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这一份夸奖,净空师太但笑不语,笑了很长时间以后,才再次开了口,“在苍鹜,成为国师并不容易,可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我,却意外成为了国师。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小桃摇头,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吗?
“因为我从生下来就有一种能力,是苍鹜所有国师都不曾有过的能力。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自己与那些星辰特别亲切,可直到我十五岁那一年,意外占卜出了当时的王会死于一场重病,以及苍鹜接下来几年的国运以后,所有人才觉得我与其他人的不同。”
“后来呢?”谢小桃问。
“后来,王死了,新王继位。我又占卜出了新王在位不会太长时间,可惜新王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甚至,净空师太还因为那一番仗义执言得罪了那一位王,“新王没有听我的话,但新王的女人听了进去。她私底下找到了我,要我为她的孩子卜卦。那个孩子就是苍鹜现在的王——萨孤缇曜。”
“师父当时卜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谢小桃又问。
“我卜出他有帝王的命格,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苍鹜拥有至高权力的男人。”净空师太没有隐瞒,或许正是因为她说出了那个女人爱听的话,所以才会得到了对方的帮助,助她成为了苍鹜最年轻的国师。
“所以,那个时候师父决定辅佐萨孤缇曜了吗?”
净空师太摇头,“其实,占卜出萨孤缇曜有王者的命格时,我并没有想过什么,哪怕是当时接受了他母亲的恩惠。真正叫我想诚心追随他的原因是他自己。那个时候他才五岁,跑到我面前,问我天下一共有多少个国家。我说四个,他说只有一个。将来他会成为统一四国的霸主。”
好狂妄的口气!原来从小就这样,难怪长大以后会变成一个如此难缠的主儿!谢小桃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或许,你会觉得一个五岁大的小孩跑到面前来说这一番话听上去很可笑,可在那个时候,我却是被深深震撼到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就是为了辅佐他成为这天下的霸主。”
谢小桃静静地看着净空师太,良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觉告诉我,我可以辅佐他实现那伟大的梦想,甚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甚至都决定必要时去替他改命了。”说到这里,净空师太不觉笑了起来,好像是在笑自己的天真。
谢小桃有些看不懂了,“师父,为何没有那么做?”既然都有了那样的想法,为何还要去千里之外的大越,帮自己改命呢?
“事实证明,其实我的想法很天真。王的命格是天定的,岂非我这种人能随意改写的?哪怕我拥有替人改命的本领,也是无法改变他的命格。”净空师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通常情况下,替人改命只能是越改越好,那时候的萨孤缇曜已经拥有帝王的命格了,又哪里还需要人再去改?
“那师父……”谢小桃想问对方,为何会给自己改了命,甚至还是以牺牲掉自己一条左臂为代价的情况下。
“萨孤缇曜虽然有帝王的命格,但距离他实现自己的宏图霸业还有一段距离。而我发现,我的能力实在是太过有限,我必须要替他找出真正能帮助他的人。所以,我离开了苍鹜,以云游医者的名义四处游荡,先去了融夏,后才到了大越,在所经过的地方寻找着自己期待的人选。”净空师太顿了顿,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谢小桃的身上,“一次机缘巧合,叫我在建福庵遇见了你。那个时候,我便是知道你并非大越的人,于是偷偷为你占了一卦,发现你命格出奇,但有着我无法参透的东西。我想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所以才决定收你为徒,并且在不动声色间传你医术。”
当时,建福庵的弟子并不算少,但真正能叫净空师太如此上心的人就只有谢小桃一人。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师父才决定替我改命的吗?”谢小桃很是震惊,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她笑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能够承担起替萨孤缇曜实现毕生心愿的重担呢?”就算她能,她也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因为她对萨孤缇曜实在没有什么好感,特别是对方用阿芜来要挟她以后。
“以前或许是这样吧,但是现在,为师没有那么强烈的想法了。为师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这样才不辜负我替你断掉的那一只手臂。”净空师太的话听上去十分中肯,并不想为了拉拢谢小桃而故意说出来的。
795拖走死囚
谢小桃看着净空师太,深知对方这是对自己的一种关心。可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琅少,想起了那个男子在临死前也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不禁悲从中来。
过了好一阵子,谢小桃适才敛起神伤,对着净空师太重重地点了点头,“师父放心,不管遇见了什么样的困难,徒儿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的,除非是萨孤缇曜下定决心要杀了徒儿。”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萨孤缇曜并不是谢小桃认同的王者,但好歹也是苍鹜的王。若是萨孤缇曜真的打算杀死谢小桃,谢小桃也是难以招架得住的。
“只要你不一再挑战他的底线,他是不会动杀你之心的。”净空师太十分笃定地说。
就是这样一份笃定,叫谢小桃不觉生出了几分困惑。这样的困惑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甚至当净空师太离开牢房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仍然存在着。
谢小桃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屈膝,蜷缩在角落里,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那一片枯草,心思却是飘向了远方。
奇怪,师父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呢?是因为了解吗?谢小桃默默问着自己,但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像萨孤缇曜那么狡诈多变的男人,纵然与净空师太有着微妙的关系,但也绝对不可能叫人完全了解自己。就好像当初的苏婉怡和慎王爷储沂谨一般。苏婉怡自认为比谁都了解储沂谨,可到头来却是不知自己其实只是对方的一颗棋子。
想着想着,谢小桃不觉闭上了眼睛,又是将今天与净空师太所说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忽然得出了一个结论——今日净空师太对她说的话,一定也曾经对萨孤缇曜说过,否则萨孤缇曜绝对不可能在放了她以后,又不惜劳师动众的将她捉回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萨孤缇曜的心中对权力的贪婪一定远远超过了其他人。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想办法离开这里。谢小桃这样想着,考虑着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救自己脱离苦海。
奈何这个问题还没有彻底想清楚,便有新的问题从不知名的地方冒了出来——那便是她的女儿阿芜,如今也被萨孤缇曜带到了王城,想必是打算在必要的时候用来牵制她的。
想到阿芜,谢小桃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为一个母亲,她绝对做不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而不闻不问的残忍事情。
不行,在阿芜没有彻底脱离危险以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轻举妄动的。她还那么小,不可以因为我的过失而受到伤害,哪怕只有一点点!
谢小桃颇为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向后一仰,将整个后脑勺都贴在了那冷冰冰的墙壁上。外面的雨声便是清楚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已经下了很久很久了,但外面的雨势却是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看样子今夜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谢小桃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却是记得自己是被一阵哭喊声吵醒的。是从审讯室那边传出来的声音,但他们说的全都是苍鹜的语言,谢小桃一句都没有听懂。
她唯一能听懂的便是有女人死命哭喊的声音,还有那一下重过一下的皮鞭声。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直把谢小桃听得毛骨悚然。这边是大牢了,纵然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但对这些囚犯来说无疑都是人间炼狱。
不知过了多久,萦绕在谢小桃耳畔的哭喊声终于停止。谢小桃也总算是可以勉强松一口气了。
然而,这样的安静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见着两名侍卫拖着一具女人的尸体从里面走了出来,是的,是一具尸体,正是方才挨了打,不断发出哀嚎声的女人。
在他们经过的路途上,便是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殷红的颜色在这座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谢小桃的眼睛被刺痛了,忍不住别开了视线。可那女人的哭喊声却好像魔咒,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半个时辰后,连翘过来给谢小桃送饭菜,“小姐,是不是饿坏了?”一边询问,一边给其盛了一碗白粥,“还温着呢,快些来吃吧。”
谢小桃接过了瓷碗,余光又是无意间瞥见了地上还一直存在着的长长血痕,顿时间就没有了什么胃口。
“怎么了?小姐为何不吃东西?”连翘有些担心。
“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东西。”谢小桃沉声回答道。
不想看见的东西?连翘疑惑,连忙看向了周围,却是没有发现什么,抑或说她根本就不清楚在这之前曾经有一个女人被强行拖走了。
“你知道吗?刚刚这里死了一个人。”谢小桃缓缓道。
连翘皱了皱眉头,“是被活活打死的,对吗?”
谢小桃讶然,没有想到连翘竟然会猜出来了,“嗯,被打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这牢房里的人,多半都是如此。不过,对于他们而言,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连翘长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谢小桃听不懂了。只有有命活下来,才有重见光明的希望。除非是罪大恶极的人,否则谁都没有权力靠死来解脱自己。
“这牢房里的环境本就恶劣,若是没有御寒之物,对人来说就是一种严酷的折磨。很多人都是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寒冷,所以才会去主动激怒侍卫,将他们活活打死。”连翘如实道。
听闻这样的话,谢小桃不觉瞪大了眼睛,心口也是想堵了一块巨大的时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过了良久,她才缓声道:“这又何苦呢?又不是所有人都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活着总会有出去的可能。”
连翘笑了,笑容里尽是无奈,“小姐想得真简单。在苍鹜一旦被打入牢房里的人就是一辈子的奴隶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有什么自由可言。”
“奴隶?一辈子?”
“嗯。”连翘微微点头,“除非他们能在一年一度的抢珠活动中夺得第一,否则就不可能再有什么自由可言。”
“抢珠是什么意思?”谢小桃按耐不住好奇心地问。
“是……”连翘刚刚发出了一个声音,就被从外面走进来的人给强行打断了。
不知怎么回事,萨孤缇曜忽然心血来潮出现在了牢房里,还好巧不巧地听见了谢小桃方才问的那一句话。
不顾两个女子吃惊的神情,萨孤缇曜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过来,目光落在了谢小桃的身上,上下打量着那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俏脸,“怎么?你好像对抢珠很感兴趣?”
谢小桃静静地看着萨孤缇曜,并没有开口回答。她只不过第一次听说抢珠,便是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为何到了对方嘴里,就好像变成了一种迫切想要知道的态度了呢?
“王,不是这样的。方才小姐只是随便问问的。是奴婢无意间说到了那个活动……”虽然谢小桃什么都不知道,但连翘却是比谁都清楚。她惶惶地看着萨孤缇曜,生怕对方会动什么歪脑筋。
没有想到连翘会来多嘴,萨孤缇曜侧过头,甚是不满地扫了她一眼,“我好像没有允许你来牢房吧?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连两个问题只把连翘问得无言以对。她默默垂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一旁的谢小桃看出了连翘的为难,“你明明知道,她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才会跑过来的。是,你是没有允许她来牢房,但也没有说过不许来,不是吗?”
“好一张巧嘴啊。”萨孤缇曜夸奖道,却是不知是不是发自真心的,“只可惜,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换言之则是警告谢小桃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了,就不要再来替别人求情了。
偏偏谢小桃也不是那等轻易好摆弄的人。谢小桃看着萨孤缇曜,笑了,“为什么会没有资格?”既然萨孤缇曜肯来这个牢房亲自走上一遭,就说明他是要来刁难自己了。谢小桃又岂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如果我不跟你说话,只怕这个大牢里就没有人肯跟你说话了。那你不就是成了自言自语?”
“依你所言,我应该感谢你了?”萨孤缇曜反问,心里又对谢小桃多了几分浓厚的兴趣,“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准你与我说话好了。”
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谢小桃暗暗啐道,表面上却是懒得再与对方多说什么。
“方才,你不是在问抢球的事情吗?”见着谢小桃许久不说话,萨孤缇曜便是主动开了口,“你应该很好奇吧?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跑过去亲自试试呢?”
“小姐不要……”连翘小声地阻止,并不想谢小桃答应,但她却也因为这一句多嘴而得了萨孤缇曜一记重重的耳光。
看着连翘那倒在地上的身影,谢小桃很想过去将之扶起,奈何终归还是被那铁牢所阻。
“说实话,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我忽然想到了你若是参加了,一定会非常好玩。”萨孤缇曜继续对着谢小桃笑,笑得是那样的诡诈,那样的从容,好像刚刚动手打人的并不是他似的,“到时候,我会带着小阿芜一起观看的。”
796抢珠活动
“你想用她来威胁我?”谢小桃明知故问道,盯着萨孤缇曜的那双眼睛里明显多了几分怨恨。她最讨厌被别人威胁了,特别还是用她最为在意的小阿芜!
面对着谢小桃那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睛,萨孤缇曜竟然是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见他的唇角多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诡异,“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承认。只是,她能否真的对你构成威胁,还是要看你自己了。”换言之,则是告诉谢小桃,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在意自己的女儿,便没有能用阿芜来要挟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谢小桃又何尝听不出来?可阿芜到底是她的命根,是她与储沂轩相爱过的凭证,她又是如何能够说不要就不要的?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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