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这,这不合法啊……”
不待石洪涛道出那微弱的反对声,李云山却笑说道。
“法律上也没禁止啊,但凡是法律不禁止的,自然就谈不上违法,您说是不是!再说了,这笔钱的用处可大了,可以给学校盖新教室,也能充当学生的奖学金,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啊……”
好事?
是不是好事,石洪涛并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如果当真推行这一办法,那么这卫生环境恶劣的局面就会立即大为改观。
“还有,这笔钱还能拿出来做奖金!”
“奖金?”
李云山的建议让石洪涛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个奖励法?”
“不知知道石警长可知道移民点的保甲制……”
移民点的保甲制石洪涛不陌生,李云山同样也不陌生,接着他又把话题扯到了移民点壮丁团的组织上,相比于“旧村落”,政府对移民点的掌控能力更强,而壮丁团的组织则是其一。
“这各保皆有壮丁团,可这壮丁团是流于行事,还是当真可维持治安、戍戒村邻?这又要看各保是否对壮丁团认真训练……”
“嗯,李先生所言极是……”
石洪涛不以为意的点点头,保甲制也好,壮丁团也罢,那都是由政府直接组织的移民点上推行的,在这种旧村落中,受限于种种原因,因时机尚未成熟一直未能推行。
“咱们这里,现在还不能组织这些,对于这里你是知道的,就像这村子里的事情,丁家……”
见警长提及村子里的“大户”,李云山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敛。
“丁家,再大,也不过就是一村子里的富户,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其焉敢违反政令?”
这一声轻言之后,李云山又继续说道。
“不过,这也是督府宽容,先于移民点试行,待成功后再于三省徐进,可这徐徐推进焉不需契机?以在下看来,与其待到将来由政府下令全面推行保甲,不若为推行保甲创造时机!”
“时机?”
眉头微微一跳,石洪涛有些不解的看着李云山。
“没错,这个时机就是组织壮丁团,”
组织壮丁团?
“这组织壮丁团,就需要训练,以乡民之愚,其又岂会甘愿闲时加以训练?所以,才要想办法激起乡民争强好胜之心,警长您可以设立奖金,不需多,只需十几二十元即可,每岁于各村间进行壮丁团比赛,获胜的村团自可获奖……”
眼睛微微一眯,瞧着似有不决的石警长,李云山又吐出一句话。
“更关键的,这荣誉是团体的,石警长,试问现在这乡民有几人知晓,这团体之荣?又有几人知晓,这团体之重?”
第84章“保姆”(求月票!)
相比的沈阳,在官厅移至大连的官厅街一带后,曾经拥挤不堪的办公环境,顿时得到了改善,再也不见了拥挤的环境,办公环境的改善在某种程度上提高了办公的效率——许多分局得已并入总部,效率自然大为提高。
拥有多个下设机构的警察部自然也不例外,其甚至因为办公环境的改善,增设了多个局科,以适应诸多变化,甚至还在地下室设立了全世界第一个刑事试验室,以为侦察破案服务。
或许,作为警察部长的李明礼,只是曾于法国学习过一年警务,但是并不妨碍他用最先进的理念去创办东北的警察,从设立刑事试验室到开设侦查学研究所,聘请如汉斯?格罗斯等知名的刑事侦察学教授于警察学校中任教,可以说,正是在其努力下,现在的至少东三省总督府警察部刑事侦查总局已经掌握了这个时代,最为科学的刑事侦察技术并且拥有最先进的设备。
不过,作为警察部部长,李明礼的工作并非仅局限于建立“现代而又科学的刑事侦查”机构,刑事只在警察职责占很少的一部分,甚至对于绝大多数警察来说,他们终其一生都与刑侦无缘,更多的时候诸如维持治安、收缴税收、督促教育以及卫生督导才是他们的正职,如果涉及到偏远地区,恐怕还要增加一项民政官的职能。
总之,在东北的行政体系中,警察几乎有如“保姆”一般,无事不问、无事不管。而作为东北警察的最高长官的李明礼,每天都会被众多繁琐的事务所牵绊。不过对此他早就习已为常了,甚至学会了忙里偷闲的办法。
就像现在,在夕阳西下时,李明礼打开办公室的后门,进入了阳台,然后坐在躺椅上,点燃了鲸牙烟斗,这种烟斗完全得益于北洋渔业的捕捞贸易,看似如象牙般珍贵的鲸牙烟斗,实际上是一种颇为廉价的烟斗,
对于李明礼来说,烟斗的贵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意义——这是他的夫人在他前往法国时,送给他的礼物。
点着烟斗后,浓重的烟雾从他嘴里喷出来,飘飘地从他脸的一侧飘散。不过忙里偷闲的他,并没有真正的闲下去,而是躺在躺椅上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这是一份吉林警察厅上呈的报告,报告中提到在某一个派出所在辖区内创办壮丁团,设立乡村公积金的事情。
“唉,所谓的公积金不过只是名堂罢了!”
瞧着报告上有关公积金的用途解释,尽管公积金可用于教育、卫生、医疗以至壮丁团竞赛,但李明礼还是看出来了,这不过只是巧立名目罢了。
“不过还好,不是派出所的名义征收的……”
若是说庆幸,恐怕这是唯一的庆幸了,最终,如果追究起来,恐怕还是一笔糊涂帐——收钱的村,保管的是派出所。
不过李明礼关心的倒不是民政厅与警察部之间如何扯这笔糊涂账,甚至不关心法院会作何裁定,他看到的是另一个机会。
“如果能趁机把保甲制建立起来的话……”
手握着烟斗,李明礼的脑海中所思所想尽是于东北三省推广保甲制的想法,作为警察部部长,他自然非常清楚保甲制对于东北的重要性,保甲制度既不花费政府的钱财,又能充当警察的辅助力量,在治安及社会动员方面发挥重要的作用,其实质即在于“以民治民”,而警察又能根据实施细则干预地方保甲的选举,从而确保对保甲的掌握。
在各个移民点内保甲制可以说是政府最大的助力,督促纳税、劝诱储蓄、修筑道路;以及户口调查、传染病预防,鸦片事务等等,都由保甲执行。譬如防风林带的设置,道路的修筑都不能不归功于保甲的作用。民众是在‘自己出力,自己出钱,自己负责’之下,维持社会的安宁,建筑道路并援助其它行政事务。
也正是因为保甲制的成效,府中才希望保甲制能够尽快于东北三省地区推行,而作为推动这一工作的主力,警察部自然不能落后于民政部。
“如何利用这个契机呢?”
思索中,李明礼站起身来,握着烟斗吸了起来,那鲸牙烟斗中顿时冒出一团烟雾,低着头,默默地在阳台上走来走去。
一个合适的契机,有时候远比直接推行更为恰当,处之于罚的保证金制度,诱之于利的奖励制度,勉强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有时候,人总是会给一些行为寻找借口,当李明礼发现地方警察的举动并没有违反法律时,他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是警察部推行保甲制度的一个契机,只不过这个契机与移民点先有保甲不同,在环境更为复杂的“旧村落”将首先建立受警察管制的壮丁团,通过壮丁团去瓦解旧村落中的地方势力。
吐出一口烟雾,李明礼的唇角微微一扬,瞧着警察部后院内走动的警察,心底不由的暗自得意起来,现在三省最大的难题即将得到解决,一但保甲制解决之后,将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府中于东北的统治,到那时,真正的经济统制既可于东北推行……
所有的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保甲制,就没有稳固的基层统治,没有稳固的基层统治,就无法推行以严格的经济统制,而没有统治统制,又岂有东北的快速工业化?又岂能确保军队所需军费?
“使命、责任!”
念叨着这两个名词,李明礼的心底不禁升涌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责任之感,这种责任直接关系到东北,以至于中国的未来,这种使命又如何不让他认真对待!
“争取今年就把这一切都解决了吧!”
就在这时,那有些阴沉沉的天便下起了雨来,风卷着雨落在阳台上,凉凉的雨滴滴在手上,站在阳台边的李明礼,只是默默的吸着烟,那双眼眯着,面上尽是得意与筹措满志之状……
仲夏的傍晚,天气的闷燥因为一场夏雨而散去,这场雨不仅带走了天气的闷燥,同样让空气显得颇为凉爽,阵阵和风吹来时,那凉意更浓了,以至于街巷中尽是坐边门边纳凉的人们,尤其是那巷子里,更是随处可见纳凉的人们。
走在石板路上的时候,脚上的硬底靴的铜靴根总会与石板发出声声脆响,年前,以陆军中士转业的徐立志和不少战友一样成为了警察,而他之所以选择做警察,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长官的建议,另一方面是则因为他并不喜欢种地,这也是他未选择授田的原因,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排长就曾是警察,排长的言语中警察高高在上的权威自然是令人向往的。
种种原因使得徐立志选择了退役从警,在作出这一选择后,根据晋升一级的惯例被成为警察上士的他,现在是沈阳警察局西二区巡逻中队中队长,虽谈不上位高权重,在一定程度上,作为“国民保姆”的警察是无所不问、无所不包。
这实际上与东北百事草创有很大关系,于东北警务不止内地维持治安那么简单,当局法令的下达、民众日常生活、道路警卫、堡庄交通以及自水利土工至起业生产,无一不需借助于警察之力,非但如此东北的行政系统,虽说表面上是总督府—各厅各科—市民,而事实上,总督透过警察与民众相接,以警察充任税务、卫生、农政等诸般政事,以至于百姓平素所见的官吏,也就只有警察而已。
而对于百姓来说,这些负责治安,征收赋税,在偏远地区充当邮差和教员角色,在其辖区中因其权责,而高高在上的警察,地位从来都是高人一等的。或许正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地位,使得作为警官的徐立志走起路来,在外人眼中总显得有些趾高气扬,实际上他不过只是依着军队服役时的习惯昂首挺胸的走路罢了,尽管已经离役,但军人的作风却早已经刻到他的骨子里。
因为先前下雨时未曾打伞的关系,这会徐立志身上的警服半湿,走在街巷青石板上的他,眉头时而紧皱,脸上带着浓浓的厌恶之色,那厌恶却是因为巷边巴掌宽的水沟中又一次夹杂着一些垃圾,每逢下雨,辖区街巷总是如此,可这已经算是很好了,在沈阳刚刚“解放时”,这些街巷一但下雨就会变成泥塘,而且巷边臭沟里的水就会漾出槽来,为此警察局不得不推行严厉的公共卫生政策,同时清扫出城内积存百年的垃圾,从而保证一般生活环境清洁健康。
甚至就在今年,还开始以警察局在朝鲜的先例设立了扩大警察的卫生权,专职地监督辖区民,勒令其在日常生活中,注意公共卫生。而这种深入家庭检查的卫生权的推行,完全得益于过去半年间警察权威的建立。
从一开始东北当局就计划将刚从西方学来的法律应用在东北,代替了中国传统的不为人们所遵守、敬畏的法律。因为战争刚刚结束,也同样是因为源自朝鲜的习惯,刑事警察的权威,在东北几乎是绝对的,面对违法行为,可以直接用警棍加以处罚,甚至可以直接开枪,因为绝对的权威,使得当局施行的刑罚,显得有些严酷,但与之对应的是法官基本上是清廉的,而且有法可据,从不会任意地仗势欺人,甚至有时会裁定警察的行为违法,从而令其道歉。一方面的警察的绝对权威,一方面是法律严峻,却值得信赖,也正因如此东北的民众才在过去的一年间中,慢慢真正认识了公权力的权威,从而心生对公权力的敬畏之心。
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最直接的公权力依然是享有绝对权威的警察,这会于巷中行走着,看到巷内的邻居宋立正坐在门边,正舒服的摇着扇子,而他脚下的阴沟里落叶杂物等垃圾已经堵住了巴掌宽的阴沟,可其却是一副看不到的样子,这只让的徐立志的眉头猛的一锁。
正摇扇纳凉的宋立手中握着个紫砂茶壶,正闭目品着茶的功夫,听到那“哒哒”作响的靴声,连忙惊的站起身来,一瞧见走来的两名警官,领头的就是住在巷子里的徐队长,急忙搭腰敬声道。
“哟,徐大人您这是下……啊!”
那句大人还没说出口,吃痛的叫喊声便在巷子中响了起来,徐立志的一记利落的擒敌术,直接将宋立按倒在地,那巨痛差点没让宋立痛晕过去,他整个这会都蒙了,以至半响都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大人……”
话未说完,被打趴在地的宋立,便看到堵塞阴沟的枝叶,那脸上顿时冒出了汗来,
“这是什么!能懒到自家门前的垃圾也不知道清理,还有心情在这品茶,你怎么不到茅房里品茶!”
对于已经习惯了军营中整洁环境的徐立志来说,旧市街那种脏乱的环境以及邻居们不洁的生活习惯从来都不是他所能忍受的,而作为警察他必须要努力履行自己的职责,通过严厉的征戒,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
“从今天开始,自个到警察所报到,每天服三个小时的卫生役,连续服满一个月!”
巷子中的人都瞧见这一幕,心底无不是一寒,连忙查看自家门前是否有雨水冲下来的枝叶,甚至开始收拾起家里的卫生来,生怕自己触了霉头,那卫生役实际上就是扫大街,尽管现在的沈阳城街巷瞧着非常干净,可实际上并没有专职的扫路工,都是因为不讲卫生啦、不排队、甚至大声喧嚷而被处“卫生役”的百姓。
“也就是他妈的狗腿子……”
瞧着走远的两个大人,捞取着枝叶的宋立忍不住轻骂了一句,在大人的面前连句话都不敢说的他,待人走后反倒是骂了起来,非但是他骂着,就连周围的邻居们也跟。
“平常充的像个人,他么的翻起脸来不认人了……”
“可不是,依我说,这些黑皮子就没有一个玩意儿……”
对于身后的邻居们是否会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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