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出一笑,他提起中气朗朗地说道:“孤那时便想着,这样的妇人,孤自当要与她共富贵。”
众人一凛,知道他提到要点了。
果然,赵出转向玉紫,他捧着她的手认真的,诚挚地说道:“孤愿立玉姬为孤的王后,今她此生此世,都能站在孤的身侧,与孤富贵与共!”
赵出大声说到这里向身侧喝道:“将此事记于文碟!”
“诺。”
赵出又看向殿中众人,举起酒樽道:“孤立后之日,愿与诸君一醉。”
众人同时举起酒樽,回道:“不敢!”
赵出把樽中酒一饮而尽后,这才牵着玉紫的于重新坐下。
又是一轮欢饮后,作为最亲近交好的国家的使者,齐太子率先走到王塌前。他朝着赵出深深一揖,朗声笑道:“大王后位已设,然,夫人位空虚。某不才,愿代吾王,向大王提出姻亲之好,愿赵国与齐国,永成姻盟!”
齐太子的声音响亮之极,引得大殿嗡嗡声不绝。
对齐太子来说,他携齐公主前来,本来便是为了齐赵联姻之事。只是世事多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联姻这么简单的事,居然弄得这么复杂了,不但新纳的夫人被活活烧死连他自己也差点身败名裂。
现在,他好不客易恢复了些元气,这联姻之事 ,于情于理是应该再提一提的。
嗡嗡声中,不管是齐人还是赵人,都是一脸不以为然。大伙都知道,齐太子率先提出这事,只是为了扳回颜面,赵王答应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这一点,齐公主也知道……她只是垂首着,半晌半晌,无声的胡乱地摇了摇头。
只有玉紫,心下一沉,她咬了咬唇,知道齐太子开了这个头,赵出再纳夫人之事,便会被众人再次提起。
又是一个使者走了过来,他也朝着赵出深深一揖,朗声道:“臣不才,愿代吾王,与大王订立姻盟,愿我楚国与赵国,永世相好!”
这殿中,只有这两个使者,因此他们说完后,便再也没有使者上来了。
玉紫垂下双眸,她心中实在郁闷难当,情不自禁地低叹一声。
赵出回过头来。
他朝着玉紫盯了一眼,见到她不知不觉中,竟是向后退出一步,虽是一步,她的脸,却从刚才的光亮当中,重新回到了阴暗处。隐隐中,他望到了她眼角的泪珠。
这时,齐太子的声音传来,“赵王以为如何?”
楚臣也在问着,“大王意下如何?”
赵出抬起头,他目光炯炯地扫视过众人,再从殿中众人的脸上,转向殿门外的天空。天空很暗,他能看到的,只有那遥远之极的一颗星宇。
赵出收回了视线,他从宫婢于中端过酒樽,朝着齐太子和楚臣敬了一杯,微笑道:“此事稍后再议。”
“敬诺!”
饮完酒后,齐太子和楚臣退去。
他们一退,赵出低沉的命今声传来,“玉,来上前一点。”
玉紫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把塌拉上一点。她的应承声,使赵出清楚地听到,那声音中的哽咽和无力。
转眼间,宴乐到了尾声。
这时,赵出的声音传来,“玉,走罢。”
玉紫轻应了一声,她回过头来看向赵出。
她的目光有些奇异,赵出一见,眉头不由深皱。他呼地一声伸出手来,扣紧了她的手臂。
他扣得太紧,直紧得玉紫生痛,她轻叫道:“大王?”
赵出慢慢地松开了手,他深深地盯了玉紫一眼,长袖一挥,轻喝道:“走罢。”说罢,大步离去。
玉紫望着他的背影,挥手召来一个剑客,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跟着赵出离开。
那剑客很快便追上了杨宫,他对着杨宫一叉手,压低声音,恭敬地说道:“叟,玉姬有言,以有心算无心,最是难防,叟万不可过于在意。”
亚嗖地伸过头来,诧异地问道:“什么有心无心?”
杨宫没有理他,他只是叉着手,朝着那剑客慎而重之地还以一礼,沙哑地感动地回道:“请转告玉姬,父不在意,父不在意了。”
“然。”
杨宫目送着那剑客远去的身影,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亚,认真地说道:“亚,老夫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有了这么一个女儿。”
亚瞪了他一眼,哼道:“来时你已吹嘘过!”
杨宫正要回话,眼睛一瞟,老脸突然涨得通红。
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噫一声,不解地说道:“你这老头,目灼灼盯着齐国公主作甚?”
杨宫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他右手朝腰间一按,大步朝着齐公主走去。
堪堪走出几步,杨宫又是一顿,亚好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宫,你在做甚?”宫慢慢的,慢慢地向后退出一步,他喃喃说道:“我不能令得玉为难。”
这时,亚扯着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宫,你现已老迈,那美人儿一国公主,你瞅也无用。”
杨宫朝他瞪了一眼,低声道:“那妇人心如蛇蝎,方才在酒中下毒,差点害到了玉!”
亚一惊,俊朗的脸上瞬时铁青。
杨宫见状,连忙扯着他的衣袖,说道:“这妇人是齐国公主,如果她在赵地出事,多半会连累大王和玉,不可冲动。”说到这里,杨宫又恨恨地咬牙说道:“想老夫在王宫中呆了三十年,竟差点被她所算,亲手害了我的女儿!”
亚喘了一口粗气,停下了脚步。也许是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杀气,这时刻,齐公主嗖地抬起头来,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亚不由自主的朝着齐公主狠狠一瞪,而齐公主,却是微微一笑,这一笑极为雍容灿烂,仿佛她眼中的亚,正是与她相知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
对上笑容满面的齐公主,亚腾地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这时刻,他放在腿侧的双手,正紧紧握成拳头。
把亚的动作都收入眼底的齐公主,见状轻蔑地一笑,可是那笑容刚出,却又僵住了。她低下头,跟在齐太子身后上了马车。
齐太子显得心事沉沉,他一直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夜空出神。
齐公主走在他身后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感觉到这夜间的空旷突然间一个想法浮出心头:那玉姬,她呆在赵出身边时定然不会如此寒冷吧?”真不明白,她也是一个无根无底的妇人,怎地便这么好的福气便拥有那么好的丈夫,享受这世间最大的尊荣?
王宫中,沐浴过后的赵出,一踏入殿中便挥收喝道:“抱出大子。”
“诺。”
他大步走到玉紫面前。
玉紫也是刚刚沐浴过,长发湿湿地披在肩后,清丽的脸上还闪烁着水珠的光泽。赵出在她身侧停下伸手搂着她的腰凑上前轻轻一吻低声问道 :“何所思?”
玉紫眨巴着眼晴可怜兮兮地望向赵出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 夫主我……我心中好生郁闷。”她拿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赵出不紧不慢地隔裳抚着她的胸乳,笑了笑:“怎地不痛快?”
玉紫眼珠子一转恨恨地想道:明知故问!
她探身上前伸手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摩挲了两下后玉紫突然说道:“大王。”
“恩?”这妇人又叫他‘大王’了。必有所求,当小心应对。
玉紫软软地在他胸口蹭着,道:“这次能够胜魏,妾的功劳很大。怎地不见大王封赏于妾?”
第三百零三章 放话
赵出嘴角一扯,他伸手抚着她的秀发,五指如梳,一边梳,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玉姬想要什么封赏?”
玉紫眼珠子一转,声音更温柔如水了,“如是寻常丈夫,如此功劳,能得封邑乎?”
赵出一笑,道:“能。”
玉紫连忙说道:“那大王便赏给妾一块封地吧。”
“你要封地做甚?”
玉紫眼珠子转了一下,又转了一下,还没有想到怎么回答时,赵出的声音一沉,冷冷地说道:“想凭它建立一个小王国,再厮养几个面首?”
玉紫大惊,她连忙嘿嘿嘿地干笑起来。
赵出不理她的干笑,他抚着秀发的大手慢慢向下移动,当那大掌移到颈间时,他五指一收,突然扼住了她的颈!
这一下用力甚猛,玉紫又是喘气不过来,又是闷痛难当,她连忙叫道:“夫主夫主,饶我饶我!”
赵出重重一哼,他冷冷地问道:“可还想养面首了?”
玉紫忙不迭地摇头,忙不迭地说道:“妾断无此想,断无此想。”辩到这里,她愤怒地叫道:“是哪个奸邪中伤于妾?妾这般老实本分的妇人,怎么敢有这种想法?大王,这其中有很大的冤屈,你不可不察啊!”
赵出哧地一笑,“中伤你?”
“然然然。”玉紫忙不迭地点头。
“你被冤枉了?”
“然然然。”玉紫的头点得更大力了。
赵出的五指微微一收,再度用力,在玉紫哇哇叫痛中,他冷漠的声音传来,“这话,可是姬在酒肆里自己说出的。辟那小子为了护你,还杀人灭口呢。咄,若不是察觉到他的异动,孤还不知道,我的爱姬会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言!”
他说到这里,盯着怀中像条离岸的鱼一样,死命扑腾的玉紫,恨恨地说道:“连这种想法也敢有,你这妇人,真是其心可诛!”
说完这话,他见玉紫脸孔都涨得通红了,这才恨恨地松开了手。
玉紫一得到自由,便是四肢齐动地爬出一步,爬在他的腿侧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七八下,感觉到气顺了后,她身子一翻,手脚齐动,便如一条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住了赵出。
玉紫紧紧地缠着他,委屈地说道:“夫主,妾只是随口说来的,并无此意。真的,并无此意!”
赵出冷冷地盯着她。
对上一脸冷漠的他,玉紫明显有点慌乱,她双手搂着他的颈,把脸摩挲着他的脸,认真地解释道:“夫主,你千万别恼,我真的没有那意思的。”这时的她,已经有了悔意:明明知道他绝不会给自己什么封地,却还是向他索取。现在好了,解释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凑过唇,胡乱吻着他的脸,求道:“夫主别恼,别恼……”
赵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冷漠之极,“姬把孤当小儿了。”
别说,她每次安慰儿子时,也是这个动作。
玉紫回过神来,大为愧疚,连忙移开唇,瞅着眼泪巴巴地望着他,抽噎道:“妾真无那意思的。”
见赵出斜着眼睛瞅着自己,表情冷漠疏离。玉紫睁大眼盯着他,决定跟他说道理,“夫主你想啊,整个赵国,都是你的天下,妾又是一个妇人,以前有意脱离,都飞不过你的手掌心。”她说到这里,突然一噎,差点伸手打自己一巴掌:好好地,怎么扯到那里去了?这一下他更要胡思乱想了。
玉紫悬崖勒马,连忙嘿嘿一笑,说道:“夫主你想想,这天下间,还有哪个丈夫有你这般丰神俊朗,这般车骑雍容,举止儒雅?你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说,天下间的妇人便醉倒一大片了。”
玉紫双手捧心,做出一个陶醉的姿势来。
赵出眉头一皱,喝倒:“胡说!”
“不是胡说!”玉紫大点其头,决定非要把这马屁拍烂,她信誓旦旦地说道:“便是刚才在殿中,那个什么郑大家不是对世间丈夫不假辞色的吗,可她一对上夫主,便神颠魂倒,便说什么也要巴上来。”
赵出嘴角一抽,冷冷地说道:“那只是因为,孤是赵王!”
果然是我的男人,真是心如明镜啊!
玉紫在心底大赞一声,她眼珠子一转,一脸痴迷地望着他,道:“那是大王不知自己的风采何等迷人啊。
“大王,如你这样的丈夫,已是传说般的存在了。”玉紫说到这里,暗暗忖道:再拍下去,只怕我都要主动给他弄几个夫人了。不行,得打住!
于是玉紫大点其头,来了一个总结,“如夫主这样的人物,以前无,以后也不会有。妾倾之慕之,怎么还会有养面首的想法呢?妾要那封地,只是想闲时无聊,便去度度假。顺便还好生经营,给丹儿免去后顾之忧。”
“是么?”
“然然然然。”
赵出一笑。
他伸手梳着玉紫的长发,问道:“除去前王后时,姬向孤讨了一次赏。”
这话一出,玉紫马上泫然欲泣起来。她眨着湿润的双眸,以袖掩脸,哽咽道:“那一次,大王把我骗去杨地,再归来时,大王的后苑,已住有他妇!”她原本只是说说的,可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却是真正的悲切起来。玉紫连忙侧身对着他,用袖子紧紧地捂着脸。
赵出一噎。
他低低地说道:“那已是往事了,再也休提。”
袖底下,传来玉紫压抑的哽咽声,“然。”
赵出长叹一声,他伸手搂过玉紫,把她的扳过来后,强行扯下她的衣袖,露出她泪水横流的小脸。
他望着她,低沉地说道:“没见过你这种妇人,从不肯认输,也从不退让一步!”
玉紫没有回答。
赵出长叹一声,把她的脸按在胸口,温声说道:“罢了,那些事便不说了罢。”
玉紫点了点头,哑声说道:“夫主,你不可再纳夫人!”
她的声音十分果断,这是丝毫不会退让的果断。
赵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玉紫玩弄着他的衣袖,时不时把袖角抬起,拭了拭眼底,“夫主贵为大王,又是如此风姿。随着时日流逝,妾终会年华老去,可夫主你,只会越来越让妇人欢喜。今日有那郑大家,明天还会有齐公主,楚公主。妾不知道,妾这一生能保住夫主几夕恩爱,也不知道,妾能使得夫主倾情到何时。”
她苦涩地一笑,道:“妾能把握的,永远只有自己。夫主,如果你纳了别的女人,妾还是会离去!”顿了顿,在没有感觉到赵出有异常后,玉紫继续说道:“如果夫主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不管何时,也请夫主告诉妾,妾会自请离去。”
她伸手抚着他的下巴,仰着脸,痴痴地望着他,喃喃说道:“这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感情?哪有始终如一的夫妇?夫主,妾当竭尽全力相助夫主。可是妾也希望,到得那时,你可以放妾离去。不管天南地北,不管妾归身何处,再不纠缠!”
她居然在这种时候,在刚刚许她为后的时候,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突然的,玉紫手腕一阵剧痛!
却是赵出紧紧地锢住了她!
他甩力如此之大,如此之猛,只是一眨眼,玉紫的手腕便是一片铁青!
他抿紧唇,冷着脸,沉沉地盯着玉紫,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喘出一口浊气,慢慢地松开她的手腕。
赵出垂眸,他修长的手指抚着玉紫手腕处的淤青,徐徐说道:“玉,这种话,孤不爱听。”
顿了顿,他加重语气,沉沉地命今道:“以后不可再说!”
玉紫垂眸,没有回答他。
赵出盯着她,半晌后,他又说道:“孤已告知姬了,孤的陵墓已然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