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我?我一个山野丫头,有什么好嫉妒的?”谢小桃自嘲道。
“四妹妹,你不是山野丫头,是苏府堂堂正正的四小姐。你刚回来的那会儿,是我不懂事,嫉妒母亲对你比别的小姐要好,却忽略了你自小便在山中吃苦受罪……”苏云绣抬起了头,一双杏目早已被泪水染湿,看起来十分可怜,“后来,我又将我娘的死怪罪到你的头上,恨不得立马就将你赶出府……现在,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这……”谢小桃有些为难。
绿屏在一旁咳嗽了两声,示意谢小桃不要心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可不相信苏云绣被禁足以后,就这样大彻大悟了。
“四妹妹,我现在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好吗?”苏云绣哭了起来,再一次央求。
“二姐姐,我……”
“四妹妹,咱们府上就只有你、我、轻儿三个庶出的小姐,轻儿自小便与母亲走的亲近,剩下的便只有你我二人。被禁足的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在这个宅子里面,我能信赖的只有你一个人了,若是连你也不肯理我,我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苏云绣越说越激动,抓起了谢小桃的手,“四妹妹……”灼热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吓人。
谢小桃不愿意面对,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刚好看见了苏云绣紧抓着自己的那双手,却是不似往常那般白皙细腻,上面遍布着横横竖竖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则是还露着里面的嫩肉。“二姐姐,你的手……”
162消息传来
站在高处的绿屏也是看见了苏云绣手背上的伤,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苏云绣,才发现对方的脖颈处也有类似的伤痕。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二小姐到底是被禁足了,还是被人上了酷刑啊?
苏云绣委屈地流下来眼泪,并不打算隐瞒,“这是被猫挠的。”
“猫挠的?”谢小桃不解,“二姐姐是刚刚去过猫室吗?”不对,如果是刚刚去过,在苏云绣的手背上不应该已经结痂的伤疤才对。
苏云绣摇头,费了好半天才极近艰难地回答道:“是被猫挠的不假。这些日子,我一直被关在猫室。”
“啊?”这一次出声的是绿屏。就算是爱猫的苏婉婷苏婉怡两姐妹也不会长久叫自己留在猫室的,因为那群小畜生实在是惯得不像样子,说挠人就挠人。
谢小桃选择了沉默,给了苏云绣充足的时间发泄满心的悲愤。
哭到再也哭不出眼泪的时候,苏云绣才缓缓开了口,“前段日子,大姐姐来找我,说要带着我去和父亲求情,叫父亲解了我的禁足令。然后,我就信以为真了,跟着大姐姐离开了绣禾居。走到一半的时候,大姐姐忽然想到一件事,便与我提议说这种事把五妹妹叫上会更容易一些,毕竟有些话只有五妹妹才敢说,而且在府上,就算五妹妹说错了什么话,父亲也不会惩罚她的。”
谢小桃不否认。的确,在府里谁不知道苏婉怡的飞扬跋扈?甚至可以说,苏婉怡之所以如此刁钻任性,全都是苏绍与陈玉珍宠出来的。
“我一想也对,便是同意与大姐姐先去找五妹妹。”苏云绣继续道,“因为大姐姐说五妹妹在猫室,然后我们就去了那边,熟料,才一踏进猫室没多久,我就被人从后面推倒了,然后猫室的门被锁上了……”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除了愤怒之外,便只剩下了嘤嘤的哭泣。
谢小桃真的不太会安慰人,特别是对待没有什么感情的陌生人,此时此刻,只是任由苏云绣一个人哭着,看着她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脸用泪水浸湿。
“四妹妹,你说她们怎么就这么狠?我与她们都是自小从府上长起来的,她们姐妹俩怎么说下手就下手了呢?”苏云绣越说越觉得委屈,“我被关在猫室,整整待了十天,也是今天装昏过去,才被放出来的……”
天啊,想不到大小姐与五小姐居然这样狠心!绿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苏云绣并没有明确说明自己这十天是如何度过的,但她还是可以想象的到。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被人关在只有一群畜生的房间已经够痛苦的了,更痛苦的却是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拜自己的姐妹所赐!谁又能想象的到昔日如胶似漆的三姐妹,现在竟然是如此的境况。
“四妹妹……”苏云绣哽咽地扑到了谢小桃怀中,早已忘记了对方那单薄的怀抱根本温暖不了自己。
谢小桃不太喜欢与人亲近,却是无法从中解脱出来,加上苏云绣又哭得如此伤心,她也只好顺势抱住了对方。“好了,二姐姐,我们先不要哭了,你这样子出来,是经过父亲允许的吗?”
苏云绣点了点头,“是,原本今日就是父亲准我出来的日期。”
如此一说,谢小桃便是放下心来,“那就好了,要不你这样不清不楚的出来,只怕父亲那边也不好交代,到时候恐怕父亲又要生二姐姐的气了。”
“四妹妹,难得你还肯关心我……”苏云绣感动,滚烫的泪珠便从眼眶里夺了出来,滴落在谢小桃瘦到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肩膀上,“以前是我不好,没有分辨出来谁才是对我好的人……四妹妹,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咱们不哭了。”谢小桃轻轻拍打着苏云绣的后背,“事情都过去了,二姐姐也不要再想了。人要向前看,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过去?”苏云绣从谢小桃怀中挣脱出来,略显迟钝地问,“这么说,四妹妹是打算原谅我了?”
谢小桃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忍心地点了点头,“嗯……”她又解释道,“其实,咱们是姐妹,都是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生活的姐妹,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二姐姐,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你信吗?”
话音落下,苏云绣愣在了当场,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要把眼泪擦干。她求证般地问:“四妹妹,此话当真?”
谢小桃展出一道柔和的笑容以示友好,“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苏云绣又是激动地扑到了谢小桃怀中,“四妹妹,你真好。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了。谁要是敢伤害你,我也一定会立马冲上前去保护你的。”
“有二姐姐这份心意就够了。”谢小桃淡淡地说,“但凡是还是要以小心为上,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苏云绣又变得有些低落,“可我没有你聪明,机灵,也没有你运气好。万一大姐姐她们真的对我下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二姐姐大可放心,只要不与她们发生正面冲突,她们也不会为难你的,像平时的时候,你可以在房间里呆着,我相信她们也不会特意跑到你房间里胡闹的。”谢小桃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二姐姐不是绣了一手好的绣工么,反正最近天冷,二姐姐不妨就在屋子里绣绣花。”
这一席话,苏云绣也是认同,“四妹妹的提议真好,只是要我一直在房间里绣花,会不会太无聊了?毕竟,以前的我最喜欢热闹的。”
这样的话倒真是把谢小桃问倒了。以前的苏云绣的确如她说得这般,总是喜欢凑个热闹。要她一下子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着实是有些难度的。
苏云绣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不如这样吧,以后没事的时候,我便常来你这花槿阁走动走动,咱们可以一起绣花,聊天。到时候,只希望四妹妹不要嫌我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番发泄过后的苏云绣适才站起了身子,离开了花槿阁。
谢小桃只觉得头痛欲裂,再一次将自己丢到了太妃榻上,伸出手去揉自己那突突地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见状,绿屏利落地走到谢小桃身后,以指腹进行按压,“小姐,是不是因为二小姐的事情才会觉得头痛的?”
谢小桃没有否认,也没有拒绝绿屏的好意,逆来顺受地任由对方为自己按摩。
“看来这个二小姐真的是开窍了,总算是明白谁才是对她好的人了。”想到苏云绣刚刚已经肿成了核桃一般的眼,绿屏的脸上便是笼罩上一层甜美的笑,笑得满足且认真,“她要是早些认出来大小姐的真面目,哪里还会受这样的委屈?不过说来,这个大小姐的心肠还真是歹毒,居然把自小一块长大的姐妹关进了猫室……”她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谢小桃及时打断。
“好了,这件事就此揭过,以后对谁也不许再提了,”谢小桃好言告诫道,“特别是不要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小心隔墙有耳……”
绿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对着谢小桃吐了吐舌头,模样很是俏皮,“小姐放心,奴婢以后绝对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往后的日子,苏云绣果真成了花槿阁的常客,时常来花槿阁走动,不是捧着新绘制的花样,便是与她闲话家常。不知不觉间,竟然是过去了二十余天。
管家托人从江宁送来了书信,说自己已经成功接到了二老爷苏乾的妻儿,但因为苏乾丧事的缘故,会在江宁多耽误一些时间。
与此同时,西方边陲也传来了好消息,在六皇子英明神武的领导下,来犯敌军被击退到了二十里开外的玉台关。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谢小桃竟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她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这恐怕是又一件没有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进行的事情了。不过,意外归意外,谢小桃还是蛮喜欢看到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的,至少,六皇子此举刚好可以断了瑞王储沂烨想要借此立功的心,同时也使得还躺在病榻上的苏太妃放下心来,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了。
永安宫中,秋月服侍着太妃喝下了汤药,才一撂下碗勺没多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便在太监的引领下缓步走了进来,是千机老人。
看着太妃渐渐恢复过来的气色,千机老人微微一笑,“太妃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这也是多亏了轩儿的福,哀家要好好养好身子,以迎接他凯旋归来。”大抵是太过激动的缘故,说着,太妃竟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这该死的病,可是把哀家拖累惨了。”
“是天气的缘故,前段日子不还是听说尚书大人的母亲也病倒了么。”
“是啊。不过好在已经痊愈了。”太妃温和地笑了笑,旋即想起前段日子听来的话,“听说是得到了一位神医的救治,说来也奇了,那位神医并没有见过谢老夫人,却是开药治好了她的病。如果可能真想寻神医替哀家来瞧瞧病。”
“或许太妃口中的那位神医就在我们的身边。”千机老人缓声道。
太妃有些听不懂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千机老人却是没有明说,但太妃还是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谢小桃。每当提到谢小桃的时候,这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老人总是欲言又止。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千机老人好像想要告诉自己一些事情,但至于是什么,却是怎么也都猜不出来。“哀家倒是听说,锦儿的师父净空师太的医术精湛,但可惜现如今去外远游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锦儿这个孩子生得聪慧过人,但也没有学到她师父的一点半点。”
千机老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看着那还如平常的笑容,太妃的心里却是没有了底气。先生这样,莫不是叫哀家好好查一查锦儿?
163非常之法
入夜的时候,起了风,狂风呼啸着从巍峨的宫殿间来回穿梭,恨不得能冲破紧闭的门窗。
永安宫中,躺在床上休息的太妃正深陷在一个冗长的梦境里不能自拔。
梦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太妃娘娘,苏云锦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信的话,你可以想想这一年的时间里苏府都发生过什么事。”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直在梦境里飘来荡去,彷如最古老的咒语,搅得人越发不安。
“啊!”太妃从床上猛地坐起了身子,才发现裹在身上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打湿了。
“太妃娘娘,您怎么了?”察觉到了异样的秋月连忙行至太妃的身边询问原因。
太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了好半天,才从噩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她微微摇了摇头,身子向后,靠在了软垫上,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是做了一个噩梦。”
话音一落,秋月便联想到了六皇子储沂轩。她猜想太妃这是因为惦念着六皇子才会被噩梦魇着的,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沉吟了片刻,准备开口安慰,对方却是先一步开口。
“你觉得锦儿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太妃幽幽地问。
“四小姐?”秋月不知道太妃为何会突然这样问,莫不是太妃这一次做噩梦与四小姐有关系?秋月是打心眼里喜欢谢小桃的,特别是上一次为太妃做了那些日子的豆腐宴以后。她想,一个能把豆腐都做得如此好吃的女孩儿,品行也一定如同那一道道菜肴一样叫人赞不绝口。“四小姐聪明、孝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那你觉得她单纯吗?”太妃又问。
秋月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太妃为什么这样问?”
“哀家觉得她一点都不单纯。”当着秋月的面,太妃直言不讳地道。
秋月却是听不懂了,太妃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四小姐的吗?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评价呢?
“想想这一年来,苏府里发生的事情,再想想锦儿的所作所为。”太妃提醒道,慢慢地阖上了眼帘,开始回忆起这一年来听过的事情。她虽然居于深宫,不代表她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特别是她的娘家苏府。“哀家倒是越发觉得,她不像是一个还不足十一岁的小女孩了。”大抵是因为有了怀疑,才使得太妃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谢小桃。
“不像十一岁的小女孩,又像什么?”秋月故意打趣道。
“像……好像是一个……”太妃在脑海里反复搜寻着能形容谢小桃的合适的词语,想了半晌,却是寻不出来。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初入宫门的那一年,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不管是论手段、还是论谋略,都要比谢小桃逊色许多。不但是她,放眼后宫佳丽三千当中,也寻不出来一人可与谢小桃媲美。“哀家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秀女能有她这样的胆识与作为。”
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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