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感觉到了来俊臣的怒火,吓得他不敢再多言,深深低下了头,来俊臣点点头,随即命人将俞明带下去休息,他自己则匆匆赶去了武则天的御书房。
…
来俊臣在御书房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来中丞,圣上召你进去!”
来俊臣连忙跟着宦官走进了御书房内,御书房内没有看见上官婉儿,令来俊臣长长松了口气,上官婉儿不在,事情就好办得多,他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正在看来俊臣先一步呈上来的报告,关于兴唐会初步调查,来俊臣为了避免把武三思卷入,便隐去了从庄文重手中得到金牌一事,只是说他派去扬州的手下,在扬州查到了因战乱流失的李元嘉的兴唐会金牌。
武则天点点头,“来中丞只用二十天时间便查到了这么多东西,着实令朕感到欣慰,另朕想知道,你怎么知道义丰王也是兴唐会成员?”
来俊臣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不慌不忙道:“微臣从举报信中得知,有人冒充皇亲在南市一带敲诈商铺,微臣便派人去查证,不料抓住之人正是义丰王的大舅子,名叫俞明,原是教坊的小厮,因为其妹妹成为义丰王宠妾而升为王府第三管家,微臣从他身上搜到了一面兴唐会金牌。”
来俊臣回头,一名宦官连忙将朱漆盘中的金牌呈给武则天,武则天拾起李光顺金牌看了看,冷冷哼了一声,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微臣深感惊讶,又仔细审问此人,才知道他是从义丰王书房内偷出了金牌,但他不知道这面金牌的意义,只看中了黄金,他还说,义丰王暗中和相王往来,和寿春王在书房中秘密商议,前段时间,李臻也几次在深夜拜访了义丰王。”
来俊臣已经孤注一掷,把目标对准了相王李旦和李臻,只要先将这两人定论,那庐陵王李显也就很容易捞入网中,武则天沉思了良久,她又看了看来俊臣,意味深长道:“可以先从义丰王开始调查,要注意分寸!”
来俊臣心中大喜,圣上终于松口了,他连忙躬身道“微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他慢慢退出了御书房,武则天望着他远去,又看了看桌上的两块兴唐会金牌,她轻轻冷哼了一声,随手将金牌放进了旁边的小箱内。
。…
来俊臣府内院子里,两百余名黑吏武士已全部集合完毕,来俊臣尽管心情十分激动,但他头脑依然保持着冷静,他知道李光顺身边也有数十名侍卫,并不是那么容易抓捕,刘光业率领的百名手下还力量不足,为了保证能抓住李光顺,他决定亲自出马,带上了所有的黑吏武士。
来俊臣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渐渐降临了,他不能太招摇的带领黑吏武士过街出城,必须要等待天黑下来,同时在夜间抓捕李光顺才会更有把握。
夜幕终于完全降临下来,来俊臣一挥手,“出发!”
两百余名黑吏武士列队跑出了府门,跟随着来俊臣向洛阳厚载门奔去…
就在来俊臣离开厚载门的同时,李臻也在内卫外署正式接见了索英,房间里,李臻笑道:“大家都是同乡,而且还是一起长大,哪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能在洛阳遇到故乡的儿时同伴,这种乡情是难以割舍,二郎放心,我不会把从前的事情的放在心上,而且我也可以保证不追究索家和来俊臣的关系。”
索英要的就是李臻的保证,他也很了解李臻,恩怨分明,只要自己帮了他的大忙,这个人情他不会忘记。
索英便低声道:“我和来俊臣府中的厨房管事关系非常好,今天上午我和他谈到了乔知之妻子之事,他告诉我,乔知之妻子被来俊臣强奸不成,已经被杀掉了,尸体就埋在后院的一棵桂花树下,他也参与掩埋尸体。”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李臻又问道。
索英冷笑一声,“来俊臣作恶太多,岂能有善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考虑一下后路了,这个管事说,如果我想去查验这具尸体,他可以帮忙。”
李臻沉思一下,又问道:“这个人现在何处?”
“他住在来俊臣府上,如果统领要见他,我可以把他约出来!”
李臻也知道时间不多了,不能再拖下去,他当即立断道:“我们现在就去!”
…
半个时辰后,在来俊臣府宅附近的一座酒肆内,李臻见到了这名愿意帮助他们的管事,此人名叫王献,约四十余岁,是来俊府的厨房管事,他有一儿一女,他心中也害怕被来俊臣牵连,在索英的一番劝说下,他决定替李臻做事。
“小人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埋尸之处,如果统领要去检验,小人愿意领路。”
李臻负手走了几步,他现在确实需要先确认尸体的掩埋地点,不过他有点担心此事若被来俊臣知道,来俊臣肯定会立刻毁掉尸体,宝贵的证据就会被毁掉了,所以他迟疑不定,需要考虑个万全之策。
这时,王献又小心翼翼道:“启禀统领,如果现在去验尸,我觉得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为什么?”
“统领不知道么?来俊臣带着所有的黑吏武士出城去了,府中只有一些丫鬟下人,没有什么侍卫了。”
这个消息着实李臻一怔,他立刻走到门口对酒志道:“速去打听一下,来俊臣是不是出城了?”
第0297章争锋相对
只过了片刻,酒志回来禀报道:“来俊臣确实出城了,向率领大队武士向城南方向而去。”
旁边张黎急道:“这一定是去李光顺庄园抓人了。”
李臻却没有说话,依旧负手在房间里踱步,旁边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等待他拿定主意,李臻心中在迅速判断时间和节奏,一旦来俊臣抓住了李光顺,他必然会扩大范围,这其中也包括自己。
李臻反复考虑,光靠自己的力量和来俊臣斗,还是稍微差了一点,他必须要得到支持其他人的支持,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抓住来俊臣的把柄。
想到这,李臻对赵秋娘招招手,赵秋娘走上前,李臻低声对她道:“你带着阿燕一起去,务必今晚要找到乔知之妻子的尸体,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能被来俊臣的人发现。”
“统领放心吧不会有问题。”
赵秋娘行一礼,快步去了,酒志见没有自己的事,急问道:“那我能做点什么?”
李臻微微一笑,“我要写几封信,还得麻烦你替我送去。”
龙门附近有十几座权贵的庄园,大多是洛阳权贵前来避暑之地,李光顺的庄园位于龙门山西北,背山临水而建,风景十分秀丽,但庄园并不大,占地约一千亩左右,庄园没有什么农田,只修建了十几座建筑,各种亭台楼阁都掩映在树林之中,在炎热的夏季显得十分清凉。
李光顺和家人中午才抵达庄园,无数大箱小箱都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众人一路疲惫,都准备早早休息了。
李光顺此时正坐在书房内看书,对他而言,这是一个非常平常的日子,每天都这样平平淡淡过去。
他虽然以酷爱音乐出名,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在十几年前李光顺根本就不喜欢音乐,相反,他厌恶一切娱乐,那时他的父亲还是皇太子,他是皇太孙,他每天所思所虑,都是将来登基后怎么治理天下,他对权力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但自从父亲被废,继而含恨自尽,他的皇太孙之位也被剥夺,一夜之间,梦想和权力都统统离他远去了,他感觉到了生命受到威胁,也就从那时开始,他忽然沉溺于音乐之中,让音乐麻痹自己,逃避现实,塑造一个痴迷音乐的形象来迷惑那些依然对他不放心的人。
但骨子里,李光顺依然对权力和帝王之位有着无尽的期盼。
夜已经很深了,李光顺也觉得有点困倦了,他放下书,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找爱妾俞氏,他刚要离开书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听一名侍卫紧张地喊道:“殿下,不好了”
李光顺打开门,只见侍卫满脸惊惶地站在门口,他脸一沉,很不悦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外面来了好多黑衣人,都带着刀剑,把我们包围了。”
李光顺一惊,难道是山贼潜入了吗?细想又不可能,这里可是龙门,都城南郊,哪里有什么山贼?他心中奇怪,又问道:“是什么人?”
“卑职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侍卫匆匆跑来,禀报道:“殿下,来俊臣闯入了庄园,在大堂外请殿下出去”
“来俊臣”
李光顺吓得愣住了,来俊臣来找自己做什么?这时,大管家刘长庆匆匆跑来,“王爷,有人送来一封信。”
李光顺心中乱成一团,茫然地接过信,又问道:“是谁送来的信?”
“不知道,就是刚才,一名黑衣人把信给了侍女,然后就跑掉了。”
李光顺打开信看了看,一颗心略略放下,立刻将信撕得粉碎,扔进了香炉里,他对刘长庆道:“来俊臣只是冲我而来,管家把家眷照顾好,我过几天就回来。”
李光顺看了信,他心中有了底,立刻大步向堂外走去,刘长庆心里明白那封信是谁送来,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见过李臻之事告诉主人,但他最终忍住了,叹息一声,摇摇头快步向后院奔去。
李光顺走出了大堂,只见大堂下的院子站在大群黑压压的武士,手执火把,将台阶前照如白昼,为首之人正是御史中丞来俊臣,身边是侍御史刘光业,李光顺负手站在台阶上冷冷道:“来中丞不请自来,这就是你的为客之道吗?
来俊臣慢慢走上前,于笑一声说:“我可不是来做客的,我奉圣上旨意带殿下回京,有一些事情需要和殿下对质,请殿下配合”
“放肆”
李光顺重重哼了一声,“我乃圣上的皇孙,你想抓我,拿出圣上旨意来”
来俊臣确实没有武则天的旨意,但他却有办法对付李光顺,取出御史金牌,高高举起,“这是圣上所赐金牌,见牌如面圣,殿下想抗旨不遵吗?”
御史金牌是来俊臣的杀手锏,他不知有多少次利用御史金牌假传圣旨,从未失手,他相信李光顺也得老老实实低头,李光顺心知难逃这一劫,只得大步走下台阶,向远处的马车走去。
来俊臣大喜,立刻高声道:“护卫殿下回京”
数百人簇拥着马车浩浩荡荡向洛阳而去。
次日是旬休日,朝臣们在家中休息一天,这也是朝廷大臣们最盼望的日子,天气炎热,大家都在家中躲避酷暑,偷得一日浮闲,不过对于相国们而言,旬休也很难在家中休息,也须入朝处理政务,参加政事堂议事。
上官婉儿也和相国们一样,繁重的政务使她难得片刻休闲,旬休日也在官方内整理各州报来的奏卷,分清轻重缓急,并一一登记目录。
这时,侍女小娥在门口禀报:“主人,李统领求见”
上官婉儿的笔停住了,她沉思片刻,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片刻,李臻快步走进房间,躬身施礼,“参见舍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上官婉儿故作漫不经心问道。
“启禀舍人,来俊臣昨晚抓捕了义丰王李光顺。”
上官婉儿手一抖,险些把字写花,她秀眉微蹙,“他为什么要抓李光顺?”
“回禀舍人,他是想从李光顺这里打开缺口,围剿兴唐会,李光顺只是开始,来俊臣的真正目标是相王和庐陵王,当然,出于个人私怨,他也同时除掉我。”
上官婉儿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昨天下午,来俊臣求见了圣上,当时我不在,我听说来俊臣把两块兴唐会金牌呈给了圣上,看来圣上是被来俊臣说服了。”
李臻点点头,“两块兴唐会金牌,一块属于李元嘉,另一块就是属于李光顺,来俊臣通过这两块金牌,就把两人连在一起,李光顺成了李元嘉的叛逆同谋。”
“那你找我,又是什么意思呢?你不会让我去救李光顺吧?”上官婉儿目光锐利地盯着李臻,冷冷问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估计今天来俊臣就要抓我了,但我有一份弹劾来俊臣的奏卷,想呈给陛下,我想请舍人替我转交。”
上官婉儿注视着李臻,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她知道李臻完全可以直接交给圣上,他却还是请自己帮忙,说明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帮他。
虽然上官婉儿因高丽复国会一事对李臻十分不满,不过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她决定再帮他一次。
“奏卷在哪里?”
李臻从怀中取出弹劾来俊臣的报告,双手呈给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接过来慢慢展开,见写了数千字之多,便点点头道:“我看一看,然后转呈给圣上,既然来俊臣要抓你,你就暂时留在我这里,等候圣上的召见。”
“多谢舍人”
李臻停一下又道:“另外还有一事,卑职也要向舍人禀报。”
“什么事?”
“是关于武三思。”
上官婉儿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她就是生气这件事,刺杀相王明明就是武三思的安排,但最后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高丽复国会身上,武三思却什么事都没有,上官婉儿不相信李臻没有拿到武三思的证据,但最后证据却没有提交,这里面的原因上官婉儿也隐隐猜到了。
“你说吧武三思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臻知道那件事瞒不过上官婉儿,他尽管很不愿意告诉上官婉儿,可他心里明白,如果他现在再不说,一旦武三思口风转向自己,很可能会激怒上官婉儿,反而会坏大事,想来想去,还是必须要先和上官婉儿沟通一下。
“卑职和武三思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
上官婉儿冷哼一声,“你是把武三思的书信之类还给了他吧”
“卑职并没有把信给他”李臻又从怀中取出武三思的两封信,“信在这里,如果他愿意助我扳倒来俊臣,卑职就把信还给他,当热,如果舍人想要这两封信,卑职也愿意失信。”
上官婉儿颇为惊讶,她没想到李臻竟然会把这两封信交给自己,她注视信片刻,摇了摇头,“这两封信你拿回去吧他的把柄我很多,不需要这两封信,既然你已答应了,那就把信还给他,此人你得罪不起。”
说到这,上官婉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有头脑之人,不甘于成为别人的傀儡,男子汉大丈夫都应该有这样的抱负,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成为朝廷梁柱,这件事你做得对,圣上不会处罚梁王,和他做交易是明智之举,你能把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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