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川不再出现新的病患?这个想法很美好,可谁都清楚只要他们还没有找出这场瘟疫究竟源自于何,便还会有人害上这等可怕的疾病,而且源源不断。
看着储沂轩陷入沉默的样子,阿夏不敢开口说话,甚至连放肆的喘气也不敢。她可没有长东那般没有头脑,还不至于主动去触自家主子的霉头。
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太子也是缓缓将自己手里捧着的热茶盏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
“好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这话是对阿夏说的,一来是帮着阿夏打圆场,二来是想同自己的六皇弟单独说几句话。
听见太子爷亲自发了话,阿夏不免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毕竟她的主子储沂轩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呢。
就在阿夏考虑着要不要先离开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沉默的储沂轩竟然是突然开了口,却是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像平日那般吩咐下人去做什么,“走得时候记得把门关好。”
就这样轻易地放过自己了吗?阿夏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此时此刻,就算是获得了“赦免”的她,也是不敢轻易表露出分毫的喜悦的。
阿夏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是恭敬地退出了这间房间,走的时候,还特意小心翼翼的将门阖上。
自阿夏走后,整间屋子里边没有人在说话了,敞亮的房间中也只能听见银炭在通盆里被烧到时所发出的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终于是先一步开了口,“六皇弟,如果苏四小姐那边的药材真的不够了,你打算怎么办?”在他看来,药材没了,比百姓聚众闹事更可怕,毕竟后者可以劝退、劝散,但前者却是硬伤,一旦弹尽粮绝,就是神仙来了,亦是一样的束手无策。
这个问题也是储沂轩想要问的,如果药材真的不够了,不被百姓知道还好,可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了,这个小小的戚川指不定要被闹成什么鬼样子呢。
看着太子这样的声音,储沂轩还是选择了沉默。这种时候,就是他想开口说话,恐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又是沉默……太子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六皇弟别的都好,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的,特别是没得哪个心事重重的时候。
“现在你不就是在担心这场瘟疫吗”太子又问,觉得储沂轩还没有回答自己,便是偷偷抬起眼帘瞧了对方一眼,“药材的事情的的确确是个问题。”就算没有新的病患被送进去,那些药材也始终都会有一天被用光、用尽的。
储沂轩继续深锁着眉头,好像一直都沉默在自己的世界中,外面的种种种种都已经与他无关。
唉……太子在心里又是蓦地发出一声短叹,“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担心……”他担心的事情由很多,但唯有这件事他是最为上心的,“药材的问题,之前我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过六皇弟放心,在来到戚川以后,我已经给父皇写了一份秘密书信,已经向他表示出我会长期在戚川生活,直到戚川再也没有会染上瘟疫的人为止。至于药材,我想应该已经是在前往戚川的路上。”之前,在他公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最下下策的办法,主动向当今圣上写了一封书信,甚至还花了很大的笔墨强调一定要东西,“如今,我们最该担心的恐怕还是到哪里去找瘟疫源头。”
储沂轩点了点头,这一点是他对太子的认同,可心思却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变得明快多少。在他们的身体里始终都流着相同的血,对于太子的那一点小心思,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既然太子是偷偷溜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同皇上说出自己会一直留在戚川的混账话?对方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不想自己太过担心罢了。
这个六皇弟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见着储沂轩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这位堂堂的太子爷也是不由得心虚起来。原本他也只是想安慰安慰对方罢了,然后趁夜往上京城送一封“八百里急报”。
“六皇弟……”太子尝试着去唤储沂轩,“你究竟在想什么?是认同我的话,还是另有打算?”
储沂轩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太子,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能凭借一封信笺来说服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同时也很想知道他的这个太子兄长,究竟能从皇上手中讨要回来多少药材。
“皇兄说得对,去找瘟疫的起源已经迫在眉睫了。”储沂轩严肃地说。
428有心试探
夜深人静。
深冬的夜闻不见一丁点儿鸟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清,就连原本该悬挂于夜幕之上的月也是悄无声息地藏匿起了身形,叫人完全察觉不出它的踪迹。
“嗖——”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伴随声音而现的是一道黑影,却是一闪而过,快如闪电,可还是没能逃得出正在行馆里值夜的长东的耳朵。
谁?长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赶忙追随着声音的源头望了过去,刚好看见那很快便消失的黑影。
是谁?长东更是显得警惕,不再犹豫,一展轻功便是打算向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随而去,哪曾想还没等“飞”起来,就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紧紧抓住。
阿夏死死抓住了长东的胳膊,充满疑惑地问:“木头,你干什么去?”
长东对着阿夏皱起了眉头,“抓贼啊!你没看见刚才有一道黑影从咱们眼前闪过去了吗?”连他都看见了,相信阿夏也一定会注意到的。可如果阿夏说什么都没有看见,那只能说是刚刚那一小会儿阿夏刚好开了小差,三魂七魄根本就没有留在躯壳中。
看着长东几乎要急疯了的神情,阿夏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不为别的,只为长东那一张挂着憨憨表情的脸,“别追了,那人不是贼。”
长东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是贼?你怎么能肯定那人不是贼啊?”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阿夏,怎么瞧怎么也没有瞧出来阿夏究竟是如何判断出来对方不是贼的,“如果不是贼的话,那人又为何那么快的就一掠而过了?”在长东简单的脑子里也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用那么快的速度迅速逃离现场的。
“真的不是贼。”阿夏又一次强调道,见着长东仍是一副不肯轻易相信的表情,她也只好开口解释,“那人应该是为太子送信的密使。”
“为太子送信的密使?”果然,就算阿夏把话说出来了,长东也是没有立刻转过弯儿来,“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能肯定那人的身份呢?”
听见长东这样问,阿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痛了起来,果真是块木头啊。“你大可想想看,那人方才是从什么方向冒出来的。”
顺着阿夏的提示,长东认真地想了起来,才发现好像刚刚那人的确是从太子房间的方向过来的,但这并不能说明对方就不是贼、或者刺客。
“太子这一次虽是微服私访,但身边也是带了两个高手的,如果刚刚那人真的是贼的话,相信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叫他溜走的。”阿夏继续开口解释,“你想想看,从咱们值夜到现在,整个宅子里都安安静静的,可曾听见过有打斗的声音?”
听到这里,长东终于是认同了阿夏的解释。的确从刚刚到现在除了那人一闪而过时发出的窸窣声响外,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声音。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还是你聪明,如果真的就那么追过去,只怕又要闯祸了。”
何止是闯祸那么简单?如果长东真的把那密使阻截下来,叫太子的颜面往哪搁?阿夏这样想着,并没有把这话说给长东听。
“奇怪,太子怎么不叫人白天送信啊?为什么非要选在晚上?”还是三更已过的深夜!长东百思不得其解,好像也只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选择在晚上秘密执行。
“那当然是有他的原因了。”阿夏幽幽地回答着,“若是我猜测不错的话,太子遣密使应该是要把信送到上京城去。”她转头看向了长东,才发现对方正端着一副不闹明白就不肯轻易善罢甘休的表情,只好选择了妥协,将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听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阿夏以为长东会明白,熟料才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长东就又开口问道:“他去上京城,要求皇上支援是好事啊,为什么一定要偷偷摸摸的?”
阿夏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如果这种事真的可以放在白天来做,谁还会这般费尽周章的选择晚上来处理?“太子已经告诉爷,朝廷的药材正在路上,如果他选择白天叫人把信送到上京城,岂不是自打嘴巴?”
“对哦。”这一次,长东是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说大话了,为了不丢面子才这样做的!嗯……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丢面子……这短短的三个字把阿夏听得是哭笑不得。倘若这件事只是丢不丢面子一般简单也就好了。
长东并不知道阿夏在想什么,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希望这次朝廷能多送一些药材过来。”他寻思着,药材这种东西比银子什么的可是管用多了,自然是多多益善。
阿夏也是这样想的,可怕就怕太子根本无法从皇上那边要来所需的药材,毕竟太子是偷偷溜出来的,甚至根本没有听从皇上的安排——撺掇百姓推选出一个妖孽出来,借以安抚民心。
和阿夏持同样想法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便是暂时借宿在行馆的太子。
冷冷清清的夜,那样一个俊美的男人只是静静站在窗户前,目送着密使渐渐远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他也不能确定这一封密函送到皇上的手上,会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时候,一个女子从他背后迈着莲步走了过来,将一件厚实的冬衣披在了对方的身上,“爷,天冷了,别总是一个人站在这里。”
太子缓缓转过了身子,看见的是一张挂着浅浅笑颜的俏脸,笑得是那样的温柔,叫人一看便是很难再移开目光,“韵儿,为难你长途跋涉跟我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那个叫韵儿的女子摇了摇头,并不见一丝怪罪,“能跟着爷是韵儿的福分,一点儿都不为难。爷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同韵儿说说,虽然韵儿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婢子,不能帮爷做些什么,但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是,韵儿只是一个从小陪伴在太子身边的婢女而已,但很多年来,每当太子遇见烦心事而无法排解的时候,都是她一直陪伴的。这样一个女子对于太子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婢女那样简单。
见着太子迟迟不肯说出自己心底的郁结,韵儿只好斗胆道:“莫非太子是在担心皇上不会同意送药材过来?”
一语戳中要害,太子如实地点了点头,“的确,毕竟这一次我是完全违背了父皇的意愿。”
“违背?太子是指平息戚川之乱这件事吗?”韵儿好像并不认同太子的说法,“恕韵儿直言,韵儿倒是觉得您所做的正是皇上所希望的。”
太子的那一双剑眉仍是紧紧地锁在一起,“此话怎讲?”
“太子大可想想看,对于上位者而言,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不可能同意推选一个可怜百姓出来以平息众怒的。”如果真的要这样做,必然会做得不漏痕迹,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堂堂太子爷过来亲自通知?除非皇上是打算废黜这个太子,才会往他身上泼脏水的。可事实上,皇上却是宝贝极了这位由正宫娘娘所生的孩子,“韵儿觉得这一切不过是皇上对太子的考验罢了,甚至从一开始皇上就知道您一定会偷偷来戚川走上这么一遭的。”
“为何?”
“您想想看,当初您说要来戚川被皇上拒绝以后,皇上可曾动过真格的?”韵儿继续说着,“您也可以从别的方面想想,从上京城到戚川之间相距千里,并非是一天一夜就能走个来回的。咱们从偷偷溜出上京到秘密赶往戚川,这期间一共用去了多少时间?想想看,皇上可是每天都会去您的寝殿的,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您已经不在寝殿的事实?可那些日子里,并不见他派人来寻您,哪怕是悄悄的。”
如此一解释,太子倒是有八九分认同了韵儿的话。是啊,在众多儿子里,皇上也只有对他这个皇太子最为上心,可他都已经离开上京城这么久了,对方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所以韵儿才会觉得这一次,皇上是在考验您呢。如果您真的说服荣王爷答应那荒诞的要求,恐怕才会真的叫皇上失望呢。”说完,韵儿对着太子莞尔一笑,虽然没有苏婉婷的那般倾国倾城,但那股与生俱来的温柔却也是谁都学不来的。
对,父皇一直以仁孝治天下,那样的决定完全与他的观点相悖。这一刻,太子终于是想明白了,伸出手,捏了捏韵儿滑嫩的小脸,“韵儿,你还真是冰雪聪明!今生得你这一红颜知己,足够了!”
韵儿的脸颊兀自浮出了一片绯红,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头。
这样的小女人般的娇羞反而是叫太子觉得心情大好,不由得哈哈笑出了声音,大抵是因为笑得太过急切,竟是勾出了一阵咳嗽,“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整间屋子里的轻松氛围。
韵儿脸色一跨,不禁紧张起来,“爷……”一边唤着,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太子的后背。
太子努力克制着,可试了很多次,都是没有能够将那猖狂的咳嗽压制下去。
“爷,您的病好像又加重了……”韵儿满是担忧地说。
“无碍,这件事不可叫六皇弟他们知道……”太子故作淡定地说,现在已经够乱了,他不想叫储沂轩他们为自己而分心。
429太子病倒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说隐瞒就一定可以隐瞒下来的。
几日后。
在经过一番认真地诊治后,谢小桃的脸上终于是漾起了久违了的笑容,是发自真心实意,仿佛如那春日里开得最为灿烂的桃花,美丽而不妖。
连翘不知道谢小桃这样的笑容来自于何,却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家小姐这样的美好笑容。她已经记不得是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了。“小姐,怎么了?可是他的病有了可喜的进展?”
谢小桃站了起来,对着连翘笑得更为灿烂,“恐怕不止是可喜的进展这样简单。”
“那是……”连翘有些没有听懂。
就在她疑惑之际,天风端着药汤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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