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伙度过这一次的危机。可你呢?居然肆意挥霍我们大伙对你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时间。如今若不是街上突然多了这么一具尸体,是不是你还打算要继续隐瞒下去?”
面对着对方的指责,谢小桃依旧是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问:“隐瞒?我隐瞒什么了?”
“你隐瞒的是这场瘟疫!它根本就没有被你控制住!”那名百姓厉声指责,态度蛮横,完全是来挑事的。
谢小桃直视着对方的眸子,白净的小脸上还端着独属于她的从容与淡若,“从始至终,我根本没有隐瞒过你们什么。我只是说我会尽力为那些生了病的百姓进行医治。”事实上,她也一直这样做的,“你们今天这般恼怒地来找我,我完全能够理解,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你们就觉得感染瘟疫的就是那么几个人,只要把他们治好了,这一场可怕的灾难就会彻底消失……”不但是那群百姓,就连谢小桃也是一度那样想的,可直到又有人染上了霍乱,她才知道从始至终都是自己想错了,“可你们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不是吗?谁都没有想过,这场瘟疫到底是由什么原因所引起的!”
谢小桃的话触动到了一些百姓的内心深处,他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好像是在以这样一种沉默的方式表示自己对谢小桃的一种认同。
察觉到吵闹之声渐渐变小了,为首那名百姓又继续逼迫道:“苏四小姐说了这么多,敢问你可曾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场瘟疫的?”
418说劝无效
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场瘟疫的?这个问题谢小桃也想知道,而且比在场的每一个人更为迫切。
“这个原因还没有调查清楚。”谢小桃如实回答。她并不是畏惧面前这个只会不依不饶的男人,而是觉得根本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她真的选择了隐瞒,只怕事情也不会朝好的方向发展,甚至会更容易激化自己与这群百姓的矛盾。
“那苏四小姐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出乎意料的是,那名百姓并没有再行为难谢小桃,反而是问了一个偏离了谈话内容的问题。
谢小桃注视着他,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总觉得对方是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自己的,还未等作出回答,站在身边一心记挂着她的安危的连翘终于是忍无可忍地抢了话道:“这些日子,我家小姐都在为百姓治病!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最后一句话是故意说给那名百姓听的,她始终都相信一句话——天地良心。她不相信自家小姐无私地付出了那么多,就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
大抵是连翘的不守规矩彻底触动了那名百姓心中不满,“都在为百姓治病?”显然,他是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的,“依我看,你们这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你怎么这样说?”连翘气得立刻红了眼眶。这些日子来,她家小姐为了那些不幸染上了瘟疫的人治疗,几乎是不吃不喝,那些人不懂得感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先先后后聚在一起大吵大闹,甚至还不断把脏水往谢小桃的身上泼!这样的出言不逊简直是要把人的心寒透了才肯善罢甘休!
瞧着连翘哭了,长东的心头也是激起了同样的激愤,抓住那名百姓的手臂道:“道歉!”一双眼睛几乎是要瞪出血来,“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你不可以污蔑苏四小姐!快!道!歉!”虽然这些日子里,他并没有日日夜夜一直守在这座宅院里,但每一次来都能看见谢小桃为了那些害了霍乱的病人日夜操劳。试想一下,一个如谢小桃那般弱弱小小的女孩子,身边只带了一个同样柔弱的丫鬟便敢住进这全是染了霍乱之人的宅院,一心一意只为将他们医治好,到头来却是换来了一句又一句的指责与质疑,心里肯定十分难受。
那名百姓并不畏惧长东这一点点的威胁,反手一翻,便是从长东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对着他们振振有词道:“难道不是拖延吗?如果你们当真是全心全意为了我们大伙进行医治的,为何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是连一个病人都没有医治好?”
呃……这一句话委实是把长东问倒了,他只是一个擅长舞刀弄枪的武夫,对于医术上的事情几乎是一窍不通。
连翘紧紧咬住了下嘴唇,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提高了语调,大声回答道:“你以为霍乱是寻常的发热受凉啊?就算是最为普通的风寒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痊愈的。”言外之意是在告诉对方,霍乱这种病根本不好治。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倘若霍乱真的那么好医治的话,这世上之人想必就不会谈之闻风丧胆了。
“是,霍乱不好医治,可也不至于耽误这么长时间吧?”那名百姓继续挑衅着长东与连翘仅存的那一点点的忍耐力。说完,他便将身子转到了其余百姓的面前,“乡亲们,他们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谢小桃直直地盯着对方,好看的桃花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决,好像对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就不会轻易放过一般。
“哼!”那名百姓不屑地发出了一声闷哼,“苏四小姐,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但终归也是朝廷的女官。背地里,恐怕你早就接到了朝廷那边的消息,以给我们大伙治病为借口,借故拖延时间,叫我们全城的百姓都染上瘟疫以后,你们就可功成身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谢小桃真是没有听懂那人的意思,抑或说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联想到这一点的!“功成身退?把你们都拖累病了,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不成?”
“有没有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名百姓恶狠狠道,“我们这个戚川本就是一个贫穷的小县城,如今又染上了这可怕的瘟疫,刚好给了朝廷一个抛弃这里的理由了,不是吗?”
他的话倒是勾起了一些人的回忆,“是啊,早年的时候,朝廷那边就打算兴建皇陵,将我们戚川老老小小全都赶到别的地方去。”只可惜那时候的戚川百姓团结一心,坚决不离开这片生自己、养自己的故土。这件事便是僵持了下来,最后不了了之。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久而久之就渐渐淡忘掉了。如今听见有人突然提了起来,那些被时光抛诸于脑后的零散片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唤醒。
“如果我们这个县城的百姓都因为瘟疫而长辞人世,就刚好遂了他们的心愿了,不是吗?”察觉到有人终于想到了这一点,那名百姓也不忘落井下石道,“乡亲们,站在你们面前的小女孩,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在为了我们大伙好,但你们别忘了,她始终都还是一个医女,一个拿着朝廷俸禄的女官,更主要的,她还是侍郎府的四小姐!”
荒唐!简直是荒唐得可笑!谢小桃已经听得哭笑不得,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少在这里煽动群众了!”长东对着那名百姓挥了挥拳头,“朝廷从来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的!”这是他家主子经常说的一句话,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都是这个世上最独特的存在,独一无二。
“没有放弃吗?戚川的瘟疫已经发生了有一段时日了,为何现在还迟迟不见有朝廷的人过来嘘长问短呢?”这一点才是叫那名百姓最为愤怒的地方。
长东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朝廷虽然没有派下什么人,但他家主子始终都在与戚川子民共进退啊。这帮刁民怎么可以把那么一个旷世美男忽略掉呢?
躲藏在人群中的太子认真地听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就出面替谢小桃他们解围?可转念想想,就算他真的这样出现了,又有几个百姓会相信他就是当朝的太子呢?哪怕他把象征着太子身份的玉佩举到那群百姓的面前。
正值为难之际,耳畔突然想起了一个沉稳的男声,是储沂轩。他对着那些百姓道:“朝廷来不来人,与你们治不治病有什么关系?”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方才那个闹得最凶的百姓面前,“从始至终几乎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既然如此,本王就问问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称朝廷把你们、把整个戚川都放弃了啊?”
“王爷……”那名百姓想要同储沂轩理论一二,可惜还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对方用严厉的声音堵了回去。
“把话给本王说清楚了!”储沂轩冷冰冰道,根本不给那人胡搅蛮缠的机会。
声音一落,那名百姓便再也没有了声音,然而他的沉默却不足以消除储沂轩对他的深究。
“怎么?要你说话的时候,你居然一个字都不说了?”储沂轩挑起眉梢。
聚集在宅院外面的百姓怔了怔,不太明白那人的沉默究竟是为哪般?如今荣王爷也来了,不正是一个可以对峙的好机会吗?
“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一切不过是你凭空杜撰出来的?”储沂轩的声音里又添了几许寒意,令人不禁胆战心惊。
面对着来自于对方的压力,那名百姓只好妥协,“是,我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这一切,只能说是我感觉到的而已……”这话他说得有些心虚,感觉到的东西,也就是没有真凭实据,说出来自然是没有多少能站得住脚的地方了,“但如果朝廷没有放弃我们戚川,为何迟迟不见派人过来呢?”
“派人?你指的是什么人?难道一个堂堂的荣王爷,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如果朝廷真的打算放弃戚川,王爷又何必再留下来同你们浪费这些功夫?”这一次说话的是谢小桃,“还有,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姓,又怎么会知道朝廷有没有派人过来,那些人是不是正在赶往戚川的路上?”
那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想起了什么,嗤之一笑道:“王爷?王爷留下来了是不假,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走呢?说不定你们早就动起了要抛弃我们,离开戚川的心思了。”
这人,还真是无可救药!谢小桃不禁摇了摇头。她相信既然储沂轩选择了要留下来,就不曾动过走的心思。
“好一张利嘴!本王且问你,如果本王给你提供足够的盘缠,你会离开戚川吗?”众人微微一怔,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储沂轩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位荣王爷究竟想干什么?莫不是见说劝无效,想着“贿赂贿赂”对方?
419旧事重提
怎么?那名百姓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是没有能够遮住藏在那黑色眸子深处的得意之色。莫不是瞧着事情闹得太凶了,就想着拿钱财来贿赂我了?哼,想收买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样一想,那名百姓便是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是最正确的决定,“王爷,当着我们大伙的面儿,你就想用银子打发我走吗?”
储沂轩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神色中是叫人揣测不出的淡然。
“告诉你,我生是戚川人、死是戚川鬼!如今我们大伙聚在一起,就是想给我们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无论如何,我是都不会离开的,哪怕你出的是一座金山!”那名百姓义正言辞道,说得每一个字都是触及到了在场其余百姓的内心深处。
把那群百姓听得很是激动,更有甚者,竟是不自觉地拍起手,叫起好来。
毫无疑问,他的这一番话叫原本有些散乱的人心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没有人再去动摇,再去举棋不定了。
这个荣王爷骨子里到底是卖得什么药啊?谢小桃疑惑不解,她明白储沂轩不会是一个喜欢轻易为他人做嫁衣的人,可如今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却是问了那么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还给了那名百姓那么一个最佳的表现机会,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储沂轩仍是抱着方才的淡定自若,神情中亦是寻觅不到一丁点儿的慌张。他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眸子依次从众人的身上扫了过去,似是在欣赏名家书画一般地欣赏着此时此刻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在“一饱眼福”之后,储沂轩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表情——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扬起了一道极其柔美的弧度,然后不疾不徐的向着那名百姓道:“好一个生是戚川人、死是戚川鬼,那名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住在戚川哪条街、哪条巷啊?”
呃?这又是什么问题?谢小桃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复又抬起了头,将视线移到了那名百姓的脸上,好好地瞧了一个仔细。瞧完,才终于明白了储沂轩的用意,便是忍不住责怪起自己的疏忽大意来。
真笨,真粗心大意!我都同他交涉了那么久了,竟然连这点事情都没有发现!谢小桃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好一通,又是求证一般的再把那名百姓的相貌看了一遍,发现的的确确就是一张陌生的人脸,是那种连见都没有见过的陌生。
经过储沂轩这样一问,那些百姓也开始同谢小桃一般生出了几分好奇,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直带他们带头闹事的百姓脸上。每个人都看得很仔细,可看来看去,也是没有能想起有关于这张脸的相关记忆。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并不是他们戚川的人。
纵然那名百姓并不想叫人看出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慌乱,可一时之间几十双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脸上,说一点儿都不紧张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那名百姓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可连一句反驳储沂轩的话都想不出来,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而储沂轩呢?精锐的眸光只是淡淡地扫了那么一眼,便是立刻察觉到那几乎很难被人发现的慌乱与无措。储沂轩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坦荡,同时又是那样的幸灾乐祸。
“怎么?不说话了?”一直处于被动局面的储沂轩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反击,“既然你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戚川人,那本王的问题应该不难回答吧?”
“不难,一点儿都不难!”这一次附和的是天风,为了证明这一点儿,她还就近选了一名百姓进行了盘问,“这位小兄弟,你家住在什么街,什么地方?”
被问到的百姓怔了怔神儿,旋即回答道:“西街第二条巷子里的第五家。”这个答案几乎是张嘴便来,完全不需要过脑子想。
听着那百姓马溜溜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天风的脸上也是不由自主地浮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她转过头,对着方才那个闹得最凶的百姓质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很能说吗?怎么问到你家住哪里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