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赐脚下用力,猛地朝上空飞起,一手提了李明喻的衣领,将他带离地面,一手举剑挥舞,在周身布下一道剑网,挡下突然从左侧伸来的一只血红鸟爪,却没想到上空突然落下一只大网,任他剑劈掌拍,大网软乎乎直罩了下来,竟毫不受力,将黄天赐和李明喻齐齐罩住,滚落地上。
李明喻大力挣扎,那大网不但没有丝毫松脱,反而将两人缠得更紧,黄天赐冷静道:“这是天蛛丝织就的巨网,越挣缠得越紧。”
李明喻一愣,停下动作,整个人就像挂在黄天赐的背上,两个人此时看上去就像一个连体人般。
黄天赐收了长剑,全身卸力,身体软软的如液体般突然自网眼中滑了出来,那冷漠的女声再次响起:“你走了,这些人都得死!”
紧裹着李明喻的那巨网就在黄天赐脱身的一刹那,突然被什么力量猛地往后拖了出去,转眼消失在黄天赐视线之内。
黄天赐双手握拳,恨恨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四周浓雾淡了许多,巨兕的背上斜坐一白色宫装红色绣花鞋的少女,眉目如画,却一脸与之年龄不符的悲哀,冷冷望着黄天赐,樱唇轻启,吐出三个字:“要你死!”
孙寅转身往回走,一道人影闪电般出现在他面前,一手已经捏住他的咽喉,双目迸出火来:“女娃在哪儿?”
孙寅毫不在意,冷冷扫了眼捏在自己咽喉上的那只手,闭上双眼不言不答。
赵新义心头火起,捏着孙寅咽喉的手猛地发力,孙寅脸上出现痛苦神色,赵新义再次问道:“女娃在哪儿?”
孙寅微眯了眼睛,哑着声音道:“你、杀了我、永、永远也别、想再看到她……”
赵新义盯着孙寅的双眼,两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良久,赵新义放开孙寅,再次道:“带我去见她!”
孙寅整整衣服,傲然道:“要不要见你,是她的自由。”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手指凭空一划,赵新义面前出现了一面屏幕,由九个图像组成,每个图像均有不同。
赵新义望了一眼,脸上变色,再看孙寅时人已经没了踪影,赵新义看着九个图像里的内容,心急如焚,这九个图像分别对应失踪的众人此时的情况。
玛格丽特被几只厉鬼追赶,图像虽然无声,但可以感觉到她此时不断发出的惊恐的尖叫。
周硕和玛格丽特的情况相似,也被几只厉鬼追赶,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丝缕,那几只厉鬼像是猫戏耍老鼠般,一会儿伸只手在周硕的身上扯下一片破布,一会儿伸出舌头在周硕的脖子上舔一下……
祝融被几只海怪包围,纵他有通天本领,海怪水攻下已显现败像。
陈皓斯等人也被鬼怪分开来,自顾不暇。
居中一个图像出现了黄天赐的身影,他正和谁对峙,赵新义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从他的神情来看,是遇到了不一般的敌人。
赵新义仔细研究黄天赐所在处的背景,想要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突然心中一动,与他对峙的人难道……
赵新义只恨自己反应过慢,此刻更无法直接从这屏幕中穿越过去,眼看着黄天赐将剑举了起来,电光闪动,便要使出杀招,赵新义大急,高喊:“不要!”
黄天赐露出一个凄厉笑容,冲女娃道:“我的命,还不能给你。”
女娃秀眉倒竖,厉声道:“现在由不得你选择!”飞身化作精卫朝他疾飞而来,巨兕也低头以独角对准黄天赐冲了过来。
黄天赐横剑在手,将剑花舞开,一道道天雷当空袭下,直劈巨兕,那巨兕皮硬肉坚,被雷电壁中几下竟也不为所动,身形随着每一次雷劈不断变大,抬脚就朝黄天赐踩了下来,精卫间隙朝黄天赐伸爪急抓,黄天赐实力本不在他俩联手之下,巨兕身体宠大,黄天赐横劈斜挑,每一招都指向巨兕命脉,但有精卫在侧,每每在黄天赐将要得手时出其不意地以身挡剑,抑或以两败俱伤之势冲向黄天赐,黄天赐不愿伤及精卫,如此一来反而处处受制于巨兕和精卫之手。
黄天赐又一次避开精卫,团身滚入巨兕腹底,举剑斜削向巨兕的右前腿,眼见剑光已入巨兕皮肉,一道白影电闪而入,以身挡在巨兕腿间,黄天赐硬生生将剑收回,剑光余锋依旧将那白影划出一道血迹,鲜红的血滴身雪白的羽毛上滚落,黄天赐伸出双手去接落下的精卫,突然整个空间动荡起来,巨兕发出一声悲鸣身体极速缩小,趴在地上用前爪抱着脑袋想要躲避些什么,地面出现裂痕,黄天赐一个不慎被地面的震动甩倒在地,精卫落入裂缝之中,黄天赐飞爬过去,眼看着精卫消失在裂缝深处……
坐在监控室内观看各处情况的孙寅眼见精卫受伤,正要赶去救援,整个房间突然开始晃动,屏幕一个接一个爆裂,四周充满尖叫惊恐之声,孙寅背靠在墙上,惊恐地看着四周变形扭曲的墙壁,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了上来,使他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陈皓斯、祝融、周硕、玛格丽特等人所处之地也都发生了异变,将他们转困或是追赶着他们的鬼怪突然发出惨叫,转瞬消失,同一时间,空间出现扭曲和巨烈晃动,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威压自四面八方涌了进来,某种难以言欲的恐惧出现……
海边,夕阳的余辉将平静的海面映红,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相依相偎着坐在沙滩上,身裹兽皮,长发及腰,额角长着一对牛角的精壮男子右手扶着身旁那个纤细的少女,柔声问道:“女娃,你的心愿是什么?”
眉目清秀,头绾双髻的少女开心地笑着,望着远处的落日说:“我想出海,父亲,你什么时候带我出海?”转过头来,充满希望地望着身旁的男子。
男子低头慈爱地看着少女,伸手在她头上轻抚:“等父亲忙过这阵,就带你出海,以后别再独自乱跑了,好吗?”
少女懂事地点点头:“嗯!父亲什么时候能忙完?”
男子转头遥望落日是,面上露出些许忧郁:“快了,父亲很快就会专心陪你,直到你出阁之日……”
“父亲,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少女抬头看着男子,坚定地说。
男子低头望着少女,脸上满是慈爱,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少女的额头……
空间突然变化,夕阳下的海岸幻化成一片山林,似乎鲜血染红的山林,精壮男子站在一块山石上与数米外一棵大树下的一名俊朗男子遥遥相望,神情温柔慈善。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事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的族人。”良久,那精壮男子冷声道。
俊朗男子道:“你是放不下你的族人,还是你的妻儿?”
精壮男子沉默一会儿,面色悲哀:“云弟,此生便当我有负于你……”
轩辕低下眼眸自嘲地笑笑,抬头望着对方冷冷道:“姜榆罔,你可记住今日所说之话!”言罢,转身便走。
姜榆罔望着姬云远去的背影,似有话要说,却又强咽了回去,默默看着对方走远,才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场景再次发生幻化,姜榆罔出现在一所木屋内,屋子装饰秀雅,一眼便知是女子闺房,楠木的梳妆台上有一木板,上面留书:“父亲,我去海边玩了,勿念。”
姜榆罔转身就往外疾走,门口撞上寻进来的一男一女,俱是神色慌张,一看到他,左首那干瘦男人就道:“首领,不好了!您快去看看!”
“什么事如此慌张?”姜榆罔烦躁地问道。
干瘦男子慌忙道:“首领,有熊氏一族又来抢我们的水源和猎物,这会儿山上和河边两拔人打起来了!”
姜榆罔紧皱了眉望向一旁的女子:“阿訞,女娃又私跑出去了……”
听訞伸手握住夫君的手,劝慰道:“夫君先去办正事要紧,女儿的事我自会处理。”笑了笑,拍拍姜榆罔的手背,“放心吧,我会带女儿平安回来的。”
“一路小心!”姜榆罔反握了听訞的手,叮嘱一声,领着那干瘦的男子往外疾走。
……
姜榆罔坐在案前写信,一脸愁容,信未写完,有将领闯了进来报道:“首领,不好了!有熊氏族举兵来犯!”
姜榆罔举着笔愣愣出了会儿神,叹道:“云弟,你待要如何啊……”
一健壮大汉昂首走了进来,朗声道:“首领,请允我出兵!让这帮狗贼见识见识我刑天的利害!”
姜榆罔仰天长叹一声,一掌将桌上龟壳砸碎,允了刑天的请求。
克日,刑天被杀的讯息传了回来,大殿内兵将怒骂声此起彼伏,陶铁、兮父等人纷纷请求出战。
姜榆罔最终决定亲自带兵出征。
……
姜榆罔与姬云沙场遥望,姬云大声道:“榆罔兄,你若让出首领之位,便可还天下以太平,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榆罔悲哀一笑,道:“你若要这首领之位,直言便是,何须弄出这么多杀虐?”
姬云冷笑道:“若非为这首领之位,榆罔兄认为我还有何用意?”
姜愉罔遥望着姬云,平静道:“此事事关族人荣辱,多说无益,接招吧!”言罢,右手一挥,早已蓄势待发的风伯雨师已然冲了出去,魑魅魍魉紧随其后,沙场上顿时迷雾漠天,大雨倾盆,喊杀声四起……
姜榆罔居于帐篷内,一张龟壳捏在手中,双目早已蓄满泪水,雨师小声询问身旁同僚出了什么事,方知有信传来,称女娃在东海失踪,或已溺水而亡。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良久,姜榆罔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此战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落幕,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多方,陶铁站了出来,大声道:“首领,此战是由有熊氏一族先挑起的,我们怎能就此退让?小公主如今生死未明,首领更不能就此放弃!”
姜榆罔抬头,满脸的悲哀,挥了挥手,无力地说:“你们先退下吧……”
“首领……”陶铁还有话要说,被风伯夸父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
姜榆罔立于东海海岸,仰天大喊:“女娃……”
所有场景再次扭曲变幻,祝融等人或仰或趴摔趴在地,四周灰蒙蒙一片,赵新义立于中间,痴痴看着对面那白色宫装的少女,喃喃念道:“女娃……女娃……”
孙寅一把拉住想要往前走的女娃,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一股无形大力朝孙寅当胸撞来,将他撞出数丈,俯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女娃惊呼一声,奔到孙寅身旁扶起他来,怒瞪着赵新义喊道:“你若敢伤他,我便死在你面前!”
赵新义面露不解之色:“女娃……你……”
女娃扶着孙寅站了起来,遥指一侧的黄天赐怒道:“当日,你若非去见他,我又怎会独自去海边?若非他暗中唆使,我又怎会在东海溺亡?!”
赵新义诧异,望向黄天赐。祝融也不解地看向黄天赐。
黄天赐此时已收了长剑,肃颜站在那里道:“唆使龙太子害你的人虽非我本人,但我也确实脱不了干系……”
赵新义双目赤红,低吼道:“是谁?!”
陈皓斯等人皆已回神,刚才目睹了赵新义前世的诸多回记,此刻大致已知晓黄天赐和赵新义的真身,无不震惊地观望形势,只怕两人若开战,在此所有人都会被波及池鱼,此刻只盼黄天赐能将罪责推到他人身上,早些结束这场噩梦。
黄天赐却道:“此事皆因我而起,你若要报仇,冲我一人来便是。”言罢,闭了双目引颈待死。
赵新义瞬间已到黄天赐面前,右手掐住他的咽喉,瞪目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黄天赐闭着双眼也不作答,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由赵新义掐住自己咽喉。
祝融扑了过去,拉住赵新义的手臂求道:“祖上,你不能杀他!”
赵新义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嗯?!”
祝融吓得一愣,无论是在旧时还是当代,他都未见过赵新义有这样可怕的一面,想要放手,可心底有个感觉,若赵新义在这里杀了黄天赐,将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他不得不坚持住:“祖上……”祝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紧抱住赵新义的手臂脸露哀求。
“当年,是九天玄女来我龙宫,让我父皇如遇到女娃,便兴风作浪将她溺死。”孙寅突然说道,“若非他的主意,九天玄女又怎会来我龙宫?”
赵新义瞪着黄天赐,嘶哑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黄天赐嘴角啜起一丝笑意,低声说道:“我若说不是我的主意,你可相信?”
赵新义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孙寅又道:“她是你的人,若没有你的首肯,她又怎敢自作主张?”
赵新义又瞪黄天赐。
黄天赐漠然道:“你即不信我,又要我说什么,咳咳……”
“这件事内里必有隐情,两位还请冷静一下,不要中了小人的道。”陈皓斯看了孙寅一眼,提醒道。
李明喻已领了众弟子回到陈皓斯身旁,先前进来救援的牟棋等人也都聚拢一处,戒备地盯着孙寅、女娃,以及他们身后的那头巨兕。
赵新义转头冲女娃道:“女娃,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娃目光一黯,低声道:“当年父亲公务繁忙,似已忘记对我的承诺,我便只身一人前往海边游玩,却不料在海中遇到……”转头看了依偎在身旁的孙寅一眼,“他与我一言不合,便兴了大浪,只怪我水性不好,在东海溺亡,后化作精卫鸟,将一腔怨恨发泄到东海上,誓要将这东海填平,哪知到了登仙之日,我才知父亲早已让位于他!”说到此处,她看着黄天赐面露恨意,“父亲让位反而被杀,我私心里一直认定是因父亲知道我遇不测的消息伤心过度,以致作了如此选择,对东海龙宫的仇恨更甚,直至一日,龙太子现身与我相见,道出了当日兴浪困我的缘由,这一切显然是他在背后捣鬼,故意让父亲伤心为难!”
“这也只是龙太子一面之辞,公主可有其他证据?”陈皓斯说道。
女娃望向陈皓斯,冷笑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龙太子故意害我,然后诬陷于他?这对龙太子有何好处?”
陈皓斯被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