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隐于宅- 第476部分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然走了很长一段路了。

这个时候，她们的眼前忽然多了一群小孩子的身影。那些半大的小孩子排着队，朝着前面走着，粗略估算大概有三十来人，而且全是男孩子。

看着那一群人，谢小桃不觉生出了几分好奇，“那是干什么的？”

那是圣殿的人在挑选可以培养成圣子的人。不言用手指比划道。

“培养成圣子的人？”谢小桃困惑，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雾巫山圣子的挑选并没有像圣女那般的苛刻，甚至连书籍中都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要从这么多的孩子里选一个？”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事实上，每一任的圣子都是要从几百个小孩子里挑选出来的。不言认真地比划着。

几百人里选一个吗？谢小桃简直不敢相信，“那要怎么选啊？”

不等不言回答，远处就传来了一个男人冷酷的声音，“把手伸进去！”

“不，我不要……”进而是孩子的哭喊声。

“伸进去！”

“不！不要！”那个孩子哭得越来越大声了，可不管他是如何的不情愿，还是被人强制抓着手，放进了一只竹篓里。

谢小桃隐约看出了几分异样，“那个竹篓里是什么？”

是毒蝎、毒虫。不言回答。

“毒蝎、毒虫？”谢小桃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毒蝎、毒虫可不是什么蚊子、苍蝇的小虫子，就那样把手伸了进去，还不是要被咬啊？那剧毒就连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那些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孩子了。

果然，方才那个被人抓着手，强制伸进竹篓里的小男孩突然摇晃起脑袋来，而且越摇越厉害，最后竟然倒在地上，抽搐不已。抽了好一阵子，便是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谢小桃满是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然而，不管她再如何的震惊，刚刚的事情却是的确就是发生过了的。

“难道说，那里所有的孩子都要经历这些吗？”谢小桃问。

不言点了点头。是，所有的孩子都要经历。只有听过这一关的孩子，才有资格被留在雾巫山，接受更为严酷的考验。

“什么？还有更为严酷的考验？”谢小桃愣了愣。是啊，要从几百人里面挑选出来一个，期间一定会经历过一关又一关的考验，而且会一关比一关难，“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那些小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不言没有说话了。她承认这样做，的确是太过残忍了一些，可这毕竟是雾巫山的传统，从很早以前就流传下来的，没有人可以改变，也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768前往圣殿

没有人告诉谢小桃，那些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但她明白那些孩子是从心里不愿意接受这样可怕的事情的。

就在谢小桃陷入沉思之际，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死死抓住了。她低下头，刚好看见一个只到她腰间的小男孩正死死地抱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祈求。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碰那些可怕的东西。”说着说着，小男孩便哭了起来。

那样的求生欲望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叫谢小桃几乎是感同身受，同时也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记得在上一世的时候，她刚刚回到侍郎府不久，还是以庶出四小姐的身份住在花槿阁里，偶尔还有其他的小姐找她来玩。可是有一次，苏云绣却突然说自己丢了手镯，说早上的时候还看见过，但到了下午就不见了。

那个时候，杨姨娘在府上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见着自己的女儿丢了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忍气吞声？所以，那一件事情自然是闹到了当家主母陈玉珍那里。

陈玉珍向苏云绣询问，都谁去过她的房间。苏云绣称，除了有丫鬟过来打扫之外，便只有谢小桃一个人了，言外之意是告诉所有人，是谢小桃偷了那只镯子。

听闻此言，杨姨娘咋呼得更为厉害了，以至于叫陈玉珍不得不惩罚了谢小桃。

当时，谢小桃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其他人相信自己，但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她说一句好话。于是，那一天晚上，谢小桃挨了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打，整整三十板子落在身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直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

慢慢回归到现实，谢小桃定定地看着那个小男孩，仿佛是看见了曾经那个无助的自己，心头便是闪过了一丝不忍。她刚想开口，对其作出一番承诺，不想就有两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走了过来，强行将小男孩从谢小桃身上拽开了。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小男孩还在苦苦哀求着，似乎是认定谢小桃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小桃也乐意去当他的拯救者。她动了动身子，脚还没有迈开，就被一个人强行阻止了。

原来是不言。她死死拽住了谢小桃的手臂，毕竟是从小就习过武的，阻拦住一个弱弱小小的谢小桃，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

不言用一种严肃的态度看着谢小桃，然后用力地摇晃起脑袋来，示意起千万不可以冲动。

谢小桃还是头一次看见不言这般的严肃，便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站稳了身子，用一种困惑地眼神注视着对方。

见着谢小桃不再有上前的冲动了，不言适才松开了紧紧抓住谢小桃的手，然后开始比划：姑娘，不要任性胡来。你这样做不但帮不了他们，反而还会叫他们遭来更可怕的惩罚。

谢小桃被不言的这一番训教震住了，然而不言的话却还没有停止。

雾巫山从来都不是一个讲究可怜的地方。或许，今天叫那些小男孩去接受毒虫、毒蝎的考验，对他们而言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但只要他们能挺过去，就能活下来，甚至还会有专门的医者为他们调理身子。可如果你因为同情他们，就冲过去阻止的话，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字——死，而且死的并不痛快。不言的手指来回晃动，比划出来的句子却是越发叫人觉得惶惶不安，不过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希望谢小桃惹祸上身。

谢小桃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是啊，雾巫山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聚集地，否则不言又怎么可能不会说话了呢？

也幸亏是被不言及时阻止了，否则方才谢小桃真的冲过去，恐怕只会叫那个小男孩变得更为痛苦。

随着谢小桃合上眼帘，周围也是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谢小桃努力逼着自己不去想方才的事情，可那小男孩充满祈求的眼神却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间或，耳畔还会传出来那群孩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听上去十分可怕。

那样的叫声更是叫谢小桃心如刀割。她才发现有些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难道就叫他们接受那样可怕的事情吗？他们明明就是不愿意的啊！可我若是出手帮了他们，他们也一定会恨我的。一时之间，谢小桃陷入了极为矛盾的境地当中。过了良久，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决定去尝试着救那些小男孩，不过并不是从前面那些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手中，因为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些执行者。

想通这一切以后，谢小桃便不再感到迷茫，只是向不言询问了一句，通常这个时候，圣女舞辰是不是在圣殿里。

不言没有多想，如实地点了点头，可回答完之后，她便感到后悔了，连忙比划着问：姑娘，打算干什么去？

然而，谢小桃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便是朝着圣殿的方向走了起来。

不言皱了皱眉头，也是迈开了步子，追了上去。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开口说话，那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把谢小桃叫住了。

很快，谢小桃就冲进了圣殿。

偌大的白玉圣殿，只有舞辰独自一个人坐在那受巨蟒庇佑的椅子上，看上去十分清冷。

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舞辰赶忙揉了揉额头，略显慵懒地问：“谁准你进来的？”

“没有人，是我自己要闯进来的。”谢小桃果断回答。门外又没有人把守，要进圣殿并不是什么难以办到的事情。

从声音中，舞辰一下子就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才不动声色地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看向谢小桃，“你来圣殿做什么？”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隐有责备之意。

谢小桃微微扬着下巴，虽然处于一个较低的位置，但并没有一种卑微的感觉。

“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雾巫山一定要靠那么残忍的方式挑选圣子吗？”

“什么残忍的方式？”舞辰假装没有听懂，抑或说，自小在雾巫山长大的她根本就不觉得那样做对小孩子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谢小桃却是固执地认为对方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就摊开来说，“叫那些小孩子接受毒虫、毒蝎的考验。”

“就这件事？你觉得很残忍？”舞辰不觉冷冷一笑。

“难道不残忍吗？”

“这是雾巫山每个圣子必须经历的事情。你以为雾巫山的圣子就是那么好当的吗？随便来个人就能当当？”

这哪里是在挑选圣子，分明就是在炼制人蛊！谢小桃曾在书上看到过有关于挑选蛊虫的记载，就是把一群毒虫放在一个密闭的坛子里，叫他们自相残杀，能活到最后的便是蛊。“你们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害了那么多小孩子的性命，就为了挑选出一个百毒不侵的圣子吗？”

“对，就是如此。都说了这是每个圣子必须经历的事情，不信你去问问琅少，问问他这个过来人。”舞辰满是讽刺地说，早就清楚琅少与谢小桃走得较为亲近。说完，她又对谢小桃道，“这是我们雾巫山的事情，与你这个外人无关。你若是还想在雾巫山上待下去，就不要多管闲事。”

“外人？我是雾巫山的外人吗？”谢小桃反问，然后撸起衣袖，亮出了自己手腕间的木槿花暗纹，“难道凭借着这朵木槿花暗纹还不足以说明我的身份吗？不是说只有拥有这个暗纹的人，才有资格继任圣女一位吗？”

就在谁都不设防的情况下，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的从黑蟒椅上一闪而过，以极为快的速度闪到了谢小桃的面前，并且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切来得太快，快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谢小桃便是吃痛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原来舞辰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以为凭借着这一朵木槿花暗纹就可以当圣女吗？”舞辰问，问的时候，眼神里尽是狠毒之色。

“为什么不可以？连千机老人都承认我是舞桐的女儿了。”

舞辰愣了愣，没有想到千机老人居然会和谢小桃说这些，“舞桐的女儿？他跟你说这些？好，就算他承认你是舞桐的女儿又能如何？难道他就没有告诉你点别的什么事情吗？”

“别的？只有这一点就够了。”谢小桃并不畏惧地说。

“他难道就没有告诉你，舞桐是雾巫山上的罪人。这些年来，雾巫山一直都在追捕她吗？”舞辰继续道，“我们追查了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找到，不想你自己却偏偏送上门来了。我原本是打算念在舞桐是我亲生妹妹的份上，假装不知道你是谁，叫你好好留在这里，可你居然敢对我说这些？你想当圣女？”

谢小桃只感觉手腕上的痛比之前更为强烈了，痛得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想当圣女，比谁都想。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当上圣女，派雾巫山众人去寻找储沂轩的下落。

舞辰并没有给谢小桃太多思考的时间，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不过是一个罪人之女，你有什么资格来当圣女！？”

769护婢心切

“我娘是罪人吗？”谢小桃高高地扬着下巴问，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之前，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又何须畏惧面前之人这一点点的威胁？“如果我娘真的是罪人的话，只怕我也不可能如此安然的站在你面前了。你的举动只能叫我想到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舞辰被谢小桃激怒了，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愤怒，“就冲你方才那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就足以要了你的性命。”

“我死不死的，无所谓，但你能保证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你圣女一位能做得安安稳稳吗？”谢小桃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雾巫山不是有条规定吗，圣女在位最多只会到她三十五岁。现在，或许你还没有那么大，可再过几年呢？”

“再过几年的事情，也不用你来操心。”舞辰提高了语调，似乎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谢小桃并没有听话地闭上嘴巴，相反是继续开口道：“你并没有子嗣，也就没有办法给雾巫山带来新的继承人。到时候，圣殿也就少了圣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吧？想想，那雾巫山罪人的称号给你才最为合适。”

舞辰轻哼一声，“所以你才动起了歪脑筋，甚至用这种方式说服了千机老人？”不得不承认，纵然谢小桃的话说得再难听，却是说对了一件事——那便是她真的不可能为雾巫山带来新的圣女，一来她不过是被临危受命而已，二来在千机老人的心中始终都只有前任圣女舞桐一个人，如今又是退居成长老了。当然，要舞辰跟琅少，那就是更不可能了。因为从舞辰这里就不会允许自己和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男子行周公之礼的。所以，舞辰注定无法为雾巫山带来新的圣女人选。

“我并没有动什么歪脑筋，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谢小桃道，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但落在舞辰的耳朵里却是变成了威胁。

“一个事实？一个你认为自己会比我更有资格成为雾巫山圣女的事实？”舞辰反问，那满满的讥笑便随着她的声音慢慢吐了出来，“你也不问问你自己，究竟能为雾巫山做些什么！你以为雾巫山的圣女是什么！”

“我能为雾巫山做很多事情，包括贡献自己的余下来的生命。”说的时候，谢小桃的眼底全都是坚定的亮光。如果能尽快派人去找储沂轩，就算要她死，她也不会犹豫片刻的。“假如用三十五岁来作为终结，那么我还可以为雾巫山贡献出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那二十年以后呢？你又打算该怎么办？”舞辰问道，好像是在说将来谢小桃也会和她一样，会为了找不到圣女人选而发愁，“还是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