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粗糙,但是挺有韵味,周冉一眼就看上了,讨价还价了半天,然后买了下来送给他,说是要他替她守候一片江南。那个面具是他们去北京老城区拍四合院照片时,在一个胡同口的杂货铺见到的。也是讨价还价了半天,周冉买了送给他,说戴在他脸上煞气十足,特别酷。那个刮痧板是他们去河北保定在一家牛角制品小店里看到的,同样讨价还价了半天,周冉听人说刮痧能治头痛,便买了送给他。还调皮的跟他说,如果下次家里再催促他和李雪瑶的婚事令他头痛时,就拿来试试看。那串佛珠,他们去西藏,巍峨的布达拉宫前,他们一起摇动经筒,周冉虔诚的跪倒,近乎匍匐的姿态,只为八个字:“我愿林希,一世安好。”然后,她去求了一串佛珠,戴在了他的腕上……
手里的烟燃尽了,许林希掐灭了烟头,拿起烟盒又抽出一根放在嘴里,打火机的火苗距离烟头只有几毫米的时候,他突然神经质的扣上打火机盖子,拔出嘴里的烟扔在床上,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扑到垃圾桶前面扒出那些东西。鼻烟壶,面具,刮痧板,还有佛珠,这些都是他的稀世珍宝,怎么可以丢掉?这是周冉留在他生命中的证据,如果没有了,他还能拿什么证明她在他生命中走过?
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东西放进床箱,推进床底,抽出旁边的另外一只床箱,一摞厚厚的照片静静的躺在里面。他把照片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翻看,里面的人,红发,雪颜,墨眼,或颓废、或清冷、或傲慢、或嚣张、或深情神色各异。甚至还有一张穿着家居服拿着遥控器措手不及的望着镜头,有些愣忡可爱的模样。周冉无时无刻不在记录许林希的样子,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给他拍照,正装的、休闲装的、运动装的,演出的、游玩的、居家的无所不拍,洗出来之后再送去给他显摆,她说他这辈子都是她镜头里的专属模特。
他们的初相遇也是因为拍照,那是一个阳春三月,周冉在H市立公园拍河边刚抽芽的垂柳和石头砌的小拱桥。她举着相机看着镜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寻找最佳角度,退着退着就退到了身后的甬道上。
他被陈秋阳陈冬星他们拉来踏春,不喜欢喧闹挑僻静的地方走导致跟大家走散了,路过河边甬道的时候,他埋头走得很快,因为个子太高头顶的榆树枝一直在刮头发。
一个后退,一个埋头,速度都不慢,结果就是两个人撞了个人仰马翻。周冉的低档相机掉在甬道的石板路上摔得四分五裂,许林希右脚的白色滑板鞋印上了大半个褐色的泥脚印。横眉,立目,怒视片刻,她先开口,特别生硬的语气:“赔我相机!”他挑眉:“你那相机还没我一只鞋贵。”她嘴笨,吵架不行,但行动力过人,又见不得这种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的富家子弟。于是二话没说,往他干净的左脚滑板鞋又印上了一个泥脚印,动作迅速,令人猝不及防。他当时给气得暴跳如雷,盯着她洋溢着小得意的灿烂笑脸,咬牙切齿的问:“你想怎样?!”“赔我相机。”她笑眯眯的说。他拿出皮夹抽出一叠百元钞票扔在她脚边不耐烦的说:“这些钱赔你的破相机绰绰有余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她登时就炸毛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愤怒的说:“给我道歉!”一双黑白分明漂亮得过分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异常晶亮。他有点意外,斜睨了她一眼,一甩胳膊想挣开她。却更惊讶的发现她似乎挺有力气,于是稍微用了点技巧,再次去挣。然后他发现了她看似随意的一抓,其实用的是散打里面的一种擒拿技巧。他笑了,一个错腕旋身从她的手下挣脱,吊儿郎当的冲她吹了声口哨:“丫头,有两下子嘛。”
听了他的话她脸都绿了,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这么傲慢又浮夸的混蛋,一时气愤难当手痒了起来,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于是她出手了,他颇为惊讶也颇为赞赏的接招。两个人在草色渐青树木发新枝的公园里面,你来我往打得昏天黑地。
最后,许林希胜了,那时候周冉只会一点粗浅的散打功夫,是打小跟清水镇一个祖辈做武师后来落魄的老师傅学的。因为现代人很少有学功夫的,会一点皮毛能防身就行了,所以周冉没太深入去练习。而许林希则是因为个人喜好而在正经八经的散打队磨砺过的,就算他只使了三分力,周冉仍旧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打过之后,许林希抱臂看着周冉气呼呼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长相乖巧漂亮,打扮中规中矩的女孩子,却露出这么鲜活生动的模样。明明很笨,偏偏又那么冲动,不过……可爱得很!见对方一边“凶神恶煞”的瞪视他,一边“抽空”用眼角的余光去哀悼不远处地上的相机尸体,许林希突然笑了,紧接着,他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钱递到周冉手里,从未笑得那么温柔过,他对她说:“对不起。”
她当时一下子就愣了,半天才说:“这太多了……”就又给他塞了回去。
下一秒,他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跑出了公园,拦了出租车,把她塞进去,她当下满脸黑线的以为他要绑架她。结果他把她带到了一家摄影器材专卖店,挑了一个款式最新,功能最全,质量最好的单反相机买了下来赔给她。
她捧着他塞进她怀里的新相机,脑袋一时还没转过来,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她看见他对她笑着,笑得特别好看,没有一点傲慢浮夸的痕迹,还听他说:“相机我赔你了,那我的鞋怎么办?”
她低垂着头看着他那双“褐白相间”的滑板鞋,特别尴尬,纠结了半天,最后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道:“我给你刷!”
、反黑反暴
第二天一大早,陈秋阳去叫许林希一起到唱片公司,霍雨桐打电话来说有个紧急通告。敲了几下门里面没反应,陈秋阳琢磨着许林希怕是睡太实了,横竖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结果一进屋就给唬了一跳,屋里雾煞煞的充满了烟味和酒味,烟灰缸里堆满了掐得扭曲的烟头,床上扔着三个空烟盒,还有打火机。被子铺在床上压根没动,只在床边有点人坐过的皱褶。地上倒着两个空了的威士忌酒瓶,一大堆照片散落旁边,许林希蜷缩在地上,双手虚扶在也不知是心脏还是胃的地方,双眼紧闭,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似乎一点知觉也没有。陈秋阳一度以为他撒手人寰了,赶紧跑过去轻轻碰了碰他,低声唤道:“林希,醒醒!”
后者依旧毫无动静,身上还穿着外衣,想必是一夜没上床就这么睡在地上了,也没开空调。陈秋阳叹了口气,心里忖道:得,这位爷又开始作践自己了。看这架势别说是上通告,恐怕上个厕所都成问题。
陈秋阳伸手探了探许林希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亏了现在只是夏末秋初,要是隆冬这么折腾,一代当红鼓手难保不会就这么憋屈的冻死在自己别墅里面了。
去浴室湿了毛巾给许林希简单擦了把脸,陈秋阳又使力推了推许林希,想着得问问他自己觉得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才放心,至少要接着睡也得躺床上睡才行吧,实在不行就把他先抻床上再说。于是边抻边道:“林希,起来!再这么睡……”
“呕——”
“……睡死了……”这边厢话说到一半,那边厢人刚睁开眼睛就吐了他一身,陈秋阳呆滞的把余下的话说完,半晌之后才一蹦老高:“靠!我刚换好的衣服!”
许林希昨晚什么也没吃光喝酒了,吐也没吐出什么来,就是一点酒水和胃液,浅黄色的黏稠液体把陈秋阳的白衬衫染了朵黄花菜。等他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后,虽然脑袋没怎么清醒,但条件反射的用一贯口吻开腔道:“我又没有肝炎,你嚷嚷什么?”
“呦,合着你大清早就吐了人一身,还不准人不乐意了?喝死你得了!”陈秋阳一边用刚才给许林希擦脸的毛巾猛擦着衬衫一边骂道。
许林希懒得再理他,坐起身子晃了晃像被针扎过一样的脑袋,发现自己还是没清醒多少。眼角余光扫到地上散落的照片,立刻变了脸,人也清醒了,原来昨晚又犯贱了。
他把照片草草拢起来塞进床箱推回床底下,这才有工夫察觉自己胃病也犯了,还犯得挺厉害,想着等会儿先买点胃药顶一下。皱眉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七点,转头问一边兀自低声骂骂咧咧的陈秋阳:“大清早过来叫我,有什么事?”
“霍姐打电话来说有个紧急通告。”陈秋阳头也不抬的继续埋头“苦干”。
许林希凝眸:“上次给世贸展馆开盘义演,不是同公司交换一年不上通告吗?”
“紧急的!”陈秋阳加重语气重复道。
“紧急到什么程度?”
“反黑反暴的专题片。”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会功夫?”
“怎么?拿我当反面教材?”
“哪敢?咱们老总他老婆不是有个影视公司吗?最近一直走下坡,想拍个公益专题片博点好评。那女人挺龟毛的,非要找个会真功夫的担任主角,说是用替身影响效果。她手下那帮打星又没个长得打眼的,就跟咱们老总借了你,也是想凭借你这‘面容姣好’的当红鼓手赚点噱头吧。”
“连这种事你都能答应,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许林希冷冷瞥了陈秋阳一眼。让他去演戏?虽说是公益片,那也够天方夜谭的了。
“公益片。若是拒绝对你的形象不好。”陈秋阳道。
“演个暴力青年就对我的形象好了?”许林希挑眉。
“不不不,你演主角,制服暴力青年的智勇警探。”陈秋阳笑得一脸讨好,心里却叫苦不迭。
“我这模样像正义人士?”许林希淡然反问。
陈秋阳这头直想喊娘,这人怎么就这么说不通呢?于是只好更卖力的游说:“这年头正义人士也不在脸上挂标签啊,再说多少混黑道的不还长得一脸正气的?你看那赵阔,多体面的长相,要是不了解情况,谁能猜到他以前是干嘛的?所以这人啊,是好是坏就不能光看外表。”
许林希斜睨着陈秋阳,沉吟了半晌,后者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忙以拳掩唇低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然后听到许林希开口了:“老实说吧,到底什么原因?你不比我少烦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
“呃……霍姐答应搞定你就跟我约会。”陈秋阳把心一横,撒了个狗血无比的大谎。实际是影视公司那边的赞助人是赵阔,赵阔指名要许林希担纲主角,影视公司那边不敢对摇钱树有异议只得把难题扔给这边。自己老婆的事情谁能不管,凯悦老总便把这事再扔给霍雨桐。霍雨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便找陈秋阳商量。陈秋阳有私心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两人最后想了这么个瞒天过海的馊主意。其实陈秋阳也挺纳闷,赵阔干嘛非得指名要林希出演这个角色?可是纳闷归纳闷,霍雨桐告诉他在林希面前千万不能提这个缘由,不然以林希的性子恐怕又会二话不说给拒绝回去。赵阔是个惹不起的,凯悦不想同他较劲。
“秋阳,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个见色忘义的货色?”许林希似笑非笑的讽道。
唉……得,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他是坐实了。谁让他对霍雨桐也确实有那么点意思,还曾被许林希看出来过,那么眼下也只能随手抓过来打掩护了。陈秋阳无奈叹息,最后认命道:“好好好,我见色忘义。那么许大少爷您愿不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呢?”
“说实话,我想插*你两刀。”许林希白他一眼。见对方一副苦大仇深活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方把后面话说完:“赶紧回房换衣服去。别擦了,回头我赔你一件新的。”
“那你是答应了?”陈秋阳扔下手里的毛巾,双眼放光的朝许林希蹦了过去。
“少啰嗦。我可不保证再多等一会儿我会不会反悔。”
“多谢了您呐,小的这就去换!”陈秋阳憋着嗓子闹腾着跑回了自己房间。
许林希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笑了一下,这么个性子难为他在霍雨桐面前装优雅装了那么多年。
两人开车往凯悦的路上,许林希顺手买了一瓶胃药,草草吃了两片,然后扔在一边。陈秋阳一脸不认同的刚要开口,许林希便淡然道:“你要是想劝我好好顾着这个胃,就干脆不去公司直接陪我去医院得了。”陈秋阳听闻这话赶紧闭嘴,心道:祖宗,回头我一定陪你去医院好好伺候你几天,你可别再挤兑我了。
到了凯悦,霍雨桐刚见他俩走进办公室就乐了。递给陈秋阳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得颇有些“你小子有两下子”的意味。后者回了她一个招牌式的优雅得体笑容,看得许林希直牙疼。
三个人大致商量完具体细节,就等着去影视公司那边签完合同,立刻就召开定角与开机的记者发布会。这次凯莱影视公司这个案子市里也是大力支持的,赞助商又是个势力庞大的,因此动静便也搞得大,还没开机提前量就做足了。
许林希一行人到了凯莱,接待人员直接给引进了老总办公室,导演制作人什么的都在。老总韩华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坐在真皮靠椅上,四十多岁的女人皮肤保养得算好的,长得不是多出众,但是眉宇间特别大气,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合该就是个当老总的料子。
韩华起身挺客气的接待了许林希他们,然后一一给两方人马作了介绍。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都是混娱乐圈的,这几个人谁不认识谁。
过场走完了,大家都入了座。韩华让她那边的导演开始概述这部公益片的构想,说到角色基调的时候,导演明显看着许林希有些担忧。心说这么个瞧着不怎么好相与的打鼓的,怎么就给赞助商看上了?他连个广告都没拍过吧,怕是演戏基本功都不一定能过,保不齐得花狠心思特训了。后者倒是不介意他的眼神,自顾自大摇大摆的坐着,好像眼前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没关系,连操心都懒得。
韩华倒是一副完全不担忧的样子,瞅着许林希道:“我知道你没演过戏。不过没关系,这个角色跟你个人气质出入不大,你放开点演你自己就好了。我们看中的是你会真功夫,以及你那种颓废中带点嚣张的气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