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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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命湖-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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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口胡说!”方文东的枪离那兰更近了几寸。

拖延,继续拖延。那兰冷笑说:“你不信,可以问他。”她将脸向严涛的方向摆了一摆。

方文东斜眼看严涛,严涛知道方文东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活口,包括自己,索性不置可否。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文东怒吼。

“知道邝景晖为什么不报案吗?为什么要制造邝亦慧失踪的假象?”那兰顿一顿,又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想秦淮对他的岳父会更了解,他一定也知道原因。”

方文东握枪的手微微颤抖,喝到:“这些都无关紧要!”

“相反,这些至关重要,”秦淮显然明白了那兰的心思,沉静地说,“邝景晖刻意将亦慧被害的事隐瞒下来,是因为他不相信万事缠身的公安局有能力侦破这个案子;或者说,他有足够的实力调动一支十分专业的侦破大军,如果他都查不出来,公安局也没有破案的可能。如果他将发现亦慧尸体的事告知警方,警方开始破案,万一日后找到凶手,自然会通过正常的司法程序为凶手定罪。这样,邝景晖就失去了机会。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样的机会吧?”

“你在恫吓我?!”

那兰缓缓说:“对邝景晖来说,他在晚年失去了幸福家庭,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他的女儿,他的结发妻。这时候,他的心理,严重地失衡。他一心想做的,就是复仇,如果他找到了杀害亦慧的凶手,可以保证这位凶手生不如死。从一点一滴的折磨直到处死,你能想到的凶残,都会经历。你如果杀了我们,虽然可能可以逃脱,但人们都可以猜出谁是罪魁祸首。邝景晖有了寻找的目标,有了复仇的对象,他一旦发动自己的影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都会有人将你挖出来,你逃脱的希望微乎其微。倒不如,听我一句话,我们这就去找巴渝生,你自首,公安局至少可以保证你不受任何充满怨毒的私刑。”

在一刹那,那兰觉得自己的心理战有了胜机,方文东的手抖得更厉害,他的脸上,开始显出不同的神色,他在激烈地思考。

等方文东再次开口时,那兰心一沉,知道路已到尽头:“巧言令色!巧言令色!我差点上了你们的当。告诉你,我有足够的勇气去试试我逃生的运气。但是看来我要更利索些了。你们告诉我伯颜宝藏的地点,我让你们死个痛快,否则,你们会受很多苦。”

那兰颤声问:“你会怎么样?”

“你看过我写的《残肢令》,对不对?差点儿被禁掉的那本书。没看过,没关系,反正没多少人看过我的‘大作’。告诉你吧,如果从现在开始你不合作,我会像书里变态的主角一样,先切断你的手指,再切断你的脚趾,然后是手腕,然后是脚踝……”

那兰摇头,叹息:“你真的应该早点儿和我聊聊,聊聊你的心事。”

方文东叫道:“晚了!”枪口对准了那兰的赤足,随时准备开枪。

那兰点头:“晚了。”

第四十五章华丽转身

“啵”的一声,然后是“咚”的一声。

方文东魁梧的身躯重重倒地,手枪飞出手。取代他站在屋中的,是君君,满面的泪水,手里一个平底锅,司空晴曾试图为那兰煎蛋的那只平底锅。

地上的方文东蠕动了两下,并没有全然失去知觉,他的脑后渗出血来。

那兰轻声说:“君君,谢谢你,救了我们。”她可以想象,对温柔的君君来说,对自己丈夫那样沉重的一击何等不易。即便她已经知道方文东是何等的危险。

君君哽咽道:“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心神不宁,还藏了一把枪;终于知道,亦慧被害的那个晚上,我睡得那么沉。我……也是我不好……忽略了很多迹象……”她望着俯卧在地上的方文东,这个和她朝夕共处多年的男人,仍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

那兰说:“这怎么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这时,一身白裙的秦沫走了进来,显然是和君君一起回来的。秦沫看见眼前东倒西歪的景象,睁大了眼睛,一片茫然。那兰暗暗着急,知道这样的场面对正在恢复期间的分裂症病人极为不利。

“手铐的钥匙应该在他潜水衣口袋里,或者在他的潜水包里。”秦淮提醒着正在努力控制情绪的君君。

君君应了一声,放下锅,蹲身在方文东的身边,去摸他口袋。那兰惊叫一声“小心”,但已经来不及,方文东忽然翻过身,一拳击在君君脸上,然后用尽全身力,反将君君压在地上,双手掐住了君君的喉头,双目充血,眼神散乱,兽性汹涌,嘶哑着声音说:“贱货!我掐死你!”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一条白色身影飘过来,扑到了方文东身后。是秦沫!

秦沫的双手,从背后紧紧掐住了方文东的脖子,嘴里还不停重复着方文东刚才的话“我掐死你!”“我掐死你”“你要叫,我就掐死你!”

秦淮也扑上前,带着手铐的双拳重重击在方文东的脸上,血光四溅。

方文东摇摇欲坠之际,君君摆脱出来,在地上摸到平底锅,又一次砸在方文东头上。

那兰也起身,叫道:“方文东,秦沫是不是也是你伤害的?!”

方文东口眼歪斜,嗬嗬怪笑着,含糊不清地说:“秦淮……看见没有……我得到的,其实比你多。”

秦淮再次愤怒地挥出双拳,方文东的脸只剩一片模糊。

那兰惊问:“可是,我不明白,难道当时,你、和警方,都没有怀疑过是他?”

秦淮大口喘着气,说:“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只知道他当时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蜗居在湖边农舍里的江漂。”

君君拢住了浑身不停颤抖的秦沫,低声安慰,又像是在祈祷着恶梦的终结。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君君又开始在方文东身上搜摸钥匙,严涛在一旁徒劳地叫着:“快点,快点,别忘了给我也放开。知道了你们这么多丑事,真他妈的受不了。”

那兰冷眼看看严涛,又看着秦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是严涛……,严涛的身后,到底是什么角色?”

“什么角色?不管是什么角色,都是你们碰不了的人。”一个声音突然在客厅门口响起来。

三个穿着灰色西装的汉子走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枪,对着一地的伤残。其中一个走过来,给严涛松绑,严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重掴了秦淮一掌。秦淮的嘴角边登时挂下血迹一道。

“你倒是说说,我们身后的人是谁?”

这些年来,他在众人前,虽然光芒四射,但仍保持了十足的理性。他知道自己是谁、是什么样的出身、是什么造就了他。

他还记得母亲在巴掌大的小屋里如何独自将他拉扯大,童年时家里的日子,用拮据二字来形容都太奢侈;他还记得那三年困难时期,他和母亲几乎没能挺过来。他从小就学会了抓住一切能带来财富的机会。六、七岁开始,他就四处收集废纸和破布头去卖给回收站,捡到硬纸盒子就算是发笔小财,捡到铁管或者铜管,就算是横财。在那时他学会了收集东西,他甚至注意到,报纸回收的价钱,有逐渐增高的趋势。于是他开始将自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存放起来,期望过个几年,这些东西可能会更值钱。

原始的投资理念。

今天的广厦千万,不是从天而降,不是祖上的福禄传承,是他,像童年时那样,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

所以当他听说那个流传百年的传奇,湖心岛下的伯颜宝藏,怎能眼睁睁地让它永埋水底?那几年,昭阳湖曾掀起一个小小的寻宝热,就连后来写小说发了财的秦淮,也曾没日没夜地浸在水里,等待着上帝的恩赐。

他不缺财宝,但他不会放弃任何增添财富的机会。

他没有忘本,没有忘记积累的重要性,他无法看着一笔巨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随岁月淡化和被忘却。他无法承受“得不到”的苦痛折磨。更何况,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取决于宝藏的多少,这样的发掘结果有时候会超出千万富豪的身家。

或许寻宝这样的事,有些不符合身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还是收集废报纸卖到回收站去的那个孩子。

然后就是所谓的“五尸案”,本是一出缺乏节制的闹剧,却以悲剧收场——几乎让他无法收场!严涛做砸了,他只好收拾烂摊子,一步错,步步错下去。

不巧的是,岭南第一人邝景晖的独女,秦淮的妻子邝亦慧竟然在“五尸案”发生不久后被杀,邝景晖几乎立刻来兴师问罪,只不过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谁该承受那样的罪名。从邝亦慧失踪的那天起,秦淮成为了他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秦淮孜孜不倦地对“五尸案”进行调查,或许是错误地以为邝亦慧的失踪和“五尸案”有关。当秦淮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也松了口气。

直到宁雨欣的出现。她对“五尸案”浓厚的兴趣,使他和严涛再一次动了灭口的念头。

然后是那兰。她的固执,甚于宁雨欣。她的机敏,更是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当时,就在严涛的人准备除掉她的时候,她不但逃脱,还玩起了失踪。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先是躲进了秦淮的宅子,然后又投靠了那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哥邓潇。当然还是要感谢她,将那个比耗子还精贼的冯喆引回了江京。

冯喆自从“五尸案”后就一直疑神疑鬼,销声匿迹,但也没忘了敲诈、威胁要曝光,所以始终是他和严涛的肉中刺。但冯喆有个致命伤。

一个女人,一个私生子。

冯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五尸案”真相大白之前就回到江京,更不该在回到江京之后,就立刻安排要见儿子,和儿子的母亲。

血浓于水,亲情可鉴,他也是有孩子的人,完全可以理解。只不过冯喆智者千虑,总有一失,以为自己这唯一的“风流债”,是江京最大的秘密。殊不知严涛雇的得力私家侦探,就在不久前冯喆再次浮出水面和宁雨欣联络的时候,查出了冯喆的软肋。

三年过去,和冯喆一夜风流的女人究竟和冯喆还有多少感情剩下来,没人知道,总之严涛发现,足够金钱的许诺,不难换来一个“他来了就通知我们一声”的简单任务。

一箭双雕,除掉了冯喆,也让那兰走出了深藏的湖心岛。只不过,那晚昭阳湖上的追杀,严涛那些无能的手下,还是被那兰智胜一筹。

当然,幸亏让她逃脱,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劫宝的机会。

在秦淮家这些天,那兰一定发现了什么寻宝的线索,毕竟秦淮是位“老寻宝员”了,有时候他甚至怀疑秦淮的一夜致富也说不定是因为找到了什么宝贝。对此,他不是没有关注过,尤其在江京,如果有价值连城的宝物交易,不会瞒过他的耳目。但种种迹象表明,秦淮的发家还只是靠着一台电脑和满脑子男男女女的酸故事。

那兰得到了什么样的寻宝线索呢?总之她开始招募潜水高手。她以为自己这一切做得非常隐秘,却忘了,一旦卷进好几个人,消息的传播速度会以级数增长。更不用说,在江京的流言,很少能逃脱他的耳目。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秦淮在这个当口闪电般向司空晴求婚。外人看来,好像突然,但他这样熟知内情的人看来,其实是一种水到渠成——司空晴苦恋秦淮整整三年,以她的深情、条件和背景,再铁石再木讷的人都会被打动,秦淮是个识时务情种,受到冯喆之死的惊吓后、被追杀后,幡然悔悟,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为什么,思绪拉拉扯扯,有些混乱,大概是上了点年纪的表现吧。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乌龙茶香飘近,是妻子捧茗进了书房:“又熬了一晚上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握住妻子的手,正要说两句温存的话,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脸色微变。

“真的还需要说出来吗?”秦淮的嘴角乌红血迹历历,双手已被缚在背后,但态度还是没有“改善”。

严涛上前,又是窝心一拳:“你向晴晴求婚,是真的回报她对你的单相思,还是为了接近我们家?”

秦淮冷笑说:“我向晴晴求婚,当然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出入你们的深宅大院,寻找证据,也寻找一个人,确切说,寻找一个声音,一个在冯喆留下的录音里听到的声音。找到了那个声音,我就能证实,五尸案背后的主使是谁。很不幸,我成功了,那个声音属于你,你的一个表姐,恰好是江京某位举足轻重大人物的夫人。”

“司空竹!”那兰并不惊讶,但还是不由自主叫出了这个名字。虽然在这样绝望的时刻,她还是觉得好受了些,秦淮和司空晴“闪订婚”,果然不是因为对自己的薄情。

“这么说,我们一直是你的怀疑对象?”严涛问。

“怀疑对象之一。江京有实力纠集五湖四海的人潜水探宝、做出五尸案这样的大案,又能遮掩完好的,我算了算,至少超过五十家,所以这五十多家都是我的怀疑对象。你们本来是在我的嫌疑人排行榜上排得很低的,源于我对司空竹素质修养的敬佩,也源于他本身就已是豪富,似乎不会对宝藏传说那么有兴趣。现在想想,司空竹有近乎病态的收藏欲,还有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敛财机会的特色,如果从来没有试图去寻找传说中就在眼皮下的宝藏,反而和他性格不符合了。后来冯喆被杀、我和那兰被无牌大车截击、那兰被汽艇追击,能有这样实力而掩盖得天衣无缝的,在江京的地头蛇就只有十来家,你们就是其中之一。你瞧,我用的不是福尔摩斯式的推理,只是很客观很现实的一些假设。我向晴晴求婚后,得以自由出入贵府。当然,你们不会傻到在家里藏任何证据。但晴晴带我参观过你们的很多处房产,终于,我在丰饶县你名下的一处别墅的库房里,发现了几套潜水衣,包括你现在身上的这件,很先进的设计和面料。那个时候,司空家在嫌疑榜上的排行已经升至前三。当然,等我和你见面后,听到你的声音,一切都明白了。”

严涛又一拳击在秦淮的脸上,更多的鲜血长流:“好了,废话已经说得太多,现在是我来问你问题,宝藏在哪里,是这位那兰小姐回答,还是你来回答?”

“你以为,你的拳头,就是让我说话的理由?”

严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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