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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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凉薄-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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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七了。”
淇安从怀里掏出一包针,若有所思,“可是他从来没说过什么。”
轩辕骥微微一笑,“你手中所持金针,是他师门至宝。性由心起,小七,你得胡太医倾囊相授,无愧于心。”
那个老头,哦,不,师父,就不能多说几句吗?淇安在心里暗暗骂道,却忍不住脸上浮起暖暖笑意。
“小七!”轩辕骥唤她,“希望洛怀礼真的明白他得到了什么样的女子才好!”
这世间美好的女子比比皆是,却不是每一个,都是萧家小七。
那一天,终于来到。
长兰为她挽起长发,画上精致妆容,披上了火红嫁衣。盖头盖上那一刻,只觉得满目如火,灼得心里眼里都是热。
莫若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一路灿烂红色,流光溢彩。
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她这般可以出阁两次,前一次,她一败涂地,徒留心伤;这一次,可会真的寻得归宿?
洛怀礼,这人人交口称赞文武双全有情有义的夫婿,可会给得起她一生幸福。
想起初到异世,他满眼惊痛,搂着她喃喃低语,“对不起,小七,我来晚了。”
想起婚期初定那一晚,他轻声许诺,“如果小七不喜欢,那就不会有别的女人。”
想起他我行我素,不顾俗规,执意带她出宫,双手坚定的抱着她,“小七,你当相信我。”
想起他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想起他沉静深遂的眼,想起他温暖宽大双手……
当时不过平常,如今想来,点点滴滴原来都记上心间。
花轿之中,淇安没有哭,只是用手揪紧了衣裳。孤单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以为寻得了归宿,却在最幸福时失去。她那么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为什么一路行来,却艰难至此!
洛怀礼,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辜负?在这世间,再也没有依靠,茫茫人海,其实她只有自已独活与世。
如果肯一心一意爱她,那么她穷毕生之力,倾尽满腔情意,也会爱他护他。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也绝不相负。
花轿停下,莫若牵起她的手,稳稳的放在洛怀礼背上,“小七,一定要幸福!”莫若红了眼睛。
洛怀礼背着她,那么宽阔温暖,似乎真的可以拂去所有悲伤绝望,让她安心依靠。
跨过火盆,与往事作别。
叩天叩地,感谢让她重生;
叩谢高堂,感谢照拂之恩;
相拜,感谢这一刻的真心相待,让她还可以再燃着希望。
“礼成!送进洞房!”这一声高喊,突然让淇安泪盈于眶。
这一次,可不可以让她得到幸福?

时光

烛光照耀下的小七,越加娇艳动人,洛怀礼举着盖头,几乎要看痴了。
淇安双颊如火,无声的静溢中只觉得那目光让人心跳如雷,终于忍不住动了一动,“你到底要把那个盖头拿多久?”也不嫌手酸。
洛怀礼回过神来,将那盖头随手丢开,俯下身来在她耳边烙下一吻,声音清雅迷人,“这一刻,如梦如幻!”
那一夜无比迷乱,淇安只觉得整个世界红彤彤一片,她于虚幻里沉沉浮浮,只能紧紧的攀住洛怀礼,才能得到心安。
身体剧痛的那一刻,她突然泪流满面,洛怀礼耐心的一一吻去她脸上泪珠,喃喃的轻唤着,“小七,小七!”
她抱着洛怀礼不能自已的颤抖,泣不成声。
洛怀礼拥紧了她,“不要害怕,小七!”
她凝望着他的侧脸许久,终于凑上去吻住了他。
想要得到幸福,就要舍得伤心。她不能因为一个张楚渝,就彻底否决了整个世界,不是吗?
清晨淇安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脸上痒痒的,她皱皱眉,“长兰,我再睡会儿,就一小会儿!”
那痒意消去,停了片刻,又继续,似乎还有往下的趋势。
一阵恼火,淇安一把抓住了那在她颈上作怪的东西,睁开眼睛,“长兰……!”然后看着洛怀礼的脸呆住,半天回不过神来。
洛怀礼低声一笑,眼里还有未退的欲望,又在她颈上啄了一下,“看来为夫还不够努力啊,小七都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淇安面红耳赤的推搡着他,窗户中透进来的光已经很明亮,明显不早了。
洛怀礼趴在她身上,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翻身起来,不敢再看她,“快起来吧,等会还要去给爹娘请安呢!”
也没有叫人进来服侍,洛怀礼把自己整理好后,也不管淇安如何脸红心跳,一件一件的把衣服往她身上套。
不该寄希望于他的,没有做惯这种事的人怎么可能奢望能把衣服给她穿好?长兰忍俊不禁的重新给她整理衣服时,淇安使劲的瞪着洛怀礼,他端着茶水悠悠的喝着,没回头望她一眼,似乎全然不知凌空而来的眼刀。
洛英年轻时随着军队东征西跑,家中只得一妻一妾,人丁单薄,妻子生下洛怀礼这根独苗,其余再无所出。
洛怀礼生母金芸原是大家闺秀,温婉端庄,与洛英也算是恩爱有加,又生下独子,在家中地位俨然牢不可破
其妾李氏,是洛英从军途中所救,怜她孤苦无依就带回了洛家。或许是饱受战乱之苦,身体不好,没有为洛英生下一子半女。
淇安随着洛怀礼,一个一个的敬了茶。
金芸笑着拉过她,上下打量,一边朝着李氏笑道,“咱们这个儿媳妇真是越看越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咱们添个孙子啊!”
李氏连连称是,淇安脸暴红,洛怀礼也在旁笑喷了茶,一把抢过淇安按在身边坐下,“娘,哪有那么快的。您也太心急了,当心把您儿媳妇吓跑了啊!”
“哎呀呀,这么快就心疼媳妇不要娘了啊!老爷你看,生个儿子有什么用啊!”金芸取笑着自家儿子,难得有机会可以捉弄下,稍纵即逝啊。
洛英笑眯眯的看着,说道,“小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就告诉我和娘,怀礼要是欺负你了,我们帮你教训他。”
洛怀礼怪叫,“娘,你可别说我了,爹比我更偏心,有了儿媳妇,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要了。”
金芸笑骂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有做儿子的自觉了?”
几人有说有笑,淇安注意到李氏很少开口,只是在旁淡淡的笑着,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些所谓的第三者啊,或许也不全都幸福。
洛怀礼任职于军中,看起来似乎事务繁忙,就在家陪了她两天,就又出门了。
有时候,也会跟她说一些事,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难得上心。只大概知道轩辕骥虽然是太子,却也不能高枕无忧。二皇子轩辕极,生母是藩王之女,加之在外游历多年,在民间中享有至高威望。
朝中势力大概分为三股,以莫若,洛怀礼为首的京官子弟,支持太子轩辕骥,以藩王和新进势力为背景的,支持轩辕极。像萧煜和洛英这些老一辈的臣子,却是保持了中立,只对皇上的尽忠。
轩辕骥广有贤名,可惜手中可调动的军队不多,虽然支持者众,奈何手中无兵马,总是心有不安。轩辕极有地方藩王支持,其中不乏江湖中的武林势力,虽然一时无力与轩辕骥抗衡,但也不是全无胜算。原来两人势均力敌,各有所长,可是随着萧煜一去,这种平衡就有被打破的危险。
萧家家破人亡;惟余一女嫁入洛府,虽然不至于立刻惟洛怀礼马首是瞻,但是萧家军是萧煜一手创立,对萧家死心塌地,萧家人的一句话就如同皇上的一道圣旨。若是萧七有令,也难保中立的萧家军不会偏向太子党。这对轩辕极来说,无异于致命一击。
洛怀礼当然不会给淇安说得这么详细,是她一次闲暇时问起长卿,结果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大段,听得她一愣一愣的。
晚上洛怀礼回来,淇安把他看了又看。
洛怀礼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低下头把自己从头看到脚,好好审视了一番才疑惑的问她,“小七,你在看什么?”
淇安咂咂嘴,“惊心动魄的权力争夺战,还从来没在现实中看见过。”
洛怀礼哭笑不得,一把搂过她,“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整天在想些什么。。”
淇安抬起头来,“父亲贵为兵部尚书,你也算功名在身,为什么要去踏这趟浑水,就好好的站着,不行么?”
洛怀礼自负的一笑,“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总要轰轰烈烈一场,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淇安轻轻一叹,男人总有些想法,女人理解不了的。
“长卿!”某日,淇安递给他一封信,“送给萧荣,就说萧七就算嫁入洛府,但也绝不会插入军中事务。要萧家军队禀持一贯宗旨,不要因为萧七而有任何改变,这才对得起老将军一世清名,无愧萧家数十年声誉。”
长卿跪了下去,双手接过,“是!”
长兰微微一笑,正在绣衣服下摆上的小花。她家小姐,是萧家珍宝,自然天下无双。
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那就好了。
时光匆匆过,转眼间,她与洛怀礼成为夫妻半年有余。洛怀礼温柔体贴,公婆待她慈爱有加,她以为,这就是幸福,那些伤痕,可以慢慢随记忆风干。
就连莫若见了她都满是欣慰,直说该请洛怀礼喝酒,难得把小七养得又白又胖,脸泛红光。
轩辕骥看着她,沉默不语,最终一笑,似是释然,“小七的笑容多了平和,少了疏离,把你交给怀礼,总算是正确的选择。”
白天,她就自己看看医书,偶尔偷偷去拜访一下师父。夜晚,洛怀礼吃过饭会带她出去走一会儿,将京城深夜的繁华,领略了个遍。
有时候,看洛怀礼脸有倦色,她也会留在家中,陪他小坐,聊聊家中闲事。
秋天,不幸传来,前往连疆的龙崎将军,在战斗中身负重伤,不治而亡。

惊变

淇安以为,她一介女子,那些战场上的事,离她很遥远。却不知道,有些时候,你不去找事,事就来找你。
龙崎重伤身亡,临终之前,修书一封送给贵为皇后的妹妹,不过廖廖数语,却足以颠覆淇安的整个世界。
“为国尽忠,死而无憾,惟余一女龙怜,孤苦无依,小女与洛家怀礼青梅竹马,情根深种。望皇上与娘娘垂怜,不求名份地位,只求成全了小儿女的心愿!”
皇后抚灵痛哭,悲痛欲绝。跪在皇上面前为侄女请旨赐婚。
顾虑到萧家,皇上略有犹豫,“已经为萧家赐婚,怎么能再为龙怜赐下同一门婚事?”
皇后长跪不起,“平常人家尚且三妻四妾,更何况洛怀礼年少有为,一两个妻妾又何足为奇。况且龙怜品性纯良,萧七也是大家所出,二女和平相处,共侍一夫,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皇上略略沉吟之后,点头应允。
第二日,圣旨下,赐婚洛怀礼。
淇安呆呆的跪着,只觉得脑袋中嗡嗡作响。直到洛怀礼伸手将她扶起,一脸焦急的唤着,“小七,小七!”
淇安回过神来,看着洛怀礼,无力的一笑,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洛怀礼将她拥入怀中,低低的叹息,“小七,你放心,怜儿生性柔弱,很好相处。你是我正妻,又是我心爱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影响到你。所以,小七,不要怕,一切有我。”
淇安无意识的揪紧他的衣裳,“可是,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只要她不喜欢,就不会有其他的女人。
洛怀礼低下头看她,眼里尽是无奈,“可是小七,这是皇命。再说,不过一个妾室,何须大费周张。”
淇安沉默不语,眼神却渐渐荒凉。
闻讯而来的轩辕骥,似乎也觉得不以为意,“小七,你不该怪他,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这是皇上下旨,他违抗不得的。”
“小七,怀礼不是喜新厌旧的人,龙怜也是以侧室身份入的门。这一次,不是怀礼的错。”
是,洛怀礼没错,龙怜没错,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不是就变成她?
是啊,如果真的是萧七,或许也觉得这样的事稀松平常。只有她这个外来者,想法才会这般格格不入。
她抬起头来,看着轩辕骥微微一笑,“太子哥哥,我知道了。真的是我错了。”不该强求张楚渝的天长地久,不该执着洛怀礼的随口一诺,最不该的,是奢望了爱情的天长地久。
宋淇安啊,那样固执相信着爱情的女子,真的该醒了。原来老天是以这样的方式惩罚她,惩罚她将梦想当成了现实,才会对真情这般执迷不醒。
“小七?”轩辕骥疑惑的看她,直觉是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淇安长长的舒了口气,眼神安静若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原来我,真的错了。”
轩辕骥不放心的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才拍拍她的头道,“想通了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怀礼没有那个胆子敢欺负你。至于龙怜,讨好你还来不及呢!”
淇安笑笑,没有说话。
梦里,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
张楚渝说,““琪安,她怀孕了。你放心,孩子会放在你的名下,我会在另外的地方给她们母子买套房子,不会出现在你和女儿面前的。”
他说,“琪安,她很温柔,是个很好的人,不会跟你争什么的。”
他说,“琪安,她很可爱,是个好姑娘,不要恨她。”
他说,“琪安,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妻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朋友说,“琪安,你傻的啊,自动离开便宜了那个女人。更何况,你也不年轻了,什么爱情啊什么的就不要幼稚了,好好的守着张楚渝吧。至少,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
然后,是诺怀礼说,“不管有多少女人,小七都是最重要的一个。小七如果不喜欢,就不会有其他女人。”
他还说,“只不过一个妾室,何须大费周张。”
最后,轩辕骥缓缓走来,“小七,你不该怪他,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这是皇上下旨,他违抗不得的。”
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淇安从睡梦中惊叫着醒来,只觉得心绞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眼角却干干的,一点眼泪也没有。
“小七!”一直在外守着的洛怀礼忙撞开门冲进来,将她抱得紧紧的,“一切都没有变,小七,我说过,一切都不会变的。”
淇安在他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忙用手按着胸口,让那疼痛慢慢过去。
“小七!”洛怀礼把她放开少许,小心翼翼的看她,“做恶梦了是不是?真是个傻丫头,这么大了还会被梦吓到。”
轻轻的把她放回床上,合衣躺在她身侧,用一只手掌拍着她的背,“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淇安缓缓闭上眼睛,听着他轻声低喃。
如果从不曾动心,怎么会这样疼痛?
人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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