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哭笑不得。紫罗兰色头发的年轻女巫在我身边坐下来,好奇地望着我,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串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我一直都在听别人谈论你,现在可算有机会认识了;你比前段时间冥想盆里的样子好多了,不过还是太瘦,我要是你就会吃两倍的东西补回来,莫莉和克利切的手艺都是一等一……等等,你头发颜色真不错,什么牌子的染发剂?”
“呃……”我考虑了一会儿,认为真正需要我回应的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便点头道,“谢谢,但这不是染的。”
她一下子兴奋起来:“不是染的?这么说你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什么?”
“易容马格斯啊!”
“……我的发色是天生的。”
“天生的?”唐克斯惊讶地瞪大眼,“哎呀,那可真少见!看你绿绿的,走在街上肯定有不少人盯着瞧!”
……
我调整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肌肉,保持礼貌的微笑倾听这个年轻女巫滔滔不绝、变化无穷的讲述。
“……,说到钓鱼,我曾经跟着邻居的一家麻瓜去了湖畔,他们中的爷爷、丈夫和我坐在水边拿着钓竿,奶奶、妈妈和孩子们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准备野餐……前十分钟时我耐心地望着水面,中间十分钟我渴望加入搅拌沙拉和切三明治的队伍,最后十分钟我就恨不得往水里面扔粪弹!最后我悄悄用藏在衣服里的魔杖施展飞来咒,一口气弄出十几条鱼,这才结束了那场折磨。啊,说到飞来咒……”
恩迪凄厉地大叫起来,伸出爪子狠挠沙发;我趁机抱着他落荒而逃。
爱比嘉在上,下次西弗勒斯再嫌我话多,我可有绝妙的反驳了。
“安提,我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歇一会儿。”躲进厨房和餐厅间的走道后,恩迪从我怀里跳下来,忙不迭往楼上窜,“下次这女人来的时候千万记得通知我别下楼!”
我咬住嘴唇免得大笑出声,到厨房里热了几块火腿和肉排,准备给喝了狼毒药剂后就躲起来度过满月期的莱姆斯送去。
地下室里光线晦暗,最深处的角落铺着一块老旧的地毯,只勉强可以看出原本的华贵模样;毯上趴着一只灰色的狼和一只黑色的狗,狼瘦得不正常,狗大得不正常。
“我不是一直都在吗,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大黑狗磨蹭着灰狼的脖颈,发出狺狺低吠。
灰狼偏过脖子往后挪了挪,大狗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开始用舌头舔舐灰狼的鼻子、眼睛和耳朵。
“别胡思乱想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片刻后,灰狼发出了轻轻的呜咽声,开始慢慢回应大狗的努力。大狗兴奋地叫了一声,随后发出含糊的像是咳嗽的声音,这是狗在发笑:“等这些事结束了,我们就结婚吧,让哈利当我们的证婚人。哈哈,给教父证婚的教子……想想他的表情,莱姆斯!”
我脚一歪,手里的托盘撞到了门框上,狗和狼齐齐扭头,半秒之内发现了我的所在,齐齐瞪着我,然后……脸上出现了十分人性化的从戒备到惊愕的表情转换。
——作为动物,你们的警觉性完全不及格!
我腹诽着,抵抗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扯开一个笑容:“嗨,两位,我来送午餐。”
“……”
“我知道我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但你们早就知道我能和动物交流。”
“……”
“当然,我还是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你们告诉大家。”
“……”
“那我把吃的放在这里,别搁凉了。再见。”
……
我以为此生再不会再经历第二次类似昨天中午那样的尴尬,然而生活告诉我磨难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水涨船高、变本加厉。
清早六点,我看着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在走廊里拉拉扯扯的莱姆斯和西里斯,简直有掩面哀嚎的冲动。
从神情上看,对方亦然——至少莱姆斯亦然。他涨红了脸,挣开被西里斯抓住的手腕,抹平皱起来的衣角,拉拢解开一半的纽扣,含含糊糊对我道了句“早安”就打开房门躲了进去,动作是那么迅猛坚定,慢一步的西里斯差点被门夹到。
我在原地呆了半晌,叹口气,默默地走开了。
以后我一定不在任何非正常时段活动,哪怕清晨醒来口渴也要忍到大家都起床再说。
或者我申请换个离厨房近一点的房间?
总之离这两个远一点就行。
……
一小时后,孩子们陆陆续续起床了,喧哗着收拾自己的行李,房子里一片忙乱;我看着第三次笨拙地逃避和我目光相接的西里斯,摇了摇头,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
几个小时后我回到了霍格沃茨,重新身处宁静欢乐的校园,面对心地纯善的孩子、谆谆教诲的老师,以及担忧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布雷斯和卡特丽娜——这两人显然不相信我“为了绘画工作而在德国待了半个学年”的公共说辞,却谨慎地闭口不问,只责备我过去几个月里的不联系,同时给出了他们将找机会详加询问的强硬暗示。
一边听取滔滔不绝的数落一边进食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我苦恼地揉了揉似乎有些消化不良的胃,无奈地看着长桌对面和这两人交换默契眼神、笑得趾高气昂的德拉科。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的教子已经被我的朋友收买得服服帖帖,可以预见今后我将如何被这个新三角牢牢套住,别想有哪怕一个脚趾的越界举动。
晚餐过后,我避开人迹,小心翼翼来到西弗勒斯的房间,报出新的口令——时至今日,想从这男人嘴里打听出这个还是非比寻常地困难,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否具有某种自讨苦吃还甘之如饴的奇怪天性。
壁炉里的火焰以令人觉得舒适的方式熊熊燃烧,西弗勒斯坐在扶手椅里,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托着下颌,阅读摊在膝盖上的书;我放轻脚步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肩膀:“西弗勒斯。”
“唔。”
“我没在晚餐的时候看见你。”
“我在房间里吃了点东西。不想去看那些小鬼因为假期结束而愁眉苦脸的蠢样。”
“啊,我敢说偶尔避开他们独自进餐是种享受。”我微笑着说,“我听说你让哈利读了一些莉莉·波特过去写给你的信,作为对他努力学习大脑封闭术的奖励。你真好。”
西弗勒斯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别过脸,淡淡地说:“不过是让他看看罢了,没说要给他。那是我的私人信件。”
“对,那是你的私人信件,而你竟然肯让别人读,这还不够好吗?”我坐到椅子扶手上,拿走他的酒杯,扳过他的脑袋,吻了吻他的嘴角,“谢谢你。”
“这关你什么事?”
“别装傻。我希望你能对哈利友善些,用更柔和的方式教导他,而你的确这么做了。”
西弗勒斯把视线凝固在我的颈窝,颧骨染上了红晕。“只不过是几封信罢了。”他再次嘀咕。
“哎呀,你怎么忽然令人惊恐地大方起来了?那是莉莉的信,我知道它们对你的意义。”
难得没有反唇相讥,西弗勒斯抬高眸子,仔细观察了我片刻,开口道:“莉莉不是我的初恋。”
“她当然是。”
“她不是。只有两个人在人生中第一次彼此相爱才叫初恋,她和我没有那样发展。”西弗勒斯试图用上严肃的语调,但声音里有轻微的困窘,“我曾经暗恋她,她也许意识到了但没说破,也许从来没察觉到。那就是全部。”
我注视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啊,你在试图对我解释,是不是?那个‘从不解释的斯内普’!你认为我会吃醋?”
西弗勒斯恼怒地想要拉开距离,我抓着他的头发不放:“不,西弗勒斯,我不嫉妒莉莉,永远都不,因为你是我的。”
他愣了愣,停止挣扎。
“你是我的,从我们相爱那天起就是……也许我还能大胆再把时间往前推一点?”无法抑制笑容的扩大,我捧起他的脸,亲吻他的眼睑和眉头,“但那和你在我之前喜欢过什么人没有冲突。你曾经喜爱莉莉,那是你人生的一个阶段,让你变得完整,我认为那很好。”
西弗勒斯在我手中安静下来了。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在少年时代暗恋一个女孩不会让人变得完整,那是……那是一种经历。你可以说那让我变得丰富了,但……”
他看着我,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我眨了眨眼:“但,和我相爱才让你变得完整了?”
许久后,一个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点头结束了我紧张急促的心跳,快乐振翅飞出胸膛。
“……”我开心得从椅子扶手上滑了下来,跪到西弗勒斯脚边柔软的地毯里,用鼻尖磨蹭他的膝盖,“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傻瓜。”修长的手指钻进我的头发里,慢慢描摹每一寸头皮,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我觉得无比安逸。
“你不明白。”我趴在他腿上享受他的抚摸,“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个典型的英国男人,连灵魂也是彻头彻尾的英式,我想不到还有比刚才那句话更好的表白……也许一辈子只能听见这么一次呢。”
摩挲着的手指顿了顿,然后轻微用力——它们的主人俯下身来亲吻我的额头,双唇间含着的那句无声的话语让我闭上眼微笑起来。
我爱你。
九
顾问与现况
(至此,盖勒特分毫不差地实现了他说过的话。)
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哈利的大脑封闭术精进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当他悄悄告诉我他已经能分辨哪些关于伏地魔的梦境是对方刻意制造的虚假幻象时,我禁不住大吃一惊;而他和西弗勒斯在这件事上的交涉之深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意识到他们在这些日子的冲突磨合里建立了一种微妙的和睦关系。
“斯内普……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当我就这一点提问时,哈利蹙着眉头,咬着笔杆,努力斟词酌句。
“过去几年他一直用很恶劣的态度对待我,他表现得非常糟糕,安提亚斯;但我逐渐意识到他划定了一条界线,并且无论在怎样暴怒的情况下也永远不会跨过它。我很感激这一点——当然,那并不是说我就不讨厌他了,要知道他划定的界线完全超出了任何正常人能容忍的范围,而且他是故意这么做,那个混蛋……但我仍然感激他。至少他有一条界线,他不是奇洛,也不是小巴蒂·克劳奇。他是个真正的老师,虽然不那么合格。”
我专注地看着哈利,男孩揉了揉蓬乱的黑发,咧开一个笑容。
“不过我得承认,他愿意让我看我妈妈的信件这件事就足以弥补一切了,更何况他的笔记真的很有用……也许你该劝他转行,给人上函授课或者写书之类的。他的文字比他本人讨喜多了,充满斯内普式的冷嘲热讽和黑色幽默,又不至于让你产生被他当面唾骂的羞辱感;我敢说读者们会喜欢这个的,他比丽塔·斯基特强一百万倍。”
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在图书馆里大笑出声。
临近情人节时,学校里的气氛比以往更加躁动不安,我吃惊地发现布雷斯和卡特丽娜开始交往——按照卡特丽娜的说法,这是“恋爱预备期”,她保留随时换人的权利;布雷斯依旧整天大大咧咧、嬉皮笑脸,但我注意到他不再和别的女孩**了,甚至连口头上的戏弄都逐渐绝迹,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状况,我想男孩这次是认真的。当我这么告诉卡特丽娜时,她不屑地哼了一声,但闪闪发亮的眼睛清楚表明了女孩的喜悦。
情人节当天,赫敏在午餐过后一脸苦恼地找到我,把我拽进一间空教室:“安提亚斯,我能和你谈谈吗?关于……嗯,恋爱的问题。”
我睁大眼看着她,她的脸逐渐涨红了:“,我最近……有点糊涂,你知道,同时有两个男孩……我觉得我应该尽快做决定。我想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需要参考。”
我理解地点点头。赫敏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必然会吸引不止一个的爱慕者,就我所知威克多尔·克鲁姆在三强争霸赛结束后一直和她保持着频繁联系,也许她所说的两个男孩里就有一个是他。
“首先我得说,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这个问题上给你提供帮助,毕竟每个人对恋爱的感受都是不同的……”我为赫敏拉开一把椅子,然后在她旁边坐下来,“我和西弗勒斯认识十几年了,并且之前一直是朋友,你知道,这在恋爱关系里恐怕并不多见。”
“是那样,可你们并没有真正相处十几年,不是吗?我是说,你曾离开英国很长一段时间,德拉科告诉我们那些年里你完全没和他父亲或者斯内普联系过。”
“确实……说起来,我从没问过西弗勒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问题会让他恼羞成怒,我觉得我最好等待一个绝妙的时机。”
赫敏会心地微笑,我沉吟着:“恋爱,要具体描述是件困难的事。对我来说,人生中所结识的任何人都是独特的,但当我爱上西弗勒斯,我会觉得他是特别的……这么说也不太对,很多年前我就觉得他是特别的。”
“但那和现在不一样?”
“不太一样。很多年前,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珍惜着为数不多的朋友,傍晚坐在客厅里看书时如果听到了卢修斯和西弗勒斯上楼的脚步声,我会非常开心;现在我依然会,但……西弗勒斯的脚步声对我来说开始具有更多的意义。那会让我情难自禁地微笑,不是因为高兴,而是……”我想要找到合适的描述,但觉得这很困难,“好吧,我会觉得怦然心动。”
赫敏困惑地眨了眨眼:“心动?你是说心跳加速?”
“不。那就像……舒服地睡了一个好觉后睁眼看到明媚的阳光,下午茶端出来时发现它被贴心地配上了最喜欢的甜点,在烈日下走了很远的路后忽然看到阴凉的木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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