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机会?如果你愿意,到时候我可以带你来看。”储沂轩的话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谢小桃兀自垂下了头,“不知道上京城的桃花有没有开得如此早的。”一句话足以说明她对上京城的浓浓思念。
储沂轩微微一怔,“你想回去?”他更想问谢小桃,难道这里不好吗?在这里可以忘记世俗的一切烦扰,为什么偏偏总想着回去呢?
谢小桃点头,“嗯,在来到戚川的这将近四年的时间里,锦儿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着上京城,想念着我娘,想念着景康,想念着绿屏,想念着所有可以想念的人……所以,我想回去,一直都想。”
“可你回到那里会不开心。”储沂轩提醒着。
“就算不开心,那里也终归是我的家,有我的亲人、姐妹、朋友。”
“就那么想回去?哪怕侍郎府没有人再承认你这个苏四小姐的身份?”
谢小桃继续点头,没有犹豫,“嗯,这一点锦儿在很久以前就说过了。我不会允许我所珍惜的人受苦,而自己却像乌龟一样只是缩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不闻不问。我想回去,想要回去保护他们!”
在谢小桃的声音里,储沂轩感受到了强烈的心愿,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只得忍着那一点点的心痛,承诺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实现这个卑微的愿望。相信我,至多再过一个月,我就叫苏家人堂堂正正的把你从戚川接回去!”说实话,他是不想放谢小桃就这样离开的,可没办法,在谢小桃生命垂危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只要她想,他就会无条件的去帮她实现,甚至不去计较那个时候的她是否真的听清。
476三个响头
那一日,在那片桃花林,荣王爷储沂轩郑重的向谢小桃做出了承诺,只是没有人清楚,他之所以带谢小桃来林子,其实还有别的话要说,可惜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冻结在心灵的最深处了。
那一日,应该算是谢小桃在戚川与储沂轩最后一次讲话吧,因为在亲自送走她与连翘回去以后的转日,储沂轩便携带着阿夏和长东向着上京城出发,一走便没有再回来过。
所有人都清楚,荣王爷这是回去向皇上复命,等待他的将是又一次丰厚的犒赏。
关于那一日的承诺,谢小桃并没有向其他人提及,甚至连连翘都是只字未提,可她马上要回上京的消息还是莫名其妙的不胫而走了。
如果荣王爷储沂轩因为这一次成功将瘟疫消除而受到了丰厚的奖赏,那么等待谢小桃的也不会差,毕竟她才是最大的功臣。
想到这一点,连翘便是一整天一整天地笑得合不拢嘴了,就是睡觉也是咧着个嘴巴。谢小桃每每看见的时候,总会担心对方会把口水流到枕头上。
“小姐,您说荣王爷什么时候接咱们回去啊?”难得的好天气,勤劳的连翘一口气洗了一大盆子的衣服,一边晾晒,一边对谢小桃道。
谢小桃微微一怔,旋即向连翘问道:“为何是荣王爷?”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连翘总把自己同储沂轩联系在一起,这种话要是放在上京城,随便一人一口唾沫,就足够将她们主仆二人活活淹死了。
见着谢小桃面色不善,连翘立刻意识到了是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垂下头,作认错状,“小姐,奴婢……”
“你是嫌你家小姐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谢小桃又道。
“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近来只有荣王爷同咱们走得亲近,能把咱们大伙接回上京城的,怕是也只有荣王爷了。小姐,如果奴婢说错了话,您可千万别生奴婢的气。”连翘为自己刚刚的过失,又解释了好一阵子。
谢小桃也是想警告警告而已,也没有真生气的意思,“好了,以后这种话不可以再随便乱说。这世上就是苏家的人都死绝了,也不可能由着荣王爷来接咱们。”
“苏家的人?”连翘生出几分困惑,“莫不是小姐您还想指望着苏家的人来接不成?”
“有什么不可以的?”谢小桃反问。
连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接早就接了,只怕他们都已经忘记戚川还有一个四小姐在。”
谢小桃莞尔一笑,笑得自信从容,“就算忘记了,总有一些事情会逼着他们想起来。”
……
十日后,在荣王到达了上京城的第三日,便是传出了圣上要奖赏谢小桃的消息。的确,为戚川、巴州两个州县驱除瘟疫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好事,特别是想到在危险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不顾自己的生死,全力以赴时。
对于上位者而言,大越能拥有这样胆识过人的女英雄,是一件极为自豪的事情,特别是在荣王爷不动声色地润色之后。
龙心大悦,加上前前后后有太子和荣王爷两位尊贵之人的好言好语,更是叫皇上对谢小桃刮目相看,又岂能允许这样一个堪称为奇女子的女孩子继续流落在外?
很快,这样的消息便传了出去,当然也包括侍郎府苏家。
在听下人说及此事以后,苏婉怡便是迫不及待的向着陈玉珍的院子冲去,还没跨过门槛,就大喊大叫道:“母亲,是真的吗?”
房间里,陈玉珍正处在烦忧之际,乍一听见自己的小女儿如此不知礼数的喊叫,更是觉得头痛欲裂,“婉怡,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
自小就横行霸道惯了的苏婉怡又怎么可能会畏惧陈玉珍这般不痛不痒的说教,甚至是一点儿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母亲,听说苏云锦那个野丫头在戚川立了功,皇上开心得不得了,已经向父亲施压,要把她接回来?”
谢小桃在戚川立了功不假,叫皇上高兴不已也是不假,可还没有到要向朝臣施压的地步,不过,此时此刻的陈玉珍也懒得解释,“你是如何听说这件事的?”
“如今外面都闹得沸沸扬扬了呢,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苏婉怡解释,然后又不确定地问,“母亲,难道咱们真的要把苏云锦那个野丫头接回来?”
陈玉珍没有说话,从她听说这件事以后,整个脑海就都是它了,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
苏婉怡赶忙抓住了陈玉珍的手臂,很是激动地说:“母亲,不接行不行啊?您难道忘记她才回咱们苏府的那一年的事情了吗?那时候她才不过十一岁而已,就是已经将整个宅院都搅得不得安生了,如今四年过去了,她都快及笄了,本事肯定会比以前大上许多!咱们怎么可以把那个祸害接回来啊?”
听见苏婉怡这样说了,陈玉珍更是觉得痛苦不堪。她又岂会不了解谢小桃是个祸害?只可惜,那个从来都不受他们待见的野丫头比那野草还要顽强许多,不管身处怎样的逆境当中,总是可以绝处逢生。
陈玉珍皱了皱眉头,“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姐姐。”
“姐姐?就凭她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也配做我姐姐?”苏婉怡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虽然女儿不知道母亲当年为何要收留她,还把她抬成了一个千金小姐,但假的终归是假的,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真的!咱们这消停日子才过几年啊?女儿绝对不会允许那个野丫头再来咱们苏府为非作歹。咱们苏府谁要是敢去接,我就拿鞭子抽死他!”
这般混账话落入陈玉珍的耳朵里,立刻就气得她头顶生烟,“胡闹,你难道真的是想皇上命人去接吗?如果那野丫头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孩,就是死在外面了,咱们苏府也可以不用去过问。可现在惊动了皇上,咱们侍郎府不但要派人去接,还要叫你父亲自己带人去,莫不是你想做忤逆子,拿鞭子抽死你父亲不成?”
一番严厉的话语叫原本还趾高气昂的苏婉怡马上就没有了声响,站在原地,支吾了好半晌,也是没有能够说出点什么。
……
苏绍动身,亲自去接谢小桃的消息,是在五日后才传到戚川的。
使得原本就笑得合不拢嘴的连翘更是欢喜得不知天南地北在哪里了。
有人欢喜,便是有人忧愁。近几日来,秋月总是一副心神重重的模样,思虑许久之后,她终于是把谢小桃单独叫到了房间里。
“嬷嬷,你找我?”才一踏进房间,谢小桃便是看见秋月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大抵是被看得有些不舒服了,所以才会主动开口。
秋月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就那么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四小姐,你长大了,变得比以前漂亮了很多,只怕连你大姐都要比下去了。”她顿了顿,又道,“还记得老奴第一次见到四小姐的时候,四小姐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天真、善良,又极有孝心,正是因为那样一份孝心才使得太妃对你刮目相看的。”
谢小桃默默地听着,并没有打断。
“那时候,老奴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你的,特别是看见你为了太妃用心而做的豆腐宴,只可惜,这样用心体贴的背后只是阴谋与盘算……”秋月幽幽地说。
谢小桃心下一沉,从秋月向她摊牌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因为这样的秘密,她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融洽的相处。
“老奴只想问你一句话,回去以后,你还打算去报复苏家吗?”秋月定定地看着她,“四小姐不觉得这样做很是可笑吗?上辈子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这辈子来?就算上辈子苏家的人犯了再怎样不可饶恕的错误,也终归是上辈子的事情,既然上苍给了四小姐重生一次的机会,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于仇恨?为什么不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谢小桃显得很是犹豫,双唇翕动,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如果没有上一世的孽债,又何来重生后的她?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了追究,便没有了再回头的可能。
见着谢小桃还如以往一般的坚定,秋月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于是,退了一步道:“老奴深知,阻止不了四小姐回去,但也想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
谢小桃疑惑,心里却是已经猜出了大概。
“四小姐能否看在太妃在世时对你的恩情的份上,答应老奴,若是苏家人不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主动去招惹他们?”秋月言辞恳切道,老而忧伤的眼眸中全是期许之色。
谢小桃明白这是秋月所做出的最后的让步,“好,我答应你。”比起苏家来说,她更想叫瑞王爷储沂烨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而对于苏家来说,总会有一些没头脑的人来主动招惹她,到时候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谢谢四小姐!”秋月的眼中染上了一层氤氲,“有你这句话,老奴就可以放心留在戚川,留在太妃的身边了。”她重重地拍了拍谢小桃的手背,“上京城老奴是不会回去了,关于四小姐的过去,老奴也会把它烂在肚子里,直到入土的那一刻。”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谢小桃震惊不已,她立刻跪在了地上,对着秋月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秋月有些受宠若惊,好不容易才将谢小桃扶了起来,“四小姐,回去以后要事事小心。老奴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老奴的话,那些都是老奴的肺腑之言。”
谢小桃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欲离开之际,又听见秋月道:“四小姐,老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楚衣那丫头一直都是太妃的心头肉,如今太妃不在了,求你替老奴好好照顾她。”
谢小桃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话是这样说的,她却是明白在秋月的话音里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477学会任性
走出房间的时候,一缕阳光打在了谢小桃的脸上,是夺目的刺眼,使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挡,过了好半晌,才是勉强适应了过来。
秋月提醒的没有错,她是应该去关心一下秦楚衣这个最为珍惜的好朋友了。想着,便是迈开了步子,向着秦楚衣的房间走去。才一走到院子,便是听见了秦楚衣的声音。
“听说,侍郎大人将要来接锦儿回去了。”秦楚衣站在一株还没有开花,甚至没有发芽的杏花树下,幽幽地说,声音听上去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好像夹杂着些许的无奈。
鬼影站在她的身后,隔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定定地注视着她,“这样多好,你也可以跟着一块回去了。这戚川终归是没有上京城来得富贵繁华。”在鬼影看来,秦楚衣永远都是属于上京城的娇贵牡丹,是要一直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的,不可能像一个野草一般,一直在戚川吃苦受罪。
“可我不想回去,一点儿都不想。”秦楚衣满是幽怨地转过了身子,清亮的眸子深处只余下了鬼影挺拔的身姿,她主动拉起了对方的手,苦苦哀求道,“你带我走,好不好?”
一瞬之间,鬼影仿佛触电了一般,整个身子便是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原地,“秦小姐,你在说什么?”
秦楚衣咬住了下嘴唇,原本粉嫩的唇瓣竟是被她咬得血色全无,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才鼓起勇气道:“我说,要你带我,带我离开这里!”
“带你离开?你打算去哪里?”鬼影认真地问。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回上京城。”
这样的话音方落,便是遭到了鬼影严厉地拒绝,“不行,我若是带着你就这样离开了,恐怕会坏了你的名声,更何况你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告诉苏四小姐呢?”鬼影好像已经听出了秦楚衣话中的意思,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装傻充愣道。
秦楚衣看着他,原本饱含了期许神色的眸子渐渐暗淡、直至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不一会儿,眼底便是蓄满了好一片晶莹的泪光。
秦楚衣将唇瓣咬得更加紧了,心里更是恨得只剩下好一片苦涩。从小,她就在宫中,在太妃的身边长大,接触最多的便是宫规、女儿经,自是比谁都清楚名节对于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孩儿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可是,现在她却是逼着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以为会换来一个远走天涯的美好未来,熟知竟然是这样一番模样。
她好恨,真的好恨。明明自己在说出那一番话以前,就已经决定放弃名节了,为何对方就是一点儿回应都要吝啬?
很快,滚烫的泪珠便是沿着秦楚衣的腮边慢慢滑落,灼烧着她的脸颊,可更痛的是心,是她的那颗并不坚强的心。
秦楚衣没有再解释,捂着脸,向着自己房间跑去。
鬼影没有去追,就那么如同木头一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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