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儿,你这里有没有放大镜?”他指着那座钟说,“这钟指针太模糊,我想看看上面指的到底是哪。”
“哥,咱俩是在太平间边上,我去什么鬼地方给你找放大镜……对了,我带来了个喝水的玻璃杯子,通明的,要不要?”
他头也不回的冲我伸伸手,“拿来,死马当活马医。”
我把杯子递给了他,他拿着对着照片比划了半天,才慢慢道,“三点。很好,地点,时间都有了。”
“地点时间。”我暗自重复了两边,又猛地抬头,“你是想说,王若雨给我们留
下来的信息,是要和我们见面?”
柯霂临抬头看了我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是这么觉着的,他和云妮的合影不过这么几张,他要是知道能引起我们俩的注意,肯定会在这照片里面下功夫。”
“他王若雨找我们俩,能有什么事情?别说他了,我就算是一个记者也不认识,这是八辈子打不着关系的事儿啊。”
“他确实是有事情要和我们两个谈。”他把最后一张照片给我,示意让我看。
这张是03:31拍摄的,应该是午夜之时。
我先看了看背景,什么都没有,两个人就是站在白墙前面照的,屋里应该是开着白色节能灯。这些倒是没什么奇怪之处,但是王若雨和云妮的穿着都奇怪的很。王若雨穿着一件绿色的t恤,绿色的裤子,甚至还戴了一顶绿色的帽子,而云妮也是穿着了一身绿色的连衣裙。两人肤色倒都是白皙,穿上虽然没有太强的违和感,但是还是有些许怪异。
“他俩这一身绿的装备是说明了啥的?”
“说明了王若雨想和我们聊得事情。关于活人养玉。”
“活人养玉!”
“我是这么觉着的,活人养玉是我看见绿色唯一能联想到的东西。”
“你这么推理会不会有些牵强?”我有些质疑,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也没这么巧合,我指了指第三张照片,问道,“既然像你这么说了,第一张照片说明了地点,第二张说明了时间,第四张说明了他们要找我们谈的事情,那第三张呢?这个还能说明了什么?”
柯霂临垂头看了看,又抬起了头,眼睛冲我弯了弯。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怎么?”
“来,我们睡觉。”他一把拉着我,摁着我躺到了床上,我躺在了一堆照片的上面,更是不爽快,“干什么?”
“这张照片。”他慢慢闭上了眼,“也是告诉我们时间的。不是下午三点,而是午夜三点。我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俩才会在大半夜三点的时候去照这张毫无意义的照片,而且下面显示的拍摄时间是03:00,这更让我确信第二张照片里面,那个钟上面显示的数字是他们想要与我们见面的时间。现在快十点,咱俩还能睡一会儿。”
“他们?”
“当然。”他翻了个身,靠了过来,“王若雨,云妮,还有罗蒙。不然你以为谁给他俩照的照片?睡觉!”
这一觉我睡得很不踏实。到不是说来回辗转反侧睡不着,而是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我梦见柯霂临说王若雨就在我们住的小楼边上的太平间里,让我跟着他去太平间。我们进了去,里面杂乱的很,但却没有停放尸体,有些像我们学校医学部用来堆放假肢的屋子,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塑料制成的
肢体,堆满了一地,满地都是假腿,假脚,甚至还有假的耳朵,还有无数的眼珠子在地上滚落着。眼珠子做的逼真的很,猛的看上去,像极了真的,令我一阵反胃。我跟着柯霂临饶过那些东西,再往前走,蓦然出现了一个门。
我懵懵懂懂的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了神,自己已经一手握在了门把上,而柯霂临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想叫,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我想动动自己的身子,但是手似乎像是黏在了那个把手的上面,再也拿不下来一样。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压在了我的手背上,迫使我赶紧把门把压下去,把门拉开。我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打开这扇门,就憋足了力气暗中和那压在我手上的无形的力量做抗衡,但最后那门还是慢慢的打开。那股力道托着我,让我进到了里面的屋子,门砰地一声在我身后关了上。
屋子看不出来有多大。墙壁全部泛着莹莹的绿光,幽深渗人,屋子里没有灯,只有墙壁发出来的绿光,照的一切朦胧模糊,什么都看似清楚却又不清。我摸索着慢慢往前走,突然,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是柯霂临!是他的尸体,嘴里往外吐着绿色的水,样子痛苦极了,我刚想弯下腰去扶他,那股力量又迫使我往前走,不能停。接着是郭老的,吴残的,黑千晨的尸体,再往过走,是老孟的,周灵的,他们的身后,更是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尸体。
他们浑身,冒着绿水,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腐烂了一样。
我惊恐的站在原地,狠狠地咬着嘴唇,看着面前上千具的尸体,浑身不停的哆嗦。
突然,好像传来一个什么声音。我屏着气,小心翼翼的听着。一个滑腻的声音蓦地钻进了我的耳膜。
来来来,我来给你唱首歌。
来来来,我来给你唱首魔曲。
Ri so
Mi so fa mi
Mi ri
Ri do mi
“老子不听!你他妈的别吓唬老子!离老子远点!离他妈我远点!”我咆哮着,猛的坐起了身子,耳边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四肢发沉的要命,我缓过神来知道这是个梦,却还是大口的急促的喘着气。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要命,仿佛我一抬手,就能替柯霂临抹去吐出来的绿水。
“做噩梦了?”柯霂临有些迷糊的看了我一眼,撑着身子起了来,抬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道,“都多大的人了?做个噩梦能吓成这样?”
我苦笑了两声,“梦见你死了。”
柯霂临一时没说话,过了些许,他握上了我的手,使劲捏了捏。还是一句没有说,末了他拽着我躺下了身,沉声道,“再躺上半个小时,我们就出去。
”
“王若雨并没有给咱们日期,你确定是今天。”
“不。但是他们的照片上面也没有显示日期,所以我现在只能推测一下,兴许他天天的午夜三点都在等着咱俩过去。”柯霂临仰着头,我侧过身去看他,他的侧脸很好看,像是个漂亮的剪影。我甩了甩头,又道,“你确定我们不通知下老孟自己就跑出去?”
他摇了摇头,“王若雨现在在老孟看来,算是一级逃犯。他既然信任我们把信息给我们了,那咱没必要带着条子去。”
“你确定没有危险?那个王若雨就是个正经人?”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问道,“叶清你什么时候突然这么婆妈了?”
我听了一肚子气,却还是担心的很,“柯,这次是真的死人了。真的会死人。我觉得一直都似乎是咱俩侥幸能逃脱的开。但是你想想,咱俩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徒手去见一个有可能有危险的人?你以前不是还防备人防备的很,怎么现在倒是胆大了?”
“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线索就这么一个了,不去又能怎么样?”他的声音也带着不满,声调提高了许多。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柯霂临叹了口气,“叶清,我不想和你吵。但是,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你要是真的害怕,你在这里等着我。”
“我不是认耸。”
“那你是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你死的模样挺难看。”
他笑了笑,“放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走吧!”我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
半夜的医院寂静极了,应该是为了节省电费,我们小楼边上的路灯压根就没有开。我俩一路磕磕绊绊的摸黑往前走。走到了住院部那边,才有了路灯,才能看的清楚路了。
我们出了医院,到了马路对面,对面是个小区,但是窗户正对着医院的居民楼,就一栋,而且位置很好找。柯霂临拿着照片看了看,问道,“叶小儿,咱那医院的综合楼多高?”
我回头看了看,大致的目测了一下,道,“这是老式楼的结构,每层之间很高。一层因为有挂号大厅什么的,大概有了将近四米,而剩下的一层大约也有两米五。”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对着那家属楼,大概是几层?”
我快速的算了一下,“八,九层的样子。”
“很好。”
先上了八层,我俩站在门前面,我吞了半天吐沫,最后把柯霂临推在前面让他敲门。敲了半天没有什么反应,柯霂临又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面有个女的问道,“谁啊?”
柯霂临皱了皱眉头,“是云妮的声音吗?”
我也回想了半天,觉得这女的说话都差不多,我也一时分
不清了谁跟谁。
我俩还没做出反应之前,门蓦地开了。一个中年妇女,她不客气的打量了我们两下,问道,“大半夜的,你们只是干什么啊?”
我还没有反应,柯霂临快速的踢了我膝盖窝一脚,我腿一软差么点跪下去,柯霂临赶紧接住了我的身子,自己在那里嘟囔,“咦?不是叶嫂子啊!这小叶又喝醉了,指着这里说是自己家,看样子我们是走错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说完又低下头,道,“你个醉鬼!怎么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我只得马上配合,“家!……什么狗屁家!…谁,谁他妈告诉你,告诉你,老子我,老子我他妈要回家了!啊?喝!我,我们继续喝!”
柯霂临又满脸堆笑的朝那中年妇女歉意的点了点头,拖着我往楼上走,等听见那中年妇女关上了门,才舒了口气,“行,现在反应比以前快点了。”
我揉了揉膝盖窝,骂道,“疼着呢!一会儿再错了,换你当罪鬼。”
没几步路,就到了九层。
柯霂临又伸手敲了敲门。谁知刚一敲,门就自己开了开。
蓦地,从里面传出了一个暗哑的声音。
☆、雨(四)事出有因
“谁?”声音干哑的很。
我和柯站在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门厅是片朦胧的黑色,柯霂临把我往后推了推,示意我发现情况不妙就赶紧跑,他清了清嗓子,道,“午夜三时,你觉得还有可能是谁?”
门厅的灯‘啪’的一声被打了开,我往里一看,果然是他王若雨,云妮和罗蒙也在后面,两个人甜蜜的牵着手,冲我们笑了笑。王若雨做了一个请的收拾,道“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罗蒙说你俩肯定能看明白手机里的照片,果不其然啊。我们天天半夜三时在这里等,等了没几天,你俩就还真来了。”
我们进了去,把门撞上,柯看了一眼王若雨,转头向罗蒙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走,进来说话。”罗蒙摇了摇头,带着我们往里屋走。
我和柯霂临进了屋子,这房子就是王若雨和云妮照合影的地方。王若雨把我们引进一间屋子。屋子没什么特别,大概有八九平房米,放了一张很大的桌子,还有几把椅子,就没再有别的东西了,桌子上面堆着一摞的纸张,散乱的摆放在桌面上,我一扫,恰巧就扫到了一张纸,上面画着血红的上帝之眼。
王若雨让我们坐□,云妮端来了茶水和小点心放在了桌子上,自己也坐下了身。
“我们其他几个人,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但是,我凭什么信任你?”柯霂临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问道。
王若雨苦笑了一声,“就凭我已经被他们逼迫的不得不假死,不得不像耗子一样躲着他们过日子,不得不在黑天的时候出来,还担心着自己的小命随时可能就没了。”
“他们是谁?”
“神。神他们。”
我心中一惊,不由得看着那王若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活人养玉。”他看着我沉声道,“我是那个家族最后一个存活的人。”
我和柯大吃一惊,“你是养玉家族的人?”
他点了点头,“我们家族在文革之时,出了事,死了不少人,现在就我一个人,我也不懂得到底怎么养玉。活人养玉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谈,先说说那神。”
“那个神究竟要做什么?”
“我也不能打包票说我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现在一切还都处于我推理的阶段。我们一步一步来,先说说这次的断耳案。”
说完他拿出了六张照片,一张一张摊开放在我们的面前,我扫了一眼,六张照片的场景差不了多少。都是六个人惨死的模样,他们躺在地板中画着的上帝之眼里面,耳朵被割了下去,面部表情狰狞的很,最后一张照片的主人,我熟悉的很,是李亚楠。强压着呕吐感,问道,“怎么会有六个人?”
“这就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确实是有六个每个人的死期,都隔了一周的七天的时间,现在最后一个受害者,就是你的那个学生李亚楠。”王若雨把终于把照片收了起来,拿了张纸一根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着,道,“前四个人的死亡,警方并不知道。而这些照片,是有人寄来给我的,一开始我也吓坏了,想要报警,但觉得会不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也就没有报。接着隔了一周,第二张照片寄到了我的住所。那个时候,我又以为,会不会是有什么人要威胁我,你们也懂,记者这行业的,要说真话实话,确实是难得很,好多人迫于压力,是从来不敢说实话的。但是,第三张照片又寄给我了,这一次,多了一封信。”
“信?”
王若雨点了点头,“信我给烧了,但是内容还是差不多能记得住。上面写着不要愧对于神。你一直在神的庇护下。”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
王若雨脸色沉了些,“我一开始也没有明白,后来,却想了起来。我小的时候,曾经,也碰见过一个所谓的神。那个神!”他咬牙切齿的吼道,“那个神!杀了我们族所有的人!那个神!”
“你说的你们族人在文革时候造的迫害,不是红。卫。兵,而是这个神?”柯霂临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