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镜一边擦着他的大腿根部,一边道:“你还在生气么?”
风相悦只是不屑一哼,再不言语,忽觉海镜手指探入,正为自己清洗体内,脸颊一红,一声低吟不由自主滑出唇边。
他急忙捂嘴,懊恼蹙眉,羞赧不堪。海镜忍不住笑了,却又不敢再多加逗弄,以免风相悦更恼,只得含笑不语。
房内一时无话,海镜为风相悦仔细清理着身子,直至半个时辰后,风相悦才觉舒服许多,疲惫感也瞬间涌上,斜卧在床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傍晚时分,海镜见他醒来,便取来吃食,坐在床边陪他一同用饭。待吃过晚饭,风相悦又再度睡下,困倦得连话都不愿多说几句。
海镜收拾了碗筷,回到房间,不觉怜惜地抚了抚风相悦睡脸,笑容中凝满爱意,“我说得没错吧,这下你还有什么功夫胡思乱想。”
说罢,他也解了外袍,躺在风相悦身边,搂着他渐渐入睡。
翌日清晨,风相悦醒来后,身子已没有昨日那么酸痛。他揉着凌乱的长发,睡眼朦胧四下张望,发现海镜竟不在房内,不由有些疑惑。
不过,下一刻他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只见房门吱呀一响,海镜端了一盆热水走入,置于床边案上,笑眯眯看他,“按你平时的习惯,我想着你差不多该醒了,便去烧了热水,来,把脸洗了。”
海镜一边说着一边拧干布巾,捧了风相悦的脸轻柔擦洗。风相悦懒得动手,便任由他为自己擦脸,神情餍足得像一只晒着太阳的小动物。
瞧着他这般模样,海镜只觉心中柔软之处被戳中一般,不自觉展露笑颜,在他额上一吻。
风相悦感受着颊上温和的擦动,无意识间蹭了蹭海镜的手,“昨夜我睡得太熟,没有发生什么吧?”
“嗯,除了那些人通宵玩闹喝酒外,没有出什么事。”海镜应道,将布巾洗了给他擦了第二次脸。
风相悦“哦”了一声,跳下地面,将衣袍一件件穿上,又取了木梳梳理长发。海镜见他心不在焉,便接过木梳,站在后方认认真真将他每一缕发丝理顺,“今天腰还痛么?”
风相悦脸一红,“……好多了。”
海镜双手顺势环过他肩头,将他拥入怀中,笑嘻嘻道:“那么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风相悦用手肘将他撞开,理了理衣领,又取来白绸绑于额上,“这要看你表现了,和我出去走走。”
“好好。”海镜知他早已气消,偷偷笑了笑,忙不迭跟上,二人一同走出舱房。
经过货仓旁的船舱时,内里散出浓浓酒气,仍有些江湖人士正在饮酒畅谈,其间还夹杂着打鼾之音。风相悦不觉诧异,“这些人竟然喝了这么久?”
海镜无奈道:“是啊,若是醉了他们便在墙边就地歇息,醒了又继续吃喝。申如意带来的酒食还未吃完,恐怕今天还会继续。”
风相悦不悦撇嘴,“这群杂碎还真是悠闲,当初就不应带他们同来。”
二人说罢,正欲沿阶去甲板,申如意忽从门中走出,笑得眉目和善,“二位,这大清早的,你们还未吃饭吧?进来坐一坐,与我们一同用饭如何?”
风相悦冷哼一声,“这大清早的,申公子不仅已经吃饱喝足,还做起店小二的行当了?”
听他出言讥讽,申如意倒没有分毫怒气,只是谦和地笑了笑,“幽冥谷主真会说笑,若是能让大家心满意足,偶尔做一次小二也是值得的。”
风相悦“呿”了一声,不再搭话,海镜笑着道:“申公子,相悦不喜欢人多之处,你不介意我二人取了饭食在甲板上用餐吧?”
“当然不介意,只要二位满意就好。”申如意忙侧身让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海镜进入同申如意取了饭菜,用托盘托了走出,与风相悦来到甲板。此时海面风平浪静,天际海鸟盘旋,海风拂面,一片祥和,二人便在船舷坐了,一面看着景色一面用饭。
此后一日皆是平安无事,海镜与风相悦得空便在船舷观海聊天,十分惬意。中途墨茶青和秋初晴时而来找他们闲聊,最后却总是秋初晴被墨茶青几句话挑拨得心急火燎,气愤离去。
☆、第175章 朱莲岛主现真形(1)
至次日下午,二人迎着潮湿海风说话时,云彤忽从舱中走出,一手托了个酒罐,一手向二人直挥舞,“你们原来在这里!快下来与我们一起用饭吧,申公子带的美食今儿再不尝尝,可就没有了!”
风相悦撇撇嘴,似是有几分不愿。云彤见状,长长“唉”了一声,“连上官姑娘和墨Xiong…Di都去了,你就别如此不合群了。”
海镜握了握风相悦的手,“走吧,我们也下去看看。”
风相悦一瞥海镜,这才颔首应下。二人随云彤来到舱中,便见那舱内将所有桌子拼于一处,桌上放了珍馐佳肴,美酒琼浆,望之便令人食指大动。
而那二十余名江湖大汉皆围在桌前谈笑,时不时爆出一两声大笑。上官怜心坐在桌子角边,已被五六名大汉围住大献殷勤,只是她似乎兴致寥寥,手里执了盏白玉茶碗,始终冷着脸一语不发。
墨茶青与秋初晴则坐在另一边,瞧着眼前嘈杂景象,静静喝茶。海镜与风相悦方随云彤走下,上官怜心便倏地站起,笑靥如春,“海庄主,幽冥谷主,能坐在我身边么?”
她的声音尤为柔软,带了几分诉求,令人一听便不忍拒绝。海镜与风相悦无奈,只得在她两侧坐了。二人方一落座,便能感觉后背刺来数道嫉妒羡慕的眼神,直看得二人如芒在背,嘴角抽搐。
继而,那几名大汉重重一哼,各自捡了板凳坐下,却还是不离上官怜心太远。秋初晴见状,不禁掩嘴偷笑,墨茶青正经的面上也有淡淡笑意。
思及花逢君与游眉并未来到舱房用饭,海镜便麻烦申如意着人送了饭菜前去。而后,见众人皆已落座,申如意便执了酒杯向众人敬酒,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坐下动筷。
杯盏相撞之音响起时,舱内又再度喧哗,几乎将碗筷相撞的清鸣全数压下。墨茶青吃了一些便先行离开,不多时,风相悦也不愿再待,便拽了海镜告辞,上官怜心也当即起身,随他们同去,再度惹得一干人盯着海镜与风相悦咬牙切齿。
这餐饭直吃到入夜,有人酒足饭饱回房,有人仍在舱内举杯相碰。申如意趁众人不注意,走出船舱,拾级而上,往口中送了一粒药丸,便来到船舷负手而立,唇角勾起浅浅笑容。
月色下,海浪拍打船身的低响声声入耳,夜风仿若情人的双手拂面而过。申如意就这么静静伫立船舷,维持着微笑背负双手,仿佛时间都已然静止。
良久,哒哒脚步声自舱中传来,两名大汉匆匆来到他的身后,正是那二十余名武林人士中的两人。
他们面对申如意,皆是恭顺一跪,抱拳道:“岛主!”
申如意回过身,笑容依旧是如璞玉般温和,语气也仍旧是那么和善,“下面情况如何了?”
“回禀岛主,我二人已检查过,船中所有人都已中了食物中的迷药,现已陷入昏迷。”
“嗯。”申如意长长一应,“很好,将他们都绑起来。”
一名男子微微一愣,嗫嚅着唇,似是有些疑惑。申如意柔和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男子恭敬垂首,“还请岛主指教。”
申如意背过身,重新面对大海,双手负在身后,“这很简单,我之所以留他们一命,一是担心有人率先身亡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同时用饭,同时身亡;二么,当然是这些头脑简单的壮汉用来做我朱莲岛的奴隶再合适不过了。”
“那……上官怜心呢?”另一名汉子眼珠转了转,问道。
申如意听出那男子言语中猥琐之意,不在意道:“那个女人就交给你们了,要如何处置是你们的自由……不过,切记留她一条性命,这种冰清玉洁的女人因被玷污而崩溃时的表情可是最令人兴奋的。”
说着,他展颜一笑,竟如孩童般纯真,仿佛与方才残酷的话语毫无关系。
那两名大汉也嘿嘿笑起来,转身欲回船舱,却不想舱内忽然传来一个带了笑的声音,“二位不必下去了,你们要绑的人已经来了。”
那两名男子一惊,扭头望去,便见海镜正立于连接船舱的阶梯边,眉眼弯弯,笑意盎然。见那二人愣在原地,他的笑容不觉更为柔和,“不过,能不能绑住我们,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说话间,风相悦、云彤和上官怜心也自后方走出,排于海镜身侧。申如意不禁摇了摇头,用极轻柔的声音道:“果然被你发现了么?看来姬千幻已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那是自然,你还认为他会为你守口如瓶么?”海镜笑着道。
申如意轻叹一声,“怎么可能,他被擒之时我就知道,他对华久棠情丝未断,只可惜华久棠几乎时时刻刻守在他身旁,实在寻不到机会取他性命。”
风相悦冷笑一声,“哼,总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若他二人联手,根本没人能将他们打败。”
申如意没有回话,只是笑容愈发温软,令人琢磨不透。云彤双目一瞪,指着他大喝道:“奶奶的,爷爷我就为了查清你用的什么药,跟了你这孙子许多天,早已一肚子火了!识相些就乖乖就擒,以免还受皮肉之苦!”
“哦?这么看来你还不是个头脑简单之人哪,此前真是小瞧你了。”申如意见云彤暴跳如雷,却仍是闲庭自若,“这迷药服下后,过两至三个时辰才会发作昏迷,想必你们也同我一样,趁此期间服下了解药。”
他眼角向上官怜心一斜,“至于那解药,定是你配制的了。”
上官怜心微微颔首,面上却没有一贯笑容,“告诉我,申公子与我自幼相识,断不会是从朱莲岛所来之人,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取而代之,来到中原的!”
申如意呵呵一笑,回身直面上官怜心,“什么时候?这我还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这个男人被杀之时,眼里的不可置信与愤怒,让那个无聊的男人终于变得有趣了些。”
云彤拳头一紧,臂上经脉一根根鼓起,“无聊?!申公子谦和温良,乐善好施,你休要以你的小人之心胡乱揣测!”
申如意顿时仿佛听见了笑话般,唇角泻出“嗤”的一声,继而放声大笑起来,“你们原来不知道么!正因为他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才会装得温文尔雅,广施钱财,但说到底,这种靠金钱维系的关系根本不值一提!他身边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没有一个亲密之人,因而当我故意接近他时,他欣喜不已,放下了所有戒心。再者,我假扮他如此多年,竟无一人察觉,可见在你们心中,他的存在是多么微小!”
说着,他扬了扬下颚,向上官怜心投去一瞥,“你说你与他自幼相识,但你何曾真正了解过申如意这个人?这世上,最明白他的恐怕是非我莫属了。”
众人听罢,不由默然,何曾想到申如意在那光鲜潇洒的包裹下,竟是个如此可怜之人。上官怜心与云彤甚至露出几分愧疚,暗暗责备自己没能给予申如意更多关怀。
风相悦见人人缄默,冷冷望向申如意,“即便你取代了申如意又如何?今日在这大海上,你已失了所有退路,早已成为瓮中之鳖了!”
申如意上下打量着风相悦,玩味地笑了笑,“难怪当初我会看上你Xiong…Di二人,这性子确实令人喜欢得紧,喜欢得让我想把你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令那张嘴再也说不出骂人的话。”
闻言,风相悦目光一凛,猛然拔剑,“杂碎!你找死!”
话音落下时,他已纵身飞出,落霞剑寒光一闪,瞬间点至申如意喉头!
然而下一刻,一个力道霍然击上剑身,震得风相悦退出一步。他眉头一紧,长剑一抖便刺向那攻击发出的方向,却见一个白衣男子正半蹲于船舷之上,也正向他挥剑刺来。
那男子相貌清俊,神色淡然,眉眼与风相悦极为相似,只是五官更为深刻,身材更为高大,而他的左颊刺着一道鲜艳的朱莲刺青,蜿蜒直至颈部。
霎时间,风相悦犹如惊雷劈过般定在原地,睁大的眼中盈满惊骇与无措,那递出的长剑行至一半,便生生顿住,再不能向前。
但那男子手中的长剑却并未停下,顷刻已抵至风相悦胸前,穿破衣衫。风相悦一时只觉寒意入骨,回神之时已不及逃走,一只手却蓦然将那长剑一握,令其堪堪停在风相悦身前。
循着手臂望去,一袭蓝衣豁然入眼,继而便是海镜神色微沉的面庞。风相悦一惊,一把握住海镜胳膊,自那白衣男子面前退开,“海镜,你怎么样了?”
海镜转而面向风相悦,一扫适才凝重神情,展颜一笑,“我没事,你呢?”
“你都替我接住了攻击,我怎会有事!”风相悦见海镜右手鲜血淋漓,不禁自责咬牙。他抬首望向申如意身侧的男子,眸中又再度浮上复杂情愫。
☆、第176章 朱莲岛主现真形(2)
申如意似是因风相悦的反应分外愉悦,笑容满面向他走来,衣袖一挥指向那白衣人,“对了,你们似乎还未见过他呢,就由我来向你们介绍吧,这就是我朱莲岛四位魔君之一,天目魔君——风离言。”
随着话音,风相悦握着海镜胳膊的手愈发收紧,最终止不住地微颤。海镜覆上他的手背,宽慰般地轻轻一捏,眼光凝固于风离言身上,没有一丝移动。
风离言却是淡淡一扫风相悦,像是根本不认识他,又像是对他与自己的过去毫无兴趣。
申如意见所有人都因这变故僵在眼前,不由啧啧摇首,“海镜,你们故意让所有人吃下有药的饭菜,令我放松警惕,这一招确实不错,只可惜我对自己还没有如此自信,敢封住所有后路。”
说罢,他手指抚上耳侧,摩挲一阵,一张人皮面具便自他面上拉起,一点点脱离,最终全然扯下。他闭着的双眼一睁,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便现于众人眼前,波光暗藏,带着极强的透明感。
众人此时才发现,那张人皮面具在眼眶之处竟有着一层薄膜,不禁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