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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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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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把玩多时的棋子,这时才弃于瓷罐,虞沨却忽而拈起一枚白子,落于一处:“殿下起初手手沉着,布局相当稳健,隐藏杀机凌厉,但越渐往后,许是心怀杂念,当遇到阻碍,渐生急躁,才疏忽了某之纰漏,一着错棋,致使落败。若殿下行此一步,投子认输之人,只怕就是不才,故而,某并非自谦,当真是胜得饶幸,多亏了殿下急躁。”
棋落袖手,虞沨温文一笑:“承让。”
便起身负手,步出青亭,再不回头。
三皇子蹙着眉头,目光在黑白间游走,足足一刻,方才拾起那枚至胜之棋,握在指掌之间,神情凝固,意味深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原来惊喜,恭贺芳辰

时值残秋,冬的足音已经越渐清晰,就算这一日放晴,才到酉初,天光已经开始黯淡,远天并无红霓,率先被夜色染就的云层,渐渐聚拢。
天光微黯,却未掌灯,案桌上的几碟菜肴似乎又太过油腻,在清冷的天光映照下,色香味尽不俱佳,唯有那么两、三味瞧着才合胃口——
旖景手中之著,将将意兴阑珊地朝向一枚碧玉卷,秋月便连着碟子端了起来,迎向小主子越发孤疑不满的视线,秋月讪讪一笑:“五娘早先已经用了一枚,这煎炸之物,晚间不宜用得太多。”
不由分说地就将碟子端走,生怕旖景喊住她一般。
旖景又看向面前那一碗蟹粉狮子头,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再尝一粒,却又被秋霜抢先一步下手,竟又拿走:“这道菜要趁热,眼下凉了,委实有伤脾胃。”
夏柯连忙呈上半盅子药膳乳鸽汤:“五娘还是用这个吧。”
旖景用勺子搅了搅,当真是清汤寡水,连肉丝都不见。
以往这几个丫鬟可都会劝着她多用一些膳食,今日这是怎么了?
春暮见旖景微微蹙眉,连忙解释:“今儿个也不知怎的,呈上的都是些油腻的膳食,五娘往日最是不喜的……莫如先囫囵垫垫肚子,待晚些时候,奴婢再去膳房吩咐准备些清淡可口的宵夜。”
怎么这一日,几个丫鬟古里古怪,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旖景没有作声,默默地喝了半盅清汤,便让撤了膳桌,却瞧见春暮与夏柯两人尽都松了口气,心下越发疑惑起来。
四个丫鬟不约而同地忘了她的生辰,经虞洲提醒,春暮才恍然大悟,可秋月与秋霜,这两个丫鬟半天里不见人影,一问之下,春暮只说她们去汤泉沐浴……
及到晚间用膳,才瞧见秋霜姐妹,依然没人与她道一声生辰好,竟真似抛诸脑后了。
诡异,相当诡异。
旖景懒懒歪在炕上,眼瞧着四个举止古怪的丫鬟,问了一句:“如姑姑究竟在忙些什么,就快掌灯了,还不见人?早先在寿仁殿,也没瞧见她。”一双眼睛直盯春暮,想在她脸上寻找着破绽。
春暮不敢迎视,抬眸看向窗外正在四围的暮色,似乎也不明所以:“想来是太后有别的嘱咐?如姑姑不会出宫了吧?”
秋月连忙接口:“要不,奴婢去打听一番?”不待旖景说好,便扯着秋霜出了屋子,瞧那迫不及待地步伐,当真像是做了亏心事,怕被旖景留住追问一般。
且看她们要耍什么把戏!
旖景趴在窗棂,有些闷闷不乐。
若是在家,祖母一定会记得她的生日,还有长姐、四姐、八妹,每每这日,都会陪着她玩闹一场,绿卿苑里也会设下一桌宴席,邀上要好的姐妹,并几个有趣的丫鬟,这一日不分什么主子奴婢,大家围坐着饮酒行令,热热闹闹地渡过。
可重生之后的第一个生辰,竟过得这般冷清。
旖景长长一叹。
忽然想起,自己不过这一年如是,就觉得委屈,虞沨他年年生辰,皆为悼念亡母,有意“遗忘”,清清冷冷地渡过,连至亲者诸如楚王,只怕也没有半句祝福,他说,被人牵挂着原本是那般幸福,可见心里也奢望着那一日能被人记挂……偏偏那一世,在关睢苑告之了生辰,她却置之脑后,第二年也不曾提起,于他来说,该有多失望。
心绪更加黯淡下来。
渐渐地,夜幕四合,阴云密布,不见残月,便连依稀的几颗星子,也被阴霾时时遮挡,偶尔风散云霁,才露出闪烁来,越发孤清。
饶是她不喜伤春悲秋,脑子里这时也晃过了一句“欢颜寥落再不见,倚窗独悼当年”的忧伤词句。
旖景正自感伤,春暮却含笑上前:“五娘,太后娘娘有请。”
“这个时辰?”旖景大疑。
“正是呢,太后娘娘正在合欢堂赏月,请五娘移步。”
旖景抬眸看向黑沉沉的天幕:“赏月?”——连弯月牙都不见,这是赏哪门子的月?
春暮却已经取下架子上的一件厚锦海棠氅衣,侍候着旖景穿着,夏柯也拿来了一件兔毛滚边的腥红斗篷来,将旖景包裹得严严实实,门外几个与旖景一贯交好的宫人,站成一列,由秋霜秋月打头,手里俱都提着琉璃宫灯,“浩浩荡荡”地准备随行。
到了这时,旖景才品出今日诸多蹊跷下的真相来——原来,早先的冷清,就是为了衬托这时的“惊喜”吧。
心中大暖,面上却如众人所愿,表现得越发孤疑。
合欢堂位于行宫东路的花苑,南门直通灿景阁,北门却位于后宫,起着联接沟通的作用,一路往里,株株红叶上悬宫灯,滟光弥漫下,曲径通幽处,玉芙蓉有如佳人浅醉,染着不胜娇羞的靥红,婷婷在侧,暗香四浮。
遥望灿景阁,也是彩灯耀檐,辉煌照目,映照得那一方夜色沉寂,似乎也不那么黯淡了。
尚还不及步入合欢堂的一室明艳,远远便闻丝竹乐音,轻快喜庆,因着秋风寒凉仅存的一缕孤寂,也随之烟消,更别提当短靴踩上堂内软毡,扑面而来的百合甜香,兼着四角硕大的雕花青铜炉里,银炭散发的暖意,还有四围布罩的花木扶疏、锦屏春绣,更让人错觉这是“冬尽薰风暖,雪消千菲红”。
眼见着旖景一行入内,环伺的宫人尽都喜笑颜开。
软毡末端,锦屏正前,一张硕大的玉面圆桌,太后已经入座,身边两个少年,一个身着紫袍,一个肩披蓝氅,正是三皇子与虞沨。
“娘娘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旖景紧步上前与诸位见礼,依然假装懵懂。
太后果然开怀:“景丫头,我今日可是沾了你的光,大家筹划忙碌了这些时日,就待给你一个惊喜呢。”连忙招手,一把拉了旖景坐在身旁。
旖景便当真惊喜不已,紧紧地缠着太后的手臂,开心得都“无语凝咽”了,其实就算听说太后有请,她便料到了这个惊喜,但当到此境,喜悦之情依然由心而发——原本还以为这一个生辰,便会这么冷冷清清地渡过,却不想峰回路转,竟有惊喜在等着自己,就算有那妖孽在场,此时也没有影响旖景愉悦的心情。
三皇子与虞沨先后起身,两人都环手一礼,贺了旖景生日。
又有以如姑姑为首的侍婢们,齐刷刷上前行礼,恭贺芳辰。
“今日不拘着什么主仆,大家都入席,陪着景丫头好好乐上一乐。”太后发话。
尽管如此,宫人们到底还是不敢放肆,连着春暮几个丫鬟,也有些迟疑。
还是如姑姑领先,带头告了座,众人才敢谢恩,依次落座。
美酒佳肴依次捧上,丝竹之音再度高扬。
旖景连忙敬了太后一杯,以表谢意,随后又分别敬了三皇子与虞沨,不过当见虞沨饮了那一盏酒,便让宫人替他换上热茶:“沨哥哥才好,可不能放纵着饮酒。”
太后也附和,虞沨无奈,只好以茶带酒。
旖景再敬了如姑姑,又斟了一盏酒,齐敬座中的侍婢们。
不说春暮几个,今日入席之人,原本都是慈安宫的宫女,往常旖景但凡获诏“小住”,与她们玩闹惯了,本就亲密,宫女们也喜欢旖景的率真开朗,原来也不拘束,兼着今日如姑姑早有嘱咐,太后又有意放开,一巡酒后,大家都活泛起来,个个要敬旖景,一番围追堵截下,旖景连声讨饶。
还是太后伸出了援手,说时辰还早,不急于一时,别一上来就先把寿星给灌醉了,岂不扫兴,主动替旖景挡了酒,又挥手示意,诏入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夷人,让他们表演幻术凑兴。
“要说来,主意虽是我出的,一时却不知从何入手,才能让景丫头开怀,多亏了沨儿筹划细处,打听得景丫头往年生日,就喜欢与姐妹和身边丫鬟们热闹,才定了这晚宴。”太后笑着解释:“这帮夷人是六月初番邦来使所献,幻术最是拿手,不同于市坊间常见的那些,我琢磨着景丫头未曾见过,才让阿如今日一大早回宫传了来,让你开开眼界。”
旖景听说这晚宴筹划是虞沨的主意,心中微微一陷,抬眸之间,正见他目带笑意凝视,当即展颜一笑,两人间这番你来我往,又兼太后的“似有深意”,旁人尚且没有多想,三皇子心头却是一紧,凤目轻扬间,深晦的眸光在虞沨与旖景脸上一转,眉心飞速一蹙,须臾便恢复了常态。
旖景看向堂下几个夷人,当中那一位男子,金发微卷,披散肩头,碧眼仿若宝石一般,身高足有八尺,肩宽臂长,极为魁梧,却没有粗蛮之感;而那七、八名女子,俱都身材高挑,肤如白玉,眼若碧潭,发色既有赤金,又有浓褐,身着紧腰长裤,显出蜂腰恰当一握,英姿涣发,与大隆女子的温柔婉约大为不同。
尽管这些女子上身也穿着大隆女儿家常的大袖对襟彩衣,与底下的紧腰长裤搭配着却并不显怪异,反而有种异域风情之奔放美感,且见她们随着胡琴琵琶拍鼓的节奏扭腰而舞,那手臂蜂腰,竟似绵软无骨。
那男子暂且退至一角,横笛而奏,却是控制着音律急缓,转折起合。
果然不似市坊间常见的那些胡人幻者,动不动喷火吐雾、吞剑剖心那般吓人。
忽而笛音一扬,琵琶声急,但见舞者袖中忽然晃出七色长纱,绕着身子旋转不停,渐渐竟似人影模糊,只见七色飞烟,忽而乐音一收,众人只觉视线蓦然清明,再一细看,几名女子站定场中,双臂曲举,彩袖坠落,那长纱竟无影无踪。
待笛音再起,女子手中忽然晃出一把绢扇来,皎皎似月,也不知是画是绣,但见上有飞花殷红。
笛音悠扬间,女子绢扇轻摇,蜂腰曼妙,另一手缓缓摊开示意,其中却无旁物。
又见玉掌一握,随着那绢扇轻摇,指间竟有飞花飘洒而出,姹紫嫣红环绕。
旖景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当见花叶飘落身前,拾起轻抚,只觉柔软若绸缎一般,于鼻尖轻嗅,竟有暗音,一时难辨真假。
“不是真花,不过是唬弄人的玩意儿。”太后笑着揭开了疑惑。
“奇的是她们的手法,当真精妙。”旖景赞不绝口。
一舞既停,那男子方才踱步而上,从案上一个梅瓶里,拿出一卷轴,展开,却见长长一副画卷,有老枝新梅,因隔着有些距离,倒不能细观其笔法妙处,唯见一只白鸽,展翅于梅花林间。
“景丫头且留意着。”太后又再提醒。
旖景目不转睛,但见那金发男子将画轴一收,托于指掌,琵琶乐音再起,男子踩着节拍旋转,飞速让人目眩。
乐音再抑,男子当即定身,画轴展开之际,梅林尚在,白鸽却不知所踪。
旖景正觉惊疑,男子却将画卷一抛,又直直插入梅瓶当中。
旖景视线跟着去那梅瓶,数息再回眸时,已见男子手中忽然出现一只白鸽,展翅而飞,先是绕梁,后来却飞出堂外,消失于夜色之中。
“那鸽子总该是真的了吧。”秋月忍不住惊呼出声,满面疑惑:“竟真有神术,能将画中之物变了出来?”
旖景却知不过是障眼法,但也瞧不出那男子何时藏了只活生生的鸽子在袖中,没让人瞧出半分端倪。
宫人们忍不住叫好,三皇子却上前,抽出梅瓶里的那一幅卷轴,打开一瞧,大惊失色——
但见那画卷上,又变了一幅情景,老枝新梅不见,却是夜色深沉下,彩阁辉煌,霍然便是遥遥能望的灿景阁,而在灯影绮丽间,那只白鸽依然展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愿得一心,白首莫离

众人皆啧啧称奇,却见那金发男子再一扬手,便有蜂腰女子递上早已备好的四方锦盒,男子打开展示,盒中空无一物。
展示之后,男子又再将锦盒闭紧。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男子并无再旋转起舞,只稳步上前,单膝叩地,双臂高举,将锦盒献于旖景目下。
“景丫头打开瞧瞧。”太后含笑示意。
旖景半是疑惑,半是期待——难道那白鸽又再飞回锦盒之中?
秋月几乎屏住了呼息,微微探身,两眼直盯着旖景揭开锦盒。
却见本应空荡荡的盒子里,却忽然出现了一物,纵使在灯火辉煌下,也不难看出有明光熠然。
旖景取出一瞧——却是一支金鸽簪,虽说小巧,却展翅若扇,细致入微,鸽眼点缀的红宝石,小若撒豆,却浓郁澄澈,熠熠生辉,更使那金鸽竟如活物一般。
“这簪子还是我当年的嫁妆,虽隔了些年头,但胜在做工精巧,样子倒适合少女佩带,今日权作生辰礼了,景丫头就留着吧。”太后笑道。
旖景连忙起身称谢,这金鸽簪隔了数十年,成色尚还鲜亮,可见乃太后心爱这物,方才悉心收护,太后收藏了这么多年,不仅皇后,连太子妃都舍不得给,却赏赐给旖景,可见宠爱之心,簪子价值真真还在其次了。
旖景收了这么贵重的礼,如姑姑便率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举盏恭贺,旖景推托不得,喝得双靥生红,倒在太后怀里直喊救命,引得太后开怀大笑,亲点了一个救兵——三皇子殿下代饮。
如此一来,起先尚且手下留情着的春暮等人也一下子活跃起来,直冲三皇子发难。
那妖孽酒量也当真了得,来者不拒,一巡不在话下。
太后便说:“颢西,你今日是沾了景丫头的光,蹭吃蹭喝了一场,可不能没有表示。”
三皇子置盏,一双飞扬的单凤眼,眸光妖艳,倒不见双靥染红,当真面不改色:“还好我早有准备。”轻轻击掌,便见两个女子婀娜而出,抱着瑶琴,一袭白衣月裙,青丝直坠蛮腰,有如弱柳扶风,度其风采气度,当真风华绝代。
女子置琴于案,并肩而坐,微仰面颊。
是一对双生明珠!
可众人细细一瞧,却见她们双目无神,竟是盲女。
心下不由都是一声惋惜。
“祖母,这一对双生女,便是京都贵族皆闻名的妙音双姝,一手瑶琴、一曲清唱,甚有奇妙之处,不是寻常伶人比得。”三皇子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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