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妃点了点头,适才想起另外一个人,又问,“你找回来的那个女儿呢?怎么也没来?”
“锦儿在她娘身边伺候着,也没叫她过来。”苏绍又道。
“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太妃笑了笑。
“孝顺?她不顶撞姨娘就是好事!”苏婉怡在一旁接了话。
陈玉珍连忙呵斥,“婉怡,不得胡闹!”
太妃的笑意反是更浓了,“婉怡,一年不见你这小丫头的口齿又是伶俐了不少。”她嗔怪地撩了苏婉怡一眼,“你的绣工呢?比之前有没有进步?”
“当然有了。”苏婉怡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陈玉珍也是知趣地吩咐习秋把小姐们的绣品端给太妃过目。
太妃饶有兴致地翻阅着绣品,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副牡丹图上,会心一笑,“这图绣的真好看,叫我猜猜是谁绣的。”须臾,说出答案,“是云绣,对吗?”
苏云绣笑盈盈地回答,“是绣儿绣的。”
“真是好手艺。”太妃又是一番夸赞。
“是幅好作品,可惜有些脏了。”身后的秋月伸出了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中间。交错的花茎间竟是勾勒出一个“锦”字,若是不细细分辨,还真就看不出来。
锦?莫不是那个锦儿?太妃不动声色地又问了一遍,“云绣,这真的是你绣的?”
“绣儿手艺不精,叫太妃见笑了。”苏云绣自谦着说,根本没察觉到太妃语气里的不一样。
听闻此言,太妃的眼底便多了一些嫌弃。这个丫头不在绣工上努力,净动这些歪脑筋!正欲发作时,却见外面乱作了一团。
一名家丁过来禀报,“老爷,不好了。大厨房走水了。”
075失火因
“走水?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陈玉珍急忙问,脸上更是浮出了从未曾有过的复杂神情,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些慌张,极是耐人寻味。
一直以来,大厨房都负责着全府上下的伙食,就连太妃的膳宴也是交由里面的厨子进行烹制。谁也没有料到会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失火。耽误了大伙吃饭是小,但若是耽误了太妃用膳那责任可就大了。
原本开开心心的一行人也再也笑不起来了,浩浩汤汤地向着出事地点走去,待赶到时,火势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下人们拎着水桶、水盆不停地往火上泼着。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大火在大家的齐心合力下终于是被扑灭了,留下一片残破景象。
整个过程中,苏绍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直到结束,才向那些下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事妈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但我在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苏绍又重复了一遍,凌厉的声音彷如刚刚磨好的宝刀,在管事妈妈的身上刮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管事妈妈倒吸了一口冷气,结结巴巴说:“刚才奴婢正在厨房里检查食材,就看见灶台下面突然蹿出了火,紧接着整个厨房都被烧着了。”
“那是谁负责生火的?”苏绍又问,比之前更加愤怒。
“是奴婢……”闻声,一名丫鬟也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解释,“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也只是像以前一样往灶台下面填柴火的,谁知道柴火刚放进去,里面就突然蹿出了火……”她是个生火丫头,兢兢业业,一年多来还从未曾出过这种事,“真的不关奴婢的事,老爷,不是奴婢的错……”
“那是谁的错?”苏绍竖起了眉毛,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生火丫头,恨不得将她拖出去喂狗!
生火丫头抖得益发厉害了,牙齿打颤道:“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就像往常一样填柴火……”说着,她好像想明白了,“老爷,是柴火出了问题,一定是柴火出了问题!”
“柴火?”苏绍讥笑出声,编这种连三岁小孩子都不相信的理由,是把他当傻子了吗?“难道有人会从柴火上动手脚吗?!”他大声吼道,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就连人群里的谢小桃也是被吓了一跳。她顶着一张小花脸,冷眼旁观着。
管事妈妈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老爷,可能问题还真是就出在柴火上。”她稳了稳心神,继续说,“往常都是由陆师傅负责砍柴的,但今天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奴婢就问四小姐要了红儿和绿屏,叫她们俩人帮着搭把手……”
“你是什么意思?”红儿瞪起了眼睛,指着管事妈妈的鼻子问。原本她就不怎么高兴再去做那些粗重的活儿,哪曾想自己在后院辛辛苦苦砍了半天柴火不说,还要受人怀疑、指责!真当她是吃素的吗?她才不会平白背下这黑锅的!
绿屏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也是怒不可及,“刘妈妈,青天白日你怎么可以随便诬赖人!”
谢小桃连忙拉住了她俩,“你们先别急,人家只是说怀疑,你们就急红了眼睛,成何体统?”
“怀疑?凭什么怀疑我们?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红儿愤愤道,心里却更加瞧不起谢小桃了。自己院子里的大丫鬟受人冤枉,她这个做主子的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说,可真是活的够憋屈的!
“小姐,真的和奴婢没有关系。”绿屏红了眼眶,委委屈屈地说。
“大胆,当着太妃的面胡言乱语,还有没有规矩了?”苏云绣向前迈了一步,厉声呵斥道,有板有眼的,倒真像是御前侍奉的大太监。她恨极了谢小桃,自然是要抓住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声吼,反倒是叫太妃更加嫌弃了。
这丫头不但品行不好,还是个缺管教的!老太妃眼底掠过一丝薄怒,却是没心思理会。她在头脑里把事情捋了一遍,大致理清了思路,同时也猜出了谢小桃的身份,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小姐身边的丫鬟会跑到厨房来做粗使丫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屏也是个机灵的,当即便反应了过来,冲到太妃面前,跪了下来,“奴婢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还望太妃明察秋毫。”她哭成了泪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太妃,着实叫人心疼不已。
“你把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来。”太妃命令道。
绿屏应了一声,哽咽着说:“早上,奴婢和小姐来大厨房为霜姨娘煎药,刘妈妈突然跑了过来,说缺人手想要找小姐借两个人过去用。”因为过度伤心的缘故,说到这里不得不停了下来,缓了好半天才能继续讲下去,“她说奴婢和红儿之前就是从大厨房调出去的,用着比较顺手,就把我俩要走了。”
“是这样的吗?”太妃看向管事妈妈,平静的面色上完全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管事妈妈点了头,“是这样的,奴婢也只是想着多两个人帮忙就不会手忙脚乱了,哪曾想这两个婢子一过去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是打算把这罪名扣到绿屏和红儿的身上。
“荒唐!”太妃终于生气了,“大胆贱婢,谁给你的权力,叫你去调用小姐身边的人了?”她活了半百年岁,大半辈子都是在宫里过的,虽说见了太多奴大欺主的事,但还没听说一个厨房的管事妈妈敢去找府上小姐借人的!
她剜了管事妈妈一眼,后又对谢小桃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谢小桃乖乖地走了过去,怯生生地看着老太妃,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匆匆低了下头。
“你应该就是才回来没多久的锦儿吧?”老太妃和颜悦色地问,老而不花的眼睛里映出了那道局促不安的小小身影。见对方点了头,她又板起了脸,假装生起气来,“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可以随便把身边的人借给别人?”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丁点儿的责备。
这便是苏老太妃了,一个端庄又不失慈祥的老人家,在她眼中,府上的小姐都是主子,哪怕是庶出,也不能叫奴才骑到头上,随便欺负了!
“我……”谢小桃欲言又止,支吾了好半晌,才喃喃说道,“锦儿是觉得,管事妈妈既然来开口借人,肯定是忙不过来了,所以就……”说着,她也是跪在了地上,“但是,锦儿相信红儿和绿屏不会在柴火上动手脚的。”
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太妃不由得又多看了谢小桃两眼,掏出帕子亲自帮她擦掉了脸上的黑灰,“哀家又没说她们做了什么。你放心,有哀家在,谁也不会把黑的说成是白的!”一边说着,一边恨恨地看向管事妈妈,“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想着如何解决,就知道推诿责任,你这管事是怎么当的?”
话音一落,陈玉珍的脸上竟是红一阵、白一阵,虽说是在责问管事妈妈,但话语里不无影射她的意味。管事妈妈是她亲自提上来的,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她这个当家主母就没有责任吗?
果然如她所料。在训斥完管事妈妈以后,太妃转过头来,向她询问:“你是当家主母,依你看,该如何处置这目中无人的婆子?”
陈玉珍心头一骇,稳了稳心神道:“把刘妈妈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下去虽不会把管事妈妈的老骨头打趴下了,但足以叫其长长记性!太妃也不再计较,“厨房走水是小,人没受伤才是万幸。”她拉起谢小桃的手,温和地笑了起来,“锦儿,这里太脏,你也别呆在这里了。”又是好生打量了一番,才发现面前的女孩儿瘦的叫人心疼。
谢小桃摇了摇头,“太妃,锦儿要留在这里给娘煎药。”
太妃适才想起苏绍说过的话,感慨霜姨娘是生了一个好女儿。“但这里这么乱,也没有你煎药的地方了啊。”
“这……”谢小桃犯难了。
陈玉珍微微一笑,“锦儿,你就先跟太妃一起过去吧,待一会儿管家重新抓了药,你再来煎也不迟。”要把厨房恢复如旧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好了,她便笑着提议,“为了叫您在家里住的舒服,妾身和老爷也是备下了衣服首饰等物,不如您先过过目?哪里有不合适的,咱们再去改。”
“也好,倒是叫你们费心了。”太妃同意,由陈玉珍领路向着存放珍宝的水云阁走去,才行至门口,便见一名小丫鬟冒冒失失地跑了出来。
“夫人恕罪,奴婢看管不利,把一支翡翠钗子弄丢了。”小丫鬟惊慌不已,紧张得连心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大厨房走水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又蹦出来一个失窃事件,这侍郎府可是真够乱的!太妃皱了皱眉头,意味深长地撩了陈玉珍一眼,矍铄的目光中染上几分失望。
076搜查房间
府上出了这种事,陈玉珍也是面色无光,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了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着那名丫鬟,却是没什么好脸色。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水云阁看好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小丫鬟被吓得寒毛卓竖,胆战心惊地回道:“奴婢一直都有在这边守着。昨天锁门时还特意检查了一遍,谁知道今天早上来清点的时候,发现丢了一支翡翠钗子。”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奴婢该死……”
如果不是太妃在场,苏绍真恨不得踹死眼前的这个小丫鬟。这侍郎府平时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太妃一来就生出这么多的事?可真够给他长脸的!
听着那呜呜咽咽的哭声,陈玉珍更是心烦意乱。
真是够不消停的!太妃也是心绪不宁,给身侧的秋月递了个眼色,对方便心领神会地开了口,“我在侍奉太妃的时候也时常有丢三落四的时候,说不定是你记错了地方。”
这本是一句打圆场的话,但小丫鬟是个实在人,哭得越发伤心了,“都找了,里里外外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就是没有!”
秋月有些无奈,“那是不是掉在哪里了?”那般贵重的东西怎么会掉?就是把脑袋掉了也是掉不了它的,“说不定被谁捡走了呢。”
经此提醒,陈玉珍也是回过味来,盘问道:“昨日可有谁靠近过云水阁?”
小丫鬟停住了哭泣,认真想了起来,“昨日,奴婢锁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四小姐和阿芜……”当时,见她们不知在说着什么,她也没有多想。
阿芜?一个抱猫丫头不好好在猫室呆着,跑出来闲逛什么!陈玉珍正在气头上,也不管阿芜是谁的丫鬟,当众命令,“去把阿芜给我找来!”
见状,苏婉婷连忙上前走了一步,“母亲,您也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柔柔的声音仿佛一阵清风,送来丝丝沁凉,“阿芜在府上多年,为人稳重,从不曾听说有过偷鸡摸狗的事,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是在帮阿芜洗脱嫌疑,但眼下除了阿芜外,便只有谢小桃最值得怀疑。
话及至此,苏云绣惊愕地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向了谢小桃,夸张的表情好像是在问:难道是四妹妹偷了发钗?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四姐姐?”苏婉怡有些不解,略一沉吟,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母亲,女儿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陈玉珍问。
“前几日,女儿和二姐姐在花园里散步,正好撞见了四姐姐身边的红儿拿着一摞东西往外面走,一问才知道是四姐姐吩咐她拿着平日攒下的绣品去外面变卖……”
此话一出,全场一阵唏嘘。这位四小姐到底是多缺钱才会拿东西去外面卖?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小桃的身上,有的带着探究,有的则是幸灾乐祸……
不管怎样,谢小桃的嫌疑是越来越重了。
“四妹妹,那支钗子真是你拿的?”苏云绣在一旁落井下石,只希望快些坐实谢小桃的罪名。
谢小桃惊惶地向后退了两小步,一边退着,一边摇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拿的。”看起来十分无助。
看着胞妹被人怀疑,苏云轻偷偷揪住了自己的襦裙,挣扎了半晌,道:“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锦儿一向老实本分,二姐姐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怀疑?”
“我……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苏云绣反驳,又是不服气地嘟囔起来,“锦儿又不是和咱们打小长起来的,谁知道她品性是好是坏啊。”
苏绍将目光落在了谢小桃的身上,看着她在一众非议的目光中苦苦辩解,已然猜到今日之事恐怕是有心之人故意诬陷。看来,他费尽心思,想要留下来对付谢尚书的后招就要折损于此了。为太妃准备的物品名贵非凡,无端丢失,总要有人背下这黑锅才是。
陈玉珍又何尝想不到这一层关系,偷偷看了眼苏绍,见到的是一脸的冷漠,便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好了,都闭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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