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他,然后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里灼艳出一场惊世骇俗的美梦。
他待他,却始终是温和有礼,平淡疏离。
生平第一次,他无法猜测眼前这个男子的心思,猜不透,所以按兵不动,不是他不敢,只是不想因这自己的原因,而让他难堪。
即使只是说出这一句我喜欢你,也是挣扎了许久才说出口。
他的爱,不是占有,而是包容。
他这样看了一宿的夜色。
他在房内站了良久,眼角的泪痣时不时传来尖锐的疼痛。
可是。
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有么?
第二十章
他可以当做他不曾说过些什么,他也可以假装忘记自己真的说过些什么。可是,说出口的话,怎么能隐瞒得了那一点点心事。
顾希牧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对于他,他是在乎着得,那个人出尘的气质,那个人慵懒的样子,那个人笑起来眼角洋溢的淡淡的温暖,那个人噙在嘴边戏谑的笑意,那个人对自己的种种,对自己的好,他全明白,而自己也是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不知道这是否还是朋友的界限。
而墨宇辰却是看得清楚,自己对那个疏离的白衣公子再不是单纯的欣赏,再不是朋友般的惺惺相惜,从一开始的靠近,从一开始的觉得他的与众不同,他的飘然超世,到现在心疼他的哪怕细小的皱眉,总想要给他最好的笑容,想让他做个普普通通的会笑会难过的顾希牧,想要守在他身边,温暖他十年的孤寂。
只是,这样的感情却是与世不容的,所以,不能轻易踏出一步,只是,爱上一个跟自己一般的男子,所以,这爱便成了牵绊的迷途。偏偏放不下。
开口,却没办法跨过去这一道鸿沟。
翌日,一切无异,他还是那个冷淡疏离的他,他还是那个遗世独立的他。
墨宇辰和顾希牧似乎都已经忘了昨天的纠葛心结。
“希牧,昨晚睡得可好,那么晚还要拉你喝酒。”他像往常那般对着他温柔浅笑。
他也笑道:“没什么,反而睡得深。”
“那便好。”
“你呢?”
“还好。”
就这样温如水淡如风的过了几天,这天,左慕枫出去的时候却突然莫名其妙的收到一个纸条。
说是要交给顾希牧,他不知道公子在外面还有谁是熟识之人。
回去便交给了顾希牧。
顾希牧同样困惑,自己在这里除了墨宇辰,再无相识之人,又是谁?难道会是师傅?
打开。
“明日,城郊见,事关于你与墨宇辰,不用惊动其他人,你自己来便可。”
自己与墨宇辰?
究竟会是谁?
“主子,东淼他们有消息传回了。”
“说。”
“那些人,说起来都和前朝有关,曾经是极其拥护太子和皇后的江家,而带头人正是江洛尘。”
墨宇辰沉默静思。
“江洛尘,原来你竟然没死,哼,那么这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划的吧,接下来你又会怎样呢?我拭目以待。”
“还有。。。。。。”风浅飏犹豫着。
“恩?”
“我。。。我查了于顾希牧的身份。”
“谁让你去查的?”墨宇辰怒气直飙。
“为了主子的安全,我必须这么做。”风浅飏不怕死。
“安全?你的意思是他会伤害我么?”他冷嘲。
“这个我不能确定,但是我必须要排除一切对你不利的因素,这是我的职责。”
他叹气:“我知道,但是,希牧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是我很信任的人,我不要你背着他去查些什么身份,这些我都不在乎。”
“可是,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谁么?就是被当今皇上,也就是你的亲哥哥灭了满门的顾朝的儿子。”风浅飏一口气说完这些残酷的事实。
“顾朝。”他似乎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风浅飏怔忪不知所措。
“对,就是顾朝,你忘了么,顾希牧就是他的儿子。”
“呵呵,浅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他艰难笑。
“我知道。”他一语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风浅飏,你找死么,在这里胡言乱语。”他怒吼。
却在下一刻突然沉默,不说一句话,背对着风浅飏坐着,风浅飏只觉得他看起来那么疲惫,微垂了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在这一刻像是完全没有生命的,静静悄悄,却让风浅飏的心里极不好受,自家的主子何时这般,鼻子一酸,他狠心道:“所以,顾希牧,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他依旧没说话。
“即使你不在乎,他呢?如果他知晓这一切,会怎么样?”
希牧。
希牧。
原来,我竟是你的仇人么。
他却突然笑出声来。
他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却让人捉摸不透,那一笑,便笑得能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心里的那一根弦似乎断了。
断的彻底。
笑完之后他便不动了,仿佛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喃喃地说:“希牧……这便是真相么……真相……原来这样残酷。”
风浅飏看着这样的墨宇辰,心里憋得难受,但却还是狠心道:“还有,今天江晗尘在郊外约见了顾希牧。”
“是吗?”
这样,希牧,你此刻必定是知道了吧,知晓了这一切。
他再一次笑出声来。
很奇怪,明明心痛的接近麻痹,却只想要笑。
“浅飏,你下去吧。”他无力。
“主子。”
“我没事,你去吧。”他未曾抬头看他。
风浅飏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是对的。
可是。
除了这样,他别无选择。
比起主子的安全,这点伤并不能阻碍他。
第二十一章
顾希牧如约来到了城郊。
眼前带着面具的男人,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的眼睛却让顾希牧很不舒服,那样的目光,阴狠恶毒,让人不想正视。
他没有说话。
那个男人却笑了:“顾公子,你很疑惑?”
“有什么事?”
“什么事?哈哈,顾公子,原来你便是那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之人?”
“顾某不知哪里忘恩负义,哪里不忠不孝了。即便是这样,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无关,但是,你的父母呢?和他们也无关么?”
“顾希牧,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顾某的身世和你有何关系?”
“呵呵,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倘若你的身世和墨宇辰有关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悦,很讨厌这人的感觉。
“你和墨宇辰走的很近?”
“如果没事,顾某告辞。”他欲转身离开。
“顾希牧,你可知道那墨宇辰是你的灭门仇人。”
他开口,却说出了这样残酷的话来。顾希牧站着没有动,看向他。
“这有关于十几年前得一场皇室动乱,你爹本是前朝的大将军,可是,当今的皇帝也就是南宫晗,他在十几年前曾经带兵进入皇宫,逼迫他父亲改立太子,老皇帝本就有病在身,虚弱不堪,这样一来,便当场气急身亡。你爹对前朝皇帝那是忠心不二,由于太效忠于前皇上,而让当今的皇帝起了杀意,于是,一场大火烧光了整个顾家。而你就是顾朝的唯一儿子。你知道墨宇辰的真实身份么?哈哈,他便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南宫辰。”
“顾希牧,你定猜不到,被你视为挚友的墨宇辰就是你杀父仇人的亲弟弟吧?”
“没想到吧,竟然和自己的仇人这般亲近。”
顾希牧始终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合作。”
“不必。”他坚决。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那么你好好看看我的这张脸。”
那带着面具的男人蓦地扯掉脸上的面具。
纵横的伤疤,干涸着,半边脸已经焦灼不堪,可是眼神却始终充满着森然的恨意,益加让人无法直视。
“看到了么?这就是和你父亲一样的遭遇,可是我活下来了,这样不人不鬼的活了这么些年。”
顾希牧看着他的脸。
眼里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只有一片寂寞划过的空白。
那张脸在他眼前无限期的放大,放大,狰狞丑陋,逃不开。
他却突然开始头痛,撕裂般的疼痛。
在这种疼痛里他似乎隐约看见了很多一闪而过的场景。
看见自己一个人在大火之外。
无声呼喊。
不知所措。
眼角的泪痣却在此刻像火烧般,愈演愈烈。
“你好好考虑,我会再来找你的。”他只听见那个男人说了这样的话。
他想要离开,却没有力气。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支撑点,让自己可以站得坚定一点。
于是,颓然倒下。
原来这十年来是自己忘记了一切,跟着师傅在流枫谷过了十年平淡的生活,却突然听到这样的真相。
恨么?
不恨。
只是。
觉得悲哀。
曾经,自己也会在生病的时候,渴望有父母陪在自己身边。
曾经,他不止一次,问过师傅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
曾经,他也很想去外面热闹的地方,可以有很多人和他一起玩,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背书,练剑。
曾经,他多少次晚上做噩梦,醒来却只能自己抱着自己,独自到天亮。
曾经
。。。。。。
只是,再也没有了曾经,他在一天天后,终于变成那个现在这样,无悲无喜的顾希牧。
变成了清冷疏离的顾希牧。
于是,便在也没有了渴望。
可是,遇到了他,他好不容易又在心里多了一点点的期盼,和想要幸福的心情,却突然发现一切原来这样戏剧化的悲惨。
墨宇辰。
原来这便是真相。
只是。
这真相太残酷
我们怎么抗衡。
我不恨你。
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为什么偏偏在感受到一点点幸福的时候。
才知晓这一切。
第二十二章
墨宇辰在等。
他在等着他的他回来,他甚至害怕他知晓了这一切会选择再也不回来。
或者他会恨他。
但是他还是想要等他回来,看得到他,感觉得到他。不管他会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都无所谓。只要他可以回来,这样便好。
顾希牧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墨宇辰站在枫树之下。
他站在他身后。
只是这样看着那人。
心也会疼。
为什么偏偏我们要有这样的身世背景。
就在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任性的理由的时候,却偏偏知晓这一切原来真的只是一场任性的相遇。
我不恨任何人,却为何独独对着你的时候,觉得悲哀。
也许这结局早已注定,只等着我们一脚踏入。
然后万劫不复。
再无转圜的余地。
“希牧。”声音凉凉的。
墨宇辰转身唤他,他便是在顾希牧回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这样无声站在自己身后。
只是不知道该喜还是悲。他回来了,可是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或者该不该说。
他应声走过去。
他却不再言语,只沉默看他。
蓦地。
伸手抚上他的眼角。
“会疼么?”
会疼么?
会疼么?
仿佛先前集聚的悲伤此时找到了缺口,尖叫着,叫嚣着,争涌而出,刺痛着他的神经。他禁不住颤抖了睫毛,悲凉寂寥。只痛的想要流泪。
为什么这样问?
顾希牧不知道。
或许。
他早就知道这一切。
“希牧。”他再一次唤他。
顾希牧看他,没有回应。
墨宇辰继续道:“你会羡慕别的小孩子么?有美好的童年,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好多的伙伴,无忧无虑,自由快乐。会吗?”
羡慕?
“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早就不在意这些东西了。”他淡淡回应。
没有任何异样。
真的是这样子吗?
那为什么你会用那样温暖的笑意对着不懂事的孩子?
为什么那样认真的注视着他们的嬉戏。
希牧。
好想好想让你幸福。
他看着他,绝望而温柔。可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给他一个拥抱。
“希牧,你累了吧,早点去休息吧。”他只字不问这一天他去了哪里。
“好。”
他便是真的累了吧。
只是他却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偏偏这天夜里,他却接连不断的做着噩梦,梦到烧的很旺的大火,妖娆诡异,梦到面带微笑的父亲,梦到自己在大火中孤立,却始终喊不出一句话。
他惊醒。
却冷的难以入眠。
蜷缩起来,抱着自己。
他的额头全是汗。
眼睛却始终干的发疼。
他就这样清醒着。
而他不知道。
有人在他门外整整守了一个晚上。
一个人抱膝坐在树下,望着天上的月,一动也不曾动。
那眼睛里却充满血丝,像一刀一剑戳刺的伤痕。
第二十三章
如果可以恨,也许反而变得简单,如若恨不起来,便是进退不得。
那个人曾经不动声色温暖了他悲凉的心意,弯了眼角眉梢的笑便留在了不肯诉说的故事里,他一点点的试着去扯出来一个温暖柔和的笑容时,却被一句话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寻不到原有的面貌。
却是爱不得也恨不得的。
偏偏还贪恋着不愿就此别过,也好让一切回到最原点。
顾希牧只能不动声色的与墨宇辰保持着距离。
就算不恨。
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给自己一个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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