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两个月嫂和张母,张凝每天除了喂奶就没别的事了,空出来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她报名参加了一个产后恢复的培训班,培训班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光盘,鼓励她们每天下午在家跟着光盘跳操。
因为平时有孩子在,家里的电脑都搬到了书房里,张凝每天下午就干脆在书房里跳操,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将光盘放在电脑里,打开音量开始跳操,跳着跳着一个不小心就撞翻了书桌旁边的一个柜子,从柜子顶端掉落了一只精巧的紫色天鹅绒饰品盒,上面打着整齐的蝴蝶结带,张凝抽开了蝴蝶结带,打开盒子,看见了那只快消失在她记忆里的小雏菊耳钉。
那是周峰送给他的订婚礼物,一对小巧精致的玫瑰金小雏菊耳钉,每年周峰忌日她去江边看他的时候,她都会戴上这对小雏菊耳钉。
去年周峰忌日的时候,她也戴了这对耳钉,回来的时候便放在手袋的夹层里,后来有次单位吃饭,顾湛突然来接她,回去后这对耳钉就丢了一只,她只当是自己不小心给丢了的,没想到这只丢失的耳钉竟然出现在顾湛的书房里。
脑子里一团浆糊,张凝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有些事似乎被莫名地联系在了一起,顾湛的突然来接她,路上遇到的刑侦队李骏,还有半路抢她手袋的人,这一切的一切,似乎自动的连在了一起。
她再也没有心情跳操了。
她本以为,顾湛说的那些话都可以相信的,她相信顾湛说的是真的,他会保自己平安,他会保护自己和孩子都没事,他说如果遭报应,也是报应到他头上的。
可是,可是顾湛竟然利用她藏毒,贩毒!
晚上顾湛刚一回房,就被迎面而来的东西击中,一只紫色的饰品盒滚落在他脚边,盒子被摔开了,从里面掉出一只玫瑰金的小耳钉。
张凝看着面无表情的顾湛,心里的悲哀更加沉重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你想知道什么?”
“你利用我藏毒贩毒?”
“你既然已经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顾湛烦躁的松开了领带,不想让张凝知道的事她知道的越来越多了,而且最近锦城的情况有点快脱离他的控制了。他担心张凝和孩子会受到伤害。
“我送你和孩子回西港吧,那里是我的底盘,你和孩子在那里比较安全,我也放心。”
张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湛,这就是他所谓的保护?
“你给我承诺的保护就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逃离?然后像亡命徒一样胆战心惊的呆在一个地方,等待着心灵的拷问和侥幸?对不起,恕我无法认同这样的方式,我是个法律人,我无法罔顾道德和法律的双重拷问,心安理得的过着侥幸的日子。”
“张凝,这个社会讲究的永远不是你那堆可笑的法律和道德枷锁,这个社会讲究的是弱肉强食,谁最强大,谁就是这个社会的律法,你那一套可笑的忠党爱国理论在解决问题上,连个屁都算不上。我从小就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生活教会我要想生存就必须比任何人都要狠,在你眼里我做的那些天理不容的坏事,不过是我为了生存下来所必须铲除的障碍,我想要生存下来,这个本身没有错,所以我做的那些事,也没有错,我不想让你知道,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错了,只是不想让你有更多的负罪感而已。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更加理解不了,你所谓的生存难道就是不断的杀人和贩,毒?我们每个人都要生存,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像你一样去伤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为什么就一定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生存呢?”
“张凝,我也曾经像你所想的一样,天真的以为还有别的方法,可是我唯一的一次善良心软,却害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那种痛,你又怎么知道?所以你没有资格骂我冷血无情。”
“你最心爱的女人?梅樱吗?难怪你会娶我,是因为我跟她长得很像?那既然这样,你就为了我,为了长得像她的我,再善良一次,你去自首吧,主动投案争取宽大处理……”
顾湛是真的被伤到了,他说了这么多,第一次耐心地跟人解释这么多,结果张凝还是不能理解,依旧固守她那套可笑的律法理论。
争取宽大处理?谁处理他?谁能处理他?在他眼里压根就没有律法规矩,那套律法敢处理他?
“我没有做错,也不可能去自首,自首那是有错的人才干的事,我从来没有做错过。”
谈话谈到这里,算是谈崩了,两人都坚守着自己的那一套生存法则,却又是对方最不能容忍的生存规则。
两人自这次争吵后,关系彻底的冷了下来,顾湛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回来了也只是歇在书房,张母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凝凝,你告诉妈妈,你和小顾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月嫂都跟我说了,小顾好几天没有进你房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夫妻吵架拌嘴是正常的啊,你可别跟妈妈搞什么冷战啊,那是很伤夫妻感情的知不知道?”
“妈,我们没事,这段时间顾湛比较忙而已,回来了也在书房里忙公事,我们好着呢,能有什么事啊?”
“你这孩子,哪次问你你不是挑着好的忽悠我啊,哪次跟我说过实话了?你别以为妈妈老了不中用了,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哼,我知道的可多了,你生了孩子后,你和小顾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同房?”
“妈!你问这个干什么?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了我们没同房?我们已经同了,而且同了好多次,妈你放心了吧?”
“哼,你别想骗我,我这些天翻过你们房间的垃圾桶,里面连个纸巾都没有,更何况避孕套了,你们这是同哪门子房了?”
张凝快要晕厥了,张母除了嘴碎的毛病,还有一个喜欢翻垃圾桶的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无言的结局
晚上顾湛回来的时候,脸色怪怪的,洗完澡后翻身就压到了张凝身上,将张凝吓了一跳,推了他一把,问他,“你干什么?”
“同房啊!听说妈对我们没有同房的事意见很大?”
“我妈就那毛病,喜欢叨叨,你不用理会她,我……”
“张凝,我们再生一个吧……”,顾湛突然打断了张凝的话。
“你开什么玩笑?就算我是独生子女,可我已经生了两个,按计划生育规定不能再生了。能有一儿一女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没有开玩笑,张凝,你跟我回西港吧,在西港,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我不会跟你回西港的,我的父母我的工作都在锦城。”
“爸妈我可以接到西港去,你想工作的话也可以在西港工作,我都可以给你安排好的。”
“如果你要走,我不会告发你的,这是我最大的极限,但要我同流合污,恕我做不到,我的父母我的工作对我很重要,但遵纪守法做正当生意对我来说更重要。”
张凝以为两人这是又要谈崩的节奏,可是没想到顾湛只是静默了几分钟,转身又吻上了她的嘴唇,她觉得两人在这种情况下发生这种事很别扭,所以忍不住反抗了起来,顾湛却好似跟她杠上了一样,张凝越反抗,他越来劲,到最后张凝没法,任他胡作非为了……
到最后,连张凝都忍不住沉迷了,在情,□□发的最顶端,顾湛突然压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张凝,我们离婚吧!”
刚刚还汹涌澎湃的躯体瞬间就冰冷了,这一刻终究是来了!
第二日,刘叔递给了张凝一个牛皮文件夹,里面躺着一份离婚协议,顾湛再次表现出了他的出手大方,将23楼的三套房产和22楼的一套房产都过户到了张凝的名下,另外给了张凝五百万的存款和一张提车卡,是一辆最新款的沃尔沃。
顾湛只有一个要求,他要带走顾云止,云端可以跟着她,如果她不同意,云端也可以跟着他。
当初他让文小姐给他生孩子,就是想要一个继承人,所以他会要求带走云止,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张凝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下午的时候,刘叔就将离婚证送到了张凝的手上。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可能就这一两天……”,刘叔说完,叹了口气,“夫人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西港,工作真的比少爷和孩子还重要吗?”
“刘叔,我也希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的,但是……刘叔,我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可以,请劝劝顾湛走正道吧,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跟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得为孩子的将来考虑,难道他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走他的老路,每天打打杀杀?如果可以,我希望两个孩子都在我身边健康平安的长大。”
晚间的时候,张凝跟张母说,顾湛要带两孩子会西港住一段时间,见见那边的亲戚,张母一听就不乐意了,问张凝,“怎么突然说要带回西港,之前不是还说他父母在国外旅游吗?这会去西港要住多长时间?太久了我可舍不得啊。”
张凝顺水推舟,说道,“你要舍不得的话,我就让云端留下来陪你,让顾湛把云止带回西港去。”
“这样可以吗?他父母会同意?”
“当然会同意了,顾湛不是说了,他的父母很开明吗?”
“那也不行啊,孩子还在喝奶,你去了西港,云端留在我这里,那云端怎么喝奶啊?”
“谁说我要去西港,我马上就要销假上班了,哪有时间去西港啊,这回儿只有顾湛带云止回西港。”
“你不去西港?”,张母一呆,总觉得不对劲,“你们两这是在搞什么?第一次见他家里人,你不去像什么话?难道他父母真的不同意你,只要孙子不要儿媳妇和孙女?”
“没有的事,你瞎猜什么,他带云止回西港又不是不回来了,他的公司还在锦城呢,你放心吧,过几天我要回单位销假上班了,你把云端带回家吧,省的爸爸两天跑来跑去,也让我这段时间清静清静。”
“你两真没事?好着呢?没发生什么事?”
“好着呢,好着呢,什么事都没有。”
张母见张凝不耐烦了,又唠叨两句,叮嘱她跟顾湛多培养培养感觉,好好补偿安抚顾湛。
张母走后,张凝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莲蓬头里的水溅到眼睛里的时候,格外的痛,痛着痛着眼泪就冒了出来,到后来越来越多,越流越汹涌,最后她抱着身子在水流声的掩盖下放声大哭。
任凭她在母亲面前装的如何平静,心里的悲伤依旧压制不住,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顾湛,就如同当年她失去周峰一样,毫无准备,更难以阻挡。
顾湛走的那天,张凝比任何时候都平静,母亲辞了月嫂,将云端带回了桃园小区的家里,空荡荡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顾湛的痕迹,张凝将自己收拾妥当,还好心情的化了一个淡妆,穿上许久没穿的套装,拎着手袋坐公交上班去了。
那天,她没有走进办公室,而是坐在了刑侦队的审讯室里。
“张庭长,知道刑侦队今天请你来是为何事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天销假上班,被李队长请到了这里,我也很莫名,有事请李队长直说。”
“你对你的丈夫顾湛了解吗?他是干什么的?哪里人?具体在做什么工作?都跟什么人打交道?”
“李队长,这好像是我的个人隐私吧?我想我没必要跟你汇报我丈夫的个人情况。”
“张凝,请你配合我的工作,我们都是政法一条线上的人,法律你比我更懂,如果没有相关证据我们今天也不会请你过来喝茶的,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早交代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队长要我交代什么?我也是学法之人,更是一线司法人员,明白凡事都是讲究证据的,既然李队长已经掌握了证据,不妨拿出来,凭空捏造威逼利诱对我没有用。”
“你的丈夫涉、毒,贩、毒,这事你知道吗?你有没有参与其中?去年的7月20号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张凝想了想,去年的7月20号晚上,那不是她第一次去酒吧喝酒,误把顾湛当成周峰,结果两人发生关系的那天?
“我不知道,也不相信我的丈夫会贩、毒。那天晚上我一直在酒吧喝酒,喝完酒以后就回了家。”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到酒吧喝酒?是否跟人提前约定了?有谁可以证明你一直在酒吧里喝酒没有离开,并且喝完酒以后直接回了家?”
“酒吧里的调酒师阿德和他的女朋友胡雪可以证明我一直在酒吧里喝酒,喝完酒以后在酒吧门口碰到了李队长你,当时我的丈夫来接的我,李队长应该是目送着我们往南城的方向走的吧?”
“那个时候你和你的丈夫顾湛就已经认识了?你们当时是男女朋友?”
“我们是邻居,当时已经确定是男女朋友关系,是我打电话叫他来接的我,当时那通电话是胡雪接的,酒吧的地址也是胡雪告知的,这件事胡雪可以证明。”
“那当时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酒吧喝酒?作为你的男朋友的顾湛在你喝酒期间在哪里?这段时间他去做了什么?”
“当时我们吵了架,我心情不好便去了酒吧喝酒,至于他当时在哪,或许在酒吧的停车场等我吧,不能也不可能我一打电话他就过来了。我建议李队长你可以去调取当时酒吧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或许能帮你解开这个谜团。”
那天去酒吧喝酒,张凝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阿德跟胡雪抱怨了一句酒吧停车场的监控器这段时间坏了,他的车子被人砸了玻璃了。
“去年的8月7号晚上九点至十点期间,你在哪?在干什么?”
张凝知道,那天是她的小雏菊耳钉丢失的晚上,也是顾湛突然来酒店接她利用她藏、毒、贩、毒的日子,顾湛接她的时候拿过了她的手袋,那个时候可能就已经将东西放在了她的手袋里,也是他大胆,在遇到李骏排查的时候,李骏见张凝是政法系统的熟人,疏忽了检查她的手袋,只查了顾湛的车。如果那个时候李骏秉公依法检查她的手袋,必定会发现她手袋里的东西,她毫无疑问的会跟这宗震动锦城的特大贩、毒案件牵扯在一起,对她的毁灭性冲击将难以想象,想到此,张凝便觉得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当天晚上跟刑庭的同事一起吃饭,后来顾湛来接我,在路上遇上了李队长带队排查,这些李队长不是可以为我证明吗?”
“两次你的丈夫来接,都碰上了刑侦队执行任务,你不觉得这不仅仅是巧合可以解释的吗?”
“人生本来就是处处都充满巧合,就像我每次去桃园小区都能碰上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