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体顺堂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和熹贵妃一起用膳,珍姑姑看到我时几乎吓了一跳:“福晋的脸色怎么这么的差呢?白得快要跟纸一样了。”皇后娘娘忙命人请了太医,道:“都病成这样子了,就不用特地过来一趟了。”我的头晕得很,刚喝进去一点水,胃里却一阵泛酸,一下子就吐了一地。
连皇后娘娘也被我吓坏了,忙叫人来收拾又再次催促太医,并扶我往榻上躺着。熹贵妃却突然想起什么,附到皇后身边耳语几句,皇后起先还有点疑惑,后来就笑逐颜开,忙招来蓉姑姑问道:“你主子这月的信期到了么?”蓉姑姑恍然大悟,仔细思量了一会道:“回娘娘,确实没有。”皇后望着我平坦的小腹不住地点头,看得我的脸都红了,皇后又坐在我的身边来,道:“一定是了,之前弘历这么宠你,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一定是怀上了。”我的脸更红了,我把头埋得低低的,小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呢?”皇后全然听不进去,又仔细询问我日常的情况,听到静月说我几天前也曾吐过,便更是深信不疑。
到底是熹贵妃细心,吩咐道:“静月把娴福晋扶到西间去吧,那边较静,太医一会好静心下来诊治。”说着又轻声和皇后说道:“现在那边宫里陈格格正怀有身孕,如果娴儿真怀上了,那当然是喜庆的事,但若是我们误断了,那娴儿在宫里就不好做人了。”娘娘忙称赞熹贵妃切想周到,于是吩咐静月和蓉姑姑扶我进西间里躺好,又吩咐袁公公把太医正请来。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头十五十六的,虽然在现代的时候我曾经怀上过孩子,但那次并没有什么症状,所以现在自己也糊涂了,起先只以为是天气太热,所以食欲不振,而影响了信期,却从没想过或许是有一个小生命已在我的身体内成长起来。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的心里也很希望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已在这里扎根,毕竟我是个曾经失去孩子的人,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一个孩子,还是我和弘历的孩子。即使连日来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但只要想到孩子,此时我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的温柔。
太医正已经来了,皇后和熹贵妃都很是重视,特意命蓉姑姑把廉子撤下来,让太医能更准确地为我请脉。我紧张得很,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尽量放到最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太医面露喜色,跪下向皇后娘娘含笑道:“贺喜两位娘娘,福晋却实是有喜了,而且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我既惊又喜,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禁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熹贵妃又问:“都准了么?当真是喜脉?”太医回道:“回娘娘,真的是喜脉,只是福晋的身体太弱了,所以反应才会那么的强烈,如果长此下去,恐会有流产之险。”太医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皇后很是紧张:“那怎么办呢?本宫现在就把福晋交给你了,如果她有什么事的话,本宫就唯你是问!”太医头也不敢抬,“下官定当尽力,但也请福晋要尽量放宽心,配合下官的药膳,定能平安保住胎儿。”我重重地点着头,为了腹中孩儿,即使再苦我也能承受,这次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要好好保护他。
太医下去煎药了,蓉姑姑却再也忍不住了,跪到皇后的跟前,深深叩首道:“娘娘现在一定要为主子作主啊,本来福晋吩咐奴婢千万不能说的,但那边宫里的生活根本不是人过的,福晋这三天来只喝过点稀粥,身体哪能不弱呢?”我一听,急忙从榻上坐起来,斥责道:“还不下去,谁让你多嘴了?”想是起得太急,头一下下地晕着,肚子里也跟着一点点地向下坠,这感觉太熟悉了,纵使穿越了几百年,这感觉还是没能忘掉,豆大的汗自额头滑落,我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起来。
诉衷情
我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我身处于一个暗黑的大房间里,四周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害怕,也不敢叫喊,我很想逃出这令人压抑的地方,却总是找不到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幽怨的哭声,由远而近,声音一点点增大,似乎不只是一个人的哭声,如泣如诉,就像那夜在锦绣宫听到的一样。我浑身都起了一圈圈疙瘩,冷汗都把整件单衣浸湿了。我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来,我怕只要一停下来,我就再没有力气走下去,我还不能死,我必须活下去,为了我的孩子我必须活下去,于是我一边摸着我的小腹一边奋力向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我终于看到前面有一点淡淡的光,即使很弱,我也像看到救命草般,不顾一切快步走过去。走到跟前,却看到一个女孩背对着我,守着一丛快要熄灭的火堆。我正想开口问她该怎么出去,左手却突然传来一阵火烧的痛,锥心刺骨,我跌坐于地上,痛一点点的迅速蔓延至全身,我像被火烧般痛,“救命啊!很痛啊!救我!求你救我。”我苦苦哀求,但那女孩却纹丝不动,像没有听见到一般。这种痛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甚至下意识觉得接下来会是冰封般的冷。
果然,火烧的感觉退下去后,冰冷的感觉又从左手的手腕延至全身。那女孩突然转过身来,她居然和我有着一样的面孔“你!你究竟是谁?你是鬼么?”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害怕,她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想逃走,却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眼看着那张和我一样的脸孔慢慢靠到面前,原本美丽的容颜变得无比可怖,“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我几乎要崩毁,只能哭叫起来。那女孩却放声大笑,“你问我是谁?我就是你啊。”她眼里尽是笑意,我却像掉到冰洞里般,全身不停在颤抖。“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是我呢?不会的。”我自言自语起来,她却用手指划着我的脸:“我不是和你有着一样的脸么?我不是你还会是谁?”我再也受不了,拨开她的手想要站起来,但刚迈开步子就掉进一个黑洞里,心中一惊便醒过来了。
我不停地喘气,心跳得又快又急,虽然是很害怕,但我却清楚记得,在掉进黑洞前,那女孩一直在喃喃道着:“这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我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蓦地坐起来,摸着我平坦的小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静月闻声走了进来,一看是我醒过来,马上扶我躺下,“我的孩子呢?还好么?”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弘历也进来了,一把把我抱着,说:“没事,我们的孩子还好好的在你的身体里,娴儿乖,什么事也没有,你冷静点。”说着使眼色叫静月去拿点粥过来。
听到孩子没事,我稍微冷静了些,但仍不是很相信,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腹,指甲深深地陷到皮肉里去。弘历接过静月手上的燕窝粥,细细吹凉,喂了过来:“来,过来吃一点,太医说你的身太弱了。”我余惊未定,看到弘历靠过来,本能地一把推开他。想是用力过猛,弘历措手不及,好好的五彩红龙瓷碗就这样碎了一地,那声响总算是我把惊醒过来。弘历很是惊愕,我心底有些害怕,我从未试过这么对待他,但我心里也真有太多太多的委屈了。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我甚至根本不想再和他说话。静月静静把碎片收拾过去,又重新奉上一碗燕窝粥,弘历也没说什么,依旧细细地吹过,送到我嘴边来,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不怕有第二次,虽然心里无比颤抖,我还硬是伸手把碗打落地上。弘历定定地看着我,我也不回避,直直地与他对望,他叹了一口气,又命静月再重新送来一碗粥,第三碗、四碗、五碗。。。直到一整套的五彩红龙瓷碗都全被我打碎,我才终于静了下来。
“生完气了么?”弘历温柔依旧,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偏偏在这时落下来。“我讨厌你,我恨你!你是一个坏人!”我干脆任凭自己发泄起来。弘历刚开始时有点愕然,但随即把我拥入怀中,轻轻抚着我的背,道:“是,我是坏人,是我没好好保护你,害你受委屈了。”我的心一软,哭得更厉害了,“都是你,我饿了,你不知道,我病了,你也不知道,我不开心,你更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的!”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禁忌,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向自己的情人诉说着内心的不满。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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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把我抱得更紧了,他的声音也有点咽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怀疑你,我不应该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的,是我差一点就把我们的孩子都害死了,娴儿,是我对不起你。”他捧起我的脸,用手拨去我的泪水,我却看到他也在流泪,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轻轻柔柔的,仿佛三月里梨花上的晨露,软得直落到心头里。
心下一酸,恍然想起那落英缤纷的初遇,想起体顺堂的彩画,想起那个龙纹香包里的情诗,那些情景如锥扎般扎入心底,心里一狠,干脆顺势在弘历的心头上咬了一口,一道殷红赫然于目。“啊!”即使坚忍如他,也忍不住惊叫起来,“很痛啊。”他有些责怪,却也是极尽温柔的。“痛么?”我一脸娇嗔的神色问道,“嗯,很痛啊!”他用力地点点头,我幽幽地一笑,“痛就好,那你一生也会记得这痛,一生也会记得娴儿了。”他的表情很复杂,似是内疚,似是怜惜,似是爱宠,终究化作一腔温柔,伴随一夕热吻,淡化了两人的心结。
静月适时又捧来燕窝粥,道:“福晋先吃点东西吧,太医说从现在起要好好调理身体呢。”弘历接过来,一口一口吹凉了,再喂进我的口中。我很久也没享受过这份温柔了,看着他为自己认真而专注的样子,心里纵是寒冰雪山,也教他这三月春风所融化。
恐是之前的脾胃有所损伤,我很努力也只吃了一碗粥,弘历眉头微戚,“怎么只吃这么少呢?你看这半月的光景就瘦得连腰也不盈一握了。”我故作生气道:“还不知道是因为谁的错。”一屋子的丫头太监都在,他的脸微红,轻洩我的衣袖小声道:“全都是我的错行么?我不是把这一屋子的人都换过了么,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打这以后,我可要好好的照顾你。” 他朝我的脸上又是深情的一吻,转头又吩咐道:“你们谁能让福晋多长一两肉,我就赏一两银子。”下面的太监宫女顿时哇然,弘历看到一旁寂静无声的静月,又道:“静月、蓉姑姑和杏儿护主有功,赏一年的工钱。”于是大家都欢喜谢恩,弘历又命太医给我请过平安脉才到御书房去。
那些隐匿多日的格格、太监、侍女纷纷来过过照面,恐防我会伺机报复。一下子梨香堂又恢复那时门庭若市的景象。但一般的人我也只推说是太医吩咐要静心养胎而回绝了,所以忙的只是静月她们,我在寝室里依旧是悠然自得。先前梨香堂内连冰的样子也不曾见,后来弘历一怒之下把原来负责内务的陆元撤去,换上高墉,这高公公深知自己是因我而得运的,也不敢怠慢,送上来的岂是一般的冰块,都预先凿成一个个冰雕再送过来,什么麒麟送子,荷塘映月,鸳鸯戏水。。。一座座都精致不凡。我特别喜欢把茉莉藏在百花冰雕上,让转轮轻吹,满室皆是清香。还是熹贵妃娘娘说得对,单靠守着那么点爱情,要在这深宫中活下去实在太难了,以色侍人终究是敌不过色衰爱弛,何况这宫里“红颜未老恩先绝”的例子也实在太多了,这里哭声何时有曾中断过呢。
想起哭声,我又想起那个梦,只消想起那女孩阴森森地说:“这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我就会从心底颤抖起来,真是霉头,我不禁轻拂我的小腹,轻声对我腹中的孩子说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希望了,只要你能平安降生,健康成长,就是要我折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寿,我也甘愿。”低头时目光正好落在手上的碧血凤凰镯上,这玉镯似乎比前段时间更温润夺目了。
蓉姑姑和静月都刚好进来,她们一整天都忙着接待客人和整理送来的贺礼,累得水也不曾喝一口。蓉姑姑看我呆呆地看着手腕的玉镯,于是道:“老人家都说,随身的玉器最能反映佩戴者的健康,前段时间福晋的身体这么差,但这玉镯倒是更光彩明亮了。到底是万岁爷亲赐的,就是和一般的都不同。”她一番无心的话却像一堆尖刺扎进我的脑子里,麻麻痛痛的,我想起那火烧的痛楚,是那么真实地从这手腕传来。那末猩红叫我心里发麻。于是我抬手就想把这镯子摔碎。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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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姑姑机灵地用手一挡,手镯硬生生地敲在她的手骨上,痛得她咧牙咧齿的,“我的好祖宗,你这可是折杀奴才的命吗?好生生的镯子干嘛非要摔碎不可呢?就是不喜欢,不戴就好了,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东西,摔坏了,可是要赔脑袋的。”我这才醒悟过来,道:“以前看是喜欢的,近来却老觉得邪门,姑姑还是过来帮我脱下来吧。”静月闻言也过来帮忙,戴的时候虽然有些痛,也不至于就脱不下来,可现在任我们怎么搋,即使是涂上生油也无济于事,我的手腕都通红一片了,急得大家满头是汗。
眼看弘历就要下书房回来了,于是只能作罢,静月刚细细地给我手腕抹上厚厚的一层珍珠霜,淡化了那通红的一片,弘历就来了。我下意识地把左手藏在袖子里,一边招呼杏儿把冰镇着的冰碗拿过来,我接过来拌着,银勺子轻碰着冰块,发出清脆的声响。弘历一手把我抱入怀里,含上一颗冰粒,作势要喂进我的口中,我的脸不禁一红,“不要,丫头们都看着呢。”“早没人啦。”我一回头,果然不知什么时候都退出去了,弘历把冰块喂进我的口中,思思甜意沁入心田。
“一整天都在做绣活么?太伤神了,这些都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就可以了,太医说你该多休息的。”弘历随手翻了一下桌上的绣件,皱眉道。“怎么行呢?将来出生的是我和你的孩子,这些事一定要自己做才好。”我假装生气,弘历马上陪过来,又拿了小厨房炖的贝母乌鸡汤来喂我:“我也是担心你太劳累,毕竟太医说你的胎像还不稳,这两个月还有滑胎的危险。”我又想起梦里那女孩说的话,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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