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烧一张纸?”
他原本想着顾朝曦心中那人是男子,方才见顾朝曦如此,便又想,就算是女子也不无可能。古往今来的断袖之人,也没见那个说是单单爱男人的。
顾朝曦不知他所想,却也回过神来,咬着唇把又要流出来的泪逼了回去,颤声道:“你胡说些什么?你怎么会死在天子手中,我说过你一生荣华富贵无疑,何必说这些。”
崔雪麟叹道:“可若是不得至爱,我要荣华富贵做什么?不如让他杀了早早投胎了事,免得叫相思做折磨。”
蓦地一咬牙,顾朝曦索性问:“你当真喜欢我吗?”
“你看你又来了,我要是不喜欢你,何必在你身上费这些功夫?”
“那好……”极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且告诉你,我心中没有人,我也喜欢你,只是,就算你抱了我,也不是第一个抱我的人,那你——还会想抱我吗?”
崔雪麟怔过去了,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双手紧握住顾朝曦的肩:“是谁?是哪个不要命竟敢强迫你?!”
顾朝曦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强迫的。”
“你方才不是说了,你心中没有人吗?”崔雪麟不管这个了,只问道,“你说是谁干的,究竟怎么回事,那人现在是死是活,现在何处,我——”
“我告诉你也不能做什么!”顾朝曦缓缓吐了一口气,才说,“他是瑶儿的伯父,也算是我伯父吧。”
顾朝曦唇瓣被自己咬得几乎出血,声音也颤得厉害,说了好几次才说清楚:“他是,安国、安国侯、不,现在改叫安国公,慕容靖。”
第四十章 寄言飞鸟,告余不能(4)
饶是时间过得再久再刻意去遗忘,可只要心中略略一想那些往事便能尽数翻腾出来。
第一次见到慕容靖的时候,顾朝曦被师父带下山来,现在龙州的慕容瑶月家中落脚。
慕容瑶月的娘亲是顾朝曦师父的结拜姐妹,所以慕容瑶月才叫顾朝曦表哥,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
那时,慕容瑶月之父宠幸小妾,为了博得小妾一笑便上丝路去追一队商队买一样珍品,慕容瑶月的娘不放心便悄悄尾随,没曾想真的遇上的沙尘暴,慕容瑶月的双亲便葬身沙海了。
慕容靖家业在凉州,此时便以万贯家财助太祖皇帝招兵买马一谋天下,太祖皇帝进京后封了慕容靖为安国侯,慕容靖便举家迁徙京城,听说了堂弟家中出事便顺道把慕容瑶月带走。
那时,慕容瑶月家中没有大人,顾朝曦的师父本想早回昆仑山去,也不得不先将慕容瑶月安置妥当了才走,而顾朝曦没有跟随师父回去,而是上了去京城的车驾。
从孩童转变为少年的那点时光里,除了师父站在山坡上紧抿着唇默默注视他的身影很是清晰以外,还有慕容靖接替师父对他的热络照顾显得有点突然。
慕容靖夫人阮银红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很生气,越是他长大,阮银红便对他越刻薄
只是他当年单纯着,只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分属应当,也没有多想。
直到那年元宵之后,他才明白,这一对夫妻,究竟为何对他如此。
而就连慕容靖的热络,都仅仅是为了他这张脸。
昆仑女仙的容貌,和他,是一样的,
她虽不说,顾朝曦也暗暗明了,只是不能问,便渐渐遗忘。
慕容靖那天晚上在圆子里下了药,迷乱中,四肢无力身体不受控制,可脑中还是清醒的,他也听得清楚。
分明被伤害的人他,压在他身上的人口口声声喊的却是——“阿顾。”
阿顾啊……
昆仑雪顶上的光芒缠绕着她,仅仅在人间惊鸿一现便让人忘却世间一切,让慕容靖忘记了举案齐眉的妻子,去苦苦追逐和她几分相似的顾朝曦。
崔雪麟的手拂过他的眼睫,摩挲着那一点湿润,恍然道:“疼吗?”
手指伸到他心口上方,语带爱怜。
他说:“疼……”
他问:“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以手掩眼前,顾朝曦缓缓说:“这种事本来就是难以启齿的,但,与其日后让你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我告诉你。”
崔雪麟怔怔看着他,眼睫低垂,看不出神情如何。
顾朝曦看了看他,佯笑道:“你若是听了,觉得……”他一下子找不出一句话能够表达,只好道,“你要是不想抱我了,也好,不用勉强的。”
“不是,”崔雪麟抓住他的手捞到眼前,长臂一揽将他拥在怀中,感受着他微微发颤的身体,便啃咬着他的颈脖、拉下他的里衣在圆润的肩头花梅花印。
崔雪麟忙里偷闲地说:“你都说你心中没有人,又说你喜欢我,我何必介意”
没曾想顾朝曦一掌推在他胸前,瞪着眼睛问:“你一点都不介意?”
眼前人的语气不善,眸光似有怒火,崔雪麟一下懵了:“啊?”
“你真的,一点不介意?”
这又是怎么了?崔雪麟连忙改口,“出云,我当然介意,我怎么会不介意。”
顾朝曦更加火了,直接推开崔雪麟把滑下来的里衣一捞,哼唧:“我就知道你会介意!”
虽然对面前这状况拎不清,但崔雪麟还是有危机意识的,下意识用了最最简单的一招,把顾朝曦生生困在怀中,强硬道:“等我抱了你,你就知道我介意不介意了!”
说完也不管顾朝曦挣扎怒喊,就给摁在床上翻身压了上去。
顾朝曦挣扎不过,累得喘息几下,身体摊再床上,没几息就给剥干净。他瞧着崔雪麟急切的样儿,刚想调笑两句,却不防身下给人家握住,顿时惊呼了一声,全身都给抽了气力一般。
“出云出云……”崔雪麟给顾朝曦上下捋动几下,直弄得顾朝曦浑身跟抽了骨头一样,腰肢扭动脸色潮红,在几下,便要到顶点。
崔雪麟却憋到了,脸色也是红的,眼光却像饿狼一样,满是饥渴的绿光。
顾朝曦喘着粗气笑骂:“你能不总用这种饥渴的眼神看我吗?”看得我有负罪感。
崔雪麟小声哀求道:“出云要是舒服了,难道就让我难受着?出云?出云?”
小软给人家揪着,顾朝曦深喘了一下,崔雪麟便是最好一下,他没撑住“啊”的一声泄在崔雪麟手中。
顾朝曦瞧了一眼崔雪麟手上的白液,略感尴尬地别过头,软软地把两条腿岔开抬起。“你……”
就在如此关键时刻,忽听门被急促敲了两下,“哗”得给推开了,崔雪麟连忙去拉床帐,帐子却偏生让钩子勾着一时扯不下来,崔雪麟一心急用力,只听“哗啦”一声,他探身出去太过,也跟着扯烂的窗帘一起从床上滚下来。
墨书看着眼前衣衫不整,不对,自家表少爷已经光着了的奇妙景象,双目圆瞪嘴巴张开,一句话只吐出“长公主”三个字就噎嗓子里了。
顾朝曦把锦被往身上以裹,眉眼如刀锋般飞向墨书,“这般莽撞进来!出去!”
墨书连忙转身。
崔雪麟却喊住他,从地上起身,把衣衫简单扣了一下,走过向墨书道:“长公主有什么信给出云的?”
墨书把书信递给他。
“好了,出去吧。”
墨书一溜烟跑了。
顾朝曦看着就笑:“我的书童,你倒是使唤得挺利索的。”
“日后,他也是我的书童。”崔雪麟将手中的信扬了扬,贴着顾朝曦耳根呵气,“怎样,我们是继续,还是先看看信?”
顾朝曦抽过那信,往床头小几上放:“我知道信里面写的什么,晚些我回就是了。”
话音未落就给崔雪麟压住了,常年握刀兵而带着粗茧的手掌直接握住细滑肌肤,顾朝曦低低的笑声给封在唇间。
眼前是崔雪麟的带笑的脸容,周身游走着崔雪麟的手,身体深处接受着崔雪麟,耳畔,自然只能是崔雪麟的带笑的话语:“出云,你终究是我的了。”
白日宣淫纵情欢乐一直厮混到暮色将至,顾朝曦迷迷糊糊中只听着崔雪麟问了几句什么也没听清,只知道“嗯嗯”应着,又感觉自己被人给想翻咸鱼一样翻来翻去,他实在累得厉害,也无力去阻止。
等他终于稍微清醒些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昏暗了。
“雪……”嗓子再度变成嘶哑微疼痛的状态,气流一侵入,他又低声咳嗽起来。
崔雪麟就坐在外间,和里间仅仅一屏风之隔,听到动静便走进来,亲自给顾朝曦拿了水润喉。
就算是喝了水声音还是有点哑,就是不那么痛,毕竟……欢爱中的呻吟呼喊,不是动用凤鸣,缓缓就好。
崔雪麟被他的嗓子吓怕了,紧张地问:“好点没有。”一脸愧疚的。
顾朝曦白他一眼:“谁让你做那么多次!”
顾朝曦浑身跟被掏空一样,直到现在还软趴趴的起不来身,反观崔雪麟却精神奕奕,那眼神……竟然反倒是比吃到自己之前还要如狼似虎,简直就跟二八怀春少男一样,气得顾朝曦直想磨牙。
崔雪麟也知道此时最好不要惹他,不然惹狠自己日后幸福没保障,只得赔笑道:“方才我已经给你清理过了,你觉得如何?要是还难受便再泡泡澡?我给你烧水去。”
“算了……”顾朝曦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确清爽,也不想多为难崔雪麟,只是觉得腹中虚空,便说,“我饿了。”
“早就准备好了,这就让人送过来。”崔雪麟笑起来,又在顾朝曦嘴上亲了一口才转身出去。
顾朝曦等他出去很久了才抬起手去摸摸唇瓣,那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崔雪麟印下的温度。软软的、暖暖的、像棉花糖……
他勾了唇笑,笑着笑着,却突然觉得眼前湿润起来。
从此以后,自己就再不是孤单一人了。
轻轻的一声叹,他也说不清是欢愉放心多一点还是茫然多一点。
吃罢了晚饭,崔雪麟又研究地图去了,他们再拖下去不是办法,再加上请兵支援的奏折已经呈上去了,要是再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也对不起他这辈子的戎马生涯。
顾朝曦让崔雪麟扶着自己坐到桌前,他得给汝珍长公主回信。
不是他利用怀春少女的情爱之心,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一个身份高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皇帝都要让着的细作在宫里头,的确省了自己不少事。
而且日后……顾朝曦不由自主偏头去看端着烛台贴着地图看的崔雪麟,对方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也回过头来,二人相视一笑。
看到崔雪麟的笑,顾朝曦一想起崔雪麟日后很有可能罗格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心就忍不住痛,他没喜欢上崔雪麟的时候就不愿意让崔雪麟死,现在他知道自己喜欢崔雪麟了,更加不会让崔雪麟死。
就算于良心有碍,可终究要为之,如若日后长公主知晓真相震怒,那自己就算是自刎谢罪也无悔。
无怨无悔的,不只是崔雪麟一个。
素白信笺上写了满满一页隽秀小楷:“……上素来猜忌崔大将军,顾某恐上欲手兵权而弃功勋者,士为知己者死,若将军死,顾某定然黄泉相随。”
顾朝曦已死相逼,无法是要汝珍长公主帮他一个忙。
第四十一章 寄言飞鸟,告余不能(5)
“我们欲进取乌苗之地无非两处,一则从汶水二则都泥河,汶水沿泸州而下,都泥河由邕州而进。”崔雪麟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两条长河,“此前顾监军出使大理国,已经和白苗结盟,只要我们和黑苗刀兵交锋,白苗立即派兵内应。”
宋纯说道:“可是,我们目前水军一万余,步兵和骑兵加起来也不足一万,就算我们此役以水军取胜,那也太少了!”
崔雪麟笑笑道:“我什么时候说现在就要和黑苗交战了?”
宋纯一愣,顾朝曦在一旁道:“几日前,将军已经上书奏请朝廷派兵增援了。”
“就算朝廷派兵驰援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此时仅凭这点兵马挑战,怕是不妥吧。”
崔雪麟依旧笑:“我没说现在要开战。”
宋纯又是一怔,但一瞧崔雪麟手指所指,猛然明白过来,转而问:“将军之意,卑职猜不着了,还请将军告知即可,只是现在卑职担心一事——将军上奏请援,圣上可会答应派出援军?”
照小皇帝那小心眼样,别再下一道敕令下来说让蜀中军队就地支援,到时候沈巍可是要跳起来的。
崔雪麟没说话,顾朝曦却悠然道:“此事宋将军无须担心,顾某虽不才,但兵马之忧还能为将军略尽绵薄之力。”
有顾朝曦帮忙,宋纯第一时间想起了顾朝曦那个集小皇帝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表妹,便不再说话了。
只是崔雪麟看着那两条河,却脸色不善。
程宇早已能进帐议事,只是萧允资历尚浅,又无功勋,就算崔雪麟破格让他进帐议事也没有他说话的地方,可现在崔雪麟默默看着地图一言不发,其他人竟然也坐得住,他却坐不住了。
忍不住道:“崔将军,我记得你上次说了,黑苗之地地势较蜀中地,汶水顺势而下,万我军若是与之对敌,必定早入对方阵营,这样与我军不利,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说这两条水系,是否是还没有办法解决?”
崔雪麟转过眼看他:“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解决?”
萧允道:“我觉得,最好在春日冰雪融化之际引黑苗至川蜀汶水。先在汶水上游拦截河水,我军故意败逃,让黑苗孤军深入,等他们大半军队都被引入汶水冬日干涸之地再开闸放水,这样既可一举剿灭黑苗!”
崔雪麟听了点了点头,却问顾朝曦:“出云,你认为此计如何?”
萧允也看向顾朝曦,目光中还带着点傲然自得。
顾朝曦知道这是他苦思好几日的成果,虽然不忍拂他意,却不得不直言:“此计若是放在之前定南之战时,魏军用来对我军,倒是甚妙,可现在不行。”
“哪里不行?”萧允不服气问道。
顾朝曦起身走到地图前,先是说:“我军入蜀是客,客人用本地山川地形优势制主人敌,你知道的人家不知道么?到时候怕不是人家上当,而是人家将计就计再出怪招。”
萧允低下头去思索,顾朝曦指着地图上的大理国道:“此地乃是蛮荒烟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