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竹韵在门外半天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又轻轻地问了一声。
“哦,摆进来吧。”回过神来的福陈瑶看了一眼赵卫孝藏身的地方,吐了吐舌头。
竹韵得吩咐,赶紧带了一个小丫头将食盒抬了进来,还准备伺候福陈瑶用饭时,福陈瑶却对她摆了摆手,吩咐道:“今儿天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是,夫人。”因为有了上午的吩咐,竹韵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恭恭敬敬地给福陈瑶行了个礼,就带着小丫头出了房门。
见两个丫头出了门,那藏着的大将军和装睡的项将军再一次聚到了桌边,见桌上的食盒,这才想起福陈瑶忙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吃晚饭,脸上就都有了讪色。
“呵呵,你们这样虎视眈眈,叫我怎么吃饭啊?”福陈瑶故意开起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呃,那我们俩出去走走?”赵卫孝立马对项靖宁发出“邀请”,也不管项靖宁同不同意,立马就从窗子里飞了出去。
“那我出去看看?今儿累了一天,你也早点休息。”项靖宁轻轻地吻了一下福陈瑶光洁的额头,福陈瑶顺从地点了点头,项靖宁这才跟在赵卫孝身后飞身上檐,两个人影很快就融合在夜色里。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卫孝和项靖宁就隐身来到了福家琮等人住的小院边。这座小院在中路与东路之间,原来像是福玉青的一个小书房什么的,项靖宁已经在自己的内院里收拾了一个小书房,因此就把这里改成了客房。
小院的正房里并没有灯火,倒是仆役房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偶尔还传出一两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想必是在客房里当值的小厮们凑到了一起聊天打发漫漫长夜。
当下,两人也没有惊动那些下人,而是直接来到了一间上房的门外。凝神细听,却没有听到一丝气息,项靖宁不由得一惊,望向赵卫孝,就见他指了指左右两边的上房,轻若游丝的腹语传过来:“你去那边看看,我去这边。”
探查的结果却是几间上房里都没有气息,两人迅速地聚在一起,相视一望,点了点头,随即破门而入,房里果然没有人。
“大将军,看来他们还没有走远。”待项靖宁探得有间房的床上被子里还有一丝热气时,对赵卫孝道:“我们是不是赶紧追过去?”
“追?你往哪儿追?”赵卫孝一双幽深睿智的眼睛逐一扫了一下房里的摆设,“你以为你那义兄今晚来这里是真的想蹭你一餐饭来的?”
“莫非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寻岳父留下的某个东西!”被赵卫孝这样一提醒,项靖宁恍然大悟,随即又凝眉分析道:“这被子里还有热气,如果他们离开了这个院子,那么我们刚才就应该在外面发现他们的踪迹,看来,他们是在这个院子里消失的。”
“哎,跟聪明人说话真的可以省好多力气。”赵卫孝依然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眼神却落在了一副美女戏蝶图上。
“呃,这里原来应该是岳父的一个小书房,这副图看着像挂图,实际上是……”项靖宁解释到这里,眼睛一亮,立马上前几步,伸手在那仕女图上摸索了起来,最后兴奋道:“大将军,这里果然有蹊跷。”
项靖宁的话还没有落地,赵卫孝脚底下的砖却活动了起来,好在赵卫孝身手不凡,立即跳了开去,只见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一个洞口正慢慢展现出来……
这屋里果然有机关。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乱了
赵卫孝就是做到了将军也向来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有危险的时候,都是身先士卒,正因为这一点,手下将士才对他信任有加敬重如父兄。
待地上的暗道口不再有扩大之后,赵卫孝二话不说,撩起衣角就跳了进去。项靖宁阻挡不及轻呼一声:“大将军小心,那黑牛可是机关高手。”随即也紧跟其后跳进了暗道里。
暗道里虽然没有一丝光亮,但对两人来说,并不影响他们辨认出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勉强可以通过一人的狭窄通道。赵卫孝得了项靖宁的提醒,放慢脚步,小心谨慎地往里面走去,走不过十多步,前方渐渐的宽敞起来,项靖宁紧走两步,落在赵卫孝半步之后,眼睛却仔细地察看着前面一切可疑的迹象。
只是这些可疑的迹象都没有给两人带来什么麻烦,一般都是暗门的开关。两人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感觉到空气中微微带着潮气,顺着通道右转,就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洞子。乍一看,洞子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玄机,但经过项靖宁和赵卫孝的仔细搜寻,果然发现了两个暗门,赵卫孝和项靖宁对视一眼,不用说什么,就一人进到了一个暗门里。
项靖宁刚一进门,就听得身后倏的一声响,那暗门自动关了起来。但这并没有吓着项靖宁,他只是更加谨慎地迈向了前方。向前走了不久,就听到水声滴答,寻着水声再往前行,赫然发现一股涓涓细流从洞壁的缝里流了出去,难怪刚才在外洞时就觉得空气中有些潮气。项靖宁沿着这股细流而上,一路虽有几个小机关,但还不足以拦住他前行探秘。待到了细流的源头,项靖宁发现自己也走到了这条暗道的尽头,眼前出现的是一堵布满青苔的墙壁,而形成细流的水正从这堵墙的上方塞满枯枝烂叶的缝隙里汨汨而出。
如果是常人,见到这番景象,也许就自叹晦气,转身从来路回去就是,只是项靖宁不是常人,他现在想的却是:如果这条暗道只是某条河或者是湖的溢洪道的话,那在来的路上为什么要布置那一些小机关?而且还把入口放在福玉青的大将军府里?
有了这些怀疑,项靖宁情不自禁地举目四望,在洞中搜寻起来,当目光再次落在那股细流的源头时,眼睛不由得一亮,快步上前,也不顾溪水冰凉,伸手就去拨墙壁缝隙里的枯枝烂叶。
随着那些枯枝烂叶连同沾在它们上面的污泥沙石被项靖宁慢慢清理出来,小溪的水流也逐渐增大,功夫不负有心人,当项靖宁身上被细流溅得没有一根干纱的时候,一个足可以容一人钻进的缝隙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项靖宁兴奋得搓了搓手,微微凝了一下神,除了潺潺的水流声,别无其它杂音之后,只见他身子微微一顿,再长身,人准确地钻入了那个缝隙里。
接下来的境遇却让项靖宁叫苦不迭,原来,他钻进了一条河里。
项靖宁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水,见自己竟然钻到了一条河里,心里不由得一慌,挣扎了几下之后,竟然找不到刚才钻进来的那道缝隙。
既然没有了退路,就只能往前找出路了。
项靖宁终究是项靖宁,一时慌乱之后,立马镇静下来,想了下一福陈瑶曾经教他的一些水下知识,屏住呼吸,手脚同时用力,人还真的往水面上浮了去。
待项靖宁完全从水里冒出来,呼吸了几口透着凉意的新鲜空气之后,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让他恨不得对天长啸两声。只是那啸声却生生地被项靖宁憋在了喉咙里,不为其它,而为眼前的景致。
不用看满园的苍松翠柏以及那秀石迭砌的玲珑假山,只要看到不远处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以及装饰飞檐用的龙凤图案,项靖宁就已经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人的地盘了。
在这潭州,能在屋顶上用龙凤做装饰的,除了潭州王陈熙之处,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儿?!只是这样一来,项靖宁就有些迷惑了,福玉青弄出这么一条暗道,究竟是要干什么?
虽然福玉青当初贵为镇北大将军,还娶了皇帝最宠爱的妹妹做老婆,但他见了潭州王陈熙,还是得俯首称臣。而按南秦律,臣子不得窥视宫闱,虽然这里住的只是一名皇子,但这种行径同样是冒犯天家威严。
难道福玉青真的如朝堂上的某些人所言,早就有了狼子野心,做着通敌卖国的苟且之事?
项靖宁摇了摇脑袋,见水滴四溅,不同得自嘲道:“脑子里果然进了水,如果岳父真是通敌卖国的贼人,这些年对北戎人下手怎么会那么狠,到最后把自己都闹得失去了踪影。”
如果不是有谋逆之心,那就犯不着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暗中监视皇子啊!
难道……
项靖宁向来正统,哪怕是只想到这一点就暗自心惊,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不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楼阁殿宇,难道是岳父发现了那一位有什么不轨之心,而防范于未然?!
只是那一位贵为皇子,而且深得当今圣上的宠爱,虽然不能荣登大宝,但在这潭州,也是独一无二的尊荣,他需要与北戎或者是天竹这些外人勾结在一起,图谋不轨祸害自家吗?
外人,在有些人眼里,天竹人是外人吗?
这不由得让项靖宁想起了那天在西山半山亭里听到的青面人跟独孤云鹤的对话,至少在青面人的心里,天竹人只不过是他达到目的的一枚棋子罢了!
虽然项靖宁一直都认为潭州城里的内患全是由那青面人引起,只是,究竟谁是青面人?
想起独孤云鹤对青面人的惟命是从,想起紫嫣劫持福陈瑶之后对她礼遇有佳,再想起福家琮毫不费力地将他带到新王府后花园里找到福陈瑶……
项靖宁的头皮倏的一麻,难道那青面人就是福玉青,他这次失踪只不过是一个很好的金蝉脱壳之计?
项靖宁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断,随即想到其实陈熙也很有做青面人的潜质,毕竟他在潭州也是很有实力的人,更何况这些年南秦对天竹的扶持很多时候是他出面,他更方便与大单于的勾结。只是他为什么对瑶儿那么好?难道是因为他们是嫡亲姑表兄妹?天家无骨肉,这表兄妹只怕隔得更远了吧?
乱了乱了,全乱了!
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看戏
“表哥,只要你确定在这里,我就有办法……”就在项靖宁纠结于究竟是谁勾结了天竹人,那青铜面具下到底是张什么样的脸时,却听到有人说话。
声音不算很大,但似曾相识的感觉让项靖宁心里一动,他赶紧将刚刚伸出的头又贴在水面上,准备凝神细听,然而那人话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随即一阵在常人耳里根本不算动静的窸窣声传了过来,转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这声音不是那个少庄主黑牛的声音吗?”人虽然还不敢弄出什么动静,项靖宁的脑子却没有停止思考:“他的表哥又是谁?他不是跟福大哥和东方老板在一起吗?难道他是怕露了自己的行踪劫持了福大哥和东方老板?福大哥的功夫应该不弱啊,难道是中了他的道?!……”
想到这里,项靖宁再也不能躲在水面上了,瞅了一眼周围的动静,提起一口气,人就从水里轻飘飘地落在了岸上,随即就势一滚,身影立马融合在了面前的一溜翠柏的阴影之中。
透过翠柏的缝隙,项靖宁很快就发现了匍匐在假山之后的两条阴影,虽然看不清人的脸面,想必那就是黑牛和他的表哥吧,只是他们躲在这假山之后又有什么图谋了?
项靖宁的目光不由得往远处延伸,隐隐约约出现在花园边上的是一座小阁楼,这座阁楼在气势恢宏的王府中并不显眼,但凭着项靖宁的功力和给皇帝老子当了几年保镖的经验,藏在阁楼阴影里不止十处的暗哨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虽然最近潭州是有些不太平,但这样高的警戒等级就是在皇宫里也不多见,难道就是这座看上去并不显眼的阁楼里暗藏着潭州王至关重要的秘密?
一向算是很理智的项靖宁这时也忍不住好奇,倒不仅仅是因为那森严警戒之后的秘密,还有刚刚听到黑牛轻声说的那句“只要你确定在这里,我就有办法……”因为这样的警戒就是他也不敢夸口说有办法突破。
一丝笑意在项靖宁的唇角徽露,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此时的角色还真是有趣至极,竟然可以在一边悠闲地观看机关高手黑牛少庄主的表演,看他究竟有什么办法突破阁楼边的暗卫然后进入阁楼。
相通了这一层,项靖宁将自己的身形稳稳地隐藏在翠柏的阴影之中,正式开始看戏。
等待并没有花项靖宁多长时间,也不过一刻钟的样子,在几声老猫的干嚎之后,匍匐在假山之后的两人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迅快而灵巧的身影就从假山之后飞射而出,借着王府后花园里各种阴影的掩护,经过一番腾跃翻滚,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离阁楼还有一段距离的翠竹丛中。
当然这一奇景,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就是那几声老猫的干嚎也学得惟妙惟肖,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定然会以为真是哪只老猫在叫春。
“好!”
不过这一声并没有溜出现场唯一观者项将军的嘴,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为今晚上演的戏码喝彩,因为就在刚才黑牛和他表哥相互对视的那一瞬间,项靖宁发现黑牛的表哥竟然是福家琮,那么也就不难推断出刚才发出老猫叫声的是何人了。这让刚刚还为福家琮和东方铭的安危担心的项靖宁放宽心的同时更加好奇,福家琮和黑牛怎么成了表兄弟,东方铭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当然,项靖宁不会笨得在这个时候去苦思冥想他们三人的关系问题,他现在最乐意做的就是看戏。
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就正式上演了。以项靖宁的功夫,无论是阁楼附近的暗卫还是福家琮等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短暂的平静之后,随着翠竹林里“啪”的一声轻响,几个小黑点快速地飞向阁楼内的一棵大树,随即,一群飞鸟仿佛炸锅一般“轰”地一声从树上飞了出来,叽叽喳喳地四处逃逸开去。
项靖宁见此情景,不由得摇了摇头,黑牛少庄主的这一招也太幼稚了吧?
虽说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么多飞鸟突然离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一般的卫士,必定要查探一番。但作为曾经的内卫郎将,项靖宁很清楚这一招对于那些暗卫来说并没有效果,因为暗卫的职责是暗中守卫目标,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决计不能露面的。而且这样一来,反而是提醒了那些暗卫,势必会加强戒备,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潜入阁楼,只怕是更难了。
果然不出项靖宁所料,隐藏在阁楼阴影里的暗卫并没有什么动静,但当炸锅的惊鸟还在漫天乱飞的时候,阁楼里却闪出一队侍卫,一部分快速地散开在阁楼的周围警戒,另一部分就探查起周围的异常情况来。
就在众侍卫紧张忙碌的时候,阁楼里又闪出一个人影,熟悉的影子让项靖宁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