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岳对郝晋阳使眼色:“开什么玩笑呢,我和孙弘是好兄弟。”
“老大,他说你们是兄弟。”郝晋阳转头对孙弘说。
孙弘大大咧咧地走来:“他害羞。他是我媳妇。”
潘小岳连忙冲过去,小声对孙弘说:“你搞什么呢!”
孙弘拉起潘小岳的手:“我早和他们说了我们俩的事儿了,你就别装了。”接着转头对大家说:“我媳妇害羞,你们别开他玩笑,知道么?”
大家起哄者答应。
接着孙弘去抢甜品:“这我媳妇给我带的,你们给我留点儿!”
小张对潘小岳说:“看你脸都红了。怕什么?就当我们是自己人,知道不?现在同…多正常啊,不就和左撇子一样么。当时孙弘和我们说的时候,我告诉你,都没几个人惊讶的。你们俩的样子本来就那啥,办公室里的小女警早就在传你们是一对了。我想想,你被孙弘抓来时候就传了。”
小张是安慰潘小岳的,但潘小岳被他说的,脸更红了。原来很早以前,就有人传他和孙弘是一对了…
潘小岳瞅着还剩下两块蛋糕,便问谢明在么。大家才想起,谢明在独立办公室呢,都忘了叫他出来吃,并夸赞还是潘小岳细心。潘小岳说不打扰你们工作,我送去给他。
潘小岳敲门进去的时候,谢明正皱着眉头埋头看档案呢。但谢明就是谢明,一见到潘小岳就放下了档案,立马摆出特慈祥的笑容:“你来看孙弘呢?”
潘小岳脸上又是一红,乖巧地将蛋糕放下:“给您送吃的来。”
“谢谢。正好饿了。”谢明接过就吃,吃得满嘴奶油。
看了他会儿,潘小岳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口。他不敢说得太直接,只把孙弘弟弟的事儿的疑点一一列出。
谢明吃完了才回答:“你是怀疑我特意让彭闰说那番话,来让孙弘放心?”
潘小岳愣了下,没想到谢明那么直接,摇头,但最后还是点头。
谢明笑了:“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潘小岳说了声抱歉,去收碟子和叉子。这时谢明对他说:“小潘同志,要不是你是个学艺术的,做我们这行太可惜,我真想把你收到我组里当警察。”这句话让潘小岳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去看他。谢明笑得深不可测:“你还太年轻,太注重事实。其实真的事实是怎样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潘小岳还未吸收这句话,谢明又说:“相信你愿意相信的,那就是事实。”
潘小岳从谢明房间退出来的时候,脑袋还不甚清醒。但通过那几句话,他确实已经摸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又舍不得就把之前的美好给毁灭了,最后还是愿意相信彭闰是真的记得孙弘他弟弟。接着想,谢明这老奸巨猾的,不就一句我真骗孙弘的么,说的这么奥妙,搞得和少年派似的,真会糊弄人。但也还真感谢他。至少孙弘和他的父母相信了,不论是不是也怀疑过。
没过几天,虎子和他的女友就飞走了。他们赶着回美国,Cathy的新学期即将开始。潘小岳将他们一路送到了机场,送进了登机口。虎子这一去,又起码半年甚至一年不会回来。若是办了绿卡,就更难得才能见一面。
登机口前,虎子特别大力地和潘小岳抱了一下:“Brother; I’ll be back!”
潘小岳被憋得喘不过气:“妈的你能少吃点么你!还有你英文怎么还有股子印度味儿呢。”
虎子乐呵呵地说:“昨儿刚吃了印度飞饼。”
“你小子好好对你女朋友啊。她是没长眼,还是缺心眼才看上你的,千万别给辜负了知道么?”
虎子一边说你怎么变这么啰嗦,一边和他挥手告别。
看着虎子高高兴兴地搂着金发女郎消失在视野,潘小岳挺为他高兴的。
回去路上,潘小岳想着,回去给孙弘做些什么好吃的呢。他不知道那天,是他人生里另一个特倒霉的坎。
那天他买了挺多菜和零食,回家正煮饭呢,孙弘来了电话,说是出了点急事儿,要加个班,让潘小岳别等了,先吃。潘小岳给煮好的菜加了盖子,坐着等。等了不知多久,看钟,已经快七点了。潘小岳想了想,装了些饭菜进饭盒里,换了鞋子出门去了。他特想接孙弘下班,如果孙弘忙,就陪着他加班。
外头天已经昏暗了,由于是夏天,还没全黑了。夜里已经凉了很多,还带着些暑气。过马路的时候,潘小岳见到对面围了一群人在斗殴,那架势,绝对是拼了命了。他想着该怎么绕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孙弘和身影,和小张,郝晋阳一起,在一群纹着身的流氓里,抵挡着他们的攻击。
这一眼,他的血液就凝固了,心脏跳到了嗓子口,手脚冰冷,头皮发麻。身体却做出来先一步的反应,他扔下饭盒就朝马路对面跑去。
孙弘被推到了外围,他身势凌厉,驾着警棍唰唰就打开了两个人。小张也能应付自如,而郝晋阳则是挂了彩,额头肿了好大一个包,不一会儿胳膊又挨了一下拳脚。就在这时,孙弘背后一人举了根铁棍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而孙弘正解决面前的两人,丝毫没有察觉。
“小心!”潘小岳大叫一声,把孙弘往边上一推。孙弘一个踉跄,发现来人,骂了句:“你来做什么?”
潘小岳说:“来帮你!”
孙弘一边给了边上的流氓一拳,一边用凌厉的眼神瞪他:“快回去!别闹!”
潘小岳的打架功夫看着却不弱,孙弘终于相信了郝晋阳之前对他添油加醋的描述。潘小岳踢倒了两个人,接着一个转身,胳膊肘狠狠撞在另一个人鼻子上,那人立马眼泪迸流。孙弘一边打退敌人,一边严密注视着潘小岳,护他周全,生怕他被打了,这一个分心,手掌被人用刀子划了一道,鲜血直流。潘小岳则是立马一脚把那拿刀之人踹在地上,把他的刀夺走扔远了。
流氓人数众多,警察慢慢就占了下风。幸好,增援的持枪警察及时赶到,枪响声一出现,流氓们就停了手,逃的逃,被抓的被抓。
这一放松,郝晋阳立马瘫在地上喘气,小张也支持不住,坐地上。孙弘第一时间冲去潘小岳那儿,手却被潘小岳先握住了。
“痛不痛?还流血呢?”潘小岳握着他的手,紧张地问。孙弘想起那个冬天,两人放烟花时,他去抓火心,潘小岳也是这般紧张。
“你说话呀!流这么多血没事么?”潘小岳低头看他的手掌。
孙弘却发现,他的手掌上,又滴上了两滴血,砸到上面,散开成圆形。伸手摸潘小岳的脸,潘小岳抬头,孙弘瞧见他流鼻血了,一滴一滴地朝下掉。
“仰头。”孙弘伸手去擦:“你这么大个人,流鼻血都不知道啊?”
潘小岳愣愣地看着他,接着自己伸手去擦,血就顺着他的手往下流,止也止不住。潘小岳的鼻血像是开启了的水龙头,已经不是一滴一滴,而是成流。孙弘觉得不对了,见潘小岳身体晃了晃,连忙托住他的身体。
“喂!你怎么了?”孙弘问他,潘小岳却还看着他的手:“你的手还流血呢。”他说,满眼的责怪,责怪他对手上的伤不上心。
“我们回去休。。。”息字还没出来,孙弘停下了,他的手摸到潘小岳的后脑勺一片湿热,摊开手掌是一滩血,鲜红鲜红的。
“别吓我啊潘小岳!”孙弘觉得眼前的血特别刺眼,天旋地转。潘小岳的身体就软了下来,他说:“不知怎么的,有点头晕。”接着就倒在了孙弘怀里。
孙弘抱着他:“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救护车一会儿就来。”
潘小岳似乎不太理解,最后他看到孙弘手掌里的血,才恍然大悟,想起一开始推开孙弘时后脑确实挨了一下。
孙弘大喊“救护车!”,紧紧抱住潘小岳。潘小岳的鼻血还没止住,流得孙弘胸前一片红色。孙弘看着潘小岳的瞳孔一点一点散开,觉得世界都黑暗下去了。潘小岳轻轻拉了他一下,孙弘知道他有话要说,就俯下身去。
潘小岳说:“保险,在床头柜里。”
说完这句,潘小岳就不再说话,只依依不舍地看着孙弘,像是要记住他最后的样子。孙弘知道,潘小岳是做好了要死的准备了,但他又怎么可能做好这准备,于是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潘小岳”
“潘小岳”
“潘小岳”
“你别睡,潘小岳”
“醒醒,潘小岳”
潘小岳的眼睛还是慢慢闭上。
遁入黑暗前,他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和这个警察的命运真有趣,第一次腿没断,第二次就断了。上次只是脑震荡,这次果然也没逃掉。
作者有话要说:
☆、
潘小岳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孙弘埋着头,像是受了一个世纪的煎熬。
期间有护士过来,催他包扎手掌,孙弘原是不肯挪步的。但他想起潘小岳最后的眼神。潘小岳都那样了,还只关心他手掌那点伤。要是他不包扎,等潘小岳醒了,恐怕是要心疼的。孙弘才跟着护士去了边上的房间,一面看着医生为他消毒包扎,一面说:“快点。”
包扎完了,孙弘又坐回去,静静地等。
潘小岳进手术室前,孙弘签了手术知情同意书。很长的一串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并发症,孙弘看的时候视线都模糊了,字一个一个地跳起来,乱成一团。幸好他意志还算坚定,扫了一遍后迅速签了字,让医生赶紧救人。
中间还签了一张病危通知单。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手术灯灭的时候,孙弘的脖子都僵了。医生褪下口罩对他说:“人救回来了。”孙弘当时的反应,差点就跪下了,就和电视剧里一样,不停说着谢谢。
但医生的脸色却不好,他又说:“人是救回来了,情况还不算好。危险期没过,两三天里没有并发症的话,才算真的熬过去。”
孙弘的心立马又紧张起来。医生开始详细说了潘小岳的情况,孙弘听不真切,只听到颅内出血,比较严重,要重症监护。最后他只能问:“他人呢?能见见他吗?”
医生说,潘小岳还在手术室里,护士看着呢,一会儿直接送去重症监护室,孙弘最好别进去,里面的病人都怕细菌,就算进去也最多只能待二十分钟。
过了会儿潘小岳被推出来了,孙弘看不清他的样子,头上包着白布,脸上带着个大氧气罩。孙弘跟过去,被护士挡开:“你身上都是菌,别靠过来。”孙弘匆匆看了潘小岳一眼就停住了脚步。
孙弘在重症病房外守了一夜。
早上的时候,小张来了,替换孙弘。孙弘不肯走。小张坚持了会儿,给孙弘买了点吃的喝的,才离开。
后来潘小岳的手机响了,孙弘从口袋里掏出,看到来电人是周航,犹豫着接了电话。
周航半小时后就赶了过来,见到孙弘就想动手打他:“你特么怎么照顾的他!”但看到孙弘新长出的胡渣,和两个黑眼圈,又收了手:“你回去睡觉吧,我看着他。”
孙弘不说话,也不肯走。周航就在他边上坐下。
两人就这么坐了很久。出了上厕所,吃饭,基本都坐那里。相互也不说话。两天时间里,两人每天只能进去一次,每次十分钟。病房里特别安静,只有仪器的滴答声,还有死亡的声音,沉寂无声。似乎只有潘小岳一个年轻人,其他都是垂死的老人。
直到后来医生来了,说潘小岳的病情稳定了不少,还说年轻人恢复快,应该没大碍了,两人才松了口气。
潘小岳从重症病房推出来的时候,孙弘发现周航哭了,周航也用和他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后来孙弘对周航说了第一句话:“他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周航则说:“你回去,睡好了来换我。”
孙弘是在太累了,当仁不让地回家。回家才看到餐桌上还是两天前潘小岳烧的菜,这么热的天也不知坏了没。孙弘舍不得扔掉,盛了些菜尝了,一边吃一边心酸。洗了个澡,小睡了会儿,孙弘就去医院换周航。
周航也憔悴得不行,一句话也不说地离开。
这时到了普通病房,孙弘才仔细看到潘小岳的脸,才两天而已,已经瘦了一圈。脑袋开了刀,头发也剃了,孙弘轻摸他的额头,想着他这么要好看,要是醒来照镜子发现头发没了,肯定要跳脚了。
接着又想,潘小岳果然是挺过来了。在医生说他还没脱离危险的时候,孙弘就觉得,潘小岳肯定能活下来。因为潘小岳那么喜欢活着,又怎么舍得死呢。连感个冒都躲家里不肯出门的人,多怕死啊。
这家伙很少有不怕死的时候,真的很少。
只有那天酒吧,竟然这么大胆敢和他去抓人,还和打手发生冲突。
只有和他在床上,痛得眉头都皱成那样了,还说没事儿。
只有那天在街上,什么武器都没带,就那么冲过来帮他,脑袋上挨了那么重一下,还在那儿和流氓拼命,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孙弘看着潘小岳,想,这家伙究竟是多有喜欢我。这么怕死的人,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
但是潘小岳你又傻了,你就老以为我没那么喜欢你么。
为了你,我孙弘也可以不要命的。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
孙弘只要想象一下,要是潘小岳死了,就想哭。不知不觉,已经爱他那么深了。都不能想象,哪天要是他不在身边了,自己会是怎样。大概,也活不了了吧。
孙弘看着潘小岳稳定的心跳数显示在仪器上,那棉签沾了点水帮他湿润嘴唇。幸好,他没死。他最爱的人,还活着。
此后,孙弘和周航两人交替着看护潘小岳。好几天过去了,潘小岳仍是没醒。医生检查后说,脑部手术真说不清,当时来看手术是成功了,但说不准伤到哪根神经,病人就醒不过来了。也可能这两天就能醒,醒了可能和正常人一样,也可能有各种后遗症,失忆,失语,瘫痪都有可能,要病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