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腾腾,公子子堤抬起头来,他有点惊愕,也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朝着玉紫上下打量了一眼,公子子堤水润的唇一扁,冷冷地说道:“我的身边,从不少识字之人!妇一姬人,守在后苑,以待丈夫才是正途。”
退守后苑,以待丈夫?玉紫暗中哼了一声:守在那里,等着你把我当成礼物,胡乱送给某个人么?然后落在一个暴虐的,或后苑有妒妇的权贵手中,不明不白地死了埋尸么?
她直视着公子子堤,声音微提,语气坚定而自信,“妾之才智,曾得公子出的赞赏。公子因为妾是妇人,便弃之不用,末免糊涂!”
她这话,已是咄咄逼人,带着三分盛气了!
公子子堤放下揉搓着眉心的手,认真地盯向玉紫。
在他地盯视中,玉紫缓缓站起,试探地向前走出几步,感觉到公子子堤并没有厌恶警惕后,她腰肢一扭,娉娉婷婷地转到他的身后。然后小手伸出,在他的眉心揉按起来。
玉紫的按摩功夫并不怎么的,可这种按摩,在这个时代,还只是医生们的治疗手段,平素生活中很少得见。
因此,玉紫几手下去,公子子堤已是闭着双眼,表情上转为温和,原本喝令她退下的心思也缓了缓。
这肌肤,真是入手滑腻!
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一冒出来,玉紫便连忙甩开,她一边按摩,一边吐气如兰地说道:“妾以为,公子幽居临淄。若这般清净自守,被人相欺,便步步退让,终其一生,怕也无法回到大梁!”
公子子堤身板一僵!
玉紫的手指,微加了些力道,她拇指抵按在公子子堤的太阳穴上,继续说道:“魏公子众多,公子在临淄呆得越久,便越不为人所记。妾以为,当此之时,公子内当周游于齐国公子众卿之间,外可设商肆,广征财物,以备打点周游之资!”
一阵沉默后,公子子堤闭上双眼,喃喃说道:“此言,有些道理。”
玉紫一喜。
她的两手大拇指揉搓过公子子堤的眉锋,温柔地说道:“公子内忧外困,若遇贤士剑客,当不计出身,大力重用的好。”
其实,据玉紫这一路的观察可知,公子子堤这人,用人还是很信任的,所以他身边的剑客家臣,也十分的忠心。
她这句话,只是提醒公子子堤,如他这样的困境,是不会有几个人才愿意为他所用的。他现在能做的事,是妥善的,充分地利用身边的每一个有才之人,这话,当然是为她自己而说。
公子子堤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后,他淡淡地问道:“你有何能?”
玉紫一僵。
过了好一会,她才气息不稳地说道:“妾愿成为一商户,为公子谋利。”
也许是她的语气中,没有什么自信。公子子堤微一沉呤后,缓缓开了口,“此事以后再议。你暂且随侍吧。”
“谢公子!”
玉紫福了福,暗暗忖道:在他身边随侍,有失身于他的危险,也有可能被别的权贵索去。可是不管如何,都会比呆在后苑,瞎着双眼,被他胡乱摆布的好。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贤士站在殿外,朗声相禀,“禀公子,宴已备好,诸公子已许诺前来。臣还从女馆中请得可姬等妇人前来。”
公子子堤闭着双眼,回道:“善。”
那贤士顿了顿,又说道:“臣方得知,半月之前,十五公主曾向齐王请求,愿嫁给公子你为妇!”听到这里,公子子堤嗖地一声坐了个笔直,感觉到他的紧张,玉紫连忙松手,老实地候在一侧。
公子子堤抿了抿唇,声音有点干涩地问道:“齐王允否?”
那贤士应道:“王不曾表态,但公子式,公子无坻竭力反对。”
公子子堤脸寒如水,只是这种沉冷,在玉紫的眼中,多少有点张惶和慌乱。
他的双唇颤动了下,有点急躁地说道:“这十五公主,若能娶到,我便可稍安啊。”
第四十三章 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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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子堤踱了一圈后,一眼瞟见那剑客还候在门外,当下右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退去退去。”
剑客退后,公子子堤又转了一圈。他嗖地一声站定,盯向玉紫,问道:“以姬所见,此事该当如何?”
他的语气有点急躁,从那拧眉苦思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指望从玉紫这里能得到答案。
玉紫抿抿唇,认真地回道:“十五公主对公子情深如此,何不约其出现,占其身躯?”
她一个女孩子家,说出‘占其身躯’时,不免有点涩滞。
公子子堤瞪大眼,错愕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纵使他原本心情不好,这时也忍不住哑然失笑,“占其身躯?是不是还要令十五公主怀上我的孩儿?”
玉紫脸上红了红。
公子子堤摇着头,继续失笑,“这世间儿女,与人欢好,享受敦伦之乐,原本是寻常事。你居然叫我占其身躯?”
玉紫呆住了。
在她的想法中,世间的女孩儿,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难以释怀的。就算不是第一个,只要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那心中,便多多少少有了份牵挂,所以才有了那句‘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说法。
可是,这公子子堤说什么?他居然说,这是‘寻常事!’,莫非,这里的权贵之女,都是把性当成家常便饭么?
很显然,想不通的不止是玉紫,公子子堤摇着头,还在沉吟,“是了,你是鲁女。诸国贵女中,鲁妇最知礼,自是有此荒唐之想。”
“荒唐?”他居然说自己的观点荒唐?玉紫目瞪口呆了一会,眼见公子子堤脸上的嘲讽实在刺眼,忍不住脖子一梗,道:“此法或许不通!公子若是有意,亦可与她日日游乐,待得十五公主情浓之时,令她当众吐出,公子是她之夫,此生此世,她是非公子不嫁!如此一逼,齐王总不能不顾天下人的指点,而强行把十五公主另许他人吧?”
公子子堤慢慢收住了笑容。他低下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玉紫见到自己的主意令他心动了,不由吐出一口浊气,暗暗有点得意。
这时,公子子堤喃喃说道:“此计可行!”
他的声音刚落,玉紫已是上前一步,盈盈伏倒,脆声说道:“妾愿出面,与十五公主交好,助公子成就姻盟!”
她说到这里,恐怕公子子堤不同意,又说道:“十五公主为妇人,妾亦妇人,妾可十五公主结为闺中密友,窥其心思,得其喜好。如此公子成事,可事半功倍。”
公子子堤沉吟了。
他盯着玉紫,半晌半晌没有吱声。
玉紫见他不说话,心中一急,再次伏倒,准备又开口时,公子子堤的声音传来,“此事稍后再议。”
说罢,他长袖一扬,坐回了塌上。
玉紫暗叹一声,咬了咬牙,再次扭着腰肢走到他身后,为他按摩起来。
感觉到她的手如春风一样抚过,公子子堤慢慢地闭上双眼,睡意渐浓。
低着头,看着长长的睫毛扑闪,眉头微皱的公子子堤,玉紫暗暗想道:这位公子子堤,长得实在太俊了啊!纵使睡着,这张脸也有着夺人心魄的美。
转眼,她又忖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他的看重才是。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玉紫便记起了面对着齐公子式时的公子子堤,她苦笑一声,无奈地摇着头:公子子堤一个质子,自身难保,就算得到他的看重又能如何?若是有齐公子看中自己,他敢不给吗?看来,要保全自身,还得另寻出路才好啊。
这时的她,已经不再想着与父亲悄悄逃离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所谓美人,又能逃到哪里去?这世间年年混战,本已没有了乐土!
在公子子堤细细的酣声中,玉紫一边出神,一边不紧不慢地给他按摩。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侍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可在?”
玉紫正要接口,公子子堤已睁开眼来,声音慵懒暗哑地应道:“何事?”这声音,当真是沙沙的,酥酥的,直让人痒到心脏深处。玉紫看着公子子堤乌黑的后脑壳,想道:一个男人生成这样,实在是罪过!
“华宴将始,请公子沐浴更衣。”
“知道了。”
懒懒地应了一声后,公子子堤伸了一个懒腰,扶着几面慢慢站了起来。他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玉姬,侍浴罢。”
侍浴?
给他侍浴?
几乎是一瞬间,玉紫的小脸涨得紫红紫红,心脏砰砰乱跳着,又是慌乱又是羞臊。
不知为什么,这般看着缓步向门口走去的公子子堤,她的脑海中,竟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不穿衣服的模样。
眼看公子子堤就要走出房门了,玉紫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低着头,脆声说道:“妾,鲁女也,幼受家训,不敢以阴浊妇人之眼,亵渎公子千金之躯!”
公子子堤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地回过头来,瞟向玉紫。
在对上玉紫那通红通红的小脸时,他怔住了。
他歪着头,瞅着玉紫,眨了眨眼后,他认真地问道:“玉姬怎地颊如涂胭,双目游移,不敢看我?”
玉紫一僵。
公子子堤的双眼,慢慢地弯了起来。
歪着头,细细地瞅着低头不语,僵立不动的玉紫,公子子堤又笑道:“姬何羞之有?”
他眨着眼,表情中是无比的好奇。出身高贵的他,见惯了各色美人。眼前这个玉姬,其美色并不罕见,可是,她为什么会脸红如此,羞臊如此?他竟是从来不知道,女人会这般容易害羞!女人的脸,会红到这个程度!
这个时代,还有着原始的性崇拜,就算是男女赤身裸体的戏耍,都是寻常之事。就算是一个处女,在这种环境中,也不知道羞涩是什么意思。所以,公子子堤活了这么大,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脸红成这个样子。
他歪着头,静静地瞅着她,瞅着她,半晌后,公子子堤突然低低的,声音沙哑地说道:“玉姬,你如此模样,甚美!令我心中揪揪然矣……”
第四十四章 被送(求粉红票)
他说什么?他,他,这是表白么?
玉紫怔怔地看着公子子堤,听着他沙哑微靡的声音,错愕中的她,在这个当口,竟在想着:听到你用这样沙哑靡软的声调,跟我说着这样动听的情话,我才心中揪揪然呢。
正当玉紫和他两两相望,状似含情凝睇时,外面传来一个剑客的声音,“禀公子,齐太子突然说有要事,不能前来。”
嗖地一声,公子子堤转过头去,看向房门,皱眉急道:“他不能前来?他怎会不能前来?”
他显得很焦急,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那剑客没有回答。
公子子堤继续喃喃不休,“他,他怎会不能前来?定是有人,定是有人把他劝住了!”他转过头看向玉紫时,眼神有点茫然,他眼神空洞地透过玉紫,看着她身后的木墙,声音苦涩难当,“齐太子不来,今晚之宴,又有何用?”
这时的他,已有点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了一阵后,公子子堤手一挥,朝着杵在那里的玉紫一瞟,无精打采地说道:“退下吧。”
“诺!”
玉紫应声退下。
她退出了公子子堤所在的院落。
玉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公子子堤的府第,似乎没有人在打理。刚才公子子堤把她提升为贴身侍姬,可她都不知道该找谁去询问规矩,安排食寝。只得又回到原处,等到明日,再自己争取去。
这一晚上,主院灯火通明,丝竹靡靡。服侍她的侍婢都被叫去帮忙,玉紫的院落是空荡荡一片,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
没有管束也有好处,玉紫找到宫,与同样无所事事的他说了好一阵的话,才回到房中安睡。
这一夜,乱七八糟的梦不断地出现,直到凌晨,她才昏昏睡去。
玉紫是在一阵七手八脚的抚弄服侍中醒来的。她睁开眼,迷迷地瞟了瞟四个侍婢,昏昏地问道:“有事?”
一侍婢抿唇一笑,欢快地说道:“恭喜玉姬。”
恭喜我?
玉紫瞪大眼,头脑清醒了少许,她问道:“喜从何来?”
另一个侍婢拧起一块毛巾擦在她的脸上,笑嘻嘻地说道:“公子已将玉姬送给齐太子,从此后,姬便是太子之姬,荣华富贵,享用无极!婢子等特此相贺!”
玉紫呆住了。
她呆若木鸡了!
她愕愕地站在那里,如木偶一样,被众女摆布来摆布去。
半晌半晌,她才艰涩地说道:“公子昨日,不曾有言……”
一侍婢笑道:“公子是方才才下的命令。”她说到这里,歪着头朝着玉紫打量了一番,掩嘴笑得很欢,“姬有贵人之风,到得太子府中,若能小意逢迎,讨得太子欢心,定可得一席之位。若再能为太子生下一儿,便是富贵无尽。姬可欢喜?”
欢喜?
我欢喜个屁!
这阵子,我绞尽脑汁,费尽周折,尽想着如何讨好公子子堤,如何能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可,可,他怎么能昨日才跟我说“心揪揪然”,今日便把我送离?
这时的玉紫,隐隐也感觉到,正是因为自己能使得公子子堤“心揪揪然”,因此才被他认为是珍品,才被他拿来讨好齐太子!
玉紫抿了抿干涩的唇,喃喃说道:“我父他……”
她的声音很轻,众侍婢听在耳中,却没有理会,她们又能回答她什么呢?
玉紫一动不动地任由众婢摆开了一个时辰,才在她们的筹拥上,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停放马车的院落。
院落中,公子子堤领着一群人,大步来到她身边。
突然,一个吃惊的声音传来,“姬,好生面熟!公子,她似是我等在曾城林野所遇之人!”
浑浑噩噩的玉紫,迅速地抬起头来。说话的人,是一个长相端正,身材魁梧结实的青年,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四方四正的帽子,身上穿着一件深衣。这人,正是她初来贵地时,杀了老虎,救了她一命后,得公子子堤命名为虎的那个!
在虎的提醒下,公子子堤歪着头,朝着玉紫盯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摇头说道:“那日所见的妇人,披头散发,衣裳凌乱,面目青白,仓惶若无家之犬,哪会是她?休得胡言!”
公子子堤重重丢下这句话后,脚下加速,快步走到玉紫面前。
对着玉紫,他深深一揖,诚挚地说道:“姬若能得太子看重,若能显贵,请勿忘我!”
玉紫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毫不理会自己的心情,把自己送给别人,还指望着自己富贵后报恩不成?
这时的玉紫,突然很想大笑一声。
可是,她不能大笑。她不但不能大笑,她还得顺着他来。现在的她,得罪了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