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皇兄稳著。」
「……卑职遵旨。」
收下劝戒,没再多问。靖凌加快脚步,只想赶紧、赶紧见到阳焰。
淡淡一句「让我静静」赶走若巧,阳焰阖上眼,只觉再疲惫不过。
许多事出乎意料之外,他没料得也没查著,他晓得有些环节出了错,事情不该这
般发展。他该有机会发觉,却因儿女情长失了机先乱了脚步。
方才俪贤宫里,母后仓皇慌乱问他该如何是好,他望著母后惨白恐惧面容,半句
责难都道不出口。他是与母后不亲,可他也没真能狠心撒手不管。
何况他明明察觉事有蹊跷,却因自个心绪烦躁没多旁敲侧击,没逼母后说出实情。
若那时就查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那他至少还能想些法子粉饰遮掩,为母后说些
话,为母后脱罪。而非如今一般,虽是知晓,却为时已晚。
十指交握靠在额前,心绪烦乱得令阳焰直叹气。
是他疏忽。幸悯等著盼著,就待他大意。他不该轻敌,不该那麽快认定探子杀掉
那人就是秋杏,不该轻看幸悯,不该因私情乱了大局。
他身後那麽多人,他怎能犯这般错误?这次让幸悯占了上风,他得用多少计谋策
略才能扳回颓势?
一个不好,先前努力就将付诸东流。
「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忍不住苦笑自嘲。
他不该赌的。
如今他们母子处境地位岌岌可危,若父皇信了,只消一句话,就能颠覆宇内。只
消一个圣旨,就能夺去他构筑已久的想望;前朝後宫,将无他们立足之地。
他佯装了那麽久,筹谋了那麽久,眼看一切就要成就了,却在这般时刻杀出程咬金。
想起他拼了命执意保护的,想起母后怀宁,想起不爱他的宫靖凌。
懊悔吗?
他不晓得。
单单觉得疲惫,浓浓疲惫。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疲惫。
可仍有那麽多事待他处置,那麽多人盼他为他们訩起一片天。他不能倒下,还不能。
「……」
「……可是主子他……」
尤盘算著下一步如何落子,心烦间听见外头小声喧闹,阳焰起身走近门旁低声吩
咐:「若巧,让他进来。」
「主子……」
「让他进来。」
「奴婢知晓了。」瞪了靖凌一眼,若巧这才弯身为靖凌开门,略带不满地说了声
有请公子。
靖凌无奈苦笑,低语了声抱歉。
方踏入房内,耳际仍是门扇阖上的咿哑声,环绕身体的热度是那般高,鼻尖嗅得
的淡淡气息既熟悉又陌生。
靖凌不免有些惊慌。「大、大殿下?」
「让我保持这姿势一会。」阳焰将他揽得更紧了些,「就一会……」阳焰知道他
不该示弱,没有资格示弱,可是他好希望能有人能訩著他、不让他倒下。他没有看来
那般坚强。他不是完人。
语气听来再软弱不过,靖凌也不好抵抗,只得任阳焰抱著。门外若巧离去脚步声
轻轻浅浅,直至听不得。目光游移打量屋内摆饰,双手不知摆哪是好,罪恶愧疚如小
虫细细螫咬,浑身不自在。好半晌,踌躇犹豫按上阳焰的背,隔著绸缎熨上掌心的体
温再真实不过,靖凌阖上眼,方才那点空泛虚无顿时荡然无存。
兴许不知不觉间,已依恋耽溺这般倚靠,兴许这才是他能如此平静之因。
热烫气息洒落颈间,环抱腰间的手臂箍得令人发疼,有若溺水之人紧攀浮木。靖
凌不禁收拢十指,深深将淡淡香气纳入心口,乱纷纷脑海中不意想起先前阳焰藏那口
中含糊其辞的希望。
或许他们就是彼此浮木,费尽气力攀援搂抱,垂危挣扎著不愿没顶。
似也没什麽不好的,这样带了些许猜忌的依赖。
只是靠在颈间的气息恁般地烫人,靖凌不由得伸手探了探阳焰前额。
「殿下您在发烧。」兴许是伤口又裂开了,这几日阳焰都不愿好好歇息,今日又
忙了整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或许吧。」话含在口里模糊说道,难怪方才他就觉有些头脚虚浮。
「不是或许。」靖凌无奈道,「您难道都不觉得身子沉吗?都几岁的人了还不懂
照料自己。」
「你可没资格说我。」想起宫靖凌身上的伤,嘟哝抱怨。只是经宫靖凌这般问道,
他才发觉自己发著汗,气息也有些不稳。
「现下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避重就轻淡漠带过,靖凌拿开阳焰放在腰间的手,
「您需要喝点药,躺著好好休息。」
「小的去抓些药……」
「不用。睡一会儿就会好了。」将体重倚在靖凌身上,舍不得放他离开。或许就
得这般时刻,才能孩子一般任性耍赖。好藉口。
靖凌有些错愕,「……原来您是这般个性?」旋即回过神来,挣扎著想脱离阳焰
怀抱,「不管怎样您还是得喝点药再歇息。」阳焰怎麽也不肯放手,靖凌只得叹道:
「若您不让我走,也让我命人煎点药……」
「别麻烦了。」阳焰轻笑,「现下若再让人知晓我倒下,会出乱子的。」
「可是您原先就带著伤……」怎能比较。
「宫里如今一片人心惶惶,我得稳住人心。」阳焰说得果决,口吻冷然。「况且
若让母后怀宁听得了会做何感想?我不想让母后再为这心烦。」
「……」听阳焰这般坚持,靖凌也不好说什麽。
「等等睡个一会儿就会好了。」说服自己一般,阳焰贴著靖凌颈间低低呢喃。
「别操心。」
訩抱著阳焰有些发烫发沉的身子,靖凌望著一屋子摆设微微出神。
「……揽了那麽多责任担负,不累吗?」
没料得靖凌会这般问道,阳焰一怔,好半晌没说话。
就当靖凌以为阳焰不愿答覆之时,倚靠著自己的那个人略略垮下肩,「很累,」
颈间热烫湿润让他手足无措,只得将手收得更紧些。
「真的,很累。」
……
如果有跟谁的名字一样的话请原谅我囧
我实在不太会取名字。。。。。0rz
《皇七子》 87
有那麽一瞬,他以为阳焰哭了。可退了步拉开距离,阳焰神情与平时无异,唯有
双颊因发烧有些酡红,靖凌就快当方才错觉;只是,残留颈间那麽点温热却真切晕渗
入心,悄掀漪涟。
缄默著将心口泛起的怜惜咽下,靖凌不发一语地搀扶阳焰至榻上。
重新处理阳焰身上伤口换上乾净纱布,靖凌好说歹说了好一会才终於劝得阳焰吞
下小师父制的药。见阳焰乖乖躺在榻上,靖凌原想离开回房寻些药,却被阳焰握住了
手。
「与我说些话可好?」
拉过靖凌微凉掌心贴在颊畔,适意半眯下眼,「你晓得吗?每当这种时候,承尘
看来就会很低很低,鬼怪迫人似的。」细语低喃,「我睡不著。」
发著热的脸颊熨贴掌心,些许烫人。望著不逞能单单示弱的阳焰,靖凌霎时不知
该怎般面对。
见靖凌脸上踌躇,阳焰扬起苦笑。从来就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陪在他身旁,他
也从未让人瞧见这般软弱,聿书也好蝶衣也好,他合该是为人訩起一切的人,他是那
麽要强。
只是偶尔也想……也想嚐嚐这般滋味。他听怀宁说过,宫靖凌曾彻夜未眠,只为
照料他。
兴许,不过是钦羡。
「这般好了,」阳焰困倦阖上眼,「与我说说方才离席後的事。」
瞧见一闪而逝的失落,愧疚隐隐冉冉,泛了一身。「……那,可以让小的先拿把
椅子坐下……」小心翼翼觑看阳焰脸色,深怕说错话。「好吗?」
见阳焰没有制止,靖凌欲拿开手回身走至桌旁,阳焰却反手握住他的腕,使力一
扯,靖凌身形不稳,愕愣著不晓得发生什麽事,回过神来,自个儿已落入阳焰怀中,
贴著背的胸膛烫得吓人,阳焰咕哝了几句靖凌欲听听不得,只听得最後那句:
「……这样就好。」
这般亲密让靖凌想起那夜情事,些许不自在,只得努力说服自己别在意环在腰际
的手臂,反正这般姿势瞧不见阳焰表情,阳焰应也瞧不见他脸上臊热。
瞧怀中之人僵直著身子,阳焰也不逼迫,他只是想留住他罢了。宫靖凌不会知道,
方才那句询问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仅仅是一句关切,就让他如释重负。从来,就没人
问过他累不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辛不辛苦。他早就将答案备下待人问,却也从来,
不曾有人问出口。像他与宫靖凌说的,他要的真的,很简单。单单为了这句话,先前
的那些,似都值得了。
闭上眼,嗅著宫靖凌颈间淡淡药香,首次觉得两人这般地近。
「老四择了谁当皇妃?」缄默半晌,悄悄将这般温存收纳入心,理智终是唤回了
冷静。他还有那麽多事得处理。
「……与先前大殿下猜测无异,」人都病成这样,却还不忘朝事。咬牙,将不舍
咽下,通过咽喉的惆怅苦涩难耐,靖凌得握紧拳才没能让指尖颤抖,「姚家的三千金。」
不意外老四会挑上姚家千金,姚翼善於拿捏收拢人心,又因职分在父皇面前有一
定说话份量,若要他选,他也会选姚家千金。前先年,他也曾想过……在发觉自己心
意之前。「那怀宁?」怀中之人顿了顿,阳焰贴近他,惋叹一般,「父皇为他指了谁?」
「……康家千金,」靖凌费尽气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时一般。
「虽不是母后属意那人,却也没委屈了怀宁。」觉得头昏得很,阳焰将额靠在靖
凌肩上,「她是个好姑娘。」
内心期待阳焰再说些评跋,可阳焰好半晌没出声,靖凌只得接著道:「八殿下
他……」
阳焰舒了口气,方才咽下的药似仍在胸口,不舒服。「啊啊,怎麽了?」
「绣梅这人……」努力回想绣梅那张甜美脸庞,靖凌说得有些不确定,「似是八
殿下假扮的。」
「方才七殿下他……」斟酌了一会,靖凌一五一十将怀宁怪异举止和盘托出。
阳焰沉默听著,待靖凌喊了声大殿下才缓缓开口:「原来老四自那麽早前就已布
好局,」微微轻笑自身後传来,「这次,是我输了。」
阳焰虽是笑著的,声嗓里那点酸楚却清楚地震颤耳际,「我根本不晓得老八还活
著。」
「不晓得,也没料得。」
「殿下……」瞧不见阳焰表情,靖凌心底有点慌。他想问怀宁之事该如何是好,
却又怕阳焰疑心他的起意。舌尖琢磨了会,终是咽了入喉。
「宸妃这事不知藏了多久,也亏她能藏恁般地久。想必幸悯定也是近年才知晓,
要不早探得消息。」没发觉靖凌心思,阳焰沉著声细细说道,「若我早先就知晓仍有
一名皇弟,那这局我就不会这般下,平白落入幸悯圈套。」
「只是如今说这些也都太迟。」将怀中之人揽得更紧了些,懊悔郁闷压在心口,
怎麽也散不去,「……父皇定会清算当年之事,我怕我保不住母后。」胜者王败者寇,
他该是很清楚这宫中法则,伴君如伴虎,母后应也清楚,可他怎能……怎能……
「……皇后娘娘她?」难不成方才那戏,是真?
深深吸了口气平缓情绪,以掌探了探自个儿额温,似又更高了些,「梅妃的死或
许与母后没直接关系,但与戏里相同,母后真有差人下药……」想起方才俪贤宫中问
得的过往,想起那再怎麽样都是自己娘亲,阳焰压低嗓音说得含糊:「而且,不仅梅
妃,还有那些年……」
「那些年?」想起许久前父亲曾说过的:『那些年不知为何,许多妃嫔小产,也
有几名皇子方出生没多久便染病亡故,为了这事,圣上还特意请来方士作法祭天祈求。』
靖凌瞠目结舌,好一会才发出质疑:「难不成……」
阳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事查起来定没完没了,宸妃定会再推波助澜大敲
边鼓,母后她……」害怕一般将脸埋入了靖凌颈间,低声呢喃:「我怕我保不了母后。」
兴许,他也已自身难保。
「宸妃……皇贵妃那怎能知晓……」这事定是皇后娘娘身旁亲信才能知晓之事,
为何皇贵妃恁般地清楚?
「墙有缝,壁有耳,没有能永远藏著的秘密。」这宫廷,墙头草俯拾即是,「更
何况……」阳焰只觉眼前昏眩,忍不住紧紧阖上眼,想止住晕眩。
「殿下?」话仅讲一半,靖凌不由得催促。「您没事吧?」靖凌微微訩起身,小
心翼翼不碰著阳焰伤口,回身想为阳焰再探看情况,阳焰握住靖凌的手,不让他探碰。
只是因手虚软不已,只得任靖凌碰触。「殿下,您烧得严重……」
「早先探子来了消息,明日老四会要帮曹绽请援兵,」 话未竟,就遭阳焰打断,
「我要趁还能动之时布好局。」正面拥抱,贴在两人胸口的那玉令阳焰不禁喟了声,
些许安慰。
「还能动之时?」耳尖听得阳焰喃喃自语,紧抓著追问。
「依老四性子,他定会再兴事招惹我,如今我再出任何一丁点小错,都将成父皇
贬谪依据。」
靖凌没有反驳,经这些日子风风雨雨,他也明了圣上并非那般仁慈。
「之後我做起事会格外缚手绑脚,」贴著靖凌耳际,阳焰有些惋惜,两人是这般
贴近,却连亲吻都无法。「我会与你说我的计画,若有什麽万一,就由你帮忙。」
阳焰仔细交代了几件事,靖凌一一记在心底。在阳焰眼皮就快阖上之时又想起一
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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