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隐于宅- 第455部分

“皇上，你真的要把大铭嫁到那个地方去吗？”见着皇上没有开口回答，大铭公主便是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皇上终于是将视线从奏折上移开了，“是啊，朕已经决定由你去与融夏和亲。”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去？”大铭公主反问。

“因为你是大越的公主。”

“大越的公主？大越的公主就一定要背井离乡，嫁到他国去吗？”大铭公主又问，说着，便是任性地说，“我不同意！”

“这件事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皇上的语气也是变得严肃起来。实际上，他也不舍得将大铭公主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奈何这一次融夏使者来，除了传达阿尔哈图单于的和亲意图外，还带来了一幅画像，画像上面所绘画的正是大铭公主。就是那样一幅画像，叫他就是想随便找个人来替代都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那父皇呢？”一时情急，大铭公主也只得端出了已故的先皇，“连父皇都说了，我的婚事可以由我自己来做主！”

“父皇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有圣旨吗？”皇上反问，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依照先皇对大铭公主的宠爱，是绝对有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如果先皇在世的话，应该也是不会同意把其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吧？

“是口谕！如果皇上一意孤行的话，那就是对先皇的不敬！”大铭公主扬起下巴，很是严肃地说。

“啪！”

皇上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上面的砚台都飞了起来，“放肆，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谁？看来是朕平时太过骄纵你了，叫你连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告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融夏你是去定了！”说完，向着门外喊道，“来人，把公主送回行宫去，叫她好好休息。”

声音落下，门外便是走进来两名侍卫，走到了大铭公主的面前，“公主，请。”

“你……”大铭公主还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但终归还是把话吞咽进了肚子里，一甩衣袖，大步流星般的向着回去的路走了起来。

看着那负气离开的较小背影，皇上只觉得头痛欲裂，抬起手揉捏着眉心，将自己随意地靠在了后面的太师椅上。

见状，一旁的刘公公赶忙上前，“皇上可是又觉得头痛了？”不待对方做出回应，他便是擅作主张地帮着对方进行按摩。可能是最近太过操劳的缘故，皇上总是会头痛，每一次，他都是用这种方式帮着对方缓解的。“皇上，要不要去请太医？”

“不用，叫朕休息休息就好了。”皇上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一层疲惫，“这个大铭真是越来越骄纵任性了。”

“皇上也别生气，公主一向都是如此。”刘公公劝说道，毕竟这位大铭公主是自小就被先皇捧在手心里的。

“如果她没有现在这么任性就好了。”说的时候，皇上竟是忍不住自责起来，恨不得时间可以倒退回以前。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纵容大铭公主偷偷溜出宫去玩的行径，这样就不会有融夏使者拿着其画像跑过来要人和亲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到了现在，皇上也还没有闹清楚为何大铭公主的画像会落在融夏使者的手里，但也猜出了一定是有人见过了大铭公主，绘画成像，才使得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皇上是这样想的，却是不知道其实导致这样结果，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的责任，是他允许大铭公主和自己一起去德海的。假如没有那一次的同意，就不会有大铭公主与阿夏乔装打扮在街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又哪里还会有如今的事情？

……

“啪——”

“啪——”

“啪——”

回到自己寝宫的大铭公主越想越气，气愤得见着什么便狠狠朝着地上砸去，完全没有想过那些被砸得稀巴烂的东西的感受。

“公主，求求您别砸了。”宫娥上前阻拦。

“怎么？你心疼这些东西？”大铭公主恼怒地问。

宫娥摇头，“不是心疼这些东西，而是心疼公主您啊。您若是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怎么办？”

“如果真的能累出个好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铭公主即便是这样说的，但还是把手里的花瓶放了下来，“你知道吗，皇上要把本宫嫁到融夏去！之前，父皇在世的时候，都没有逼迫本宫做过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居然敢下这样的旨意？本宫可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啊？”说着说着，便有两行清泪顺着那粉红的香腮慢慢淌落。

看着大铭公主落下眼泪，那名宫娥也是不觉心疼起来。她从八岁起就跟在大铭公主的身边了，虽然平日里这位小公主骄纵了些，但也是因为被先皇宠上了天而已。大铭公主的为人并不坏，从不曾刁难过她们这些当下人的，所以当看见大铭公主哭的时候，她的心也像是被一把生了锈的刀狠狠切磨着，发出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痛。

“如果父皇在世的话，他一定不会逼着本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定会想办法找其他人去和亲的。”大铭公主越说越伤心，脸上的泪水也是越来越多。说着，她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想到刚刚皇上的样子，本宫就觉得好难受。明明父皇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一定要叫本宫自己挑选驸马的，可是他竟然问本宫要圣旨！”

“公主，您要是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万一憋坏了，只有她们这些人心疼啊。那名宫娥并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是轻轻拍打着大铭公主的后背。

“咱们大越很弱吗？为什么一定要同意融夏的要求？凭什么他们说和亲，咱们就一定要去和亲？”大铭公主缓缓地问，在她眼中，融夏仍是几年前，那个被荣王爷打得几乎不能翻身的无能小国。

政治上的事情，不是她们这些女人所能了解的。那名宫娥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在脑海里搜寻着一切可以帮助大铭公主的人，想着想着，原本昏暗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公主，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您！”

735牵连其中

“谁还可以帮本宫？”大铭公主的眼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痕，看起来十分可怜。

那名宫娥犹豫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慎王爷……”

大铭公主适才想到自己似乎真的把慎王爷储沂谨给忘记了，“三皇兄吗？”她忍不住问道，可还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是觉得这个法子很可行，“对对对，就找三皇兄，他一定有办法帮我的！”

“嗯嗯，就是就是，慎王爷一定有很多很多办法说服皇上收回成命的。”宫娥附和地点了点头。在皇宫里，除了已经驾鹤西游的先皇外，就属那位素以诡谲著称的慎王爷储沂谨最为疼爱大铭公主了。如今大铭公主遇到了难处，相信对方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大铭公主终于是破涕为笑，但笑了没多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开口问：“但是如今本宫好像出不去了，要怎么去通知三皇兄呢？”

“公主，有奴婢在，奴婢一定会想法子替您去求慎王爷的。”那名宫娥信誓旦旦地说，只希望能尽快解救这位小公主脱离苦海。

听到了这样的话，大铭公主的心头溢满了感动，满是感激地道了谢。

宫娥哪里敢受得起堂堂公主的谢，赶忙开口称这一切全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又是与大铭公主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是快步离开了房间。

……

在听宫娥说完整件事情以后，慎王爷储沂谨也是收起了一脸的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储沂谨终于发了话，命令管家去准备马车，他要进宫一趟，为了大铭公主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里。

慎王爷储沂谨站在了皇上的面前，敛起了往日的玩味与神秘，用一种严肃的神情凝视着对方。这样的严肃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你也是为了大铭的事情专程而来的？”皇上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奏折，声音低沉地问。

慎王爷储沂谨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皇上真的打算用大铭去和亲了？”

“嗯。”皇上淡淡应了一声。

“为什么？”储沂谨无法理解。

“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吗？”皇上反问。

“合适的人选？难道没有吗？”储沂谨不甘示弱地回敬着，毕竟在大越随便找个女子，然后扣上公主或郡主的称号，都可以被送去和亲，甚至还可以从满朝文物百官的子女中进行挑选，怎么偏偏要选大铭公主？“别忘记了，大铭是咱们的妹妹，皇上怎么可以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

“可她除了是咱们的妹妹以外，还是大越国的公主，光是这一个身份就注定她不可能像普通女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了。”说到这里，皇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都已经无法无天这么多年了，如今才叫她承担起一个公主该有的责任，已经算是最大的幸运了。”

“皇上的意思是？什么叫做承担起一个公主该有的责任？”储沂谨有些生气，“在皇上看来，叫大铭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去嫁不愿意嫁的人就是一个公主该有的责任吗？”

皇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未尝不可以。总之，她是大越国的公主，不可能一辈子都做那无法无天的小女孩。”

“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皇上说这话，难道就没有想过父皇的感受？”和大铭公主一样，慎王爷储沂谨也是端出了先皇，因为在先皇还在的时候，就是意图叫大铭公主一辈子都是这样无法无天下去，可惜这一切的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就被面前的这个男人毁掉了。

如果先皇还在世的话，谁又能允许叫大铭公主去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和亲？抑或说从来都没有敢这样想过。

“就算父皇在的话，也会和朕做出同样的选择！”皇上十分笃定地说。

“皇上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牵强了？”储沂谨反问，“父皇在世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拿大铭的幸福来做文章。”

“做文章？”皇上不觉冷冷一笑，“就算是朕在拿她的幸福做文章好了，谁叫她是大越的公主呢！如果只是牺牲掉一个公主的幸福就能换来大越百姓的安定，那朕情愿当这个‘做文章’的人！”

这样的话叫储沂谨听来是如此的恶心，他用一种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那位在大越最为尊贵的男人，“咱们大越从什么时候起，竟然需要靠一个女人来维系安宁了？皇上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愧疚吗？居然舍得用自己的亲妹妹来当做换取安宁的筹码！”

“没有百姓不希望安宁！”皇上满是严肃地说，“他们希望能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中好好生活，而不是颠沛流离，饱受着战争的苦难折磨！”

“可是你别忘记了，融夏始终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犯得着牺牲掉大铭吗？”储沂谨无法理解皇上的做法。

“手下败将？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咱们大越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提到这件事，皇上不觉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储沂谨看着他，并不太能理解他说的话。

“就好比上次咱们去德海，明明有那么多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你认为朕能为了一时之气，叫他们陷入战乱当中吗？”皇上拍着自己的胸脯问，是在为那些百姓而感到痛心疾首。

“哼，皇上是在变着法子说自己无能吗？”储沂谨毫不客气地问。

这一次，皇上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大胆，你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和朕说话！”

“对于一个需要靠女人来稳固自己江山的男人，我也只能用这种口气说话了！”储沂谨并不畏惧，似乎是从骨子里瞧不起这样一个男人的。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的话，恐怕储沂谨会说，一个需要靠女人的男人根本不配坐在龙椅之上，但终归还是没有能够说出来。

“朕看你是疯了！”皇上怒目瞪着储沂谨，“来人，送慎王回府，叫他好好休息！”言外之意，是打算叫储沂谨闭门思过。

……

“公主，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宫娥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跑到了大铭公主的面前，向其汇报自己所听来的消息，“慎王爷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了。”

“什么？！”大铭公主立刻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三皇兄怎么会被……”话还没有说完整，她便是想到了原因——一定是慎王爷储沂谨为自己求情不成，反而是害得自己被无辜牵连其中，“是本宫害了三皇兄……”

“公主……”

大铭公主兀自垂下了头，转而又是失声笑了笑，“连三皇兄都无法劝说动皇上了，看来这一次，皇上是铁了心，要把本宫嫁到融夏去了。”

“公主，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对对，还有荣王爷。荣王爷和皇上的感情最好，叫荣王爷去求求情，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的呢？”那名宫娥向大铭公主提议道，却是遭到了否定。

大铭公主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害了一个三皇兄了，难道还要牵扯其他人吗？”更何况荣王爷要是真的也被皇上惩罚了，她又有何颜面去面对谢小桃呢？

听着大铭公主那几乎已经失去了活力的声音，那名宫娥的心便是又忍不住痛了起来，“公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事情都已经闹成了这样，你认为还会有其他办法吗？”大铭公主满是绝望地说，此时此刻，她已经明白这件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名宫娥默默垂下了头，心里边却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哪怕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空想，过了良久，她才道：“公主，事到如今不如您就离开皇宫吧。”

大铭公主愣在当场。

“只要您离开了，皇上肯定会另选他人去融夏和亲的。”在说的时候，宫娥的神情变得极其凝重，似乎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月落日升，踏着清晨的晨雾，早就换上了宫娥装扮的大铭公主，在贴身婢女的掩护下，偷偷溜出了自己的公主庭院，向着只有下人们才会走的偏门走去。按照计划，上了一辆刚刚送过货物的马车，钻进了那一只已经空了的米缸里。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今天大铭公主便是能够顺利逃离这里，逃离这座原本拥有无数美好回忆，现在却叫她伤心欲绝的巍峨皇宫。

躲藏在米缸中，大铭公主屈膝，将自己蜷缩成团，头更是深深的埋了下去。想到自己终归还是走出了这么一步，不禁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