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狗儿还没起来?”她看着周良玉的屋子轻轻皱眉。
周良玉做工辛苦,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而且越来起床越晚,看来是累的很。
“让哥哥再睡一会儿吧。”刘梅宝说道,“等我们吃完再叫他。”
宋三娘子点点头,二人便坐在灶火前吃饭。
饭依旧很简单,但比当初在解县时要好得多,稀粥已经可以熬出一点米油,饼子里白面终于占到一半多,还有一块腌萝卜切丝下饭。
多少也有点刘梅宝中学住校食堂早餐的感觉了,想来吃上大学食堂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二人吃完饭,周良玉还没起,宋三娘子上前叫门,听内里周良玉微微有些虚弱的应了声,悉悉索索的起床了。
“狗儿,你没事吧?”宋三娘子听他声音不对,忙问道。
“没事,娘。”周良玉答道,声音提高几分。
宋三娘子这才不问了,周良玉打开门,拎着马桶出来。
“我来,你快洗洗吃饭。”宋三娘子习惯性的要接过。
周良玉却躲开了。
“娘,我来吧。”他说道,不待宋三娘子说话,就忙跑出去了。
“这孩子。。”宋三娘子摇头说道。
不多时周良玉回来了,刘梅宝给他备好了洗漱的热水。
“哥,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也没睡好?”她在一旁问道。
“没呀。“周良玉答道,笑了笑。
宋三娘子看了刘梅宝一眼。
周良玉做下来吃饭,刘梅宝在一旁和他说闲话,说了马贼的传闻。
“的确是。”周良玉点点头,“我听知府衙门的差兵们说了…。”
“那官府有没有派兵去剿匪?”刘梅宝问道。
“好像去了吧?”周良玉不确定的说道。
“那官兵能打赢马贼吗?要是…”刘梅宝迟疑一刻,紧接着问道。
话没说完,就被宋三娘子瞪了一眼打断了。
“你哥哥吃饭呢。”她说道,看着周良玉的面色,微微皱眉。
“没事,”周良玉忙说道,只怕刘梅宝被打断心里不高兴,对她含笑认真说道,“我听人说,河东驿的兵原本是不错,不过自从三年前苏指挥使调走,去年又抽调精干的营兵调防去了,如今剩下的这些到底是弱了些,但由上头命令在,他们也不敢不去,只是绝不会上前叫阵,最多跟着尾随,想必那些马贼也不会跟他们来真的,双方心里都有底线,那马贼是不会在次停留过久的,等离开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刘梅宝听他说了,也就明白了,点了点头。
“还是你知道得多。”她笑道。
被她夸奖,周良玉孱白的面上浮现一丝红晕,咧嘴笑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说道,几口喝完汤,“妹妹别怕,府城是没事的,”想了想又补充道,“解县也没事…”
刘梅宝点点头,看着周良玉起身,在嘴边盘旋很久的那句话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哥,”她看宋三娘子进屋子去了,忙压低声音道,“如果那些盐丁的话,能不能打过那些马贼?”
“盐丁?”周良玉不解的说道。
刘梅宝忙冲他示意小声点。
“不是说那些盐丁很凶嘛,那跟马贼比哪个更凶?”她讪讪的说道。
“那怎么一样。”周良玉笑了,摇摇头,“那些盐丁对付的私盐贩子可跟这些杀人越货的马贼不能比,再怎么说,盐丁也不是营兵。”
刘梅宝哦了声,没有再说话,周良玉今日起晚了,不敢再耽搁忙忙的走了。
“我也走了啊。”刘梅宝冲宋三娘子的屋子说了声,整了整衣裳,也出门了。
这一天,刘梅宝都有些心不在焉,看到有伙计师傅聚在一起说话,就忍不住凑上前,期望可以听到一些消息,但可惜的是,伙计师傅们谈论的都不是马贼的事。
马贼的事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新鲜了。
这一天下工回家的时候,刘梅宝在街上走得慢了些,还特意问了知府衙门的方向,绕过去转了一圈,却见门前站着的兵卫神态轻松的互相说笑,进进出出的人倒是不少,只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有关的消息。
刘梅宝怔怔站了一时,忽然觉得有些懊恼,她这是怎么了?这些事**什么事
不过虽然不算熟悉,但多少也说过一两句话,又有过书信交流,尽管是单方面的,这也算是认识的人吧,去做这样大的很危险的事,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这样想着她的神情便缓和一些,但旋即又想到,也不对,要是按照真正刘梅宝该有的理念,这个人可是对她自己威胁很大的,很危险的,诅咒他去死才是应该的吧?
呸呸,脑中闪过死字,刘梅宝只觉得心里膈应,忙啐了几口,念叨几句有怪莫怪才稍微安心。
“呔,那女子,做什么的”
一声呵斥打断了刘梅宝的胡思乱想。
她回过神看去,见是两个官差冲自己瞪眼,想必是自己在这里呆呆站的时候久了引来猜忌,忙转头疾步走开。
不管真正的卢岩是什么样的人,那信上展现出来的是个充满生活热情的年轻人,她不希望这样一个年轻人就这样死去,对于生活充满热情的人,期望上天能厚爱一点,是的,仅仅如此而已。
想明白这个,刘梅宝的步子轻松了许多,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迈进家门。
周良玉回来后,刘梅宝依旧没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周良玉不过是在城墙上做工,都是一些苦力,干活累的腰都没时间直起来,哪里有时间扯闲天。
周良玉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每天那么累,吃这么少怎么成?”宋三娘子皱眉道,硬给他塞了一张饼。
“中午管饭吃的多了些,撑得慌。”周良玉还是没有接,抚了抚额头,有些疲惫,站起身来,“我先去睡了。”
刘梅宝嘴里还咬着一口饼,闻言忙跟着起身。
“我给你烧热水洗洗,解解乏。”她说道。
周良玉推辞不过,就由她去了,宋三娘子也几口吃完收拾了,去给他铺床。
刘梅宝烧好水,便走到门外,天已经黑了,巷子里昏昏暗暗,一个人影也没有,忽的听到风中似乎有人马喧嚣声,她不由猛地站直,侧耳听,却又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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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梦中,一梦成真。连续三日做同一噩梦,可再次苏醒,发现自己成为梦中人大族后裔、庶嫡之身,父慈母宠弟可爱,可清正小家成了各房争斗的靶子、刀俎上的鱼肉,这怎能忍?噩梦场景萦绕心头,会否真的发生?她,心中只有两个字:活着。
第七十九章劳工
第七十九章劳工
“站在风口做什么?”宋三娘子喊道,“插上门进来。”
刘梅宝哦了声,只得依言进来,一夜无眠。
“姑娘不用每日都来上工的。”看到她准点踏入药行,管事的笑道。
“我闲着也是闲着。”刘梅宝笑道。
管事便笑了,也不再说话,从桌上的一个茶罐里拿出一块茶,掰了一小块,自己拎起水壶冲,药香味随着热气散开。
“大叔泡的什么茶?”刘梅宝嗅了嗅,下意识的问道。
“来,姐儿来尝尝。”管事的说道,一面招呼她坐,一面取过茶杯给她冲上。
刘梅宝说声多谢,过去端起来尝了口。
“这是艾叶茶。”她说道。
管事的就笑了,冲她点头。
“不错,这是我们药行特制的温中散寒的药茶。”他说道。
药茶,也是中医的一部分,治病养身用处多多,这也是药行必做的一味。
刘梅宝点点头,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茶罐。
这是一件做工精美雕花细致造型小巧的木茶罐。
她不由伸手拿起来。
“不过,卖的不是很好。。”管事的接着说道,摇头。
“为什么不好?”刘梅宝问道,手里转动这个茶罐。
“谁知道,说一开始喝着还行,后来就不好了,就都不买了。。”管事的答道,又想起什么忙说道,“这可不是因为咱们家的药茶做的不好,整个河中府,甚至太原府都不好卖…”
刘梅宝哦了声,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什么闪过,却有些抓不住,在手里依旧转着这木罐,听管事的在一旁接着絮叨闲话。
“。。说到底是咱们这地穷的缘故,那江南,京城,有钱人特讲究,喝个药酒啊,药茶更是恨不得当饭吃…。瞧瞧,我这茶罐。。”管事的说道,指了指刘梅宝手里拿着的木罐,“怎么样?”
“不错,真好看。”刘梅宝答道。
“好看吧,”管事的笑道,“这可是花梨木的,是我那大儿从江南给我买来的。。那里装茶叶的物件都是这般精贵…。哪像咱们这里…。”
他说着话,靠在椅背上,吸溜又吃了一大口茶。
“人穷命贱啊…”他拉长声调。
“江南,很繁华吗?”刘梅宝问道。
“繁华?那就不叫繁华了,叫奢华”管事的晃头带着几分向往说道,“金钱水中撒,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咱们这的人想都想不到了…”
“那也是有钱才能啊。”刘梅宝撇撇嘴说道,作为一个连肉都不能常吃的穷人来说,对这种生活很是愤愤。
管事依旧摇头感叹。
刘梅宝也不再理会他,那种对她来说完全不现实的奢华生活根本没兴趣,她只是依旧看着手中的木罐。
“你是说,大家很喜欢用木罐装药茶?”一句话忽的脱口而出,在这话出口之后,刘梅宝只觉得脑中一道亮光闪过。
她知道了刘梅宝猛地站起来,差点大喊出声。
管事的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问道,不解的看刘梅宝,见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茶罐,只当这小姑娘喜欢这个,“喜欢是喜欢,但这东西可金贵呢,不是谁都能用的…”
一面想着这姑娘是个知分寸的,应该不会唐突的张口要自己的茶罐吧?管事的心里很是纠结。
“太好了”刘梅宝笑道,放下手里的木罐,眉开眼笑道。
管事的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太好了是指什么,但见她放下了自己的茶罐,心中便松了口气。
“大叔,我想到一件事。。”刘梅宝对他说道。
话说一半却又停下来。
“什么事?”管事的问道。
“我还是再想想,想好了再说。”刘梅宝皱皱眉,又笑道,说着便告辞向内走了。
看她脚步轻快,透着一股喜悦之气,管事不由摇摇头。
“我瞧着昨天刚才还恹恹的,这转眼就又高兴了,还是个小孩子啊。”他叹道,一面拎水壶续水,慢悠悠的品自己的药茶。
除了早上的一时异常,管事的并没有再发现刘梅宝有什么更大的异常,她一如既往巡查药库,往人堆里凑,也不说话只是听,只不过到下午的时候,第一次提前告退,而且还说明日有事不来了。
“早说你不用每天都来的,这药库都归置的差不多了,隔几天你来查看一下就成了。”管事笑道。
刘梅宝笑着道谢,转身要走,那管事又唤住她。
“姐儿也喜欢吃茶吧,这是一包补益茶,大冬天的,拿回去给家里人闲吃。”管事说道,将一块纸包的茶饼递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刘梅宝忙推辞。
“拿着吧,客气什么,又不值几个钱。”管事说道,故作不悦道,“或者是怕我没资格拿店里的东西送人?”
刘梅宝就笑了,不再推辞,伸手接过。
“谢谢大叔。”她说道,真诚的道谢,“我哥最近正有些不舒服,正需补益养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谁让你客气了,拿去吧。”管事对于她的爽快也很高兴,觉得终于可以放下木茶罐的事了,笑道。
刘梅宝再次道谢,拿着茶走了。
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听了修补城墙的工地在哪,一路寻过来。
因为修补城墙要石料和土,主要工程都在城外,刘梅宝走出城门,绕了一大圈才看到忙碌的人群。
正如周良玉所说,干活的人果真是妇孺老弱都有,一个个穿的破烂如同乞丐,脸如菜色,神情麻木的如同没有灵魂,在虎视眈眈的监工眼下机械的劳作着。
刘梅宝一眼扫过去看不到周良玉的身影,记得他说自己挖土,便寻了挖土的地方过去打听。
挖土也是个辛苦活,一刻不停的挥铁钎,运土的箩筐似乎一刻也没中断过。
十几个挖土的人就跟聋了似的听不到刘梅宝的问话。
“干什么的”几个正在说笑的监工看到了,立刻喊道,一面挥着鞭子走过来,“敢偷懒,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刘梅宝忙赔笑过去,问周良玉。
“这么多人谁知道叫什么”监工不耐烦的说道。
正说着话,就听另外一个监工喊:“运木料的回来了”
“这群懒鬼这么久才回来”说话的监工便不理会刘梅宝,挽着袖子,挥着鞭子就冲过去,口里骂骂咧咧的。
刘梅宝跟着看去,见远处走来一队人,个个身上背着一根圆木,他们走的很慢,其间还有三四个人走着走着就摔倒了,但没多久他们又挣扎着起来,扛起木头接着走。
“从哪里运的木料?”刘梅宝忍不住问道,“很远吗?”
“雷首山,不远,十五里。”一旁一个挖土的老者木木说道。
“十五里”刘梅宝忍不住惊讶道,这还叫不远,走着,而且还要扛一根木头,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一天只扛一根。
那群人走得更近了,可以清楚看到他们的形容,每个人脸色苍白,穿着粗气,双目失神,似乎下一刻就会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刘梅宝不由伸手掩住嘴,制止住失声惊呼,周良玉就在其中,在圆木的衬托下,更显得瘦小。
终于运到目的地,一群人纷纷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任监工斥骂而不理会,此时的他们眼中已经无物可视了。
刘梅宝最终没有走上前,她伸手擦了眼泪,转身疾步走开,那少年已经疲惫不堪,不能让他将这狼狈展现在最不想让其看到的人面前。
刘梅宝知道做工肯定辛苦,但如果不是亲眼见,还真难以想象到底有多辛苦。
这么高强度的劳力,真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承受的,怪不得周良玉越来越虚弱。
刘梅宝抬袖子狠狠擦了眼泪,站住脚拦住一个路人。
“这位大婶,哪里有肉卖?”她问道。
周良玉走进巷子的时候,就闻到浓浓的肉香,再看四周有不少拖着鼻涕的孩童趴在上马石上,冲巷子里流口水。
待看到桌上摆的满满一盆猪肉炖菜,周良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反应比宋三娘子见她拎回家一大块猪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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