值得。
将陈芸送走了，王氏又镇定自若的跪在灵堂前，纵使后院乱成一团，她这副孝顺媳妇的样子总是要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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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王府的小厮们已经按照陈芸事先写好的采买单子将上面物品药物一并买齐，李嬷嬷想问陈芸究竟想干什么，只是话还没开口，陈芸就交待她退下好好休息。
青璇将李嬷嬷送出门，李嬷嬷还是不死心的交待了一句，“姑娘，殿下还是希望这段时间您能远离京都，您听殿下的话，前线的殿下才能安心打仗啊！”
陈芸只是沉思了片刻，随即点头，“那劳烦嬷嬷为我备辆马车，明日午时我便启程回陈家。”
李嬷嬷没想到不费什么口舌就能将陈芸劝住，忙痛快的应从了吩咐退下了。
青璇不解的问陈芸，“小姐，你当真要回陈家？”
“当然是真的。”
自从陈芸这次从宫中出来，举止行为就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