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定荣接过那五石散,打开红塞头往嗓子眼一倒,随即就感到心头窜起一股火,他捏着绿枝尖细的下巴,急不可耐的就要封住绿枝的唇,手也越发不安分起来。
两人又是一阵欢好,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大少爷,王爷找不到您正在府里大发脾气呢!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第四十八章
岭南王府正堂内正一片哀嚎,五个小厮跪在岭南王下首不住的磕头。
今日,岭南王盛怒之下已经不知道砸烂了第几个杯盏,粗使丫头见老爷余怒未消也不敢上前清理茶盏碎片,那几个小厮双手伏地时已经被茶盏碎片扎的鲜血淋漓,但依然不敢叫痛,只是一个劲的求饶。
吴定荣刚被亲信从醉花楼拉回来,那五石散的药劲儿还没过,吴定荣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异常的舒服,脚下也踩着云彩,思绪还沉浸在那温柔乡里,丝毫听不见亲信这一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絮叨声。
直到回了王府,又听得一声瓷片惊碎之声,岭南王洪厚的声音从内堂传来,“叫你们看着少爷,怎的人又不见了?我养你们这群混账,整日在府里无所事事,撺掇着主子不学好,今日我就一个一个打死你们!”
吴定荣听了这声音整个人一个激灵,立刻头也不昏了,脚步也踏实了。岭南王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吴定邦为人还算稳重可靠,帮着岭南王处理王府的外事事务。而次子吴定荣因着是岭南王妃在四十高龄九死一生之际生下的儿子,面容姣好,所以自小便被家里老小宠的骄横跋扈,空有个漂亮的皮相,内里却经书不通,这也就罢了,还有个好色的毛病,见着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
岭南王前些年忙着朝务,又看吴定荣年纪尚小,心想着这孩子年纪大些自然就会懂得些人事,谁知道等吴定荣长成个七尺男儿之时,岭南王再行管教已经来不及了。几个月前,岭南王朝圣之时还特地带着自己拿不出手的小儿子去京都见见世面,希望他多和几个达官贵人、士绅名仕结交,说不定还能沾染点诗书之气,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谁知道他去了趟京都没结交什么有志之士,净把眼珠子掉在长公主身上了。
吴定荣进了门,见岭南王胡子都气歪了,忙识相的跪在他那一排小厮身后,态度诚恳的认错,也防止自己被老爷子误伤。“不求你和你大哥一般精明能干!只要你不给我作出祸事我就谢天谢地!可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因着岭南王要大办寿宴,借此机会与一些藩王共商大事,怕吴定荣出门惹祸,便给他下了禁令,叫他老实在自家院子待着。谁知吴定荣又偷溜出去,岭南王的怒火在见到吴定荣之时烧的更旺了。
吴定荣颇有些不服气,“父亲大人,您就是偏心我大哥,若是您能给我和大哥一样的机会,多见些世面,我又怎么会变成这般?”
“呵!倒还是我的不是了!我带你去京都见了世面,你又学了些什么回来?净丢我的脸!”
当初听闻自己家小儿子对长公主有意,岭南王想着这也是项无上荣殊,打了打心里的算盘,便去向皇上透露了几分意思。这皇上倒是爽快的应下,最后却是因为公主抵死不从,看不上他家儿子,这桩婚事只得作罢,岭南王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吴定荣自然知道父亲口中的“丢脸”指的是何事,心中恨恨,“还不是赖那莽夫从中作梗,否则长公主一个妇道人家,婚事岂容她自己做主?”
吴定荣口中的莽夫自然说的是孟璋,在本朝重文轻武的风气下,孟璋一个武将自然入不得吴定荣的眼。若不是孟璋从中作梗,他怎么会娶不到公主?那孟璋自己二十好几不娶妻,还不知道是不是在军中沾染了男风,自己没老婆还要坏别人好事,吴定荣想到他就恨得牙痒痒,在那风月场所可没少散发孟璋的谣言,所以这闽都才会流传着许多关于孟璋的风流韵事。
岭南王又骂了他几句,终于火气渐消,想着总关着吴定荣也不是长久之计,还不如找些事情给他做,缓了缓便道,“你妹妹也快行及笄之礼了,你若是无事,就帮着你母亲操持操持,正好府中也脱不开人手。”
吴定荣面上恭敬地应了,心里却是很不高兴,凭什么大哥帮着父亲准备寿宴,他就只能帮妹妹操办及笄礼?
面上还带着不屑,吴定荣回房之时就遇见了自己的妹妹,看她今日一身粉袄绿裙,身后伺候的丫鬟手上还捆着不少盒子,便知道她又出门了。想到一个女儿家都可以自由出门,他凭什么要被父亲禁锢?吴定荣更是不爽。
“哥哥。”吴小莲今日似乎很是兴奋,一向羞怯的她今日问好的声音都高了好几度。
“嗯。”吴定荣冷淡的应了一声,“父亲叫我帮着操办你的及笄礼,你可还缺什么?给那些贵女的请帖下好了吗?”
说到请帖,吴小莲脸一红,但又有些为难,“女宾的帖子发的差不多了,但是……”
“但是什么?有什么话赶快说,吞吞吐吐不像话。”吴定荣有些不耐烦。
吴小莲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母亲说……说想请一些还未定亲的公子前来观礼……可是名单还没有确认下来……”
“那等你和母亲商量好把名单交给我,我找人安排。”吴定荣以为是什么大事,就知道他这个没主见的妹妹没什么大事,抬腿就走。
“等等,”吴小莲大着胆子对吴定荣的背影叫道,“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晚上睡觉就算是开了窗子也觉得热浪滚滚。
陈芸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没睡着觉,外面三更锣鼓已经响起,陈芸最后坐不住,还是下了楼,想问问客栈老板有没有凉水叫她冲个凉。
此时,客堂的灯还亮着,但只有一个瘦小的店小二趴在一张桌子上打着盹。
店小二见陈芸下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她,“公子,您有什么事用得着小的,尽管开口!”
陈芸一行人在这家客栈住了好几天了,店小二对他们并不陌生,加之这群人交的房钱充足,所以对他们几人更加热情。
“有水吗?我想洗个澡。”
店小二表情有些为难,“已经没有热水了,您若是想洗澡,小的这就去烧热水。”
陈芸不想这么晚了麻烦别人,又想着天这么热,即使用凉水擦擦身也不会感觉到冷,反而会更清爽一些,便说道,“不用热水,凉水就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熟悉的男声打断,“不行。”
陈芸抬头望去,见孟璋站在楼梯上,正在下楼来。
不行?是不让她洗澡?
孟璋走到她身边,淡淡问她,“你就不能忍忍?”
这话没有任何掺杂别的语气,只是纯询问。毕竟,用凉水洗澡万一着凉了可不好了。
陈芸听他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三更半夜挺折腾人的,“额……忍忍……也可以……”
孟璋见陈芸说的犹豫,便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交给小二,“烧热水,给这位公子备好了。”
一路行来,倒很少见陈芸提什么要求,这次开口倒也难得。想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娇气些也难免,就连他都受不了这闽都的酷暑,更何况是一个娇贵的女儿家。
有钱真好,陈芸不由得感慨,要是烧个热水就能有二两银子,估计这店里的小二都该醒过来争着替她打水了。
待小二备好了洗澡水,还问陈芸,“小公子,用不用小的给您擦背?”说不定,公子一高兴他又能多得点赏钱。
陈芸还没来得及拒绝,孟璋倒先黑了脸,瞪着那个无所觉的店小二,那双深邃的眼睛睁的更大了,店小二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还琢磨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想着想着,店小二一回头看着上楼的两个人,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公子留步呐!”
孟璋和陈芸停住脚步,回头看那店小二从柜子里拿出一卷画展开,他低头看看画,又看看陈芸,“咦”了一声,叹了句,“还真像。”
孟璋问他,“到底什么事?”
小二将手中的人像展开给孟璋和陈芸看,“傍晚的时候,有人拿着这人像问掌柜的,见没见过画上这人,当时我就觉得这画中人看着眼熟,现在真是越看越像,莫不会就是这位陈公子?”
陈芸拿过画像一看,做这画的人画工是极好的,画出来的人栩栩如生,而且,这画中人确实就是自己无疑。只是,到底是谁在找她呢?
“那人说了,如果见到这位公子,就转告他到岭南王府一叙。小公子,岭南王府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公子可是结识了什么贵人?青云直上之时可别忘了小的啊!”店小二谄媚的说道,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孟璋将陈芸手中的画夺过来撕了,“陈公子和这画中人没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罢,孟璋留下愣在当地的店小二,拉着陈芸进了自己房中。
第四十十九章
“你怎么又招惹上岭南王府的人了?”孟璋确保四下无人,将房门关上低声问陈芸。
陈芸本还觉得孤男寡女在三更半夜共处一室影响十分不好,但看孟璋一脸严肃问她话,也觉得自己又惹上了麻烦。
陈芸老实答,“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闭门不出,唯一一次上街还是和你一起,那天你也看到了,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孟璋想想也是,这些日子他和陈芸都鲜少露面,唯一一次出门还是有自己作伴,这陈芸怎么又被人盯上了?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安,孟璋只得嘱咐陈芸,“这段日子你小心为上,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还有,这件事不要和展平他们提起。”
陈芸回了房间,屏风后水桶里的热水已经变成了温水,但她因着画像的事已经不觉得热,反而觉得后背冒冷汗。虽是如此,但是衣服贴着身子总是不舒服,她便用布巾将身上细细擦拭了一边才上床入睡。
身子干爽了,本应该可以睡的更安稳,奈何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反而有些气闷,顿时睡意全无。
想自己上辈子虽然衣食成忧,但只要一心上进,美好生活指日可待。而这辈子虽然锦衣玉食,还捡了个好皮相,但偏偏婆婆不疼,丈夫不爱,还要经常受姨娘算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离开这摊搅成一锅的老鼠屎,莫名其妙被人贩子拐卖,现在又沦落异乡,有家归不得。
现在,如果陈夫人知道她失踪了的消息还不定要多着急呢,还有青璇,如果自己不在,郑家的人欺负她怎么办?还有兰芳,才是最让她担心的,那日和她在一辆马车上,如今却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得救了还是被卖到别的地方去了。而现在自己还有家归不得,连句平安话都不得给京都传,也不知道这孟璋到底要在闽都做什么,要是他早点办好事,自己是不是也能早点和他回去呢?
可是看他整日待在客栈,也没什么正经事好做,难道是出来旅游的吗?
迷迷糊糊地,陈芸就真的睡着了,直到醒来时浑身发冷,即使孟璋替她把被子掖到脖子下,她还是冷的直打哆嗦。
展平被孟璋派去随郎中抓药,心道这女子可真是个拖累,恨不得她赶紧发烧死了才好,要是可以,真想给她的药方子里下点砒霜。
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几包药,又付了店小二几两银子,嘱咐他把药煎了。店小二便问展平,可是那个陈公子病了?
展平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关你何事?”
店小二心道,这一伙人脾气都不好,那个公子脾气不好,展公子脾气也差的要命,也就那个陈公子还温柔可亲一些。想到这,店小二便献计道,“这中仁堂的郎中最是糊弄人的,恰逢岭南王府的大少奶奶临盆之日快到了,闽都的好大夫都在岭南王府养着呢,以陈公子的面子,只要去岭南王府说一声,那好郎中好药材不就不愁了么?何必白花这些钱受这些苦把银子往那群庸医手里送呢?”
以陈公子的面子?“哦?”展平眯起眼睛,陈芸她能有什么面子?
~~
“陈芸,醒醒,喝药了。”
这是孟璋第三次试图叫醒陈芸。
打他知道陈芸病了,就一直守在床边。郎中来看过,说是受了凉,身子又有些虚弱。展平将煎好的药端进来,见陈芸还熟睡着,看着实在着急,便对孟璋道,“公子,不知您听说过没有,岭南王府的人一直在找郑夫人,如果我们派郑夫人去岭南王府打探打探消息,岂不是省去不少力气?”
孟璋冷冷的看了展平一眼,冷笑了一声,“展护卫好歹也是大内禁军统领,平日里都是靠女人给皇上做事的?”
若不是岭南王府的防守密不透风,展平一行人数次夜探王府也不得而入,展平也不会打起陈芸的主意。这些日子以来,展平打听到有一路和西域通商的商队回到闽都,不日便会将高级的香料作为寿礼进奉给岭南王,他便和孟璋商量想派人混进这伙商队浑水摸鱼。这本就不是上策,如今,陈芸能被岭南王府看中,简直是天助他也。
展平想了想,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正要脱口而出,却被孟璋制止,“这件事你不要想,不可能,本王不准。”
孟璋在外被人称为“公子”,众人习惯了,就算私下里也如此称呼他,而他也不再像在京都那般称自己为“本王”,而是习惯了用“我”,如今,他自称“本王”,明显是用官威来压制展平,让展平不敢再贸然开口。
“下去吧。”
展平黑着一张脸,他还记得临行前皇上对他说的话,“璋王最重小情小义,他今日可以为李江欺瞒于朕,他日便可为他所谓的大义背弃于朕,朕这次就要看看,他在朕和岭南王之间到底选谁。”
若是孟璋亲自动手杀了岭南王,他便可回京继续享受富贵荣华,若是他不愿动手,那么展平便会亲自动手,先杀了岭南王,再杀了孟璋。而看孟璋这些日子的表现,他根本没有杀岭南王的心思,且还有意拖延时间,若是他最后再不行动,恐怕孟璋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京都。
“公子……”陈芸一开口,都被自己的声音所吓到,想不到仅是过了一天一夜,她的声音就哑成这样。
孟璋也被陈芸嘶哑的声音一惊,看她脸颊红红,眼睛发肿,嘴唇都有些干裂,一时之间竟有些心生怜爱。他忙给她倒了杯水,本想递给她叫她自己喝下,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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