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我生病了?谢小桃疑惑。
“太好了!”绿屏眼含热泪地说,“小姐,您是不知道,那日您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样子有多可怕。”她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整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回来以后就说头疼,想要睡一会儿,谁知道这一睡竟是睡了三天三夜。”
“睡得是蛮久的。”谢小桃勉强一笑,还想再开几句玩笑,却见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对方的眼睛里掉了出来,不由得慌张起来,“傻绿屏,我不是都已经醒了吗,应该高兴啊,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了?”
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是叫绿屏哭得更伤心了,她哽咽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在三天里,奴婢有多担心。奴婢真害怕您像刚回府的时候一样……”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谢小桃认真地说,她会小心照顾自己的,要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好看着自己的仇人一个一个死去。“至于这一次……”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以前,她也有吹吹冷风就生病的经历,每一次都要睡很久,可睡醒以后,身体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或许是察觉到谢小桃有难言之隐,崔妈妈便是接了话茬,“小姐是人,不是铁打的,就算再强、再硬,也总归有顶不住的那一刻。”近来,府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谢小桃能谈笑自若地坚持这么久,实属不易。
谢小桃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崔妈妈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感激。到底是在府中多年的老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要比绿屏高明许多。
“小姐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差使奴婢们来干,别总是事必躬亲。万一把自己累垮了,可就不好了。”崔妈妈苦口婆心地劝慰,见着对方颔首,便当她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谢小桃明白,自己的的确确就是被累垮的。她一直把仇恨背在背上,怎么能不累?时间长了,也是熬不住的,特别是在完全看不见希望的时候。
“对对对,咱们院子里人多了,以后小姐若是有事就尽管差遣奴婢们吧,特别是那个陈妈妈,看她满身的肥肉就知道她精力旺盛,小姐最好派一些体力活给她,就不信累不死她的!”绿屏恨恨地说,惹来了好一阵笑声。
谢小桃生得只是小病,经过几日的休养整个人都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这才使得绿屏悬着的心落了下去。殊不知,还未等落平稳,便再次被提了起来,只因为一名宫人的到来……
122怀疑身份
澜宁院里,陈玉珍正在逗弄一盆盆栽的松,鲜红的长指甲在墨绿色的松针上游曳,看起来尤为突兀。
陈妈妈在一旁向她汇报这几日谢小桃的情况,听后,被修饰得分外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困惑。“那名宫人可说找她何事?”
陈妈妈摇了摇头,“那名宫人只说大铭公主在闹脾气,非要见四小姐不可。”
见她?到底是什么事一定要见她不可?陈玉珍百思不得其解,红唇微动,又问:“近来可曾听她提起过有关于大铭公主的事?”
陈妈妈想了想,还是摇头,“老奴并没有听四小姐提过。”
这就奇怪了。她只是个山野丫头,平素与大铭公主并无交集。大抵是想得太过投入,陈玉珍感觉手下一痛,低下头时才发现一根尖长的松针扎进了指腹。
“夫人……”陈妈妈轻唤出声,满是关切的意味。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陈玉珍打断。
陈玉珍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就这么不追究了?“可是……”陈妈妈还想补些什么,却发现对方根本无心再听,只得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躬身道,“是,老奴告退。”
两扇朱漆木门被人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掩好,只在碰合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落在屋子里,却是撞出了一阵不小的颤音。
暖暖的阳光透着半敞着的窗户照了进来,在已经被擦洗得光亮的地上投上一方温暖的光影,却不足以驱散整间房间里的寒意。
“夫人,这四小姐和大铭公主……”陈妈妈不敢说的话,习秋敢说,却也只是开了个头,便是戛然而止了。
陈玉珍终于将视线从盆栽上移开,微微勾起了唇,“你是害怕那丫头和大铭公主牵扯不清?”
习秋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先是一个慎王,又是一个太妃,若是再来个大铭公主,那上京城里的贵人都算都被谢小桃集全了。
陈玉珍却只是笑,完全没有替她解惑的意思。她可不相信像大铭公主那般刁难的人儿,也会偏向于谢小桃……
门外,苏婉怡从院子走廊经过,刚好与陈妈妈打了个照面。
陈妈妈对着苏婉怡福了身子,“五小姐。”迎上的是一张轻挑着眉头,稍显疑惑的小脸。
“你不好好在花槿阁伺候,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苏婉怡问。
“是夫人唤老奴过来的。”陈妈妈如实回答,恭顺且坦荡。
“哦。”苏婉怡没有再多问什么,一甩帕子,继续向前面走了起来。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陈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样都是嫡出小姐,为何这个五小姐要比大小姐差那么多呢?
苏婉怡并不知道陈妈妈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琢磨,如同一只欢乐的小兔子一蹦三跳地沿着游廊跳进了陈玉珍房间。“母亲……”前脚刚踏进屋子,就开口叫道。
陈玉珍悠然转身,便见到一个人影蹿到了自己面前,“你呀,什么时候能稳重一些?”
“母亲不是说,最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我也觉得这样子不错,干什么非要学着其他小姐那般扭扭捏捏呢?”说着,苏婉怡的小鼻子动了动,却是没有闻见想要的味道,便问,“母亲,您把那盘桂花酥藏哪里去了?”大厨房的管事妈妈说,早上给陈玉珍送过来一盘桂花酥,她就立刻朝澜宁院跑了过来。
侍候在一旁的习秋接了话,“早上夫人没什么胃口,就放在小厨房,没有摆出来。奴婢这就去给小姐端过来。”说罢,走出了房间。
陈玉珍抬手,用力地戳了戳苏婉怡的额头,嗔怪道:“你呀,怎么生得这般馋?闻着好吃的就过来了,活脱脱一只小馋猫!”
苏婉怡扁了扁嘴巴,调皮地说:“就算是只小馋猫,也得看看馋的是什么吃的。再说了,我要是小馋猫,母亲又是什么?”
陈玉珍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感慨道:“我怎么就把你生得这般混?看来改明儿,还得给你再加位礼教妈妈,免得叫人耻笑你不懂规矩!”
苏婉怡不悦地吐了吐舌头,胡搅蛮缠着:“我觉得混点也没什么不好,母亲就是爱瞎操心。”说着说着,想起刚刚遇见陈妈妈的事,“对了,母亲把陈妈妈叫过来干什么?是不是那野丫头闯祸了?”声音落下,额头又被对方戳了一下。她连忙捂住痛处,抗议地喊了一声,“母亲!干什么又戳我?”
“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啊?我只是关心一下你四姐姐的近况。”
虽是这样说着,但落在苏婉怡的耳朵里就全然变了味道。她坐在了小凳上,“要我说,母亲就是爱自找麻烦。既然不放心那个野丫头,当初为什么非要把她接回来呢?”
陈玉珍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如果当初知道接回来的会是一个麻烦,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自己夫君那荒诞的提议。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世人都知道侍郎府有位才回府没多久的四小姐,这烫手的山芋丢都丢不了了。
“母亲,实话实说,我就没有从那野丫头身上找到与我们相似的地方,哪怕一丁点儿!”苏婉怡对着陈玉珍捏起了小指甲盖,“我始终都觉得她不是咱们苏府的人。”
听到这样的话,陈玉珍平静无波的心湖里登时变得波涛汹涌,狂风浪卷,风起云涌,在四壁上撞击出一个又一个硕大的浪花。几经翻滚之后,又慢慢褪了下去。她强自镇定地问:“为何如此说?”莫不是婉怡察觉到了什么?
“母亲大可想一想,从她来了以后,咱们府上可曾有过消停的时候?现如今,杨姨娘死于非命,二姐姐终日以泪洗面,就连大姐姐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野丫头。她把咱们苏府闹成了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来跟咱们寻仇的呢!”苏婉怡认真地分析着,微微扬起了下巴,仰视着陈玉珍,“再说了,咱们苏家的孩子从来都是敢爱敢恨,敢作敢当,哪曾有过她那般胆怯、懦弱的?”
苏婉怡的话还没有说完,可陈玉珍悬着的心却已然放了下去,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多想了,婉怡就算再聪明,也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又怎么会猜出那丫头的身份呢?
“母亲!”见着陈玉珍发怔,苏婉怡有些急了,腾地一下又从站起了身子,“你就没有想过是不是霜姨娘认错了人呢!说不定那野丫头来咱们苏府就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
“你这丫头越说越离谱!你四姐姐才多大点的孩子,哪有你说得如此阴险歹毒?”陈玉珍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说阴谋也是他们夫妻二人算计在先。
“谁说没有的?大哥就给我讲了好多类似的故事!”苏婉怡据理力争着,只希望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唉……”陈玉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原以为把你大哥送去出是叫他开眼界的,不想好的没学来,竟道听途说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讲给了你听!”
“谁说的!大哥给我讲这些,也是想告诉我,人心险恶,要小心。”提到自己的大哥,苏婉怡是千般袒护,万般敬仰,哪里允许旁人说一点他的不是?“与那些自认为饱读诗书的书呆子相比,我大哥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了!为人风趣、不拘小节,肚子里装着的都是自己所听、所看、所见的东西,偏偏你们看不惯,又把大哥撵了出去!”
“你这孩子,越说越混了!”陈玉珍立刻变了脸色。试问天底下的父母,有哪个会狠心将自己的子女撵走的?
“难道不是吗?父亲非觉得红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非要把大哥弄出去,说什么避避风头。去就去吧,偏偏要他去了辽安那么远的地方!”苏婉怡委委屈屈地说,小嘴巴越撅越高,“他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上一次的故事,大哥还没有讲完呢!”
陈玉珍被逗乐了,“敢情你一心惦念着景坤,就是为了听完那个故事啊?”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怎么会体会到苏绍的用心良苦?
门外,习秋已经站了很久,听着里面没什么动静了,才缓缓推开了门扉,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五小姐,这是您要的桂花酥。”
点心已经冷了,却丝毫不能影响到苏婉怡对它的喜爱。她想也不想,抓起一块就放进了嘴里,方才的郁郁神色也随之一扫而光了。
看着那鼓囊囊的小嘴,陈玉珍又是一番好气,“快些带着这点心回你那院子吧,别赖在我这里添堵了。”
苏婉怡嘿嘿一笑,愉快地领了食盒,又变成了一只欢乐的小兔子。她跑啊,跳啊,直到出了澜宁院才慢慢停了下来。“奇怪,为什么母亲就没有怀疑过那野丫头的身份呢?不行,我得好好查一查!”说罢,拎着食盒向着绣禾居的方向走去……
123鸟儿飞了
而谢小桃这边,在一名着水粉色罗衫的宫娥的引领下,徐徐走向了大铭公主的寝宫。
宫内,那名以刁蛮见长的小公主正捧着一只八宝流苏手鞠玩得不亦乐乎,而与她同玩的小宫娥却是叫苦不迭,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去接她抛过来的手鞠。
“啪——”手鞠被抛飞了,直直地撞在了红漆大柱上。
大铭公主顿生怒气,气鼓鼓地叫嚣道:“你怎么这么笨?本宫可是说过,你要是接不到,就去领十个板子。”她还说过,要是自己接不到一个的话,对方也是要去领十个板子。
可怜的小宫娥被吓得噤如寒蝉,膝下一软,跌在了地上,半晌才缓过神来,“公主饶命,奴婢下次不敢了。”
大抵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大铭公主也没有再作责难,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算了,这次就姑且饶了你好了,若有下次就是二十个板子!”
稚嫩的声音飘摇直上,在房梁上绕了几个来回,才传出了殿堂,飘进谢小桃的耳朵。
她忍俊不禁着。这次算了,可下一次就是二十个板子,口头上说是不罚,但若是下一次小宫娥还接不到,不就是连上一次的一并罚了回来?罚一次和罚两次又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呢?
可小宫娥却不如她脑子灵光,如蒙大赦般地千恩万谢,后在大铭公主的要求下,跑到门口来捡手鞠,刚好看见了伫立在屏风后面的谢小桃。
“公主,苏四小姐来了。”领着谢小桃进来的那名宫娥开了口,从屏风一侧绕了进去,对着大铭公主福下了身子。
听到苏四小姐四个字后,大铭公主眼前一亮,全然没有再继续玩手鞠的兴致。她快速坐到了圆凳上,单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桌案上鸟笼,气道:“既然来了,还不快些请她进来?”
声音未落,谢小桃已然走了过来,只一眼便瞧见了桌子上的鸟笼,不理解为何公主的房间里会有一只空的鸟笼子。她对大铭公主欠了欠身子,作恭敬状。
“苏云锦,你可来了!都是你害的!害我最喜欢的那只金丝雀跑走了!”大铭公主拍案而起,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谢小桃并不害怕,只是想不明白这是在闹什么。“恕锦儿愚钝,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公主能否与锦儿详细说来?”
大铭公主信手逮起另外一只手鞠,发泄般地丢到了地上,“还不是你绣的那幅傲雪寒梅图!勾起了本宫最爱的那只鸟儿的思乡之情,趁人不备,扑棱了两下,飞走了。”
这话是在变相夸奖她吗,夸她屏风绣得好,足以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谢小桃很想说谢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大铭公主不会是为了一番夸奖而特意遣人请自己过来的人。
果然,在下一刻,大铭公主就原形毕露了,“苏云锦,本宫的鸟就跑进了你的梅林里。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它给本宫抓回来,否则就砍了你的脑袋。”
动不动就把砍人脑袋的话挂在嘴边,真不愧是皇室中人。谢小桃甚是无奈地想着,察觉有一双灼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顺势望了过去,才发现是刚刚捡球的小宫娥。
小宫娥正用一双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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