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个不太平的地方,打架杀人的事情几乎是常有发生,不必太惊讶。警察在戏院抓几个犯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孙染雪回答说道。
安心若想了一下,说道,“我看不寻常,孙姐,昨天晚上坐在咱们隔壁包厢的那几个人说的话你也已经听见了,这万梦生戏院的老板既然如此有来头,昨天又恰巧是戏院六年大庆的日子,怎么会就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生生地让人砸了场子?”
孙染雪也感觉到有点奇怪,说道,“是呀,上海这个地方,从来都是有权势的人先说话,看样子,昨天晚上负责抓人的那个警官也不过才二十来出头的年纪,他究竟有什么本事,就敢在那样的场合抓人?莫非他也是什么高层人物?真是胆大。”
“话说回来,昨天从戏院出来的时候,有一个人,我觉得好像很眼熟,似乎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安心若一边沉思一边慢慢地说道。
孙染雪闻言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安心若的眼睛,说道,“心若,你可是从来也没有到过上海,又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呢?到底是谁?”
“对,我也感觉到有些奇怪,可是看他的模样,好像我十几年前就认识了一眼,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连我自己都差点吓了一跳。”安心若想起昨天晚上在戏院里面看见黄如天的时候,心忽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样,这样的感受自己从来没有过,明明就是很熟悉的眼神,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心若,也许是你眼花了,有可能认错人了。我知道,让你来这里,是为难你了,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就已经是没有了其他选择。”孙染雪暗暗有些担心,开导她说道。
安心若的眼神稍微地缓和了一下,说道,“孙姐,又来了,我说过了,我不怕死,更加不会后悔自己来了这里。是大家救了我,我也想为了大家活一次。”
“这就对了。”孙染雪点点头,拉着安心若的手继续朝前走着,“心若,你听我说,曾茂林几天以前刚刚升了官职,被国民党高层直接任命为安全局局长,直接管理着情报处,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孙姐,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想要接近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物。不过,看来曾茂林还是老狐狸一只,太狡猾了,连我这样的亲外甥女都心存防备,我们一定要尽快想出一个有效的好办法才是。”安心若明显担忧。
“心若,刚刚我说过了,急是于事无补的,顺其自然,一步一步来,一定会找到突破口的。别怕,有我在,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孙染雪拍了拍安心若的手。
男仆人一路小跑到安心若面前,躬身说道,“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叫小姐您过去,准备一起用早饭呢。”
安心若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刚刚亮起来的天色,又看了一眼仆人,问道,“怎么这么快?再说了,这天可刚刚亮呢。”
仆人恭敬地回答道,“小姐,老爷已经知道了昨儿个晚上,在万梦生那边出了乱子,估计是老爷不放心,想提早回来看看小姐。”
安心若看了一眼孙染雪,对仆人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回着,就说我现在正要过去。”
仆人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小姐。”
看见仆人的身影消失在花草间,安心若转头对孙染雪说道,“孙姐,我们走吧,每一个机会都不能错过。”
“对,每一个机会都不能够错过。”孙染雪点点头。两个人转身朝着大厅走过去。
安心若刚刚走到门外,就看见曾茂林瘦高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正看着架子上摆放的一对古董,神情投入。
安心若得体地轻轻迈过了门槛,满脸笑意,声音甜甜地冲着曾茂林喊道,“舅父。”
曾茂林闻声回过身来,看见了光彩照人的安心若,不禁张开了两手,开怀大笑走了过去,说道,“哎呀呀,可担心坏你舅父我了,让我来仔细瞧瞧。”
安心若轻盈地在曾茂林跟前转了一个身,洋裙也跟着飘舞起来,笑道,“舅父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曾茂林见状,不断地点头,说道,“好好好,你好我就放心了。”说着拉着安心若的手往椅子上坐了下来。“来来来,陪舅父坐下来说话。”安心若睁大眼睛看着曾茂林。
“心若啊,知道吗?今天我可是老早就醒了,怎么样都睡不着,就跟知道有什么事情似的。也巧了,亏得我起来早,助手告诉我,昨天晚上万梦生戏院出事了,我问起来你有没有事,居然连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舅父我心里当时那个急呀。这不,说什么也不能多待,马上赶回来看你。也亏离得不远,才几十里路,要不然现在可能还在路上呢。”曾茂林拉着安心若的手,样子十分担心地说道。
说完又转过头去问孙染雪,说道,“小姐昨天晚上受惊了没有?”
孙染雪反应还不慢,立马接过话说道,“回老爷,小姐昨天晚上一切都很好,并没有吓到,也没有受伤。”
安心若低了一下头,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真对不起,舅父,害你那么操心,还受累大老远地赶回来。我要是不任性,不执意要出去看戏就好了。”
“说哪里话,女孩子天生爱热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你在国外呆久了,见过大世面,可这上海城没有国外那么多的新花样,总不能连场热闹戏都不给你看吧?”曾茂林继续说道,“再说了,我父母早逝,你母亲比我大十几岁,自幼就照顾我如同生母,为了供我好好念书,半夜三更还在油灯下面绣着面料,我这一生都忘记不了。如今既然将你托于我来照顾,我自然要待你视如己出。”
“谢谢舅父。”安心若笑道,“可是舅舅,我在上海的圈子实在是太小了,也不认识什么人,连打发时间都感觉到困难。舅父,我知道你认识许多人,很多还是舅父您的得力干将,不知道舅父方便不方便替我介绍几位?”
曾茂林面色有些迟疑,奇怪地问道,“心若,女孩子应该认识有些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好姐妹,舅父的手下可都是些清一色的男人,有几个还已经是有些年纪的老男人,可不会跟你说知心话,你认识了有什么用?”
安心若扑哧一笑,好一会才止住,说道,“舅父,你可真话说话,真逗。母亲常常教育我,女孩子也可以干一番不同寻常的事情来,我之所以愿意到上海来,也是因为早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上海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我当然不甘心别人说我只空长了一副样子,要知道,我还是聪明的,只要舅父能够给我一个平台,说不定,我能够回馈给舅父的会更多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曾茂林就大笑起来,“好,不愧是你母亲教育出来的孩子,有傲气,有骨气,有志气。这样吧,几天以后,在华中大饭店,有一个专门为政局人物所设的高级宴会,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跟你舅父我一起去参加,有许多当今在上海城叱咤风云的人物,你应该都会在那里见到,是时候,也应该让我这个宝贝外甥女在上流社会亮亮相了。”曾茂林说完,轻轻拍了一下安心若的头发。
安心若终于如愿以偿,有些欣喜,连忙挽着曾茂林的胳膊,笑着说道,“谢谢舅父,我就知道,舅父最疼我了,我一定会给舅父的脸上添光的。”
“你呀,我的两个儿子加起来,还不及你的一半会撒娇。”曾茂林摇摇头,假装有些无奈地笑道。
安心若笑着,悄悄看了一眼边上的孙染雪,只见孙染雪的脸上也隐约地透露着一股喜悦。
第七章 幕后黑手
黄公馆的院子里头,那午后的阳光可晒得烈,热浪滚滚逼人。知了在恼人地“喳喳”叫唤着,一声比一声要高,仿佛一个大声嚷嚷的大赛,直把人的耳朵里头都震出老茧来。不过,这屋子里面却甚是阴凉。
黄如天舒舒服服地躺在烟塌上面闭着眼睛,嘴巴里头不时难听地哼哼着小曲,突然间眼皮一睁开,抬起手招呼了一下。正在扇扇子的手下靠上前去,问道,“大少爷,什么事?”
“让你去查的那个娘们,有消息了没有?”黄如天伸长了耳朵,开始注意地听着。
“回大少爷,小的还没有来得及去查呢,戏院就给警察局的人给搅了,我这。。。”手下两手捂着扇子,说不出话来。
黄如天一听,脸色开始涨红,马上翻身直直地站了起来,斜着眼睛骂道,“简直是饭桶,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还有脸在这里混下去!”
手下连忙点头哈腰给赔着不是,说道,“是是,大少爷骂得对。我就去给大少爷您查查。”手下把扇子放下,就要往外头走去。
“等等,不用了,”黄如天脸色一沉,果断地一摆手,说道,“听老万说,那可是曾部长府上的小姐,而且,连曾部长的司机老刘,也是这样称呼她。这可就真是奇了大怪了,认识曾部长那么久了,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曾部长有这么一个女儿。瞧她的样子,也不太像是上海的本地人,奇怪,倒是有点像是,像是。。。”
手下好奇地探过头去,看着黄如天问道,“大少爷,像什么?莫非,像是那景春楼里头的小媚兰?”说完,手下自己露出了猥琐的笑意。
黄如天站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手下的头,大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懂个屁!别到处给爷我满嘴巴喷粪,要是让老爷知道我去了那种地方,老子先狠狠地扒了你的皮!”
手下闻言,一时间被吓得全身发软,腿脚不听使唤,差点要尿了裤子,他当然知道黄如天的心狠手辣,连忙两眼发直地先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答应道,“是是是,大少爷,我要是再胡说一个字,让城外的张裁缝拿针将我这东西给缝起来。”
黄如天这才心满意足,稍稍地解了解气,说道,“行了,少来烦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过去老爷那边一趟,你可当心点别让他们给我又出什么动静。”
“是是是。”手下又鞠了一躬,转身出去了。
黄如天接连地在屋子里面转了几个来回,又自己想了一下,终于打定了主意,往父亲的房子那边走去。“这该死的天气,热得简直快要抽风了。”黄如天一边穿过长长的回廊,一边抬起手不时地擦着汗,极其不耐烦地抱怨着说道。
好不容易才走到黄定源的书房门口,黄如天在帘子外头叫道,“爹,是我。”
一会,才听见黄定源的声音传出来,问道,“什么事情?”
“有件事情,想跟爹说说。”黄如天尽量地赔着好。
“嗯,进来说吧。”黄定源紧接着咳嗽了两声。
黄如天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看见父亲正站在案台变,写着毛笔字。
“爹,您可是不舒服?要不要我让大夫给爹您瞧瞧身子?”黄如天上前担心地问道。
黄定源抬起头看了一眼黄如天,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了,最近天气太热,我又动了些火气,静静心,就没事了。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爹,我已经让人把瘦全发几个主犯给解决掉了,剩下的都是些虾兵蟹将,起不了什么作用,想哄也哄不起来,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请爹放宽心吧。”黄如天一五一十地说道。
“下手的人呢?”黄定源说道,在一个鸿字上添了一笔。
“已经打发他连夜离开上海了,除非是咱们开口,要不然,给他十条命,他也不敢再回上海。爹放心,这回他恐怕已经是到了长江下游,冷面虎就算再有十个分身,也绝对抓不住他。”黄如天信心满满。
黄定源这才赞许一般地点点头,说道,“干得不错,你真是越来越老练了。”
黄如天微微一笑,谦虚地说道,“这都是爹时常管教有方。”
“不用给我戴高帽了,你几斤几两我很清楚。跟那些人打交道,你自己得小心着点,别折了自己。”黄定源不失时机地教训道。
“爹,放心吧,我一直小心着呢,再说了,咱家这地位,谁干轻易动咱们?除非是不想活命了。”黄如天眼珠一转,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爹,那天晚上在戏院,我可碰上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您猜猜怎么着?”
“什么事情?说。”黄定源拿笔蘸了蘸墨水,继续写着。
“爹可知道,曾部长府上,原来有一位千金小姐。”黄如天惊奇地说道。
“曾部长刚刚荣升为安全局局长,以后见了人,嘴巴里头可要给我记着点。你可是成天吃喝吃坏了脑子了,不成体统的东西。”黄定源瞪了一眼黄如天说道,“再说了,曾局长只有两个十几岁的儿子,可都在老家那边念书呢。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女儿?”
“爹,是真的,千真万确。”黄如天急忙解释道,“爹,您不知道,万梦生六年庆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了那个小姐。听戏院里头管事的老万说,的的确确,那小姐是从曾部长,不,是从曾局长的车子上下来的,而且,曾局长的司机老刘专门开车送过去的,就连平常跟曾局长在一起的保镖,也在她旁边侍候着。”
黄定源听到这里,狐疑地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可就奇怪了,认识曾局长也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
黄如天听见父亲这样说,连忙附和着说道,“对对对,这就是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
黄定源想了一下,问道,“你看见的那位小姐,年纪大概有多少?”
“这个。。。”黄如天回想了一下,说道,“隔了相当远的距离,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起码有二十出头。”
“哼,你这可不是胡诌是什么?”黄定源气愤地看着黄如天,恨铁不成钢,说道,“曾局长才不过四十出头,近三十了才成家,妻小一直都在老家。哪里来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儿?”
“可是爹,千真万确呀,不单单我看见了,几个下人也看见了。我可没有胡说八道。”黄如天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行了,不知进退的东西,成天都琢磨些不中用的东西。你二弟明天就回来了,你跟着好好学着点。”黄定源神色严厉地说道。
“爹,那么大的一笔款子,你怎么就放心二弟去收?”黄如天不解地问道。
“难道我还能倚仗你不成?没有一个不让我操心的,你二弟也只不过略微比你强了那么一点。不希望你们能够将黄家发扬光大,只希望我有生之年,你们别把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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