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洗漱后,陆续有人送来拜帖。明玉瞧了几眼,有事时连这巷子都不进,如今洗刷了冤屈,倒是全都涌来。将帖子扔在一旁,“势力,姚嬷嬷,回了他们,三爷身子不适,暂不见客。”
姚嬷嬷见齐琛没异议,便拿着帖子出去。
一口粥还没咽下,又有婢女拿了拜帖过来。明玉颇为气恼,“不是说了全都回绝么?”
婢女说道,“这是孟二公子送来的。”
齐琛顿了顿,“他也会送拜帖来?”
那孟平璋做事素来随心,更是将齐府当他的家,来时没拜帖,去时不言谢。如今竟然知礼了。
明玉和齐琛相觑一眼,心有灵犀,这家伙不可能是在大牢关了一回就长心了,而是别有所求吧。
孟平璋这回上门,确实是有所求。
明玉见了他,更是瘦成藤条似的,偏人又高,当真可以做竹竿了。不过见他穿的齐整,还带了礼,更加狐疑。
孟平璋入座后,就让明玉将下人遣散,这才笑道,“这次有惊无险,不过魏老贼实在太令人生厌,我认识一些不错的好手,只要有钱,可以让他们做了他,你们意下如何?”
齐琛说道,“明玉在这,别吓着她,这件事待会再单独细说。”
孟平璋了然点头,“行。”
经过这事,明玉对他稍有改观,如果不是他吩咐吴逢听从自己的安排,吴逢也不会瞻前马后,“你今日来,只是来喝茶的?”
孟平璋顿了片刻,竟是有些不自然。迟疑了好一会,才道,“我……咳,你不是跟季姑娘十分要好么?因此想让你为我做个媒……咳。”
齐琛喝茶的手势一顿……孟平璋什么时候看上季芙的?他怎么没发现。
明玉暗叹,改观归改观,可作为夫君人选,孟平璋的位置还是在非常非常后面。她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你是要娶妻,还是想纳妾?”
孟平璋拧眉,“自然是纳妾的。”见明玉忽然面露淡然冷笑,他才说道,“孟家是权贵人家,即便我想娶妻,也绝不会有人同意。到时传开了,只怕会说她不知廉耻硬缠着……我会许她良妾身份,约摸是……不薄待的。”
明玉叹气,“什么贵妾良妾,就是比不过一个妻字。我知你难处,从见你对她有意以来,我就不曾替她奢望过。只是我劝你一句,若非娶妻,就回你的府衙去,回你的京城去,莫伤她。”
孟平璋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违背整个家族娶她?”
明玉摇头,“我也不知,只是不愿你伤她罢了。”
要男子为了姑娘放弃前途和家族,明玉不会妄想。但是既然无法给予季芙想要的,还是拦了他罢。
孟平璋哪里听得下去,起身便走,“我会自己寻媒人,不劳烦齐少夫人,告辞。”
明玉看他愤然离去,连那什么找杀手的事也不和齐琛提了,想必真是气着了吧。
齐琛见她叹气,说道,“担心的话,去和季姑娘说说,让她心里有个底也好。”
他这么一说,明玉倒也反应过来。心下一狠,拉了他的手说道,“让季妹妹亲耳听听吧,她那般信任的人,到底是将她放在什么位置上。此事过后,便会死心了。”
齐琛不擅儿女情长,没多细想。他如今想的,是孟平璋方才说的话,寻人将魏太保做了,是否可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不为了他,也为了明玉的安全。
生平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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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平璋回到客栈,先去看了清雪。
清雪身负重伤归来,将东西交给吴逢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孟平璋不便亲看,只是吴逢说她伤的极重,似被人囚禁折磨过一段日子,有些伤口甚至已溃烂,真不知她是如何逃回来的。
孟平璋请了好几个大夫日夜看着,让吴逢陪同。从房里出来,从栏杆处往下看去,见到孟平松正下马车,进了客栈。双眸微顿,背身倚着栏杆,等他上来。
孟平松见到他时,心头猛顿,“昨日有事没有到衙门去接你,只是大哥不找你,你为何不自己过来。可是为了大哥不能将你救出而生气?”
孟平璋气息微屏,笑道,“当然没有,只是太过疲累,就先回来了。大哥怎的还不回京城,不是要回去给我找个嫂子么?”
孟平松瞧不出他这处了二十年的弟弟到底在想什么,总觉他在鹿山被吓的昏死后,就觉脾气不同了。倒觉……跟齐琛有些相似。
孟平璋也静静看着他这兄长,不对,是这相交多年的好友。他曾以为孟平松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无人可替代。甚至因为自己“占据”了他亲弟弟的躯壳而内疚许久,想同他一起扛起继续繁荣孟家的责任,可没想到……故交却捅了自己一刀,毫不留情,甚至是要取他性命。
越想越觉心寒。
“齐大哥也回府了,你不去探望?”
孟平松默了默,“忙着准备回京的事,暂时不得空。”
孟平璋笑了笑,“无妨,我刚去探望,也算是代兄长去了。”
话落,气氛已然沉默。孟平松总觉他知道什么,十分生疏,“你若无事,就回府衙吧,总留在这里做什么。”
孟平璋笑笑,“大哥不续弦,弟弟总要给家里开枝散叶。我在等一个姑娘,所以暂时不会回府衙了。新任知府还未到,我多待几日无妨。”
孟平松想了想,“可是那日和你在街上说话的姑娘?倒是生的水灵,你直接让媒婆上门,定会答应的。”
“大哥有心了。”
孟平松离开客栈,下楼上车时,马夫问道,“大少爷去何处?”
想了片刻,想说齐府,到底忍住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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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和齐琛腻了一上午,舍不得视线多离他半寸。连听他拿起茶杯的盖子,轻吹热气,都觉是件美事。齐琛见她时而绣花时而看来,笑道,“以前不知目光灼灼是何意,如今是懂了。”
“不许打趣我。”明玉问道,“三爷打算何时去衙门?”
齐琛见她问的认真,是不愿自己早早回去办公的,只是他身子并无大碍,衙门的事想必堆高了,“明日。”
明玉微觉失望,淡笑,“三爷是个有担当的人,不过要带上护院,护着三爷周全。”
齐琛点了头,准备待会去寻孟平璋,在魏太保还有下一步措施前,将他解决了。
听见婢女敲门,禀报又有人来访,听了十几次的明玉十分不耐烦,“不见。”
一会就听见姚嬷嬷责骂那婢女的声音,在外头说道,“少爷,少奶奶,是大房大公子和大少奶奶,颂和郡主和郡马来见。”
明玉忙将手里的针线盒放回桌上,笑道,“许是第二波援兵又来了呢。”
普通的官家人魏太保奈何不了,但是郡主和郡马都是皇族的,魏太保不给他们面子,也要给太后面子。也亏得齐承山和孟氏想的周到,有了官怕应对不了,又请了他们过来。
齐琛也理顺了衣裳,携着明玉出去为他们接风洗尘。
、第七十章 运筹帷幄
第七十章运筹帷幄
齐鸣是齐家大房长子;自小和颂和郡主有婚约,两人行了成年礼后;就完了婚事。感情融洽,只是还没孩子;也乐的常去别处玩乐。三叔齐承山来拜访后,二话不说便往邓州赶来。
齐家祖训便是不可内讧,哪房人有事必须帮扶,比起一般世家来更为和睦。这一点是齐琛最为赞赏的,唯有如此世家贵族才能走的更长久吧。
到了前堂,刚走近齐琛已开口;“郡主,堂兄。”
明玉也欠身问安,请他们上座。
齐鸣虽和齐琛见面不多;但他赶赴邓州时也去了送行,那时见他仪态威武,可是今日一见削瘦了两圈,气的连寒暄的话也免了,“到底是何人,敢在我们齐家头上动土?”
因都是齐家人,齐琛并不藏掖,屏退下人,说道,“是魏太保。”
颂和郡主对魏太保和齐家三房的事早有所闻诧异,“他竟还在记恨那事。当真是可笑,他死了一个儿子,我们齐家也没了一个,他却还想取你性命。”
颂和郡主的父王和当今圣上虽非一母同胞,但在圣上登基时,也是鞍前马后,比同胞兄弟更受倚重。也将她的性子养的直爽了,说话也少了许多顾忌。齐鸣自然不会当面这么说魏太保的,听她如此愤然,说道,“这些话,我们知道便好。”
听夫君说的软弱,她气道,“他怕是想着,既然魏家断后了,那也让齐家断后吧。这人心术不正,我看呀,如今不制止,他再想歪些,就该对我们大房二房下手了。”
明玉听着这话揣度的过了,魏太保就算真想这么做,太后也是不许的。和三房的恩怨皇宫也知道,没圣上压着,两家早闹开了,“如今魏太保就在邓州,暂时还未有动静。不过以他的脾气,此事被搁下,下回手法会过激吧。”
无法名正言顺扳倒齐琛,那难保他会出什么其他手段。明玉不想每日提心吊胆。
齐鸣想了片刻,说道,“我们来时,太后身体不是略有不适么?魏太保为人虽糊涂,但与太后兄妹情谊颇深,若是告知他此事,约摸会立刻赶回京城。”
颂和郡主轻笑,“夫君可别忘了,他可是讨厌着我们齐家,若是由我们去说,他怎会信?”
齐琛说道,“此事关乎到太后,如果违传消息,魏太保倒是多了一个我们捏造的把柄。他总不会连这也分辨不出。”
明玉听着话里似有其他意思,不由多看他几眼。
齐鸣和颂和郡主也是相觑一眼,点头,“那我们且去试试。”
明玉已是欢喜,“谢过郡主、堂兄。”
送他们离开,回到屋里,明玉才问道,“堂兄方才出的那主意,三爷立马就应声,您可是想……”
可是真的想按他先前说的,将魏太保除去,在回京的路上十多天,下手的机会多得是。而且大可以用山贼劫匪的身份做掩饰,比起在邓州下手容易的多。
齐琛见她面色微白,伸手将她抱住,“嗯……不要多想,吓了自己,也吓了孩子。”
明玉的肚子已经微隆,附手在上,几乎就像手里已经抱着会对她咧嘴笑的孩子了。虽然想到杀人一事会觉害怕,可为了日后安然,并不想劝他停手,“明玉不问,三爷掂量着吧,只是……万事小心,别让人知道。”
“我去找孟二,你在家等我,别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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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栈,刚找了媒婆过去的孟平璋哪里会给他好脸色。齐琛看着他一脸耿耿于怀的模样,也不在意,“魏太保可能要离京,我想趁这个机会除了他,因此想向你借个人。”
孟平璋终于正眼看他,“吴逢?”
“是。”
孟平璋默了默,“除了他和清雪,谁都可以。”
齐琛拧眉,“为何?”
孟平璋已敛起那玩世不恭的神色,缓声,“因为我不愿他们冒这个险。”
时至今日,他已将他们当做兄妹,经历了孟平松的事,更觉能誓死相守的人并没有多少。一直自私的他,原来也会顾虑这些事了,“我可以去找人手,不会透露我们的身份,花钱买凶的人,还是有的,有门路便好。”
齐琛点头,“如果魏太保不离开邓州,我也决定在邓州取他性命。你找好人手后,我会提供路线图。”
“好。”见他要走,孟平璋忍不住道,“那个……齐少夫人素来听你的,你能不能让她为我和季芙说媒?”
齐琛想了片刻,“你若不能娶她为妻,还是放手吧。”
孟平璋气道,“明玉不懂,难道连出身世家的你也不懂。我如果能娶她,一定会娶,可这根本行不通。你可知我要承受多大压力?”
齐琛暗叹,“你只想着你自己,那你可为季姑娘想过?你要纳她做妾,觉得理所当然,合情合理。但你可问过她的想法?她出身寒门,平民小户都是一夫一妻,你让她如何接受看着你左拥右抱?”
“我……”孟平璋语塞半晌,“即便我想,但孟家长辈绝不会同意。而且就算是娶妻,日后我并不保证不会纳妾。你不想,可长辈、圣上开了口,还能推辞不成?”
齐琛淡声,“你就是有这种念头,明玉才不肯为你做媒。你若真想护着她,谁又能伤她?即便是日后圣上赐婚,她还是妻,也不会被人踩在头上,生的孩子也是孟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谁敢欺她?”
孟平璋仍觉此事非常难办,不过是想要喜欢的姑娘陪在身边,却要想这么多事。他蓦地站起身,往楼下跑去,只希望那个媒婆别已经到了季家。
齐琛回到家中,已歇下的明玉听见动静便醒了。刚起来脑子仍有些不清醒,坐在床沿看他,蓦地笑了笑。齐琛见她忽然乐起来,也是笑笑,“我脸上沾东西了?”
明玉摇摇头,“看着便觉高兴。”
齐琛深有体会,只是面对面,甚至知道她在这屋里,就觉心头暖意融融,“再睡会吧。”
“三爷也睡么?”
“嗯。”
明玉这才躺下,待他也躺身,便抱了他胳膊倚着脑袋,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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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芙听见孟平璋已安然出来,竖起耳朵听的极痒。崔氏在听季师爷说时,也一直在留意女儿神色。真是什么事都藏不住,听了这消息根本藏不住喜色。
季师爷说完这些,才想起妻子和自己说的事,说道,“小芙,这几日你娘忙,留在家里帮忙,不许外出。”
季芙扒了一口饭,微点头,“嗯。”
不出去也无妨,反正她不去找,孟平璋也快让媒婆过来了吧。这么一想好似十分羞涩,脸已是绯红。崔氏一看,更是担心,暗暗叹气。
翌日一早,就有人在外头敲门,季芙开了门,见是个中年妇人,问道,“婶婶找谁?”
那妇人极快的打量她一眼,笑道,“这里可是季师爷府上?”
季芙点点头,恍然,“你找我爹是吧?他去衙门了。”
“不不。”妇人笑道,“原来你便是季家姑娘,生的果真水灵好看。你娘可在?”
季芙看她如此夸赞自己,又是找母亲的,心头一跳,差点问她可是媒婆。转身唤了母亲,请她进去。等崔氏出来,便躲到后头去了,听着那的动静。
崔氏迟疑片刻,问道,“不知您是……”
妇人笑道,“我姓于,您如何称呼都行。今日拜访,是想为孟家二公子说媒来的。”
季芙捂着跳的极快的心口,他果真没有食言,不是说玩笑话,真遣了媒婆来。
崔氏一顿,“可是在府衙任职通判的孟大人?”
于氏说道,“正是。那孟家公子也是真心人,嘱咐了我,聘礼自会丰厚,只等着日子定下,接进门。”
崔氏蹙眉问道,“八字那些不需要?”
于氏笑笑,“不瞒您说,我也是第一回碰见这样不在意礼节的少爷,只说若给了先生测算,就算不合他也不理会,那干脆免了这礼数。”
崔氏听着奇怪,可知道女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