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就是,在苏婉婷回门时,自己女儿与女婿郎情妾意的模样。当时的他们全都被苏婉婷的改变所震撼,甚至对储沂烨刮目相看,因为他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将一个人改变了,而且还改变得是那样的彻彻底底。
在大女儿的搀扶下,陈玉珍离开了送子观音殿,沿着游廊,很快就是穿行到了寺庙的前院。这个时候,她才顿住了脚步,“时间还早,我想去找这里的住持聊聊。”一边说着,一边招来了身后的习秋,在对方的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习秋便是迈开了步子,重新向着后院走了起来。
而陈玉珍自己,则是领着侍郎府的一众女眷改变了路线,向着南厢房走去。
房间里焚着香,袅袅娜娜的白烟自香炉里冒了出来,是寺庙中最为常见的味道,谈不上名贵不名贵的,却足以叫闻着凝神静气。
陈玉珍坐在主位上,取了腕上那一串小叶紫檀佛珠,一下一下地捻着。
至于其他人则是按照地位尊卑,依次坐在了她两旁的椅子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苏婉婷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看着对方那般虔诚的一心向佛,她也几乎以为陈玉珍是真的在等待这座古刹的住持。可直到习秋领着那名面露可憎的妇人走到这间房间的时候,她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那名妇人才一踏进门槛,苏婉婷就站了起来,“母亲,您把这个丑八怪叫进来干什么?”
“方才瞧她话里带话,思来想去,还是叫她当着你的面儿把话都说清楚了比较好,免得叫你心存芥蒂,影响以后。”陈玉珍说得冠冕堂皇,可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想听。说实话,她还真是好奇那名妇人究竟会说什么。她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名妇人的身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便好。”
那名妇人犹豫了片刻,却是死死抓住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开口道:“苏夫人,民妇原本是给大小姐念喜的喜婆,因为不想看见大小姐一直被人有心之人欺骗,所以才打算将这件事说出来的。”她幽幽地说,将苏婉婷的那块贞操帕子为何会没有落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后,众人只觉得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连陈玉珍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给错了机会。因为她们都觉得苏婉婷还不至于那么愚蠢。可只有苏婉婷一人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浑身僵硬地怔在当场。
那名妇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们,却是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相信”这两个大字,情急之下又道:“苏夫人,民妇的脸就是被瑞王爷所害。当时,民妇揣着银子满心欢喜回到了家中,以为下半辈子可以衣食无忧,却不想到了后半夜家中走水,幸亏民妇命大,侥幸逃了出来,但也是容貌尽毁。您也许不会相信民妇的话,但民妇说得句句属实。不信的话,您大可问问大小姐,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贞操帕子上有没有落红,原本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隐秘到谁都不可能知道。既然那名妇人可以当着苏婉婷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确有其事,加上其态度肯定,陈玉珍已经信了七七八八,却还是转头向苏婉婷求证,“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如那名妇人说得一般,那瑞王爷储沂烨可是诓了他们苏家,而且还诓得是那样的彻底!
543无意听见
从寺庙中回来以后,苏婉婷就称自己的身体不太舒服,想要在侍郎府里休息一夜。她遣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去瑞王府通知储沂烨,可事实上在她的心里真的不太希望再回到那可怕的地方。
苏婉婷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中,因为没有人陪伴的缘故,不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只在瞬间就将她所有的幸福都毁得一干二净。
关于那名妇人所说的事情,别人或许不了解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但身为当事人的她又岂会不清楚?之前,她只以为是自己的身体与别的女子不同,才会在新婚之夜没有落红的,可她竟然万万没有想到害得自己一度被储沂烨威胁,甚至不得不低三下气的说话的原因竟然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明明就是那个男人夺走了她最宝贵的贞操,可到头来却也是那个男人串通喜婆,偷偷换走了那方用来检验女子贞操的丝帕!曾经,她还曾被储沂烨对自己的无微不至而生出了满满的感动,认为他是一个好夫君,宠她、爱她,时刻都把她捧在手心里。
那样的呵护备至,叫苏婉婷一度生出了要与那个男人共度一生的念头,奈何……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骗局!?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婉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半年来她觉得自己有多幸福,此时此刻就有多伤心、多难过,不,确切的说是憎恶与嫌弃!
想到了那个妇人的脸,又想到了害她不得不低三下气的贞操帕子,再想到了储沂烨是如何靠手段将她成功迎娶回家的……种种的往事便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不约而同地冒了出来。
现在,苏婉婷终于有时间把一切都好好地梳理一遍了,想完,她才发现原来一切的一切真的全部都是骗局,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精心策划出来的大骗局!
越想越觉得寒凉,凉得苏婉婷不得不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而,她之所以会感觉到冷是因为心寒。这样的寒意可不是一般的衣服能抵御得了的。
苏婉婷牙齿发颤,努力叫自己平静下来。可平静下来的结果却是认为自己无法再容忍和一个只懂得阴谋算计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底下,更加无法再容忍和那样一个满嘴荒唐的人同床共枕。
她要离开,离开那令她觉得可怕的王府。唯一的办法便是与储沂烨和离,但现如今所有人都觉得她与瑞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她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苏婉婷决定去找母亲陈玉珍商量商量对策,毕竟今天那个妇人跑出来的时候,她也在当场。
这样想着,苏婉婷便是立刻披上了一件毛茸茸的披风,快步向着陈玉珍的澜宁院走去。一路上她走得飞快,可还是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快,要加快速度。可她万万都没有想到,在她匆匆跑到澜宁院的时候,居然会听见那样一番对话。
穿过游廊,苏婉婷来到了陈玉珍的房间门口。为了不叫人那么轻易就察觉出她是如何的焦急,她悄悄停下了脚步,借着歇息的空档来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这个时候,房间里却是传出了苏绍与陈玉珍的声音,而且说的还是有关于苏婉婷的事情。
“老爷,今天我们在寺庙里上香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妇人,开始我们都以为她是乞丐,不想……”陈玉珍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所听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给了对方。
在听完整件事情以后,苏绍显得极为震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我也是不愿意相信的,可那名妇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容我不相信啊。”陈玉珍极为严肃地说,说着,声音上便是染了一层愤然,“老爷,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咱们的女儿可是被瑞王爷诳骗的好惨啊,难怪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婉婷就彻底改变了自己……”她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是被自己的丈夫打断。
苏绍虽然吃惊不已,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理智与冷静,“这件事从婉婷口中有没有得到证实?”
“当时,我也曾询问过婉婷,可婉婷好像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陈玉珍如实道。当时,她的的确确是问过苏婉婷的,可惜当时的苏婉婷一直沉浸在满心的惊诧当中,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但老爷,我能看得出来婉婷是……”
“既然没有正面回答,就无法判断那名妇人说的是真话假话了。”苏绍沉静地说。
这样的话叫陈玉珍不由得怔住了神儿,“老爷……”这苏绍的态度摆明了是希望他们继续装聋作哑,沉浸在自欺欺人当中。
“现在咱们与瑞王爷都已经站在同一阵营了,你认为我还可以怎么做?就算瑞王爷真的欺骗了咱们的女儿,可只要他登基称帝,咱们的女儿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皇后,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苏绍解释,说得是那样的义正言辞,仿佛一直被欺骗,被蒙在鼓里的人不是他们最为宝贝的亲生女儿一般。
陈玉珍又是一怔,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是从自己的夫君苏绍的口中说出来的。不,或许她早就该料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了,因为她深知这位枕边人对权力的极度向往。在那人的眼中权力高过一切。
就在陈玉珍沉默之际,苏绍忽然又开了口,“那名妇人如何处置了?”
陈玉珍的回答显得有些迟,“因为婉婷没有当众做出表态,所以我吩咐习秋给了她一些银子,以叫花子随便打发了出去。”
“嗯,剩下的事情,我会去处理。”苏绍冷冰冰地说,至于如何处理,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这样一番对话,叫原本就觉得寒冷的苏婉婷更是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冷得连毛发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之前,想要来找母亲商量商量对策的期待,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而同样支离破碎的还有她对父亲母亲长久以来的信任与依赖。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苏婉婷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从来都及不上权力与欲望。他们宁可叫自己的女儿继续受委屈,也不愿意破坏与储沂烨合作的关系!虽然苏绍没有挑明,但苏婉婷明白自己的父亲一定会叫人秘密解决掉那个妇人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节外生枝。
一刹那间,泪水便从苏婉婷的眼眶中冲了出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溢出了更多的泪水。苏绍和陈玉珍都已经这样说了,她还能再希望他们会为自己讨回公道吗?
苏婉婷慢慢转过了身子,如同一具被抽离了三魂七魄的尸体,双目空洞的向着自己的院子折了回去。之前,她一直都认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侍郎府都是自己最为坚实的后盾,可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为自己遮风挡雨,可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竟然是如此的可笑!苏绍和陈玉珍之所以会对自己如珠如宝,完全是因为她有成为皇后的资本。
皇后……一直以来,是苏婉婷最想实现的心愿,但在这一瞬间,她竟然不想再想了。
……
花槿阁,谢小桃捧着一尊精巧的暖手炉,看着已经换回了男儿装的琅少,虽然对方仍是戴着那一张银色面具,但至少不会再叫她误认成连翘了。
“你与乔四娘说的事情,就是那个妇人吗?”谢小桃不太确定地问。
“是。”
“那个妇人真的是瑞王府那边请过去的喜娘吗?”谢小桃又问。
“不然呢?你觉得她会是谁?”
谢小桃轻轻皱起了眉头,“从那人身上的烧伤程度上看,当时的火势一定非常的大……”是那种一旦烧起来就很难有人逃生的那种。
琅少明白谢小桃想要表达什么,不待她深究,便开口解释道:“着火的时候,阿轩刚好从那边经过,就将那妇人救了下来,养了好一阵子,才把其救活。”
“于是你们就安排了这样一出好戏。”谢小桃幽幽地说,心里却在捉摸在听见这件事情以后,苏绍和陈玉珍会作何态度。这个时候,耳畔却又是响起了琅少的声音。
“我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呢,结果却完全没有预计中的那样轰轰烈烈。”这一点叫琅少觉得可惜。他总觉得如果那个妇人当众说出事实的真相以后,陈玉珍便会命人带着其去找储沂烨对质。
“如果随便一点小风小浪都能掀起轩然巨波,这侍郎府也不可能在朝堂屹立多年而始终保持着不可被人撼动的地位了!”这一点,谢小桃比谁都清楚。她想陈玉珍一定会把这件事说给苏绍听,但苏绍的态度一定会是选择装聋作哑,因为储沂烨是现在的他一心想要扶持的人,都已经看见了胜利的希望,他又岂能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琅少,那个妇人怕是会出事,务必保住她的性命。”谢小桃认真道,其实那个妇人早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之所以想要迫切地保住对方的性命,也是觉得其太过可怜,因为一时的贪念毁掉了自己的一生,仅此而已。
“小桃花,你打算怎么办?”琅少忍不住开口问。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谢小桃道,心里却是早就有了计较,就算苏绍真的不为所动,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特别是苏婉婷。当初,苏绍之所以会那么快就选定储沂烨,极大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好女儿的旁敲侧击,可如果苏婉婷变了呢?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吗?
544一局输局
“好一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长公主府,一间被炭火温暖的房间。慎王爷储沂谨端详着炕桌上的那局棋,胜负已分,他可真是输得心服口服。想着,他伸出手,拈起了那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原本以为本王会因为这颗棋子而赢了皇姐,不想到最后输竟也是输在了这颗棋子的上面。”
听着慎王储沂谨恭迎的话,长公主的脸上只是拂过了淡淡的笑容,“一局棋而已。”
“小小的一局棋却是能看出人的本领。在运筹帷幄这方面,还是皇姐略胜一筹。”储沂谨的话中并无半点虚假的意思,他说得是那样的认真,恐怕也只有面对他这位貌可倾城的大皇姐的时候,才会褪去那为玩世不恭的外衣,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大皇姐才会拒绝与瑞王结成同盟。”
“一码归一码,本宫可不希望把两件事混为一谈。”长公主缓缓道,声音平缓,如同一潭幽静的湖,不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被搅乱。说完,她挽起了唇角,粉嫩的唇瓣上便是绽放出一道柔美的弧度,叫谁看了都恨不得一亲芳泽,甚至忘记了对方是个十足十的冰美人,“更何况瑞王打算与本宫结好,不过是想要本宫手中的兵权罢了。如果你不是那样的叫人难以捉摸,只怕被他示好的人就是你了。”
这话说得不假。就现在形势而言,大越的兵权一共被分成了七块,太子、慎王爷、荣王爷、长公主的手中各握一块,而瑞王爷储沂烨因为这半年来的完美蜕变也成功分到了一块,虽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