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巴勒奔,朝堂上的事情也少了一些,永姬这才放松下来,回到长春宫,却见到紫薇跪在地上,永姬心中暗道不好。果真紫薇看到永姬未语先哭,眼泪汪汪。永姬无奈的扶额:“进来吧。”紫薇深深一拜,跟在永姬身后。
徐嬷嬷一见永姬回来,忙上脱了外边的马甲,又给她摘下护甲,用热水洗了手,喜儿送上枸杞茶,永姬喝了一口就没心思,疲惫的窝在美人椅上,两边的侍女手拿捶腿小棒,一左一右,身后还有一个专门拿捏肩膀的嬷嬷。
“公主,乾清宫送来消息,皇上刚才进了碗绿豆汤,又吃了一小半个水晶芙蓉糕。”徐嬷嬷第一时间报告乾清宫状况,永姬闭着眼嗯了一声再无后话。
许久众人还以为她睡去的时候,她开口了:“你也看,我这边忙着,皇阿玛还生病,我在外面急的很却不能亲侍左右,朝堂上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你的心思我也了解,但是这会子我真帮补了你。新月格格一个正经的格格我还没时间理呢。”
紫薇听到永姬这么一说,脸刷的一下红了。是啊!爹还在里边,生死未明,妹妹好不容易得了空自己却来吵她,为了小燕子,为了尔康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的?
但,但是小燕子现在在西藏受罪,那边环境那么艰苦她受不受得了?会不会有危险?紫薇一时间摇摆不定,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等阿玛病好了,我再给你指门好亲事。福尔康你也别再想了,不可能的事。退下吧……”永姬脑子昏昏沉沉,鼻音也有些重,可能是最近累着了前儿个又吹了风。
紫薇哭哭啼啼,想了半响,哀哀怨怨的深深望了一眼永姬道:“山无陵天地和才敢与君绝……呜呜……”哭着就跑出去了。
吴书来刚从前边过来,被紫薇一撞愣了一下,又匆匆忙忙赶进去,喊着:“公主,皇上大凶……”
刚睡着的永姬瞬间睁眼,身上的毯子掉下,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
立主中宫
永姬一路上直奔乾清宫,喜儿搀扶着她走的飞快。迎面跑来一个太监又对着永姬大喊:“皇上吐血了!”永姬浑身冷战。差点绊倒,飞也似的直跑乾清门。谁知刚饶了几个回廊,又有人来报:“皇上大好。”
这下永姬心里头更是七上八下,一下大凶,一下大好。这不会是不祥之兆吧?吴书来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止不住的挥手叫:“公主,您跑慢点啊……奴才,奴才……快不行了。”永姬匆匆向后一瞥又加快了速度。
乾清宫里,以林太医为首的众院士,一个个乱翻上阵为乾隆把脉,稍微年长的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摇头晃脑,年轻一点的太医连喊奇妙大为惊叹。
“到底怎么了!”永姬前脚刚踏进乾清宫尖声喊着。众人吓了一大跳纷纷跪地请安:“公主吉祥。”永姬匆匆点头,推开喜儿的手,快走几步,落在乾隆跟前。
“来啦!”乾隆说话间的功夫又闭上眼睛休息,眼角是满满的疲惫。
“咕——”永姬喉咙处发出压抑的声音,似乎有千万句话堵在心口,有无尽的委屈要倾述,但最后她还是轻轻坐下,体贴的把被子向上擖了擖,眼里无限温柔。众人见两个主子都不吭声,更不敢出头说话,一时间昭仁殿里鸦雀无声。
确定乾隆已经安睡,永姬转身轻问:“太医,皇上圣体如何?”林太跪在地上,医面露难色,和身边几个资深太医眼神交流一番才敢站出来,但还是犹犹豫豫的说:“还请公主容老臣和几个太医再试试。呃……实在是皇上的脉象太奇怪了。”几个太医连声附和,的确是很奇怪。
永姬没有太多的耐性,深呼吸一口按耐住暴走的脾气,凤眼扫过太医一眼。林太医几人吓得鼻尖冒汗,腿脚打着哆嗦,扑通一声跪地,这,这要人命啊!其实要是以前,永姬绝对没有这种迫人的气势,只是近来参加朝政,整天对着那些老油条,要是手上没两把刷子绝对压不住他们。比起老手的京官,太医反倒只是小角色了。
“公主容禀,皇上刚才脉象大凶,后又趋于平缓,吐出一口黑血,此无恹,乃经络余毒,肾虚湿热所致。奴才们又重新把脉,发现皇上……皇上郁气全除,症状不似天花脉象。”林太医尽量急话缓说,实在是不敢多说错一步,纵然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牵强。
果然永姬刚一听完火就大了,眼神凌厉瞪向太医怒斥:“放肆!本宫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连天花都分辨不清,还要不要脑袋了?”
太医吓得半死,还有甚者当场尿了裤子。永姬越看火越大,心中的火气上升到最高点,她紧紧捏住双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印入肉里感觉到疼痛才清醒一些,不然她可能真的会让他们全上断头台。
“上茶。”永姬瞥向别处,冷声道。众人先是一愣,后又回过神齐刷刷的看向一个侯茶的小宫女,小宫女面红耳赤急溜溜的跑向耳房准备,路过槛子,没越过,扑通一声五体投地。永姬极其无奈的看着那名宫女,忙用帕子掩住嘴巴免得笑出声。
永姬笑了,乾清宫的气氛也好下来。林太医看准时机上奏:“奴才们请得皇上脉息滑数,天花六朝,顶陷渐起,已有放白之势,但不知为何脉细急转直下,毒气攻心,喷出黑血。等奴才们再诊脉的时候却不似天花脉象。故已也不敢妄下断言,还请公主明鉴。”
永姬手拈佛珠,眉头紧蹙,徐徐才问:“可有痊愈之势?”
林太医想了又想才回道:“皇上圣体违和已有五日,宫中再无人传染,故以奴才们怀疑皇上所得的不是天花,而是与天花极其相似的病。只是……。”
林太医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永姬,见她无愠色才敢继续道:“一时间奴才们也难保圣体安康,只等静心观察数日以待结果。”除了这个方法永姬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只能耐心静等数日。
这短短的三日又发生了许多事儿,令妃和安贵人凌晨时分同时产子,永姬提早留了一手,分别派人暗中观察两宫情况,果真在延喜宫见到一个妇人手提食盒悄悄的从偏殿进入,不消一会儿功夫又从偏殿后门溜出,正好被永姬的人抓了正着。
待永姬赶到时候两对人马侯在那边,容嬷嬷也在。她上前撩开盒盖,只见一个浑身紫青黑的半点不大的婴儿赫然缩在里面。永姬震怒了,皇后也恰时赶到,两人和手压住了这个消息,就连太后那边也不知道。
永姬万没想过看到的会是死婴,她最多想到令妃生的是个女婴,然后来一招偷龙转凤,却不理会是这种情况,看着这个孩子,她心里也揪着疼。现在两宫生的都是男婴,如果没算错,这个死去的小男孩就是十五阿哥,而安贵人那边生的就是十六阿哥。这事儿她交给皇后,把十六阿哥抱回长春宫,当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乾清宫,乾隆也早早醒来坐在书桌前看书,身上只披着一见披风。永姬嘟着嘴,从乾隆后面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阿玛—”
黏黏糯糯的声音瞬间甜透乾隆内心,他欣慰的拍了拍永姬的小手打趣:“今儿个怎么撒娇?前几天看你可威风了。”
何玉柱正好拿了一杯茶水端过来,笑道:“可不是么,奴才都不敢说话!这么多皇女阿哥当中,还是公主的脾气秉性最像万岁爷了。”乾隆很满意何玉柱的溜须拍马,越发的高兴。
“好啊你们!拿我寻开心,我可不依,不依!”永姬明眸一转,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两人装怒道。乾隆和何玉柱怔住视一眼,看着永姬大笑出声。
两人有说了一些贴己话,乾隆才问了昨晚的事儿。永姬心中虽然不高兴扰了乾隆休息,但这事迟早也要解决,干脆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他:“阿玛,令妃死罪已经毋庸置疑,但是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放她一马。”
“?”乾隆吃了一口茶挑眉。他这一动作和永姬都很像,似乎不经意间流露出父女的默契。
永姬也喝了一杯茶才缓缓道来:“一来,这件事咱们必须封锁,无论怎么样终是伤了皇家的颜面;二来:和静和小格格还小;三来:是女儿可怜那个小阿哥,昨晚我见了,有些心疼;还有最后一点是:令妃毕竟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也侍候阿玛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路走错了,人想歪了。”永姬深深叹气,为了令妃更为了那个来不及看了一眼的小阿哥。
乾隆只是听着,敛目沉思许久才问道:“永姬,你知道皇家的两面固然重要但是有些事更重要。要是不罚以后在这世上死的人会更多。为君之道绝对不能妇人之仁,把握全局才是一个君主该做的。你懂么?”乾隆深深望进永姬眼底,沉重的指出其中的利弊。
“我懂!”永姬郑重点头,“是我疏忽了,只是昨晚见到那个小阿哥,心里被紧紧的揪了一下,对令妃的怨恨也没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乾隆很满意的闭上眼睛点点头,揭过这个话题继续问:“听说你把十六阿哥带到长春宫了?”永姬心下一惊但是仍然点头:“嗯,我想问问阿玛的意思。”
“你喜欢就养着吧,名字……你就看着办吧,但是不要在他身上耗费太多的心思了。还有就是,今年和阿玛一起去祭天吧了,五台山那边阿玛会派人过去的。”乾隆彻底闭上眼睛,交代完最后几句话。永姬点点头,把披风又替他拢了拢,悄然退下。
何玉柱看着永姬远去的身影埋怨道:“皇上,您这是何苦呢?病刚好,不是逼着自己就是逼着公主!奴才看着可心疼。”
“朕是不得不逼啊!永姬这个孩子还太嫩,经过这一病,有些事朕不得不加紧脚步了……”晨曦的朝霞温柔的洒在乾隆的脸上,沉寂的模样似乎是在告别一个辉煌的朝代……
翌日,皇上下旨:十六皇子赐名永瑾,寄养于固伦端慧公主名下,安贵人提为安嫔。令妃恶贯满盈,混尧皇室血统,当日赐死。延喜宫又迎来了它的新主子,风光无限的福家渐渐沉默在众人的视线中。一切之中似乎有命定的结局。
虽然朝廷上阻碍很大,但是乾隆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乾隆还是力排众议,带着永姬在斋宫守斋两日,然后又到天坛的斋宫斋戒一日。
祭天都是在凌晨夜里举行,也是最冷的时候。月亮还挂在半空,静鞭扬起,啪的一声,全场肃静,八旗旌旗随风飘扬,浩浩荡荡的祭天队伍尾随前驱,乾隆紧握永姬一手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仪仗队,皇家乐团,大型彩车五辆,以及马和大象若干。
快到祭天坛的时候,乾隆脱下明黄龙袍换上暗黑祭天龙袍,永姬同样换上青黑色凤袍,乾隆携永姬站在天坛的第二层,向老天爷祭告这一年的成就,并祈求明年的丰收安泰。
底下的仪仗队分成两组,一组人拿着盾牌,跳着武功舞,向老天爷祈求四海平定,江山统一,另一组人,右手拿着稚羽,左手拿蘥,跳着文德舞,代表着太平盛世国富民强。
乾隆祷告完毕,伸出手笑眯眯的看向永姬:“走吧。”永姬一怔还没有回神过来,蹙眉问:“去哪里?”乾隆昂头看向天坛的最顶层,郑重道:“朕要带你,让老天爷看看——大清朝未来的君主!”
大清朝,未来的君主?永姬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看向乾隆惊叹出声:“阿玛——”虽然隐约之间她感受到乾隆有这个意愿,但是一旦事实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忍不住退缩了。
“相信阿玛。”乾隆坚定的看着她,又俯瞰底下众人笑道:“朕要把大清朝的天下交给你,培育出圣祖皇帝一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你将会得到万民的拥戴,相信朕,你做的会比阿玛好!”
永姬睥睨众生,微微一笑很倾城。她缓缓伸出手,让乾隆牵着她步向天坛的最高点。天下间两抹最尊贵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一切早已注定。
祭天大典刚结束,乾隆又下了一道圣旨:朕之五女,聪明贵重。朕亦深望教养成立,可属承祧。今日亲书密旨,召诸大臣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榜后,命为皇太子矣。这道旨意虽是密旨但又是明旨。众大臣顿时群起反对。
理由不尽其数,最为标榜的是历朝历代除了武则天篡登上皇位,还未有女皇临朝之说。乾隆反驳,固伦端慧公主血统高贵,非武则天能比,昔有公主临朝后有女皇统政有何不可?何况公主临朝数日,无论是内外政事处理的皆是妥当,非几个皇子阿哥可以比拟。
大臣又道,皇子阿哥即便不成体统,王爷宗室子弟当中亦可领养为王。乾隆大怒,上奏大臣无一幸免,要不是永姬从中周旋,那几个大臣定要命丧乾清宫。
大臣坚决不让步,乾隆更是倔强,几日下来朝堂上围绕着是否该立皇五女为皇整日争吵。
永姬来到乾清宫看到乾隆为这事瘦了一圈,心疼劝慰:“阿玛,女皇当政,宫里朝堂之上无一不反对的,要不……”话还没说完乾隆就大声反对:“这不仅仅是因为你,而是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黎民百姓。”永姬侧目不解。
乾隆起身,走到门槛处望着外面宽广的苍穹慢慢回忆起前几天的事。
那日,他刚批改完奏折也不知怎么的被一阵风吹过,眼前一黑,朦朦胧只见似乎飘到一个天宫,见到一个赖头和尚,墩儿就站在他旁边微笑的看着自己。
赖头和尚告诉自己,永姬乃帝女转世,命系天下百姓。自己当时心有所动,也有想过立永姬为女帝,前几日自己也是变着法儿的把朝堂上政务多多少少交由她打理。只是女帝之说毕竟有些难全。
于是赖头和尚就和他打赌,以五日为限,把朝政叫给永姬看她处理如何。一梦惊醒,浑身发汗,两日后自己就发了高烧,赖头和尚在身上做了发,让自己长出天花,把朝政全权交给永姬处理。
果真如赖头和尚所言,永姬在处理朝政上游刃有余,虽然还不成熟,但手法凌厉,果断刚毅,勤政爱民有皇考的风范。乾隆这才下定决心要立永姬为帝。
乾隆把这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永姬,并坚定这份心思。永姬抬头望天,果然十年前的那场对话大有深意,只是大臣那边还必须得安抚,后宫这边也要紧抓。
立储之争,力争一年,大臣和乾隆才最终商议出:大清的江山还是爱新觉罗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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