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陶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赵新义愣了下,问道:“你说有人提醒你,我在这个队伍里?那人是谁?”
陶铁见问,顿时拉下了脸,不自然地说:“哼,那小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如非我急着见您,定将他困住,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赵新义凝神一想,大概猜到是谁,嘴角扯了扯,说:“他怎么会来这里?现在他人呢?”
陶铁提高了声音道:“他还敢留在这儿?早夹着尾巴跑了!”
赵新义想笑,又笑不出,岔开话题道:“听你刚才说的,那些消失的人都被封印在这镇子里了?”
“是啊,后来进来的外镇人都在枫林内的地底。”陶铁答道。
“听你说的,这镇子里的魔气都已经净化了,为什么不放了他们呢?”
陶铁的眼神暗了暗,低头小声道:“我也想放了他们,可是现在地府的门关上了,我没办法让他们去投胎,也没办法将这些人分散的魂魄凑齐,如果就这样放了的话,他们支离破碎的魂魄也只会在这人界四处漂泊,只怕会乱了人界规律。”
“怎么会这样?”赵新义脑内知识再次更新,原本不信鬼神的他现在面对这种种诡异事已经开始动摇,回忆起以前看过的关于鬼神的书,禁不住问道,“难道人死后不是有阴间来的牛头马面带他们走吗?”
陶铁肃了脸色,道:“我本不是能通阴司的人,只能看出这些人的魂魄并不全,似乎有一些还留在身体里,我本想将这些人的魂魄凑齐后,自会有阴司差人来领人,哪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不但未能凑齐一个魂魄,阴司也迟迟未有人来,直到这里魔气净化完后,我试着与外界感应,倒是召来了几位旧友,他们告诉我如今天、人、地三界已然混乱,以我之力,即便加上他们的力量也不可能超度得了这么多人,除非……”他望向赵新义。
赵新义被他看得发怵,猛地一拍头道:“指望我是不可能的,不过陈导是道家出身,找他帮忙一定可以!”
话音刚落,一旁突然传出一把清朗磁性又略为耳熟的声音:“指望那群小道超度这里的亡魂,你也太高看他们了。”随着话声,一名身着黑色紧身西服的男子出现在旁边的沙发上,他正跷着修长的腿悠闲地望着旁边沙发上的赵新义。
赵新义吓得差点儿跳了起来,指着突然出现的黄天赐道:“你……你……”
陶铁已经从地上跳将起来,指着黄天赐的鼻子大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想找打吗?”
黄天赐悠然地望向陶铁,嘴角含笑,懒洋洋地说道:“我很想看看你要怎么困住我。”
陶铁怒瞪了双眼,就要动手,赵新义连忙道:“陶铁,你先退下!”
陶铁委屈地望向赵新义,赵新义冲他使个眼色,安抚道:“我有话想要问他,其他的恩怨回头再算。”
陶铁冲着黄天赐哼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站到赵新义身后,双眼尤不死心地死瞪着黄天赐。
不等赵新义开口,黄天赐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吧?”
赵新义冷冷笑了下,道:“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你安排来戏耍我的?”
陶铁闻言大声叫道:“主公!属下和他只有杀身之恨,再无其他,又怎会戏耍你?”
赵新义一直留心观察着黄天赐的神情,被陶铁这么一吵,发现黄天赐面上竟露出些许鄙视之色,心下更多怀疑,回头冲陶铁道:“你别说话!我有事要问他!”
陶铁委委屈屈地撇着嘴,一腔怒气化作恨意猛瞪黄天赐。
黄天赐对陶铁无动于衷,直直地望着赵新义道:“我如果要找人演戏也不会找他,他确实是你当年的旧部,替你死了一回。”
听了这话,赵新义的内心动了动,忍不住怜悯地望了陶铁一眼,有关蚩尤战死的传说他也看过,版本有许多,但可以肯定的是蚩尤死后头化饕餮,血化枫林,身化大山,可这面前的人不叫蚩尤,而是陶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传说才是真的?
赵新义心中百念呈杂,不由又轻皱起眉头,黄天赐似看穿他心中所想,慢悠悠道:“当年你并不想开战,但为满足族人的心愿领军与我开战,而后因看到死亡人数不断增加,于心不忍,中途隐退,你的族人为了保全你的名声,故让陶铁代死,并虚拟出蚩尤这一人物。你的向善之心众人皆知,只是后世传说多有变故。”
赵新义扭头去看陶铁,陶铁也正望向他,双目隐有泪光闪动。
作者有话要说:
☆、转变
所有前尘旧事正在慢慢恢复,赵新义愣愣地望着陶铁,眼前所见是被血染红的山坡、江水,尸横遍野,烟火四起,远远的,他看到那个身着铁片盔甲的男子举剑独立,很快,一群黄衣人涌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他想大叫,可是叫不出声,他不忍见自己的部下就此惨死,但为时已晚,一蓬鲜血冲天涌出,那群黄衣人的衣服瞬间变成红色,他们激动地舞动手中兵器,似在叫喊着什么……
再之后,赵新义看到了陶铁愣愣望着自己的双眼,他,就在自己面前,然而,过去的种种再无法回头,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几千年,他们主仆二人竟还会相遇。
赵新义微闭了双眼,低下头去,整理了下情绪后抬头冲陶铁道:“委屈你了。”
陶铁面露惊喜:“主公……”
赵新义冲他抬了抬手,示意不要多言,转头看向静默望着自己的黄天赐:“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黄天赐悠闲答道。
赵新义淡然一笑:“你我之间还能和平共处?”
黄天赐也收起悠闲之色,肃容道:“当年你将这片江山交负于我,如今,你即已复生,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万民受苦?”
“受苦?”赵新义好笑地看着他,“现在的人活得多轻松自在,何来受苦一说?”
“在天外天逍遥多年的你,又为何在此时重生于人界?你就真的没有想过吗?”黄天赐语气变得严厉。
“或者逍遥太久,太过无趣,重新做回人,体验下生活也不一定。”赵新义冷然答道。
黄天赐扯起一抹淡笑,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黄天赐瞪着他,沉默半晌,突然略带幽怨地道:“如果要恨,也是我恨你!”
赵新义不知为何,看着此时的黄天赐,心中略微一痛,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别开目光,轻叹了口气。
黄天赐见他这般,也轻叹了口气,岔回主题道:“我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帮你将这里的亡魂超度,并将地底所埋祸害清除。”
回到正题,赵新义反而紧张起来,问道:“地底所埋的到底是什么?”
“三战时被投掷到这里的一枚生化弹。”
“生化弹?”赵新义一脸狐疑,“生化弹会传播瘟疫至人于死,这我明白,可是不会魔化人性啊!”
“哼!”黄天赐目中迸出恨意,道,“人界早在三百年前便已混入不少魔物,研制各类奇怪武器,只望一日能将整个人界同化。这枚生化弹内的病菌本身就会将人性吞噬,让他们活生生变成活死人,再加以控制,以便袭击更多的人类。只是没想到这被他们制造的唯一一枚生化弹当时被投掷后并未爆炸,这里的人才得以平安生活了几十年,直到生化弹装载病菌的容器出现裂纹,病菌外泄,以致造成这里全镇失控,如非陶铁回位及时,将这里封印,只怕人界早已上演丧尸围城记。”顿了顿,他看了陶铁一眼,又道,“陶铁所以为的魔性,其实就是这些人被病菌感染后所表现出的活死人性质,他们的魂魄未完全离体,反而被强迫分离,分别驻入身体四肢,真魂早已失去了意识,嗜血如命,不怕刀枪,唯一的死穴便是天火烧身,灵肉强分。而那些魔气,正是制造这些生化弹的魔灵加注的魔气,为的是将这些被感染的活死人控制起来,为己所用。”
赵新义感叹道:“难怪他们身首异处后还能攻击人,那如果要超度他们……”略有所思地望向黄天赐。
“天火焚镇,再辅以金刚降魔阵升华,方可将此处数千亡灵超度。”黄天赐道。
“数千亡灵?”赵新义和陶铁都吃了一惊,不信地望向黄天赐。
黄天赐冷哼一声,道:“天、地、人三界早已混淆,阴司三百年前被魔物所侵,以致众多亡灵无人引度,游荡人界,这里几百年来逝去后未能离开的亡魂同样被魔气控制,重附尸身,如不能一并超度,此地封印一除,就会破土而出,为祸人界。”
“到底是什么魔物做下这样恶毒的事?”赵新义眼中迸出恨意。
黄天赐又扯起那抹耐人寻味的浅笑,道:“此人只怕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到底是谁,你要说便说,何必吊人胃口!”陶铁按捺不住,大声道。
黄天赐瞪他一眼,却不回答,换主题道:“你这身妆扮要如何在你主公身边长留?”
陶铁翻个白眼,道:“我自会隐身在主公身侧侍奉,不用你操心!”
黄天赐白他一眼,转头对赵新义说:“你就让他这样子呆在你身边?”
赵新义心中还在烦恼是什么人想要将人类灭绝,对陶铁以什么形态呆在自己身边的事并未在意,见问,漠不关心道:“他说他能隐身,如果他非要在我身边呆着,就隐身好了,只要不被外人看到。”
黄天赐无言地来回看了看这主仆二人,换个姿势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赵新义想了半天想不出答案,抬头见黄天赐默默不言地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忍不住道:“喂!你要睡回你家去睡,在这儿呆着是什么意思?”
黄天赐睁眼懒洋洋道:“我走了,谁帮你超度这里的数千亡灵?”
赵新义大喜,道:“你肯帮我?”
黄天赐望着他轻叹口气,说:“以我一人之力还是不足。”
“那要怎么办?”赵新义为难地望着黄天赐。
“你现在能自由控制能力了吗?”黄天赐问道。
赵新义摇摇头,用力挥了挥右手,除了带起了一股轻风,再无其他,没精打彩地说:“我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能力,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但是我总觉得这并不是真实的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平凡的人,到底能做些什么?”
“主公!你怎么会是个平凡的人!”陶铁急了,大叫道。
黄天赐瞪了大惊小怪的陶铁一眼,道:“虽然现在的你很可爱,不过我还是更爱当年威风八面,处理果断冷静的你。”起身突然抓住赵新义的双肩,将他压向沙发靠背,猛然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赵新义大惊,思绪一乱,猛地双手将黄天赐按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反握住,往旁边一带一压,翻身压住黄天赐,冷容道:“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说完,俯身压向黄天赐的双唇。
黄天赐也不反抗,任由他亲吻自己,片刻,赵新义撑起身子与黄天赐四目相交,黄天赐才道:“你部下还在这里呢。”
赵新义抬头望向站在沙发后面,此时已然石化的陶铁,手上微一用力站起身来,冲陶铁道:“你看到什么了?”
对于突然性格大变的赵新义,陶铁无比震惊,而眼前这个人,更像他所熟识的主公——冷静、果断、不怒自威,听他这么一问方才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赵新义挑衅地看了眼依旧靠卧在沙发上的黄天赐,道,“我去找陈皓斯聊聊,你在这里坐会儿。”言罢,也不等黄天赐回应,自顾自往门口走去。
陶铁叫道:“主公,等等我!”
赵新义手停在门把手上,回头望望奔向自己的陶铁,又望望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冷眼望着自己的黄天赐,冲陶铁道:“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他。”
陶铁愣在当场,回头望望正笑眯眯看向自己的黄天赐,又看看一脸决绝的赵新义,手指自己的鼻子道:“让我和他共处一室……”
“怎么?”赵新义瞪着他问。
“没、没什么,属下只怕忍不住想报当年杀身之仇……”陶铁咽了口唾液,结巴道。
“哼!”赵新义轻哼一声,看向黄天赐,“别为难他。”
“放心,不会的。”黄天赐笑眯眯地说。
赵新义拉开房门,关门前又对陶铁道:“没我命令不准离开这房间一步。”言罢,关门离开,留下愣愣未回过神来的陶铁和一直笑眯眯舒服地靠坐在沙发上的黄天赐。
陶铁迅速背靠墙板,能离黄天赐多远就多远,远远地望着黄天赐道:“你别过来!”
“我干嘛要过去?”黄天赐好笑地看着他,“不是你想找我报杀身之仇吗?离这么远怎么报?”
“我……你……”陶铁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深知主公是有夫人的,主母还是个非常好的女人,而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也不会是自己的主母啊!可是他们刚才……他们刚才到底在做什么啊???
陶铁大脑一片混乱,惊恐地望着好整以暇的黄天赐,又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黄天赐好笑地看着他。
“主母?”陶铁说完,又马上大力地摇着头否定道,“不!你不可能是主母!你是轩辕氏!你和主公……主公他……”越想越混乱的陶铁忍不住大叫一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听到陶铁叫出主母的黄天赐,眼神暗了暗,猛然闪电般冲到陶铁面前,伸手在他头顶抚过,陶铁转瞬倒在了地上,黄天赐看着他小声地说道:“忘了刚才的一切吧,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变装
正在室内开紧急会议,讨论黑枫镇离奇事件的陈皓斯师兄弟五人,被突然推门进来的赵新义吓到,此时的赵新义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由自主起敬的威压,正如那日在曲家沟的木屋内所见,陌生而又信服。
五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默默注视赵新义。
赵新义坦然接受众人的注目礼,快步走到桌前坐下,道:“打扰了,你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