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虽然望着赵直,但他的话确实对提供证据的猥琐病人说的,他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话会带来很严重的影响,要按照你说的意思,那赵直就是想要让将所有病人拱手送给万储,如果你的话是真的,你将会救几十条性命,如果你的话是假的,那么赵直便会遭殃。”
“我说的绝对是真的——我发誓——”
他新一轮的毒誓还没发完,就被冷空给制止了,冷空道:“我们要证据。”
“证据……我想起来了——”猥琐病人忽然一拍脑袋,“昨晚半夜的时候下小雨了,顶楼上尘土很多,那里应该会留下他的脚印。”
“好!这个主意不错!”冷空眼睛一转,沉吟片刻之后道,“但即使有脚印,也不能证明赵直说了那些话啊。”
“还有,你们可以去查他的那个对讲机的上一次对话时间,如果跟我说的时间一致,是不是就能……”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冷空望向四周道,冷冷地道,“你们觉得怎样?如果赵直清白,我们查查也无妨,如果赵直真的私通万储,那他就是内奸,而且随时准备让你们送命,我们这么做,其实也是在救你们。”
几个病人开始窃窃私语,最开始在普通病区楼的时候,就对赵直有所不爽的那几个病人这时候站了出来,指着赵直道:“赵直,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脑子有点蠢而已,没想到你不仅脑子蠢,心肠还特别坏!”
有几个昨天被赵直惩罚的几个病人这时也从病房中走了出来,大声道:“让我们什么都别干,你却把该干的都干了,就凭这一点,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听你的?!”
还有几个病人似乎被冷空的话给动摇了,低声道:“没想到赵直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这时候,忽然一声厉喝响起,将这些杂音都盖住了:“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赵直辛辛苦苦将你们从病楼中救出来,给了你们自由,这才过了几天,你们就翻脸不认人!”
说话的人正是厉山,此时他已经站在了赵直的背后三米远的距离,手中握紧了那条明晃晃的铁钩,似乎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铭人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光头强和四川小哥,以及划船双兄弟都缓缓从各自的病房中走出来,站到了赵直的身后,他们用无言的行动表明了对赵直的支持和信任。
鹰眼也从他的病房内走了出来,站在了赵直右侧。
赵直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耐心早已到了极限,他再次举起了枪,对准冷空道:“还有要说的没?”
冷空道:“你不想解释解释?”
赵直道:“一点都不想。”
冷空道:“这么说,我们的夜行小病人听见的话是真的了?”
赵直冷笑道:“假到连猪都不会相信!”
冷空:“你觉得所有人都这么信任你?即使你不作出任何的解释,他们依旧会跟着你?”
赵直:“我给你三十秒钟的时间,把你该说的话说完,然后我就送你上路!”
冷空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赵直:“还有十五秒。”
冷空冷笑一声,忽然闭上了眼睛,口中说着古怪的话语,手中的子罗介盘呼呼地转动了起来,他身前的那两个怪人迅速梗直了脖子,挡在了冷空的面前。
冷空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赵直,你以为只有你有枪吗?”
一根黑洞洞的枪管从两个怪人的肩膀中间伸了出来,又粗又长的枪管对准了赵直的肚子,这竟然是一把双管猎枪。
四周忽然又响起了一连串掏枪和上膛的声音。
情况似乎随时都会失控。
走廊的上空弥漫着恶战来临前特有的紧张和颤栗的气息。
每个人都被这种气息笼罩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出了那种奇特的紧张神色。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阵前敲鼓的声响。
走上前来的是铭人。
铭人快步上千,贴在赵直的肩头,对赵直道:“当前的情况下,我们千万不能窝里斗,要不,咱们就先看看他们到底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再来硬的也不迟。”
铭人的声音没有放低,好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一样。
赵直看了铭人一眼,铭人没有直视赵直的眼睛,反而望向了冷空。
沉默了片刻之后,赵直对鹰眼道:“去把我房间内的对讲机拿来。”
随后,他转头又对厉山道:“你和几个病人一起,去楼上看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脚印?”
鹰眼点了点头,朝着赵直的房间走去。
厉山朝着那几个对赵直不满的病人道:“你们谁去?!”
几个病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一起去!”
四川小哥忽然道:“我也去!”
那个作为人证的猥琐病人指着赵直道:“你脱下一只鞋来,我们去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赵直的忍耐几乎已达到最大限度了,而且,他有种预感,对方可能早已设好圈套在等着他了。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赵直忽然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在自己的身后站着,在支持自己,但他依然还是有这种感觉。
他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等待着自己说话,等待着自己行动,等待着自己做决定……
他们都在等待着……似乎从一开始就等待在了那里……
赵直忽然感觉他们的身子越来越远,脸越来越模糊,他们似乎正在后退……
赵直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才发现他们其实并没有后退,而是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
赵直的脑中忽然出现了‘兄弟’这个词,他在身后的一众面孔中搜寻了很久,并没有找到符合他兄弟情感定义的那个人,他有些失望……
他又看向旁边的铭人,铭人也不是……他想到了孙震阳,想到了二子……他觉得他们都不是……
他跟这些人只是因为相互的需求和利用而最终走在一起,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也没经历过足够多的事情,让他们的感情得以加固。
这时,他想到了此时依旧躺在病床上半昏迷状态的王小胖,他兀自点了点头,他觉得王小胖是他的兄弟,因为他和王小胖经历过生死,经历过一起在禁闭室受磨难的日子,他曾为王小胖打过架,王小胖曾为他挡过子弹……
忽然间,他的脑中又想起一个人,这个人身形高大,面孔黝黑,表情永远都是坚定的,冷漠的,这个人是孔武,他和孔武之间虽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是他们共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让赵直觉得,孔武算他的半个兄弟……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铃儿,想起了余文泽,想起了梁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刻想起他们……
有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似乎并未听到,现在,本不是他该恍惚的时候,本不是他该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但是,他却偏偏就在这时候想起来了,而且还在皱眉思索……
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领导,他虽然有着领导者的决心和毅力,但是没有作为领导者该有的气质。
他更像是一匹独狼。
一匹坚毅的,凶狠的,有仇必报的独狼。
不知为何,忽然之间,他觉得有些累了,强行带着这样一批人往前行走,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可是,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他必须要为他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即使这代价是眼泪或者鲜血,甚至是性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过头来,耳边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是铭人的。
铭人在喊他的名字,不知已经喊了多少遍。
“直哥……直哥……你怎么了?”
赵直看清了铭人的面孔,这张面孔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忽然意识到,在这段时间里,铭人已经变化了太多,而且,变化的还很快,变得让赵直都有些不认识了。
“我没事——”
“我叫他们去了。”铭人低声道。
赵直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儿,鹰眼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对讲机,对讲机已经关机了,刚才他找到插座,冲上了一点电,所以才耽搁了一小会。
他将对讲机递给了赵直。
赵直看了一会之后便知道,这个对讲机无法直接查看对话记录,要想查记录,必须要打到中继台上查询,而且还需要相关的身份验证。
“又是一个没法查的证据。”赵直在心中暗道一声。
他弯下腰去,将对讲机放在了地上,推到了那两个怪人的脚边,道:“要查,你们自己查。”
怪人扭曲着腰肢,捡起了地上的对讲机,递给了冷空,冷空看了一会之后,忽然发出了一阵阴冷的笑声,冷笑了一阵之后,他将对讲机扔给了旁边那几个对赵直不满的病人,那几个病人立马开始交头接耳地查看了起来。
这时,又有脚步声从楼梯的拐角处传来,密集而急促。
一行人陆陆续续来到了赵直和冷空的旁边。
厉山低声道:“确实有脚印……不过,我怀疑是他们提前弄好的……”
和冷空站在一起的几个病人高声道:“上面有脚印,跟之前说的基本一致。”
冷空忽然道:“可你们如何确定那脚印就是赵直的呢?”
那几个病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拿到了那双鞋!”
话音未落,一个形容枯槁的病人从人群中走出,他的手中提着一双鞋,‘啪!’地一声,他将鞋扔在了地上,大声道:“这双鞋,是我刚才在赵直的房间找到的,这双鞋上的脚印,跟楼顶上留下来的鞋印完全一致!”
这双鞋,确实是赵直的——
是赵直进病院的时候,穿的那双鞋。
一双黑色的低帮运动鞋。
第270章 无言的争斗
整个病院,这样的鞋只有一双。
也就是说,楼顶上的脚印正是赵直的这双鞋留下来的。
但到底是不是赵直穿着这双鞋上去留下的呢,还未可知。
或许别人偷偷摸摸将他的鞋偷走,然后意外留下来的脚印,甚至是故意留下来用来陷害赵直的也说不定。
但是,此时此刻,赵直却无话可说。
如果他据理力争,很可能会越陷越深。
赵直很清楚,冷空既然能够在此时现身,这么大胆地站在他的对立面,必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这个鞋印,或许只是一个引子。
此时,赵直竟然出奇地镇定,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镇定,就在刚刚,他还要在三十秒之内崩掉冷空的脑袋,但是现在,他却不想这么做了,要是这么容易就让冷空死了,就太便宜这个阴险小人了。
赵直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罪恶的想法,他要让冷空受到折磨,受到残酷的折磨,他要将他关进禁闭室……并在禁闭室中放入一条饿了十天的狼狗,还要在里面的墙壁上涂满大便……
赵直出人意料的镇定似乎让冷空都感觉有些意外。
他伸长了脖子,从两个怪人后面探出了脑袋,一双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然后,他拍了拍其中一个怪人的肩膀,那个怪人低下头去,冷空的半张脸随即露了出来。
“赵直,看来,昨天晚上你真的去楼顶了。”
冷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小人得志后的洋洋得意,他想要掩饰,但是却根本就掩饰不住。
赵直平静地道:“这双鞋,我从进来后的第一天就不知道它去了哪。”
冷空显然并没有被赵直带入他的对话节奏中,冷空继续按照他自己脑中的构想,对赵直施加着一些想象中的情节,他说道:“昨晚半夜,你穿着这双鞋,悄悄爬到楼顶,在楼顶上和重病楼的安保主管万储通了话。”
冷空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他似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冷空的话具有一定的诱导性,他的这句话说完之后,几个病人又开始低声说起了什么。
赵直此时展示出来的镇定和平静让所有人都恍惚地觉得,冷空所说的话是真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在该愤怒的时候却忽然变得平静的人,是因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杀人者,在杀人之前和杀人之后情绪都会异常地高涨,甚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在杀人的瞬间,情绪却比前后都要平静许多。
赵直经过了冷空接二连三的心理恶意攻击和冷嘲热讽,经过了病友们的横眉冷对和背后捅刀,经过了无理取闹般的人证和物证展示过程……
最后,他们还要求他对这一切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换作别人可能会迫不及待地解释,就算不解释,也可以尖锐地提出反驳的疑问,用合乎情理的逻辑戳破这个人证和物证的冒泡,这样做还是很容易的,虽然不能让对方完全败北,但也不至于将自己置于如此不利的局面。
但是,赵直不会解释,至少,此时此刻,他不会对任何人做出任何的解释。
他坚定地认为,有些人不需要他的解释,有些人就算是解释了,依然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
他是一块顽石,他喜欢用顽石的方式来解决那些奔袭而来对着他左右突击的旋风。
他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改变过。
即使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变得沉稳了,变得隐忍了,变得会隐藏自己了,但是面对外界对他突如其来的侵袭的时候,他依然选择用这种最直接最强硬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他沉默着,他用最简单的语言,‘是’还是‘不是’,‘对’还是‘不对’,来回答一个个在其他人看来异常复杂的问题。
赵直对这件事的不解释,甚至是无动于衷,让那些早已被冷空收买参与了这次弹劾事件的几个病人感到不可思议,很快,那些人就觉得他们似乎被赵直的沉默给侮辱了。
他们明明给予了赵直那么多的攻击,一环扣一环地让他进入预设的圈套,最后的那双鞋,可以说是致命一击,然而,赵直竟然越来越平静……平静地甚至都感觉不出他胸口的呼吸起伏……
那几个病人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他们不是在对赵直大喊大叫,而是在对着那些和赵直站在一起的病人大喊大叫。
他们的喊叫多少起到了一点效果,有几个病人开始左右为难了起来,他们似乎有些怀疑赵直,但又碍于赵直在他们中间树立起来的无形权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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