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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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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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国之将乱哪……”

两人正在闲谈的功夫,店门口进来一位主顾。此人年约三十出头,身材不甚高大,宽脑门儿,高颧骨,厚嘴唇,高耸的眉弓下,一双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头戴青缎便帽,身穿一件圆丝细夏布长衫,脚蹬双梁布鞋。进了店门那几步走,更是走的呼呼生风,不经意地带出身上的“功夫”,显然不是寻常一般人。

“来了您呐?”

老掌柜暂且中止了闲谈,上前招呼道,虽然是生客,也笑脸相迎。

“这位先生,您是抓药啊,还是来歇歇凉儿?”

“抓药。”

那人递过来一张方子,一口湖广那块的官话,说话的时候,那身上更是透着骨子里带着的官气,不用问见多识广的掌柜也猜出这位爷的身份来,定是位官爷,还是大权在握的官爷。

“劳驾,您给抓快点!”

“好嘞,”

老掌柜伸手接过方子,连忙又客气着。

“这位爷您坐下歇会儿,这就给您抓,说话就得!”

可那人却不坐,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浏览着店堂,目光落在了镌刻着刘墉遗墨的抱柱上,细细地观看。

“但愿世上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这人嘴上念叨站这抱柱了上的对联,好一会又轻声嘀咕道。

“像是刘文清公的遗墨……”

虽说这人的话声不大,可越还是传到了尹隶宸的耳中,于了他又连忙多看上几眼,能一眼看出是刘文清公遗墨的人可真不多,毕竟这对联上并没著着款。

实际上自从那人一进门,尹隶宸就在一旁打量着他,依稀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待到那人背手而立,凝视抱柱上的楹联,猛然从那副神情辨认了出来,不觉倏地站起,试探地问道:

“这位先生,请问您可是贵姓孙?”

“嗯,”

那人蓦然回首,诧异的看着身边的这位老兄。

“不错,先生怎么认识我?请问您是……”

“子民兄,”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尹隶宸顿时兴奋地欢声叫喊道。

“您不认识我了?我姓尹!”

“姓尹?”

孙起云端详着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有些印象,多年前赴京赶考时,好像结识过一位姓尹的老弟,难道就是眼前这人。

“莫非你是君平老弟?”

试探着问了一声,立即让尹隶宸连忙点头说道。

“是啊,是啊!”

“你真是君平?”

孙起云一阵惊喜,当年赴京赶考时,认识的几位外省旧友,能再相逢实在是缘份。

“多年不见,为兄居然没有认出老弟来,实在是抱歉的很!”

久别重相逢的两人四手相握,只显得颇为激动。

“君平兄!”

尹隶宸瞧着面前的多年前结识的好友,连忙询问道,

“您这次进京是……”

现在没有人还把会考当成会考,对于许多读书人来说,他们更倾向于投奔地方各督,毕竟委官之权尽在地方,而不在中枢,想到明年的会试,难道眼前的子民兄依然如自己一般尚在为前途奔波?所以才来京赶考。

“我刚刚到京,亲朋故旧还没有来得及一一看望,”

孙起云并没有直接回答,然后又把话峰一转。

“今天得遇贤弟,真是太好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子民兄,这次来京住于何处?如若不嫌弃,不妨住于小弟家中……”

尹隶宸的这话倒是发自肺腑,虽是多年前的数面之缘,但并不妨碍他邀请其于家中居住备考,再者两人闲时也能讨论文章。

“多谢老弟,只是现在为兄已在贤良寺落脚……”

尹隶宸的热情让孙起云连忙说道。

“哎呀,贤良寺?”

刚拿好药的老掌柜不等他说完,就惊叫起来。其实贤良寺里住的是不是贤良他倒不怎么关心,可却知道,那归贤良寺里住的可不都是地方总督们的心腹,老掌柜在京城地面混事,对此等贵人敢不巴结?

“孙大人,小人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迎迓,您多多包涵,我这儿给您请安了!”

说着,老掌柜就弯腰打千儿,住进那里的头,虽说都是“候补”的道员,可谁不知道,在这京城,在贤良寺里住的,那身份可不比往日的军机大臣差。

老掌柜的客气,让孙起云连忙扶住他说道。

“哦,不敢当!”

“哪里,该当的!”

老掌柜不知说什么才好,慌忙掸了掸椅子,请孙起云坐下,又朝柜台里头嚷道。

“沏茶!”

伙计端出两盏盖碗茶,摆在两张椅子之间的茶几上,连尹隶宸也叨了光了。

“您二位请用茶!”

请其坐下后,老掌柜瞧着两人似乎要说话,于是便恭恭敬敬的退回了柜内。

“子民兄,不知你现在于何人幕中?”

心知孙起云腹中之才的尹隶宸,在知晓其以入地方幕府之后,现在反倒是好奇着他于何人幕中了。

“这些年为兄一直于两江幕中,后来机缘巧合入了新军,这不前阵子,于江西剿匪时,受了处枪伤,蒙刘帅恩点,往京城任议政员兵务参助……”

孙云起连忙回答道,所谓的兵务参助,实际上就是军事代表,毕竟地方之间同样有军事问题需要协调,而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议政会的重要性了,而这兵务参助自然也就应运而生,无非就是各方于议政会上协调军事问题的代表。

“剿匪?这是什么匪,居然能伤着子民兄。”

不知兵务参助为何职的尹隶宸,但却知道以其之才,绝不至于埋没新军之中,更何况其出身幕中,自然于将佐身边,如此都能受伤,那是什么匪?居然这么厉害,这会反倒是更好奇其口中的“剿匪”,似乎没怎么听报纸上提及此事啊。先前不提还不当紧,一提那眉头顿时便皱紧了。

“这匪啊……哎,这次为兄来这,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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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江南义(求月票)

江西南部的山区,到处是苍茫险峻的崇山,山地间岗峦起伏,峡谷纵横,峭壁陡崖,林深树密,云雾缭绕,人迹罕至。赣州便卧于两川之间,左为章水,右为贡水,周围又于群山相接,林海千里,遮地蔽天。

赣州是一座偏远的山城小邑,原本的似乎这座城市本不应该进入任何人的视线,毕竟这是一块地贫民瘠之地,逢着丰收之年,农户仅可活命,若是逢着荒旱之岁,许多百姓恐怕连草根树皮也难为继。

也就是偏的山间小邑,在两个月前,却突然响了一阵枪声,那枪声是从衙门里传出来的,甚至还不待城中的百姓反应过来,这城头变换大王旗,一面陌生的蓝底旗于那破旧的城楼上升了起来,城中的一些读书人这会才认出那旗是什么,无不是被那旗吓的瞠目结舌。当然只有也有少数的一些会因为那面旗帜而激动不已。

城楼上毛竹旗杆飘扬着的“日月旗”意味着什么?

对于百姓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甚至还因为兵士于街头日夜巡逻,而稍松下一口气来,毕竟于这兵荒马乱的,有这些兵士巡逻,总能让人感觉心安一些。当然真正让他们松下那口气的恐怕就是据城的“乱匪”没有强令大家剪辫子,更没有强占民女、抢劫大户的举动,至多只是让大户献出一批粮款劳军罢了。

在大家都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这“乱匪”倒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会迅速离开,反倒是委任了县令,而且还重置了县衙,总之,大有一副常驻于此的打算。

乱匪据城,这是一件大事,这不知从那里涌出来的乱匪夺了赣州城的消息传出之后,自然引来了官兵,从防营到新军,两个月的撕杀下来,这官军非但没有夺回赣州城,反倒又丢了几座县城,着实让人吓了一跳,也大涨了“乱匪”的志气。

甚至就连同那些所谓的“民军”兵士在巡逻的时候,那脸上都带着喜色,不过对于百姓来说,无论是乱匪也好,官府也罢,似乎对他们都没有太多的影响,毕竟自古以来皇帝不杀顺民!

静寂无人的夜幕中,一名百姓打扮,却又背着枪的兵士,来回于街口走动着,那双眼睛警戒的注视着街道,注视着街道上的风吹草动,他静悄悄的站立于街心,由于身边有一家店铺,这会正半开着一扇门,里面透出了光来,可以看出这个兵士的影子。

兵士偶尔会把视线投向那家店铺,然后他看到门关上了,只有些许灯光从门缝中透至漆黑的街道上。

“叮当、叮铛……”

亮着几盏马灯的院子里,回响着阵阵打铁的声音,在这午夜里,打铁声显得极为清晰。

十几名城中最好的铁匠正在院角不停的挥起铁锤,用通红的铁片,修复着或断、或折的刺刀,这个街边的院落与其说是兵工厂,倒还不如说是一间铁匠铺,不过这倒也不甚准确,毕竟这铺子里除了打铁的铁匠之外,还有卷制炮竹的工匠。

这些工匠都是从各地请来的,说是请,实际上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绑”,虽然人是“绑”来的不假,可这些工匠在这里却又拿着工钱,而且他们的工钱却远超过过去,少则数两,多则数十两银子的工钱,足以让这些工匠乐意于此干活。

院角随着一声“出铁”的沉喝,那一人多高的化铁炉的炉口立即被打开了,通红的铁路顺着出铁口流至下方的沙模内。

“兹……”

铁水灌入的时候沙模冒出一股雾气,几名工匠不停的更换着沙模,不一会上百个沙模便用完了。在工匠旁边,一名穿着军装的青年却显得比那些工匠还要紧张/

敲开沙模,穿着军装的青年看到了通红的铁壳,立即将其投至水桶中,在蒸汽弥漫中,上千度的铁壳冷却了下来,从水桶里取出那黑中泛白铁壳,看着依然冒着些热气的铁壳,他立即有些紧张的问道。

“怎么样?这个壳能用吗?”

此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焦切,也难怪他会这么紧张,这铁壳是手榴弹的壳体,是造手榴弹必须的物件,而手榴弹能够自行生产,又直接关系到这支民军的将来。

“总指挥,铸这玩意比铸铁锅还容易,若是还不行,那不是打咱老王家铸锅的脸嘛!”

老工匠不无得意的笑说道着,而他口中的这声“总指挥”若是传了出去,不定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若是搁在外地,不知会引来多少人,这穿着军装的青年人可不就是当年的浙江民军总指挥李勤玉,单就是他那脑袋,就值上万两银子。

作为民军的总指挥,在过去的一年之中,李勤玉率领着不过千余名浙江民军官兵离开杭州城,一路上有如土匪一般深藏于山林之中,最终消失于大山之中。

在深藏山区的时候,于山区向内陆挺进的过程中,为了获得补给,便行以土匪的手段,勒索、敲诈富户,不过那却是以土匪为名。也正因如此,谁也想不到,这支消失于大山里的浙江民军,会在一年之后,仍然活跃于江西山区,直到两个月前,经过一年多卧薪尝胆之后,这支曾经浙江民军才再次打出那面“日月旗”,并一举夺下了赣州城。

虽说两个月来,在李勤玉的指挥下,夺下赣州城的民军先后数次击退清军,但去年撤出杭州时携带的弹药,却在激战中所剩无几了,虽说于战斗中有所补充且缴获甚多,但最为重要的手榴弹只剩下几百枚。对于没有火炮的民军而言,手榴弹相当于他们手中的大炮,甚至之所以能够重创一标江西新军,靠的正是伏击时扔下上千枚手榴弹。

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正是依靠着遭遇战时投掷手榴弹形成的密集火力,民军方才能多次化险为夷,也正因如此,在得知手榴弹耗尽的消息后,李勤玉立即授意这简易的兵工厂着手制造手榴弹。

“王师傅,这我还能不信您,”

说笑中,李勤玉拿起那个铁壳说道。

“就像这样的铁壳,咱们一天能出来多少个?”

“这一炉铁能制200来个壳子,能用的至少有九成,若是连着工,一天出来六七百个没问题,就是……”

那年长的师傅瞧着总指挥,虽说对方平时瞧起来很是近人,没什么架子,更谈不上官威,可他毕竟是乱匪的头领,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说道。

“就是这铁要是跟不上来,那可就没戏了!”

可不就是没戏咋的,没有铁还谈什么造手榴弹,造什么地雷?

眉头微微一锁,李勤玉沉声说道。

“铁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王师傅,你们只管生产就行了……”

其实,需要解决的问题又岂止这一个问题,作为民军的总指挥,没有人比李勤玉更清楚,现在民军面对的问题不仅仅只是没有足够的原料生产手榴弹,还面临着其它许多更为严峻的问题,甚至若非早在杭州的时候,就通过制造弹丸更换底火的方式解决了弹药问题,恐怕这会当初携带的弹药早耗尽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经费,没有足够的经费,民军就不可能招募新兵,别说招募新兵,甚至就连维持眼下的这三千多人的队伍,都成问题!”

看着面前的总指挥,福岛次郎有些无奈的说道。

“当初从杭州带出来的银子早都花完了,虽说还有几十万两存在朝鲜银行的上海分行,可那些银子一时半会的也拿不到咱们这边……”

去年随着这支队伍一路转进至江西的福岛次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中国之大,而这“大”虽说使得民军有了回旋的余地,可却也带来了一些麻烦,最简单的麻烦就是银饷没办法从外界运来,虽说现在没有了家里的支持,可毕竟当初他可是把一笔巨款存进了朝鲜银行,但现在这笔银子却没办法在短期内运到赣州。

作为民军的副总指挥,他自然需要为总指挥解决后顾之忧,可这个后顾之忧,却不是他能解决的,更何况,有些事情,即便是他想要去干,也得先得到总指挥的批准不是。

“银饷的问题,慢慢的解决,总会有办法的,”

默默的点点头,李勤玉的双目微微一敛,然后轻声命令道。

“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再借个几万两,我还就不信了,那些人敢不借!”

总指挥的回答让福岛心底微微一颤,这口上说的是借,可实际上却是拿着枪杆子去向大户借。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想过,但是现在他们还需要那些大户的支持。

“再说等秋税下来了,到时候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之所以决定占据赣州以及附近的几座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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