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东领命,快速冲回到了太子的房间。不消多时,又带着韵儿一起走了出来。
谢小桃注视着韵儿从远处走来。都说了是要交代几件事情的,自然免不了好一顿叮咛。
谢小桃认认真真地说着,而韵儿也是认认真真地聆听着。
就在韵儿以为谢小桃会放自己离开的时候,竟是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抓起了自己的手。
谢小桃低头审视着韵儿手背上那个奇怪形状的红色印子,“好好一只漂亮的手,怎么说烫就被烫了?你怎么会这般不小心?”
韵儿有些受宠若惊,“多谢苏四小姐关心,韵儿下次会注意的。”一边说着,一边试着从谢小桃的手中挣脱出来,奈何这一次却没有了上一次的幸运。
“这手好比女人的第二张脸,可是由不得半点马虎的。不如这样吧,你随我一起回去,拿些烫伤药。”
韵儿摇头,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无碍的,苏四小姐莫要大惊小怪。”只不过是两个指甲盖叠放在一起的尺寸,能有多大的事情?
谢小桃原本还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的,可还没等开口,就见着远处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了。对方的动作虽然很快,但还是被她看见了,甚至肯定是一个人的影子。
刚刚过去的是谁?谢小桃疑惑地凝起眉心。这里是储沂轩所居住的行馆,虽然家丁少了那么一点点儿,但其中不乏有高手。如果真的是贼人的话,只怕长东那边也不会给那人机会,叫其活着离开。
到底是谁?难道是我的错觉吗?谢小桃越想越觉得可疑,不知想了多久,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是连句招呼也不打,朝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行馆里,家丁虽少,但令谢小桃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一片梅花树。深冬,那些只属于寒冷的梅竞相开了起来,远远望去形成了一片红艳艳的花海。
谢小桃跑得有些吃力,最后索性就是停了下来,对着那正好站在梅花树下的人影吼道:“你是谁?怎么才出来一下下就急急忙忙跑开?”
那人没有回答谢小桃,也没有再次前进,只是停留在了距离对方相对遥远的梅花树下。
谢小桃大口大口喘着气,喘了好半天,才终于是勉强停了下来。她对着那一袭月牙白的背影,“琅少,是你吗?”
那人没有回答。
谢小桃微微抿住了下嘴唇,“是你,对吗?”她又问了一遍,不过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时间,又道,“这些日子,你究竟都去了哪里?叫人几乎以为你莫名其妙失踪了!”当然,如果失踪也就好了,至少不用这么牵肠挂肚了,“知不知道,我们大伙都很担心你?一直以来,我们这么一大群人都拿你当朋友,当家人对待,可你呢?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可以说不见了就真的不见了?”
431欲擒故纵
站在谢小桃面前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连身子都不肯转过来。
谢小桃有些失望,目光却仍是停留在那人的身上,虽然梅花树下,那人一改往日红艳妖娆的装束,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简单的月牙白色长衫,但谢小桃还是可以肯定不远处的那个人就是琅少,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不惜将自己乔装成女人,而且一装便是三年多的人。三年的朝夕相对,足以叫谢小桃只凭着一个背影就能将人轻而易举认出来。
“琅少,我知道是你!你这样躲躲闪闪到底算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躲吗?”谢小桃继续开口道,声声指责,声声伤心。她不明白琅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想到对方居然就那么一声不响地离开,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她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则是伤心。
广袖之下,琅少偷偷将手攥成了拳,紧紧的,硬生生将骨节攥得咯咯直响,仿佛他此时此刻正在不停挣扎的心。小桃花,原谅我……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这一前一后的姿态,谁也没有向着彼此靠近半步,就那么默默地纵容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估计的背影。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僵持不下已经尽数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
远处,跟随着谢小桃一路寻来的储沂轩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没有说话,只有那漆黑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与他家主子比起来,长东的反应则是显得真实许多。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主子……”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候,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阿夏的叮嘱——不管遇见什么事,心中有怎么样的疑惑,都要在心里反复琢磨几遍,如果觉得真的有必要说,再说。
想到这样一番话,原本已经顶到喉咙处的话便是硬生生的被长东吞回了肚子里,认真地思索起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问。
在储沂轩印象中,长东素来都是心直口快的。这样的吞吞吐吐几乎完全没有过。瞧着长东那般扭扭捏捏的样子,储沂轩竟是生出了几分诧异,“有话直说。”
听见储沂轩这样说了,长东便决定不再藏着掖着,“主子,站在梅树下的是琅少。”
听着长东憋了半晌儿过后竟然说了这么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储沂轩倒是有些后悔方才对其的些许“期待”了。他应了一声,算作回答,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远处谢小桃的身上,好像在等着那个女孩儿接下来的动作。
“枉费琅少躲了这么些日子,不想到最后还是叫苏四小姐找到了。”长东似是在自言自语,言语里好像是在替琅少感到惋惜,“躲吧躲吧,除非是躲到天涯海角,否则早晚都要被找到,这一次看他还要不要继续躲躲藏藏。”
这样一长串的话音落下以后,储沂轩便是将视线从谢小桃的身上转移到了长东这边,微微挑起了眉头,“你好像挺期待这一幕发生的?”
长东点头,“那是。阿夏说过,琅少的这个是心结,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唯有叫人刺激一下,才能有效果。”
“所以那个人就是苏四小姐了?”储沂轩又问,细细辨认,不难听出其中泛出的不一样的味道,好像是一股酸酸的味道。只可惜,长东那个没长脑子的家伙根本没有察觉出来。
“这个阿夏倒是没说,不过阿夏说过,苏四小姐对琅少意义非同一般,叫她过来刺激刺激,说不定琅少就真的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呢!”长东幽幽地转述着阿夏的话,说完,还觉得意犹未尽,稍稍停顿了片刻,继续道,“阿夏还说了,其实琅少比谁都清楚,生活要向前看的道理,甚至他也想过要努力改变,可惜始终都缺乏一个走出来的决心……”说话的时候,长东终于是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家主子的脸上,虽然对方依旧是平日的那张冰块脸,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阴森森的,看起来格外恐怖。
长东被吓了一跳,立刻闭上了嘴巴。
储沂轩认真地打量着他,“阿夏说得对,她还说什么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叫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长东愣了愣神儿,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便是放下心来,又回到了刚刚没有说完的话上,“阿夏说,其实现在的琅少已经可以说是从过去的悲惨中走出来了,只可惜缺乏一个面对现在的勇气,特别是对于苏四小姐还有那些真正关心着他的人,他害怕自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为这段时间的失踪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储沂轩听得是如此认真,不管方才心底是怎样的不舒服,可当长东将阿夏的话完完好好转述了一遍以后,便是暂时放下了那些多余的感情,全心全意认同了。
是啊,阿夏说得没有错。现在的琅少其实早就已经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甚至还在积极配合着他们去调查引发瘟疫的真正原因。可这样一个琅少,每天只有不停的忙啊忙啊,忙的连说说笑笑的时间都没有,叫与他相识很久的储沂轩都觉得陌生。说穿了,琅少不过是在逃避,逃避着现实,逃避着那些真正关心他的朋友。
想到这里,储沂轩再次将目光移到了远处谢小桃那瘦弱到单薄的身影上,猜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究竟有没有可能劝说琅少从阴霾中彻彻底底走出来。
“琅少,你就当真这么不想面对我吗?”谢小桃没有放弃,依旧向着琅少发起言语上的攻击。她觉得只要对方还肯站在那里来听自己的话,就说明对方的心里还是顾念着她这个朋友的,“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自己有问题?”
是我自己有问题……琅少在心里回答着她的话,不知不觉竟是生出了几分自卑。
该说的,不该说的,谢小桃都已经说完了,可站在不远处的人儿却还是如同冰雕一般维持着那个笔挺的姿态动也不动。这一刻,谢小桃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直都可以牙尖嘴利,居然也会有词穷的时候。
她不由得紧紧抿住了下嘴唇,硬是将那粉嫩的唇瓣咬成了一片苍白。“你不是时常劝说我,不管遇见了什么困难,有什么心事都要说出来吗?两个人承担总要好过一个人,不是吗?还说我呢?你自己是如何做的?”
谢小桃开始拿琅少过去说过的话质问对方,“枉费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可现在我才发觉其实在你心中根本没有拿我当过朋友看!既然这样,咱们倒不如不再相见的好!”清脆的声音,如同珍珠打在玉盘上,字字铿锵。说完这一番话后,谢小桃转过了身子,打算按照原路折回。
琅少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立刻转过了身子,在谢小桃还没有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便是及时叫住了对方,“小桃花……”
谢小桃没有理睬,继续迈着自己还没有走完的步子。
“小桃花,别走!”琅少恳求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储沂轩外,谢小桃是他第二个想要好好珍惜的人,“原谅我这些日子的不告而别,原谅我一直迟迟不肯见你,原谅我像个乌龟一样躲躲闪闪,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是有苦衷的……”他忽然停顿了下来,在心里几经挣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事实的真相,“虽然我无法向你说出事实,但这些日子里我一直都想过要将功补过,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找出导致瘟疫的真相原因!”
这样的话,谢小桃听着很是感动,却仍是端着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没有人需要你将功补过,我们真正在乎的不过是一个朋友,是你——琅少本人!”朋友就是朋友,是不需要掺杂任何其他因素的,只要彼此真心相待,只要对方始终都还是那个人,就完全不需要解释,也完全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弥补。可显然琅少并没有理解朋友的真正含义。
谢小桃明白现在的琅少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儿,便觉得留下来也是徒劳,重新迈开了步子。
一个朋友?是我琅少本人?琅少默默重复着谢小桃的话,大抵是因为想得太过投入,竟然就那么生生纵容着谢小桃越走越远。
看着琅少如此便放谢小桃离开,抑或说是看着谢小桃就这么轻易选择了放弃,长东不由得一阵惋惜,寻思着可能谢小桃并不是阿夏口中所说的那个能刺激到琅少的人。
唉,看来这个琅少是很难从这件事中走出来了!长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换来了储沂轩一记斜睨的眼神。
与长东持相反想法的储沂轩则是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谢小桃的欲擒故纵罢了,很多时候,话要点到即止,说得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咱们也走吧。”说着,他转过了身子,余光竟是瞥见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怪他粗心大意,居然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其他人……
432一事相求
储沂轩迈开步子,向前走了起来,走到了那人的身边,发出了深沉的声音,“皇兄就拜托你来照顾了。”
韵儿微微一怔,好像是没有想到储沂轩会同自己说这样的话。在她看见储沂轩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脑海里琢磨起要如何解释了,她假设了好多种可能性,想好了遇见什么样的问题要怎样回答,可是却没有料想到对方留给她的就只有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且还说得是那样的风轻云淡。
韵儿有些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是……”她想说自己会尽心尽力来照顾太子的,可惜只说了一个字,便发现那个貌若神祗的男人已经从自己身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去。
看来这样的男人已经习惯了对别人冷漠。韵儿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驻进那位生性孤傲的王爷的心。
想着想着,韵儿便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谢小桃,虽然她们只见了一面而已,却还是能感觉到储沂轩在面对她时的无尽温柔,那么隐忍,同时也是那么的温暖。
难道荣王的心中已经有了苏四小姐的一席之地?想到这里,韵儿也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个是风华绝代的旷世美男,一个则是位卑言轻的小小庶女,虽然谢小桃的长相并不比苏家大小姐苏婉婷差,可毕竟从出身上论,要矮上人家许多,可谓是门不当户不对。
渐渐的,韵儿的思绪便开始烦乱起来,不知不觉竟是胡思乱想了很多事情,最后就连视线也是不受控制地转移到了梅花树下那个清清瘦瘦的女子身上,不想竟然在其中寻到了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谢小桃的骨子里也是有一些孤傲的,从这一点上看,倒是与储沂轩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样的清冷寡淡,应该是不愿意与人为妾的吧?可惜,在大越,还没有庶女能够嫁给堂堂王爷的,哪怕是做妾侍,都未必会有名分。
……
日子还是如往昔一般,一沉不变地经历着日出、日落,转而又是轮换成新的一天。
有了之前三个人好转的例子,宅院里那些病患信心陡增,几乎每天都在期待着自己能堂堂正正走出房间的情形。
每天,谢小桃都在尽心尽力帮着那些人进行治疗,同时也在耐心地等待着储沂轩他们所调查的结果,可惜却迟迟没有等来喜人的消息——对于瘟疫是因为什么所引起的,一连过了很多天,仍是没有结果。
然而,这并不是最坏的消息。在谢小桃看来,最坏的消息其实是仍有染上瘟疫的百姓被陆陆续续送进这里,以至于原本就所剩无多的药材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
谢小桃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真恨不得自己是神仙,能凭空变出大把大把的药材来。
为了不叫那些病患过度的担心,太子会隔一天便来宅院里走上这么一遭,同他们说一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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