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也不是想和郁南冠开始。
老实说,我始终觉得“郁先生”这个道貌岸然的称呼更适合他,不过,亲热的时候突然喊一声“郁先生”,笑场或者冷场都不好看。
所以,还是勉强接受意见,直呼其名好了。
——《影子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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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汐的行动力很强,很快就交了广告成品,一时间,Aphrodite女装的广告占领莘城报亭和荧幕。
彭盈出差的第一站是霁城,风光霁月的霁,然而,即便盛夏,这城市也雾蒙蒙的,与其名背道而驰。
景晓阳十分厚道,让人事给彭盈订了盛世酒店的房间和会议室。下飞机后,酒店的车已等在机场。彭盈和小王两人忙不迭地与参加培训的加盟商联系,确认已到霁城的人数。下车时,中年师傅善意地询问:“你们和俞思成一个公司的,知道他的灵感女神是谁吗?我女儿可喜欢他的设计了。”彭盈被问得有些尴尬,小王笑嘻嘻地探过头去:“师傅你看我像不像?”师傅讪讪地笑,祝她们工作顺利,绝尘而去。
借着出差躲开俞思成,彭盈也不是没有庆幸过。
没想到在大堂遇上彦汐。彦汐当真很不客气,指挥彭盈的助理离开,又把彭盈拉到酒廊,叫了点心和轻酒精的饮料。
“你等等,或者自己走,我遇到一个朋友。”彦汐接到一个电话,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收了线。听那语气,估计对方是很亲近的人。最后那个用词,结结实实让彭盈感受了一回受宠若惊。
彭盈向彦汐表达对广告的赞美,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
“少说场面话,刚刚我跟池沉诀怎么说你的,你还没听到?”
彭盈这下子是吓了一跳。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朋友”把“金主”扔一边凉快,她的面子可真大。
不过,彦汐有点不耐烦,脾气真是差劲。
“齐雅跟她朋友打电话,提到你。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碰巧而已,内容嘛,听一句就能猜出全部了。第一天算你走运,离开得早。结束的时候郁南冠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子过来接的齐雅。我对郁南冠和你的关系没什么兴趣,就是觉着俞思成的灵感女神就这么被欺负还真窝囊,索性把你赶走得了。”
彦汐人不坏,彭盈的眼力劲儿也不坏。
“那可多谢了,其实那天我还是碰到他两次。”彭盈忽略关于俞思成的那部分,苦笑着,顿了顿,补充道,“嗯,是两次,两次他都带着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孩子。”
彦汐瞪大了眼,一脸恨铁不成钢。
“那个女人是他前妻,孩子……大概是他前妻和现在的丈夫的。”彭盈解释了一下,想着如果他和诗情有孩子,怎么也不可能闹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彦汐瞪着她许久,最后咬牙切齿:“你要是想结束单身,还是跟俞思成吧,郁南冠作为咨询师是顶尖的,作为男人,一败涂地。”
虽然这忠告来得晚了些,彭盈还是真心表示感谢。没等她们说更多,一个气质冷冽的正装男已绕过盆栽走进两人的视线,彦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男人样貌说不得英俊或漂亮,但自有一份风流,若配上发髻和束带,赞一句面如冠玉也未尝不可,可惜神情冷峻,比之彦汐还要冷上几分。他自顾自抓起彦汐,箍着她腰拖到一边,只对彭盈点了个头,估计还是看在彦汐一句“朋友”的份儿上。
后来酒店的总经理亲自送来彦汐的卡片,转告:“彦小姐请你有空便找她玩,离开霁城时尽量给她打电话,以后来霁城也要记得找她。”看彭盈一脸迷惘,风度翩翩的总经理先生推推眼镜,道:“彦小姐是池先生的女朋友,但一直住在酒店,平时也只跟我和池先生接触,引为朋友的人很少,她不大直白表达感情,能这么说,应该是很喜欢彭小姐了,请你不要跟她计较态度问题。”
直到离开霁城彭盈都没再找到机会约见彦汐,坐在霁城机场等飞机时,给彦汐去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个男人,语气不善,简短告知彦汐已休息就收线,让她联想起盛世大堂里的惊鸿一瞥。
老实说,比起池沉诀这种冰山男,她对郁南冠那种笑面男更容易产生好感,虽然那些笑脸真心度有待商榷。并且,她一直很不解,有些女人是怎么长久不懈地倾心一个对自己殊无礼貌甚至笑容都欠奉的男人的。
彭盈工作以来,哪一次出差都没这次这么累。两天一个省份,培训结束常常得一刻不停赶往机场。一个月下来,跑遍了全国发达省份的省会。最后一站是锦州,省城锦城。
花团锦簇,锦绣山河。
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对她却并不陌生。林惜南老家在锦州,是标准的锦州女子,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大方得体,在家人面前既能爱娇任性也能贤惠持重,一手本地风味的菜肴,“攘外安内”不在话下;长相属水灵灵的那种清丽,身体玲珑娇小,肤白发黑,音如珠玉,笑比银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作为一个标准的锦州女子,林惜南的锦州麻将打得惨不忍睹。
一方水土一方人。烟州与锦州一江之隔,风土人情十分相近,连麻将的打法都一致;兴许,唯一的差别在于,彭盈打麻将的手艺,比林惜南的不知高出多少倍。拿英语级别作比,林惜南处于刚刚学会音标和字母的水平,而彭盈已经考下人事部口译一级。
不过,彭盈进晓阳外贸接受的第一场培训就是林惜南做的,外贸法语。从那以后,两人便交好,至今已六七年。对于锦城,未踏足一步就有了七分熟悉。因此,这最后一程,景晓阳的安排还真不错,至少将她这一个月的怨气消了一半去。
接到郁南冠的电话时,彭盈刚讲完店面布置和销售技巧,打算和各加盟商一起吃个晚饭,翌日继续讲VIP客户管理部分。
“彭盈,你住在锦城的盛世酒店?我在大堂的酒廊。”
不是不激动的,甚而心跳难抑,虽然她清楚郁南冠当然不是专程为她而来。
向加盟商们道了歉,让助理姑娘陪晚饭,自己出会议厅,穿内花园,绕回廊,进得酒店正门,一眼便看见巨大的落地窗边,郁南冠闲适地倚在沙滩色真皮沙发里,信手翻着杂志。他穿着衬衣,兴许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此刻衣扣解开两粒,微微露出结实的胸膛。江边夜景倒映在窗上,霓虹点点映照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好一片璀璨的星子。含蓄的挑逗或是大胆的勾引,他都沉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未觉。
彭盈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调整着自己的心绪。大堂经理走过来,礼貌相询:“彭小姐,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她微笑摇头,再看回去,郁南冠已放下书,正含笑望着她。她听见自己轻轻呼了口气,仿佛有什么东西缓缓坠下,稳稳着落。
出发之前,林惜南向她推荐了当春路的锦绣之城,说是家常菜筵席菜均是一绝,国宴上的锦州菜系,大厨都从这家临时调去京城。
两人食量都一般,只点了两个菜,一个水煮鱼,一个麻婆豆腐,外加一个三鲜汤。因为是在锦州境内,所有锦州菜全部回复本来面目,麻过头,辣上瘾,一点不打折。虽说烟州菜和锦州菜口味相近,但彭盈家一直吃得清淡,很少吃辣吃麻,因此,鱼和豆腐都才吃了一小半儿,她就撑不住把菜全部推给郁南冠,自己霸占了整个汤,专心致志地喝。郁南冠一边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一边嘲笑她,放在她身上的眼神错也不错,温温柔柔,仿佛蕴着深沉的情思,看得她神思不属。
吃了瘦肉精猪肉,人的心脏会突然跳得又快又强,用一个专业术语来说,那就是心悸。彭盈埋头喝汤,心想,难道刚刚麻婆豆腐里的肉末来自那些可怕的猪?
饭后,两人沿着当春路散步消食。彭盈因为某种不可说的原因,心情有点低落。郁南冠倒是心情好,跟她讲些有的没的。她极力配合,希望没有把难得的好气氛搞僵。
当春路中段是人民公园,大多普通的锦城居民都选择在此处消磨晚饭后的时光。正门前是巨大的喷水池广场,边缘有烧烤摊点,结成连营,一字儿排开,香喷喷的味道百米外都能闻到。年轻的情侣们或坐或站或行,牵着手,相互依偎,抑或相拥热吻,换来打扇的老人们善意的指点和笑声。少年少女踩着轮滑,怪叫着穿行在行人间,偶有技艺生疏的撞倒人了,被撞的倒霉鬼也只是嘲笑一番小家伙的臭技术,拍拍屁股走人。最大的空地留给退休人群,老头老太跳交谊舞的有,跟着年轻的舞蹈教师学习集体舞的也有。
因为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彭盈甚少晚间出游,此刻看着这热闹的广场,那感受,令她感到某种久违的惊喜。随着人流任意来去,漫无目的,反而悠闲自得。到得喷水池边,悠扬的《D大调卡农》刚好结束,新的乐曲声响起两个音符,郁南冠忽然拉着彭盈站住,只见他右跨一步,左手背后,右手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她弯腰行礼,随后后斜跨,向她伸出右手。
流动的灯火经过镜片的反射,幻化成点点星光,更衬得他一双笑眸璨若星辰。
彭盈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瞧着他,耳听得Richard Cliff醇厚的嗓音低低地叹息着“Once they were lovers; but they are now friends”,迟迟没有伸出手与他相握。
郁南冠失笑,倾身拉起她身侧的左手;他自己的左手,则自她肩头滑落,沿着手臂的线条缓缓下移,最后他用力握住她的右手,将它放在自己肩头。
你的脚尖,踏过我的让步,追逐,躲闪,暧昧,试探,是男女之间最美丽最本真的嬉戏。前人对华尔兹的诠释,与对爱情的感叹,可等量齐观,早已为陈词滥调。
可她仍旧被蛊惑了,随着他的脚步,在人潮涌动的广场,傻子一般,与他起舞。
她想起自己的第一个舞伴,那是个青涩的小青年,他会踩到她的脚,她亦然。和他牵手,是因为校庆,没有浪漫,只有一遍遍的纠正和训练。夏天的汗水,浸透衣衫,不怎么好闻。于是,她连小青年的模样也忘了。
此时,她溺在郁南冠深海般的眼眸里,渐渐忘了的,是这个世界,反倒是他的面容,在她的眼里愈发清晰。
最后的画面,是五彩的水柱喷涌而起,郁南冠箍着她腰肢,深深吻上她的唇。恍惚有欢快的口哨声响在耳后,却影影绰绰,终而被眼前男人的影像驱散。
心悸2
郁南冠是个技术高超的情人,硬件也十分优秀,至少,彭盈对着他那张脸不会难过到要闭眼去想峰少最英俊的照片。
酒店的床很软,彭盈陷下去就再没爬起来过。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郁南冠仍旧慢条斯理体贴温存,却比上次要激烈得多。□包围中,彭盈被他撞得头晕,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能坠落。她害怕得闭紧了双眼,双手揪着枕头,小指的指甲掐着掌心,企图寻回丁点儿理智。
但她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压抑的喘息回响在偌大的房间里,听得她脸红心跳,难为情地扭过头,恳求他关灯。这次他却拒绝了,并且,这请求换来他更为猛烈的动作,她一时不备,险些惊叫出声。怒瞪他,却见他清俊的眉宇早熏染上了层层的醉意,仿佛诱人放纵的上等美酒,一下子浸入心脾。
几乎没有言语的交流,目光交错间,两人却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投入和沉迷。彭盈不知道别的男女在床上是不是如此沉默,反正,她不能接受聒噪的床伴——虽然二十八年来她的床伴只有郁南冠一个,并且到现在都不过是第二次坦诚相对。可她不敢保证郁先生多说两句她不会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噢,她都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看来进入角色的速度挺快。彭盈这样想着,竟苦笑了出来。
胡思乱想间,唇上忽被重重咬了一口,她惊恼地回过神,郁南冠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指着她鼻子控诉:“你、不、认、真。”
彭盈被他说得又羞又恼,不知如何应对是好,气得胸脯起起伏伏,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郁南冠却惬意地笑起来,俯下身亲吻她面庞,轻声道:“彭盈,叫我的名字。”
似诱哄又似恳求,他染满□的面孔近在咫尺,清俊依旧,却比平时更多了些诱惑力和感染力。她在他的眼神里渐渐变得恍惚,一时情不自禁,张臂环住他肩膀,额头抵着他的,轻轻叹气,乖顺地喊:“郁南冠。”
“把姓去掉。”他兀自在她面上落吻,喃喃地指使她,下/身却忽然使坏,轻轻撞了她一下。
彭盈惊叫出来,刚刚升腾而起的一点柔情被他尽数破坏,羞得全身都烧起来,狠狠掐他一把:“郁南冠你有病啊!”
这下子郁南冠哈哈大笑,大力攫住她唇瓣缠吻,重又动起来。
夜还不深,还很漫长。
待一切恢复平静,彭盈倦极,伏在郁南冠身上养神,隐约能感觉到他两根手指顺着脊柱,一点又一点,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被他撩得火大,反手揪住他手指。听见他闷闷的笑语:“出差结束后有没有假期?”
“有三天。”彭盈想翻身下去,被他扣着腰背,徒劳放弃,“你来这边做什么?”
他笑得更低,气息喷喷卷卷,落在她耳廓上:“找一位别扭的女士跳舞,然后□……嘶……帮周承曦看看名臣山庄的运营!刚刚才伺候了你,下手也不留点情。”
“他什么时候智商低到要请咨询师了?”彭盈扭开脸,忽略最后那句“抱怨”。
“彭小姐,你这话可是有言外之意?”
“我只是觉得就算出了什么故障他也能自己解决,犯不着花个几十万让你出马。”
“陆秋筠好不容易有几天清闲,他哪舍得出门,更别说干活了。”
联想到自己天南海北马不停蹄地跑了一个月,彭盈不禁咬牙切齿:“万恶的资本家!”
“我可以解读成你在为我打抱不平么?”郁南冠轻笑着,抱着她翻了个身,两人便面对面地偎在了一起。
彭盈不大适应这姿势,扭头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犟道:“少自作多情!你不也是资本家么?”
还是不适应,去拿他爪子,想离他远些,两只手被他一只手抓住,他另一只手便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逡巡。她着恼,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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