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让阿姐心疼担心的对不对?”
颜秉君点点头。
姐弟俩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流云见两人解开误会,心里也高兴,笑着提醒道:“时辰也不早了,也该去夫人那里请安了。”
颜秉初揉了揉眼睛,道:“劳烦姐姐打点水来,我总不好就这样去见母亲。”
流云道了声是,便转身去开门。
“夫……夫人”
颜秉初两人一惊,上前一看,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徐氏,她身后立着有些萎靡的长亭。也是,刚刚颜秉初哭那么大声,不惊动这院子里的人也不可能。
定是长亭听见动静跑去告诉徐氏。
也不知道徐氏在门口听了多久。
徐氏缓缓地扫过呆立在原地的二人,对站在垂着脑袋站在一边的流云道:“去和檀云缀幽说一声,我和姑娘今天就在劲柏院用晚膳,把饭摆到堂屋里去。”
流云福身应了,又飞快地瞄了颜秉初二人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自从进门扫了二人一眼,徐氏就没再看他们,自顾走到房间中央,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
颜秉初和颜秉君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搞不明白徐氏是什么意思。
徐氏端着茶盅,慢慢地喝了几口水,方才开口,叫的却是长亭。
“你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家里有什么安排没有?”
地下站着的长亭猛然抬起头,有些张惶地看着徐氏,低低地唤了一声“夫人。”
徐氏柔声道:“十五岁也是大姑娘了,我们家从来没有留着人家大姑娘的理儿。倘若家里有安排,就给你备份嫁妆让你安心嫁出去。若是没有,就唤你老子娘进来,让她替你留心留心。”
长亭面色大变,“扑通”跪在地上。
“夫人,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改就是,求求夫人不要放奴婢出去。”
颜秉初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磕着头的长亭,又偷偷看了看那坐在椅子上的徐氏,颜秉君皱了皱眉头,将头撇到一边。
徐氏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带着些无奈地看着地上的长亭:“你起来吧,我只不过不愿意耽误你罢了,你晚上就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去吧。我记得你有个弟弟,是个机灵的,你回去问问你老娘,愿不愿意进来跟在少爷后头做个小厮。”
长亭含着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慢慢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母子三人。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显得有些压抑,颜秉初不自在地动了动脚。
“都坐下吧,傻站着干什么”徐氏瞥了二人一眼。
姐弟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又互相望了一眼,颜秉初忍不住扑哧一笑。
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
徐氏眼里也带上一丝柔和,看着姐弟俩挨着桌子坐了。
颜秉初看看徐氏,又看看颜秉君,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氏自然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转了转手中的茶盅,思忖了一下,方道:“君儿跟着人家师傅学拳脚,什么束脩都不给,连拜师礼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我今晚就和你爹说去,正经行了拜师礼,你就好好地和师傅学着吧。”
颜秉君一听,小脸顿时放光,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徐氏。
隔天,颜廷文果然带着颜秉君去了隔壁坊里那座宅院,行了拜师礼晚上回来同徐氏说道:“那位师傅是个实诚人,原本不肯收拜师礼,说是那日正好遇见君儿,听说被人欺负了,就临时起意要教几招,实算不上什么师父,君儿千求万求地才收下了。”
颜廷文顿了顿,见徐氏还是在翻着账册,如前几天一样看也不看他,嘴里泛苦,只得往她那里又坐得近了近,见她没有挪位,心中一喜,继续有些讨好地说道:“我前几日不是误会了君儿么,这小子脾气这么倔,一吭也不吭的,多亏了夫人,要不然我还蒙在鼓里。现如今就放心了,那位师傅毕竟是世子家的人。”
徐氏扔下手中的账册,起身转进屏风后面,颜廷文叹了一口气,收了桌子,犹豫了一会儿。
今晚不能再睡书房了颜廷文暗暗捏了捏拳头,也跟着起身,踱进了内室。
两天后,千里之外的京城,有人放下手中的传信,无奈地叹了一声:“这丫头果然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 金兰
既然伤势好了,颜秉初就要继续去学里念书了,尽管徐氏心里不乐意,在这一点上却不得不做妥协——做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进了十一月,气温骤升骤降了几回,终于有了初冬的味道,颜秉初早上起床越来越困难了,徐氏便命早上不用过去请安,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好早饭就直接去学里。
一个人走在去丙苑的路上,颜秉初不禁有些怅然。
自从颜秉君跟着陈师傅学了一阵子拳脚,说话再不撒娇了,走路也不肯让人牵着他的手,倒是越来越像个小男子汉。
颜秉初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怅惘。
进了教室,颜秉初径直拐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教室里空空的,只有几个人,时间还早,颜秉初放好了书本,就托着下巴望着门口发呆。
颜秉君还没有到,他每天呆在府外的时间比呆在府里的时间都多,每日一早,饭不吃就跑到师傅家练拳,由陈师傅送到州学,晚上散了学再由陈师傅接回去,继续练拳,名曰早晚功课。
半个月下来,人黑了瘦了,可是小身板也结实了。
颜秉初出神出得厉害,并没有发现桌前站了一个人,直到一捆扎得好好的几个药包放在她的面前。
颜秉初有些傻眼看着眼前的药包,再看看站在桌前的小男生,瘦瘦小小的,神色阴郁,嫩绿色的学子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沉重的表情他看了一眼颜秉初,转头就回到座位上。原来他就是坐在颜秉君旁边的吴飞,上回被冯子安他们欺负的男生。
颜秉初哭笑不得地看着桌上一大捆药包,这是表示谢意?
虽然晚了些,颜秉初想了想,还是将药包收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娴和杜瑶两人挽着手进来了。颜秉初见此,冲着杜瑶眨了眨眼,杜瑶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脸,身后响起一阵咳嗽声。
原来是教通史的老先生进来了。杜瑶怏怏地缩回了手,嗔了颜秉初一眼,回到座位上。
张娴在座位上坐好,递给颜秉初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颜秉初接过来一看,是藕荷色的,绣着一株兰草。
张娴见她仔细翻看荷包,笑道:“哪个让你看这个荷包?我的绣活不大好,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是我去兴福寺求的。”
颜秉初听闻便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黄色的符纸。
“听我祖母说,兴福寺的平安符最最灵了,有好些临城的人都跑过来求呢~”
颜秉初仔细地收好荷包,感动地看着她。张娴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下了课,杜瑶就挤过来,说道:“娴姐你给她什么好东西?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颜秉初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娴姐给我求了一张平安符,你也同我争?”
杜瑶撅着嘴,拍了一下颜秉初:“怎么几天不见,你就变小气了?”
颜秉初也不说话,只冲着她笑。
杜瑶蓦地想起来一个月前的事儿来,不禁有些脸红。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杜瑶让二人在饭楼等她,就先窜出教室。张娴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们先走吧。”
等到菜都上了桌子,杜瑶才气喘吁吁地跑进饭楼,左看右看,颜秉初急忙站起身招呼她。杜瑶小跑着过来,一张圆脸红通通的,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外头的冷风吹的。
张娴替她倒了杯热水,她举起来一口气喝了。
颜秉初递给她一双筷子,道:“快吃吧天冷,饭菜凉得快。”又见杜瑶抱着一个包袱,不由好奇道:“你抱着什么东西?”
杜瑶神秘地冲她笑笑:“好东西”说着,将包裹打开,颜秉初二人探头一看,却是一个水囊。
张娴讶道:“这是做什么?饭楼里又不是没有茶水。”
颜秉初看着杜瑶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笑道:“恐怕水囊中另有乾坤吧”
杜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三个小巧玲珑的酒杯,在颜秉初面前晃了两下道:“我知道初儿聪明,那你猜猜我从哪得来的?你猜的出来我就服你”
颜秉初笑道:“还能从哪?你总不能出州学大门,又是这么短的时间,还不是从你二哥那顺来的。”
杜瑶“呀”了一声,道:“真被你猜中了就是顺这个字不大好听。”
张娴一旁笑着听两人斗嘴。
杜瑶打开水囊,将三个小酒杯倒满了。拿起其中一个,站起来,颇有豪气地说:“来为我们姐妹三人的情谊饮上一杯”
张娴也笑着拿起一杯酒,跟着站起身:“昔日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日我们仨也来个举酒之拜”
杜瑶高兴道:“正是正是”
颜秉初实在不愿意打断她们的兴致:“等一下娴姐,你刚刚说桃园三结义是什么?”
杜瑶惊讶道:“这你都没听说?”
颜秉初微微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没听说太熟了这难道又是……
“太宗皇帝的众多话本子中一本。讲的是东汉末年……”
我就知道颜秉初心里翻了个白眼。
杜瑶滔滔不绝地卖弄完她所知道的事情,得意道:“原来还有初儿不知道的事情。”
颜秉初有气无力地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说着举起酒杯,“拜吧拜吧,我们也效仿一下三位英雄,有苦同受,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杜瑶补充道:“还有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颜秉初哭笑不得地喝下手里的酒,就是觉得那话有些太不吉利了才故意掐掉了,这小妮子记性倒好。
喝下一杯酒,杜瑶又给自己满了第二杯。
张娴忙制止道:“今天下午还要上课,不能再喝了,风一吹就上了头。”
杜瑶摇了摇头道:“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是向娴姐你道歉的。”
张娴惊讶道:“向我道歉。”
杜瑶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刚开始我对娴姐有点偏见,以为娴姐同我二姐姐一样是个装模作样的性子,后来经过初儿那件事我才知道娴姐为人爽直,就……就同我一样我向你道歉从此就认定你这个朋友了”
颜秉初在一边忍不住偷笑。
张娴点头道:“好那你喝吧”
杜瑶果然闷头将那杯酒给喝了。
等杜瑶放下酒杯,归了座,张娴正容道:“好妹妹,既然我们刚刚喝了结拜的酒,就是姐妹了。做姐姐的要提醒你一件事,你听不听?”
杜瑶见她说得郑重,不由也肃了神色道:“娴姐,你说”
张娴伸出两根手指道:“你刚刚说你二姐姐是个装模作样的性子,你就犯了两处错。第一,不管她是不是你胞姐,你在外人面前说她的是非,就是毁人声誉,你自己倒落了下乘。第二,你这爽直性子也该收一收,如今你是在我们面前说这话倒还罢了,若是让别人听了去,辗转落入你二姐姐的耳中怎么办?她会装模作样,你也得学着装模作样才是我恐怕你在家中遭了她不少亏”
杜瑶有些怔怔地,似有些回不过神。
颜秉初见气氛有些凝重,急忙打岔道:“好了好了,想不通再慢慢想,先吃饭菜都凉了,让厨房热一下再吃吧”
杜瑶愣愣地看了颜秉初一眼,颜秉初笑吟吟地推她道:“让你打你自己的嘴巴,说娴姐同你一样人家分明是个细心谨慎的性子。”
杜瑶嘿嘿地笑了笑:“那……那我就是张飞”
颜秉初摇摇头:“张飞?张飞该粗的时候粗,该细的时候细,若只是一昧莽撞,怎么跟着刘备打天下?别忘了《历代画征录》里说张飞善画美人呢美人的青丝蛾眉,那也是得心细的人才有耐心画啊”
杜瑶疑惑道:“你不是不知道张飞么?”
张娴也问道:“《历代画征录》?倒是没听说过,是什么孤本珍藏吗?”
颜秉初被两人问得窒了窒,忙笑道:“我原是忘了的,听你那一说又有些印像,再说我看些杂书野史的,书名字记混了也是有可能的,倒不是什么孤本。”
见两人哦了一声,均信以为真,颜秉初暗暗抹了一把汗。
三人吃了饭,离下午开课还有不少时间,杜瑶便提议在学里逛逛,天气有些冷,中午的太阳就显得暖融融的,更何况颜秉初还没好好地在州学逛过呢,就赞成了。张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见二人都愿意,也就赞成了。
院子里的树木都微微有些转黄,衬着松柏的苍翠,倒显得有些好看。
三人便在转悠的时候,带着颜秉初指了藏书楼,学正学监办事院和其他两个苑的位置,也走了大半个学府下来。
杜瑶看见前面有一个供人小憩的亭子,终于忍不住了,道:“我们去那儿坐坐吧我有点走不动了。”
第三十五章 闲谈
亭子中央摆着一张石桌,围着四张石凳,三人坐下了,杜瑶指着石桌上一些细小的树枝、绳子、木片还有石块,奇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张娴仔细瞧了瞧:“必定是有人在这里用这些东西演习学到的兵法。”
颜秉初讶道:“还有兵法?”
张娴笑道:“这是甲苑才有的课程,这里里甲苑不远,想必是甲苑的学生留下的了。”
颜秉初随手摆弄着树枝,用绳子捆成一个三角形模样,笑着给她们看:“你们信不信,怎么摇这个三角形都不会变形,要不要试试?”
杜瑶第一个不相信,卷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颜秉初将树枝递给她,果然她左摇右摇,三角形纹丝不动。
“真奇怪”
颜秉初得意道:“我说的是吧”
张娴笑道:“你又是从哪本杂书上面看来的?”
前世数学课上听来的,好像是亚里士多德说的吧。
颜秉初手一挥:“不记得了不过那书上说了,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张娴也拿在手中试了试,不禁笑道:“可真神奇。”
颜秉初笑道:“所以有人说三个人的感情就像这个三角形,你看,我们三人恰巧一人一个边。”
杜瑶垂着脑袋,闷闷地问道:“所有的三个人都能像三角形的么,比如我爹我娘还有那个金姨娘。”
颜秉初微微一愣,和张娴互看了一眼,她想了想,将那三角形拆开,比划着折短了其中的两根,递给杜瑶道:“你拼拼看。”
杜瑶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树枝,左拼右拼,三根树枝怎么拼都拼不成一个三角形。她不禁“咦”了一声。
颜秉初微微一笑:“三角形的形成都是有条件的。你爹你母亲还有金姨娘并不能凑成一个三角形。三个人,只有每个人都会为另外两人着想,才能凑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她指了指其中短掉的那两个。
杜瑶沉默地继续摆弄那三根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