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想想,如果那个苏景程真的胜诉了,于苏绍而言,损失的不过是身后名而已,家都已经没有了,他还会在乎这些吗?”荣王爷储沂轩继续道。
“但如果是我程哥哥输了呢?”谢小桃却是追问道。
“输?你就真的认为他还是蛰伏在苏家的那个傻头傻脑的笨小子?”储沂轩反问,换句话说,就是在告诉谢小桃,倘若苏景程没有十足十的把握绝对不可能走这么一步棋的。
就是储沂轩这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反倒是叫谢小桃生了疑心,隐隐感觉到这其中恐怕还有储沂轩的事情,奈何又找不到什么切实的证据来。
“说得也是,如今的程哥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做的傻小子了,在他的肩上还负担着自己的使命与责任,还有需要他照顾的人。”谢小桃附和着,话里却又带着另外一层含义。
储沂轩笑笑,没有接下去,更没有告诉谢小桃把那份担心放在肚子里。她不是圣母,还做不来那种是个人都要替之操心的事情,更何况她所担心的还是一个男人。想到这一点,储沂轩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正如储沂轩笃定的神色一般,苏景程那边果然是没有任何事情,在各种强有力的证据之下,也不过是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就已然给前侍郎大人苏绍定了罪——罪名有三:一,勾结山匪,谋害他人财产;二,不顾兄弟情义,对手足痛下杀手;三,巧借名目,收敛不义之财。
在听说了苏景程所罗列出来的证据以后,就连谢小桃也被吓了一跳。要知道,那么多的条条目目绝非是一个简单的凡夫俗子就能轻易搜集起来的。至于是谁在暗中帮他,答案显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城外,凉亭里。
谢小桃与苏景程依桌而坐,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面对那个恢复了之前儒雅温润气度的男子时,谢小桃竟是很难再把他与当初那个时时刻刻都需要绿屏保护的傻男人联系在一起了。
“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如今坐在你面前的苏景程了。”苏景程向谢小桃表示着最为由衷的感谢。
谢小桃却是淡然一笑,“当时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当时,她也不过是想报答上一世时苏莫氏对自己的恩情,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叫苏景程反过来报复苏家,甚至在她把房契、地契全都如数归还给对方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着的也只是希望对方能带着这些钱财,去和绿屏双宿双飞,远离这片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地方。
“可你却是不清楚,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苏景程颇为感慨道。
“重要吗?如果真的重要的话,又是为何不能换来你们的坦诚相见?”说完这番话后,谢小桃抬起头,看向了站在苏景程身后的秦柳儿,虽然是故人想见,但见到的却只有陌生。
秦柳儿明白谢小桃在生什么气,惶恐她会因此而误会苏景程,赶忙开口解释,“谢小姐,你误会了。我家少爷从一开始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秦柳儿的身份说起来也没有多复杂,不过是苏乾身边的管家的女儿罢了。当年苏乾和管家在行商途中遇了难,而那位尽心尽责的老管家只把唯一的女儿留在了这个世上,那便是如今的秦柳儿了。
当时,只是弱质女流的秦柳儿在听说了苏莫氏与苏景程母子俩被接到了上京城,便也启程赶往了这里,可当听说苏莫氏与苏景程在侍郎府的处境并不如想象中的乐观,她便打消了去投奔的念头。
就在她感到手足无措之际,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便是已经在上京城有了一些名望的乔四娘。乔四娘说服她,留在陌上画舫,并承诺给她,将来一定会帮她完成所有未完成的心愿。
想到当年乔四娘也曾有过悲惨的经历,却是自强不息,并成功站起来,秦柳儿便是这么留了下来,几年来随着乔四娘学习琴棋书画,其中以琴技最为得心应手。
后来学有所成,也终于是在乔四娘的暗中安排下,顺利接近了苏景坤,并取悦了对方,从而展开了对苏家的一系列报复。
当时若不是情势所逼,看着苏景程因为迫切的希望能为父母报仇雪恨而险些走上歧途,恐怕秦柳儿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
谢小桃只是郁闷了一小会儿而已,毕竟她并非神人,又怎么可能做到事事都了如指掌吧?“程哥哥……”不管怎样,她都还愿意唤对方一声哥哥。
这一点叫苏景程听得颇为感动。
“不管怎么说,如今你能为你们一家争回该有的东西,总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可以说你的心事已了,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谢小桃好生告诫道,完全是出于对绿屏的那一点私心。
“嗯,放心好了,以后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毕竟我的身边还多了一个绿屏。”苏景程认真地说,并且把绿屏带了出来。
“嗯……”谢小桃轻轻应了一声,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她只希望对方从今往后真的能为绿屏多考虑考虑。
“我打算三天后就带着绿屏离开,回到我自小就生活的地方,迎娶她,叫她成为这个世上最为幸福的新娘子。”苏景程又道。
“三天以后?”谢小桃讶然,虽然她也很想叫苏景程能够带着绿屏尽快远离这里,但想到就这样即将要分别了,心头不免还是生出了几分伤感来。之前,她要苏景程他们尽快离开,只是因为拿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地,一切就又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不多呆呆吗?”
秦柳儿一下子就看出了谢小桃的心思,开口道:“少爷,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在上京城里把你和绿屏姑娘的婚事确定下来吗?”
按照他们苏家的祖制,娶亲生子前,要带着新嫁娘去祭拜先祖的,这样才算是名正言顺。这也是苏景程为何那么着急要回去的原因了,但听见秦柳儿这样说了,苏景程适才反应了过来。
“这恐怕还要问问绿屏的心意呢。”苏景程笑了。
“如果能在小姐的见证下,做你的新娘子,绿屏便是死而无憾了。”远处,传来了绿屏的声音,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边还站着储沂轩主仆三人。
很快,绿屏走到了谢小桃面前,“小姐,绿屏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真的希望你能来见证那一刻。”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于谢小桃来说也想这样做,毕竟她也不想因为缺席而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光有谢小姐一人来见证,是不是显得太过单调了些呢?特别是当着我家王爷的面前。光请了谢小姐,不请他,叫他该作何感想?”阿夏笑着揶揄道,生怕别人会把储沂轩忽略掉似的。
很早以前,苏景程就是从秦柳儿的口中得知了储沂轩对他们的帮助,对于那个风度翩然的旷世美男,他除了感激之外,更多的则是尊敬,“这……”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否请得动对方。
673见证婚礼(刷新^_^)
“这什么这……”阿夏追了一句。
“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苏景程显得犹犹豫豫。
“规矩?规矩从来都是人定的,只要变通一点,还不是要什么规矩,就有什么规矩了?”阿夏连忙接了话。
话是这样说的,可仍是无法消除苏景程的为难与忧虑,“但我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又怎么可能请得动尊贵无比的荣王爷储沂轩呢?
“你问都没有问过,又怎么会知道不行的呢?”阿夏又是开口逼迫道,结果却是遭来了储沂轩一记白眼,似是在埋怨她的擅作主张。
可惜,苏景程并没有看见,还是壮着胆子向着储沂轩询问道:“王爷……”但也只是说了一个开头而已,后面的话却是如何努力都说不出来了。
储沂轩没有理睬他,只是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谢小桃的身上,专注地看着她,然后问道:“你希望我去吗?”深情款款,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不知怎的,在面对那双深邃温暖的眼眸的时候,谢小桃竟是感到脸颊微微发烫,不免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生怕会被别人看出自己的不自然。
……
苏景程与绿屏的婚期定在五日以后,是在仓促中选定的日子,虽然选的有些急了,可该有的礼节还是一样都没有少。谢小桃甚至还去把谢老夫人请了过来,在新婚前的一夜,帮着绿屏梳头赐福,希望谢老夫人能把自己的福气传递到绿屏的身上。
谢小桃只是单纯地希望能把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绿屏,对于这位好姐妹的婚事,她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若干年以后,每当谢小桃回忆起来,由自己和储沂轩共同见证的这一场婚礼的时候,内心深处是怎样的汹涌澎湃,激动万分,那种感觉好像比她自己成婚都要来得兴奋许多。
在见证着新人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之后,可以说整个仪式便是落下了尾声。看着绿屏在喜娘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洞房,谢小桃的眼睛深处竟是多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湿润了她的眸子,使之变得更为清澈明亮。
储沂轩侧头看了看她,唇角不觉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笑得是那么的令人沉沦。他将唇轻轻贴近了谢小桃的耳畔,“只不过是别人拜天地,你就激动成了这样,若是你自己的,可还得了?”
谢小桃微微一怔,有些迷惑地抬起头,看着对方,只是在那双如黑曜石一般漆黑闪耀的眸子深处看见了自己的影像,那么清晰,那么真切。她的心弦忽然一紧,好像意识到了隐藏在方才那话背后的含义。惶恐是自己多想了,她又仔仔细细咀嚼了一番,越是咀嚼,越是觉得太过暧昧。
这个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多想了,一定是我多想了。谢小桃这样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同时也希望自己和储沂轩继续保持着那若即若离的关系。
储沂轩却是没有注意到谢小桃这一点的小心思,抑或是说根本没有深究。他对着谢小桃微微一笑,“这里有些燥热,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
“嗯……”谢小桃淡淡应了一声,竟是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把这没头没脑的附和归结到了现场环境这边。面对着这么多的宾客,她的心绪早就乱了,不是吗?
两人沿着墙边,向着外面走去,很快就迈过了那最为热闹的房间的门槛,果真是与里面有着一天一地的差距。
储沂轩信步朝前走着,而谢小桃则是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走到哪里去,但内心深处却是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跟着面前的男人走,总没有错的,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
不知走了多久,储沂轩适才停了下来,停得悄无声息,害得一直低着头走路的谢小桃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直直撞到了对方的身上,换来好一阵尴尬。
储沂轩缓缓转过了身子,一下子将之拥进了自己怀中,“怎么会这样不小心?”
问得是谢小桃又羞又恼,明明是对方先毫无征兆地停下来的,居然反过来恶人先告状?她刚想开口反驳,却是察觉到自己正被对方紧紧抱住,脸颊又是闪过了好一阵子的滚烫,赶忙挣脱出来,“是不小心了。”她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更不敢拿出平日里那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只是明白若是这个时候说了那些话,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难得看见谢小桃有如此乖巧的一面,储沂轩的唇角又是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露出一道柔和的弧度。他甚是满足地欣赏起谢小桃那羞红的双颊,却没有了更为深入的动作,“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呃……谢小桃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储沂轩怎么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她赶忙矢口否认着说:“脸红?有吗?嗯……可能是刚刚喝了酒的缘故吧。那酒后劲挺大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她真的可以感觉到自己脸颊变得越来越烫了,若是往上面放个鸡蛋,说不定都能给烫熟了。
储沂轩又是打量了好一阵子,然后附和着点了点头,“嗯……这酒的后劲儿果然是大了一些。你下次还是不要喝了,免得酒后乱性。”
酒后乱性?这都什么跟什么?谢小桃当即石化,除了呵呵笑笑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察觉这样一直傻笑也不是个办法,遂又开了口,“这酒毕竟是绿屏的喜酒,哪有不喝的道理?这个世上什么酒都能推,偏偏喜酒是最不能推的。”
“嗯。”储沂轩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就那么认真地看着谢小桃,“如今绿屏已经嫁为人妇,你的心愿算是了了吧?”
“了了。”谢小桃回答,干脆利落。这一桩心愿已了,可她的心事却是一直都还没有了却,只有那件事也彻底结束了,才能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地。
“你好像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储沂轩毫不遮掩地揭穿了她,转而又道,“不管你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事,我都会一一替你完成的。”
谢小桃终于是抬起了头,她并不是在质疑储沂轩的能力,而是有些事情她根本无法向他人寻求帮助,就说她那离奇的身世,说出来又会有多少人会选择相信她呢?
“王爷,我……”谢小桃欲言又止。
“今早,我们收到消息,瑞王以逃离至百里开外的一座小县城霸县,在那里他已暗中集结了不少兵马。”储沂轩忽然开了口,说到了这个事情。
谢小桃愣了愣神儿,“集结了不少兵马?”她重复了一遍,心头好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说不出来的沉重。集结兵马,这是要谋反啊。
“对。”储沂轩又是应了一声,极是风轻云淡。
“若是叫他把人马集结齐了,恐怕下一个目标就是率领大军杀到上京城。”谢小桃很是担忧地说。对于上一世已经亲眼目睹了瑞王爷储沂烨的人马是如何的气势汹汹的她来说,在听见这样的消息后,背后竟是泛出了一阵薄薄的寒意。
别小看储沂烨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可藏在背后,肯支持他的势力,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不会有机会的。”储沂轩却是笃定地说。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一直在等瑞王爷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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