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山上太过危险了,我不能叫你去冒险。”储沂轩严肃道。药材一般都长在陡峭的险境,就算不陡峭,也是人们平常鲜少涉及的地方,如今又是深冬,下过了几场大雪,那些地方恐怕早就已经是结冰了,这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来说无疑于是去送死。叫储沂轩如何能够答应呢?
“如果我不去,楚衣该怎么办?我就她这么一个掏心掏肺的朋友,你叫我如何能够坐视不管?”谢小桃无力道,目光中隐有泪花闪出。
“等,再等等,相信我。”
“等?还要等多久?就算我能等,楚衣又如何能够等下去啊?”泪,终于在谢小桃的质问声中无声地淌落。
那样晶莹的泪水不但是落在了谢小桃的白净的脸上,同时还落入了储沂轩的心田,换来了好一阵子的心痛,他是不会同意谢小桃去独子冒险的,“你放心采药的事情我会交给别人去办,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说完这句话后,储沂轩便是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见他走后,谢小桃终于是软绵绵地垂倒在了地上,守着那寸如豆的烛光,不知发了多长时间的呆。
445足够筹码
清晨,灰暗的穹幕上才只是亮出了一片鱼肚白,谢小桃便是穿了一身方便行走的衣服,背上竹篓,向着落霞山上跑去。
虽然昨夜,储沂轩在走之前已经向她做出承诺,会派人去上山采药的,但她还是放心不下,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还是决定亲自走上一遭。
谢小桃并没有从正面走,而是选择了那一扇许久不能被人推开过的后门。那里不但没有什么人经过,而且还是去落霞山最近的选择。
很快,谢小桃便是来到了落霞山的山脚下,看着那座巍峨的高山,恍惚有种老朋友重逢的错觉,毕竟在此之前,她曾经有三年的时间都是在上面度过的,可以这样说,山上的每一草、每一木,她都分外的熟悉。
落霞山上的神明,倘若你们真的存在,一定要保佑我尽快找到药材,这样才好去医治楚衣。
一番虔诚地祷告过后,谢小桃紧了紧肩上的竹篓,便是踏上了寻找草药的旅途。
和储沂轩所担心的没有错,数九寒冬中的落霞山要比寻常之时来得危险了许多,谢小桃所要经过的地方几乎全都是险峻的边边角角,而在这些边边角角中有一大部分早就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这样,无异于是又为谢小桃的采药加大了难度。
谢小桃手握着镰刀,极其谨慎的在绝壁和险要中前行。她走得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儿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始终都是一个怕死的女孩子,但比起死来说,更害怕的则是没有能够成功医治好秦楚衣的病。
在秦楚衣没有痊愈以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谢小桃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告诫着自己。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看见自己所要找寻的草药,哪怕仅是半棵!
看来,前段时间,那些草药已经被琅少采摘光了。谢小桃有些闷闷不乐地想着。想想也是,如果那个时候的琅少还能在落霞山上采摘到草药的话,又是如何会同意储沂轩的安排,离开了这个把月份?
虽是这样想着,但谢小桃的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并未打算就这样空手离开。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一定要找到药材!我就不相信这么大的一片山林就一丁点儿的药材也找不到!这样想着,谢小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知道是不是不够专心的缘故,握着镰刀的手竟然有些松动,手脚没有配合默契,只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便是不受控制地从那陡峭的斜坡滚了下去。
谢小桃滚得甚是狼狈,期间也试过挣扎,可最终都以徒劳收场。然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居然是一块巨石结束了她这无助的行程——她的头重重撞在了石头上,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昏迷。
……
不知昏睡了多久,谢小桃只觉得鼻子异常的痒,在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以后,她终于是醒转过来。
看着她缓缓睁开的双眼,蹲在她身边的老人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已经干枯的芦苇,“丫头,睡了这么久,你可算是睡醒了。”
寻着声音,谢小桃缓缓转过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家,不知是不是刚刚醒转过来的原因,恍惚间她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见着谢小桃迟迟都没有开口发出声音,那个老人家的脸上立刻多了几分不悦的神色,佯装生气道:“丫头,怎么?才这些日子不见,你就将我这个老家伙忘得死死的了?”
忘得死死的了?谢小桃不由得疑惑起来,努力回想着自己有没有见过面前之人,想了好一阵子,她总算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吃惊地打量着对方。良久,她才难以置信地问:“您是孤月寨里的怪老头儿?”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她一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妥,慌忙改口,“不对,是孤月寨里的老人家?”
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就算再过强烈的去修饰,也是无法改变什么。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生气。
趁着对方还没有表态之际,谢小桃又是仔细的将对方瞧了一个仔细,越看越为熟悉,最终确认了其身份。可不就是在孤月寨里遇见的老人家吗?就算她不记得人家,至少总该记得那只几乎要了她性命的毒蜘蛛吧?
老人家微微一笑,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大大方方承认道:“没错,我就是孤月寨里的怪老头儿。”
听见老人家这般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胡乱给取的外号,谢小桃反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默默地垂下了头,没有吱声。
“丫头,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说话了?我怪老头儿救你,可不是为了救一个哑巴啊!”老人家玩笑一般地说。
谢小桃适才想到了自己之前昏迷之前的事情,“我昏迷了多久?”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我这个糟老头子问倒了!反正我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不醒了,算起来大概有半个时辰了吧。”老人家依旧以那种玩笑的口吻回答着。
他是这样的态度,可谢小桃听完以后,却是惊讶的几乎从地上蹦了起来,“什么?我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啊?”她慌里慌张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远处的天色的确是比来的时候亮堂了许多。
这样的举动把老人家逗得忍俊不禁,“哎哟,我这糟老头子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瞧把你紧张的。实话告诉你,你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我这个糟老头子刚好看了一个满眼,把你叫醒也不过只有短短两盏茶的时间。”这样一番解释,是在告诉谢小桃,不要把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如此一解释,谢小桃也才稍稍放宽了心思。想想也是,她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加上走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穹幕也该有这么亮了。
谢小桃看着对方,“老人家,自从上一次孤月寨分别以后,您都去了哪里?”上一次,孤月寨起火,她未能将老人家从火海中救出来,始终都是埋藏在她心中的隐痛。
她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这位对她有过没齿难忘的恩情的老人家。
“我这糟老头子本就是孑然一身,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莫不是你想说,因为那场大火,所以一直怀揣愧疚至今?”老人家大胆假设着,这种想什么便说什么的性子,一下子便拉近了与谢小桃之间的距离,“小丫头,你放心好了,我这糟老头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就凭你那区区一场大火,还是不能拿我怎么地的。”
谢小桃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了,“原来老人家您都已经知道了。”她指的自然是那一场烧了很久的大火。
老人家微微一笑,花白的胡子动了动,“从你出现在孤月寨,我糟老头子就清楚你是有目的的。”否则,他又如何能够把地图交给谢小桃?当然,唆使他这样做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藏在谢小桃手腕上的那朵木槿花的暗纹。
“丫头,你应该有十四岁了吧?”
“嗯,有了。”
“这些年里,可曾遇见过有人来寻你?抑或说是有奇奇怪怪的人纠缠着你不放?”
谢小桃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样问。说是寻她,苏绍夫妇应该算吧?可还真没有奇奇怪怪的人纠缠着自己不放,当然若是除去那个设定,她想始终纠缠着自己不放的也就只有瑞王爷储沂烨了,但直觉告诉她,这些都不是他口中的人。于是,谢小桃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你的下落。如此一想之后,老人家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在这样一番简单的试探过后,更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他换了一个话题,略显好奇地问,“丫头,这天寒地冻的,你孤身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找药……”谢小桃如实回答,忽的想到了什么,如同看待救命稻草一般地看着对方,“老人家,我朋友生了很严重的病,现在需要草药救命……”说着,她说出了几位需要的药材,“不知老人家可否能出手相助?”看起来,这个老人在落霞山的时间并不算短,应该会知道该去哪里找寻这些药材吧?
老人家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你说的都是一些寻常药材啊,这种小事还需要求人吗?”
“是寻常之药不假,可这天寒地冻的,我根本就找不到……老人家求求您,帮帮我吧。”
“丫头,求我,你算是求错人了。我糟老头子一生只钻研如何害人、药人,从来都不会救人。还有,我也不会轻易帮助别人的,就算是真的有求于我,也总该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足够的筹码进行交换。”
这样一番无情的话叫谢小桃陷入了沉默,在她心中秦楚衣的生命是无价宝,她又有什么宝贝的东西去做那“足够的筹码”?
“再者说了,你所说的那几味药实在是太过寻常,还不足以入我糟老头子的法眼。你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倒不如去求求神明,说不定他能开眼,为你指点出一条出路。”说着,老人家站起了身子,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就迈步离开。
“喂……”谢小桃试着去叫,可对方却是越走越远。她有些失望,拔了一把枯草,狠狠丢了出去,“真是个怪老头!”她难得求了一次人,居然遭到了如此严厉的拒绝!想想就觉得郁闷。
446古刹钟声
郁闷归郁闷,谢小桃明白这个并不能成为自己停止不动的理由。稍稍调整了一下,将身上的污痕清理干净,她便又重新背好了采药的竹篓,继续向着幽深僻静的山野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存心刁难于她,还是怎的害得她又走了很长时间,又经历了长时间的找寻,还是没有能够找到用来治病救人的药材。
看着依旧空空如也的竹筐,谢小桃不由得黯然神伤起来,以前那些药材在落霞山上可以说是漫山遍野,但当发生了瘟疫的事情以后,就一点儿都找不到了。
眼见着头顶上的日头越来越高,谢小桃也走得益发口干舌燥,不得已之下,也只好依靠着旁边的古槐树坐下来暂时休息一下。
这棵古槐大约已经在这片土壤中生长了近百年,树冠高大繁茂,虽然因为时下是冬季的缘故,叶子已经掉光了,但从那盘根错杂的枝桠上还是能想象得到盛夏时节的枝繁叶茂的。
谢小桃仰起头,看着那纵横交错、密密实实的树枝,亦如看见了自己的心一般。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也如眼前所见之景一般复杂,特别是想到秦楚衣还在床榻上躺着。
“咚——”
远处传来了一声钟鸣,拉回了谢小桃已经走远的心绪。在这洪亮的钟声里,谢小桃仿佛回到了建福庵的那段日子,每日晨醒、晌午、黄昏,庵中都会有小尼姑去钟楼敲响那口年代悠久的大钟。
大抵是出于对过去的眷恋,使得已经疲惫不堪的谢小桃重新站了起来,然后鬼使神差的朝着钟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谢小桃终于是找到了地方,居然是一座古刹。
站在大门口,谢小桃下意识地看了眼上面的牌匾,不看还好,一看委实是被匾额上面的字骇了一跳。
“荐福……”不知不觉间,谢小桃已然幽幽地念出了上面的仅有的两个字。这应该是这座古刹的名字吧?虽然与建福庵的建福在写法上不尽相同,但能遇见,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谢小桃这样想着,寻思着既然已经来了,总该要进去烧烧香、拜拜佛,否则便是枉费了这一分机缘巧合。
想到这里,谢小桃便是笑着迈开了步子,才一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香火的味道,是久违了的熟悉之感,这样的熟悉更是叫谢小桃感慨万千。
那些在建福庵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便如洪水猛兽一般从不知名的地方汹涌而来,只一瞬间便是将谢小桃那瘦瘦小小的身影淹没。
刹那之间,她想到了每天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姐们,同时也想到了那个对她恩重如山的净空师太。
想想,自从分别竟然也有了四个年头了,谢小桃并不清楚她的师父现在究竟身处何处,只是觉得在这一瞬间,真的好想见到她老人家。
师父,您现在在哪里?身体好不好?徒儿好想您。徒儿真的很没用,您明明已经将自己的手札传授了徒儿,可徒儿却连一个小小的瘟疫都解决不了。谢小桃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不一会儿,便觉得鼻尖泛起了一片酸涩。
“这位施主,你还好吗?”就在谢小桃想得投入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她。
谢小桃回过了神儿,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正站在一个小沙弥,他的下巴撑在扫帚杆的顶端,用一种迷茫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这样干净纯洁的眼神,叫谢小桃不由得怔了片刻。
“这位施主,您是从山下逃难上来的吧?”那个小沙弥弱弱地问了一句,好像是害怕触碰到谢小桃伤心的地方,所以问得极为小心翼翼。
逃难?这话到真是把谢小桃问蒙了,未等她开口回答,对方却又一次开了口。
“白粥已经派送完了,您要是实在饿得紧,容我去厨房找找,应该可以找到一些吃的。”小沙弥认真地说,每一句话中都能透露出“出家人慈悲为怀”这几个字的深切含义。
虽然谢小桃并不太清楚对方为何会把自己当做是从山上逃难的人,但还是在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对着对方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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