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中道着歉,赵国力的眼睛不时的朝着那位事务科刘全宗身上看去,那位才是他要找的正主,不过那位刘科长却是垂着头,全是一副任他人安排的模样,眼瞧着似有些不方便,赵国力闻着众人身上的酸臭,连忙说道。
“哎呀,瞧我这脑子,几位先梳洗一下,让几位先生受苦了,受苦了!”
片刻后,在将军衙门后院的一间房屋内,赵国力的神情显得极是谦卑,而刚刚洗好澡的刘全宗坐那品着茶,他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刘科长,这,这裕禄已经同意了,可,可咱们总得有个谈判的对象是不是!”
赵国力之所以会这般卖力,倒并非完全因为其早先许下的十万两的报酬,十万两白银的酬劳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东翁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任何选择。
作为盛京将军的幕僚他清楚的知道,现在北洋是指往不上了,至少暂时是批往不上,北洋衙门正在调兵遣将,把原定调往南方的队伍调往奉天,可这需要时间,而在另一方面,北洋衙门是否会尽心尽力平定唐逆尚是一说,毕竟现如今大清国有几人不知那个什么“八督议政”,各个总督衙门可都在瞧着,瞧着他唐子然能走到那一步,若是唐子然的部队能打过山海关……别说,到时候除了“八督议政”外,朝廷怕再也没有了其它的选择。
甚至在赵国力看来,到时候甚至可能会冒出一个“九督”来,这天下的事儿,谁都说不准,关键的问题是保住眼前再说,就像他现在操办的事情一般,至少在表面上,能保住大人的荣华富贵,丢了盛京是罪,可保住皇陵却是功。
“如果……”
睁开眼睛,刘全宗盯着赵国力说道。
“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有一支部队朝东陵那进军吧!”
刘全宗确实没猜错,确实有一支部队往东陵进军,尽管第一师调整了进攻节奏,并没有立即对盛京发起进攻,主力继续往关内方向进攻,至于这盛京在新军参谋部看来,早已经是熟透的桃子了,凭着城内外的万余旗兵,又如何能挡住得住新军。
“刘科长……”
腼着脸,赵国力并没有立即应声,确实,东陵那边不断派人说逆军逼近陵园,这东陵可是在城外,若是东陵遭了劫,大人那边……
“所以,还请刘科长您给指条路来!”
“路……”
沉吟片刻,刘全宗盯着赵国力反问道。
“路,不是没有,先前我不是和赵大人说过嘛,只要将军大人,交出盛京,我军可以保证绝不有损东陵丝毫,怎么样,将军大人愿意交出盛京吗?”
盛京将军,瞧着风光,可这风光却又意味着责任,就像现在,纵使是其守住盛京,若是东陵失守,且为战火所袭,到时候追究下来,非但无功,反倒会被追究大过,当年马傻子等人造反时,不过只是袭扰了永陵,便导致盛京将军事后罢职,如若东陵失守,盛京将军自然会被追究责任,而刘全宗拿捏的正是其命门。
威胁也好,警告也罢,虽说以人祖陵威逼着实有些“下作”,可作为一名情报官员刘全宗所知道的却是最大限度的减轻部队的压力,帮助府中实现对奉天的控制,这东陵自然成了他的筹码。
“刘,刘科长,这交地,交地,总得需要双方面对面的谈上一谈,方才再交吧……”
不待赵国力把话说完,却听刘全宗说道。
“赵大人,告诉你家将军,这地他可以不交,可这仗总归还是要打,到时候且不说刀枪无眼,若是有乱民乘乱烧了东陵,就如当年圆明园一般,这责任可不在我统监府啊!”
这一声音威胁,只让赵国力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一阵冷汗来,那圆明园不过就是皇家的一个园子,可东陵却是大清国的祖陵,又岂能容有失。
“这……”
猛的一咬牙,赵国力盯着刘全宗反问道。
“若是大人交出奉天,不知府中可担保东陵安全无虑?可否答应派兵相守?亦可保大人之安全?”
作为裕禄的幕僚,纵是到了现在赵国力依然站在自家东翁的立场上,至于什么朝廷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他赵某人可没吃过朝廷的俸禄,只要能保住大人就成。
“如若府中愿白字黑纸写出来,大人纵是交地又有何妨?”
人人皆为自己,这句话首实不假,当刘全宗拿着墨迹未完的《奉天交地章程》离开奉天的时候,回头望着奉天城残旧的城墙时,他的心底不禁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清军已经丧胆了!
闻风而丧的清军将领这会考虑的竟然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什么朝廷全不在其考虑之中,甚至作为旗中勋贵的盛京将军裕禄亦是如此,所谓的“大清国”还有指往吗?
“清国没希望,中国才有指往!”
唇角微微一扬,刘全宗无不得意的自语一声,同时用马鞭抽打马身,策马往着新军的防线飞驰而去,以便尽快将这一消息告知大本营。
“……奉省所有军队一律撤销,收缴军械,各种军械统行转交新军管理,盛京将军可设马步巡捕以护卫皇陵,人数多寡,携带枪械,另行酌定;驻朝新军驻扎盛京等地;为维持秩序,鉴于各地官员纷纷逃散,各地民政暂由驻朝统监府派遣民政官维持……”
在仁川的地方民政厅内,将大本营前置仁川,随时准备迁入的东北的唐浩然在听着汇报时,那脸上的笑容渐浓起来,以至在听到最后一条“奉省暂由统监府监理”时,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好一个暂由统监府监理,这个“监”字用的好,这个刘全宗,倒是个人才!我看可以调到外务部!这个监理不但可以在奉天实施,也可以在全东北实施。”
这句称赞倒是出自肺腑,所谓的监理东三省,表面上是自己还承认“清国”,现在还“保留”清国对东北管制权,可一句“监理”却又把行政权都“监”到了统监府手中,嗯,无非就是以后朝鲜统监府变成“东北统监府”,至于所谓的朝廷,还真没人把他们放在心上。
“兵败如山倒,这裕禄……”
摇头感叹着,李光泽瞧着那地图上一面面代表着驻朝新军的赤旗,那赤旗已经控制了几乎整个奉天以及小半个吉林,想到朝廷竟然如此不济,又岂能不于唇间感叹。
“大人,只可惜,咱们实力不济啊!若是咱们当真有十万大军……”
话声稍顿,李光泽却是不再言语了,十万大军,这是起兵以来统监府对外的宣传,驻朝新军号称十万,现人这似乎也成了满清各级文臣武将的推脱之词,一切皆归于驻朝军兵多将广,自非其能敌,可实际上呢?别说十万,甚至都没有四万人,若是当真有十万人,又岂会像现在这般“缩手缩脚”,部队施展起来也是捉襟见肘。
“没有十万人又有何妨?”
脸上带着笑,将电报往地图桌上一丢,空前的胜利只让唐浩然信心十足的说道。
“没有十万人,咱们一样能打到京城,逼满清签下城下之盟,再说了,这兵不足,可以招,可以募,可以让敌人给我们送嘛!这么多俘虏,可不能让他们吃白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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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俘补(求月票)
西元1892年6月7日。
一场夏日的暴雨,骤然下了下来,这场夏雨来得猛下得大。雨势下的极大,以至于河水转眼前都涨了起来的,天地间所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雨幕当中。
而就在这几乎被大雨完全淹没的黑土地上,远望过去茫茫一片皆于雨幕之中,几十米外就已经看不清人影,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茫茫,雾蒙蒙的。而就在这雾蒙蒙的雨幕中,却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声响,那声响全不是水声雨声所能遮挡的。
就在这片土地上,一场变革正在掀开他的序幕。
在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当中,一队队的官兵,正扛着旗帜武器,从锦州城外不断的通过。这座关东要地的沦陷,似乎验证着一个道理——所谓的海防根本就是一个笑话。驻朝新军第三团是从海上的来的,搭乘十余艘机船由海而陆,乘船入小凌河,直逼完全没有任何警惕的锦州,轻易夺城。甚至直到现在,这在安民告示下已经过了三四日的锦州城的百姓,都还没有适应这种转变。
原本被夏日的骄阳晒得满是浮土的官道上,这会经由这暴雨这般一浇,瞬间就成了泥潭。在已经变成泥潭的官道上,官兵们却在泥潭当中冒着大雨挣扎前行,早已经人人透湿,虽说正值夏日,可被风雨这般一吹,人还是免不得瑟瑟发抖。
放在平日里,像这种天气,我大清的兵爷们是绝对不肯出队见仗的。要知道当初“我大清”的绿营就是风、雨、暑、寒皆不能战而闻名,虽说现在练军相比之下好上那么一些,但是让他们在这种天气排着队伍出营,进入野战出阵地,带队的官长恐怕更担心会不会炸了营。
可是今天却与往日不同,毅军,奉天练军,直隶的练军各营残部,不管是哪个营头,从官到兵,都在雨水泥泞当中挣扎前行。
在满是泥潭的道路上拖曳着克虏伯行营炮以及炮车的役马长声嘶鸣,喷吐着白气,拼命的拉着炮车,而兵士们则跟在炮车边上,拼命的使劲全身力气推着炮车,浑身都弄的跟泥猴一般,纵是摔倒在泥潭中,亦会连滚带爬的连忙站起身来。
可纵是摔到泥沼中,弄的浑身都是泥垢,可却没有任何人敢有一丝懈怠之心,甚至还紧张的朝左右看去一眼,像是生怕让旁人觉得自己个偷了懒似的。
相比于在泥潭中挣扎的炮队,一旁的步队则显得轻快一些,但是比在泥潭中挣扎的炮队也强不了多少,走几步就有可能一个跟头摔倒地泥地里头。鞋子陷在泥里面,就干脆光脚朝前进。往日那些衣着光鲜、耀武扬威的兵勇们,这会无不是老老实实的走着,在这变成泥潭的官道上往着官内行进着,非但没谁敢说偷懒耍滑,少走一步,甚至就连同大气亦不敢喘上一口。
这倒不怪这刚被俘虏的上万名各地练军会这般老实,除去被突如其来的驻朝军给打朦了之外,更重要的是被他们打寒了胆——人家用不到三千人便强夺了万人防守的锦州城,半天的激战后,官长们逃的逃,死的死,留下的无不是举手投降了。
到现在,那锦州城内外还躺着上千具尸体,而驻朝军的伤亡尚不到两百人。而这倒不是现在这些“反正兵”变得“温顺非常”的原因,他们之所以会恭顺至极,除去被打乱编制重新编组外,更重要的是在锦州城的城墙上,那丢下的数百根绳子上还悬挂数百名各级官长的脑袋!
在锦州城陷落后,那驻朝军杀起人来可是不眨眼,抓着的官长一率不论二遍,只问一句剪不剪辫,回答的稍迟一些,立即当处枪决。
如此霹雳雷霆般手段。震慑得上下诸军兵勇无不是噤若寒蝉,在接下来的游说、劝说中,他们那里还敢有异心,不过只是问了句话,立即“志愿”反了正,虽说反了正,可这朝鲜军的军纪却严格至极,甚至就连同在行军时,稍有慢怠亦有杀身之祸,如此苛厉的军法直让人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如果光是敢杀人,那还不算什么。可问题是这驻朝军非但敢杀人,人家还有实打实的能耐——十三日内进袭千里,从鸭绿江直到锦州城,一路上无人可撄其锋,无人可憾其勇。
就在一个多钟头前,那盛京将军裕禄签了《奉天交地章程》的消息,便在这新附各军中传开了。连这盛京将军都乖乖的交了地,他们这些个大头兵,还扯什么武勇,大清国的粮是粮,他唐大人的粮也是粮。
当粮子的,还不就是为了吃粮,粮子、粮子,当兵吃粮的汉子罢了!谁家的粮不是吃?
话虽如此,可那些剪掉辫子的,又被打成大头兵的官长们,却禁不住在心里佩服起唐浩然的胆量,这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朝廷让他交出“乱臣贼子”,他身为朝廷臣子,居然就敢不奉命,通电天下,朝廷乱命,他老人家自然不受!非但不受,还要“清君侧”。
这可好,整个大清朝局,完全被他一个人给搅成一池浑水!
这个时候,这些好不容易才从关内赶到锦州城,还未急喘口气,便乖乖作了俘虏的众人,谁还敢违逆他唐大人的意?更准确的来说是岂能逆了那杀人不眨眼的刀子的意。
人总是如此,在被逼的没有退路的时候,那也只有眼睛一闭牙一咬,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和朝廷拼了这条命也就罢了!没准,拼到最后,还能拼出一个开国功臣来!
拼出一个开国功臣!
非但这些新附众军如此这般想,就是对于许多驻朝新军将领而言,未尝不是如此。
就在那些刚刚剪掉辫子,甚至只是在脖颈间系了根红布条的前练军官兵们,满怀着“拼个开国功臣”的念头,与泥泞的道路和头顶上的大雨抗衡的时候,在官道一侧的高处,身穿雨衣的军官,却是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支在泥泞中挣扎着的军队往前行进。
第四师……
望着泥泞中的队伍,刚刚晋升为第四旅旅长的王士珍的神情显得很是平静,并没有因为成为新军第四个师长官而有丝毫欢喜之状,自家人了解自家事,虽说在电报上唐大人号称“十万大军”,可实际上,新军不过只有两个师不到三万五千人,其中第二师不过是年前刚刚招募、编组,至于第一师亦编成不过一年多,甚至论其战斗力,由朝鲜八道的机动警察大队编成第三师战斗力亦不见得比第一师差,毕竟机动警察大队亦编成年余。
正因如此,第一师以及第三师才会成为两柄尖刀,一路向北,一路向南,一路攻城掠地,可谓是攻无不克,至于第二师,则只是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收拾残敌扩大战果,凭着两军的兵威,第二师一路上几乎都没碰着向样的抵抗。
而相比之下,由一支机动警察大队为骨干,配以上万俘虏组成的第四师无疑是战斗力最差的部队。甚至作为师长的王士珍,亦是机缘巧合下,成为第四师师长,作为第一师参谋长的王士珍,是当年大人于大沽聘卫营时,征募的官佐之一。
在警察部成立后,其便一直于警察部中任职,后被任命为咸境道警察局局长兼第五机动大队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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